三.
练兵场。
士兵们嘈杂的搏击声此时会因为一个新的人物出现而齐刷刷停止并大声问好了。
所有人都放弃了挑战杰兰特，偶尔有想要锻炼一下技术的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对比赛只是谨慎，完全不抱赢的期望。
可这家伙根本没有什么成套的招数可以传授，一点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点实战技巧。可就是这些东西，教下去，虽有成效，可即使是身体素质条件最好的士兵也不能把杰兰特运用的实际效果发挥到一半。
贝思柯德也有旁观过，甚至自己也试着做过，结果没太大变化。
明明动作是丝毫不差的……
不过那时脑袋里想的根本不是这个。
是你面对训练场边成群“偶然路过”的少女时的反应。
尽管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所措，但是却已懂得回过去一个笑，然后九成以上的她们便会捂脸跑开。
哼，出卖色相……
贝思柯德突然顿住，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话说回来，这一招是那个银发女剑客教的？是他的妹妹？名字……似乎是叫阿尔杰塔。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黑木要塞，非常厉害，可却很少出手。
这个人，是对手。
正当贝思柯德还没细想到底是哪方面对手时，杰兰特走向自己，露出灿烂到极点的纯真。
金光打磨掉他本便不多的棱角，那笑容甚至耀眼过身后已然成为背景的夕阳。
贝思柯德没有意识到自己竟有微微的失神。
“贝思柯……诶！好痛！”
话未说完， 头上便挨了黑发男人一重击。
“别把我和那些女人混为一谈啊混蛋。”
什么“人类中的雌性都相当愚蠢（当然那些雄性只会更蠢），你随便冲她们笑一下就好了”这种话，杰兰特居然用在自己身上？！
“啊？什…诶贝思柯德等一下！…”
贝思柯德没有理会身后一头雾水追上来的金发青年，只是大步流星离开。
不爽。就是不爽。
看到你对着他们笑时我都会感到不爽。
这就是杰兰特。
如此轻易便能扰乱自己心境的杰兰特。
与如此轻易便会被他扰乱的自己。
——其实，怎么能怪杰兰特呢。
——回去后我就想明白了。
——是我自己，对号入座了。

五.
时光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逝。眨眼，明日便到了讨伐黑龙的日子。
战略计划已经部署完毕，通往黑龙巢穴的路也基本打通。
只欠东风。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唯独不包括杰兰特。
他仍是坚持时机未到，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动手。
但是眼下边境气候苦寒，再呆下去士兵们的战斗力会不断下降，因此大家破天荒第一次没有顺从他的意见。
甚至，巴尔纳还对杰兰特有那么一丝责怪之意，认为是他太过优柔寡断。尽管说这话时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贝思柯德看了他很久。一眼不发。
阿尔杰塔找他谈了什么，可不多时她出来，满头银发几乎炸起。
而在看到自己后，那双漂亮的眼睛更是瞪得老大，指节咔咔作响，简直就差冲过来扁他一顿。
贝思柯德面无表情地走进杰兰特的帐篷。
后者低着头，金眸黯淡不似以往，连微卷的金发都仿佛失去了生机般贴在脖颈处，拢出顺滑的曲线。
贝思柯德走近，伸手，狠狠钳住他略显瘦削的下巴，抬起。
“要退缩么。”
“我……”
杰兰特金色的眼眸中一片空洞。这让贝思柯德的心颤了一下。
可他听到自己还是咬着牙开口：“我不管阿尔杰塔对你说了什么！但是！”他深呼吸一口气，“别让一个女人丧失了你的斗志！”
他情绪有些失控。一个女人这种带有明显贬义的话他很久不说了。
果不其然，在听到那四个字时杰兰特脸上由迷茫到震惊，最后转化成隐隐的愤怒：
“明天的战斗实在太过危险了！你们…我们现在去和送死无异！我认为还是阻隔道路，待黑龙力量有所削弱再做打算！以及！”
他同样深呼吸，盯着贝思柯德的瞳中似有赤金色的流火：“别这么说阿尔杰塔！！”
她怎么是来消磨斗志的…恰恰相反，简直算的上是催促自己与她直接先行去讨伐黑龙！
她说的是没错，人类在这场最终的战役中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她虽对人类并无好感，可也是在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或许只是因为自己……
在害怕看到他得知真相后的反应。
只是想想，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心中都会难受到无法喘息。
自己竟是如此任性。

可贝思柯德此时全然不知道杰兰特内心有多么痛苦和纠结。
他只是恍然。
果然…这么长时间的友情，或许真的只是他在自以为是。
怪不得他以往的反应也… …
或许是因为不在意吧。
他没看透过他。
纵然他的人生是一张纯洁无暇的白纸，可那是用无数张透明叠起。
干净，却看不透。
——其实是因为，我当时终究还是不信任他吧。
——那天晚上我为自己对他的怀疑后悔了好久。
——可事实是，第二天发生的事却让我的内心疯狂地笑着，泪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