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收到了莫名的召唤,它们尖叫着化作潮流,席卷而过,瞬息间消失无踪。
也正是那一瞬,伯伦特感觉到通往地心的空洞在自己的面前打开了。幽深的风卷着寒意吹来,冰霜蔓延。
明明没有声音,可黑暗中却响起了宛如巨龙一般的咆哮,充满了痛苦、愤怒,还有疯狂。
枪声的轰鸣在那一瞬响起,伯伦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枪膛中喷出的火焰,照亮那一只沿着通风管道从天而降的狰狞蝙蝠。
蝙蝠在大口径的弹药下粉身碎骨,余势未歇的子弹擦着少年的颧骨飞过,留下了狰狞的血痕。伤口流出血液,可血液又被不知名的力量扯回了身体中,伤口收拢,伤口愈合,伤口消失不见。
有潮水一样的声音响起。那是无数蝙蝠自上而下,疯狂爬行蠕动而来的声响。尖啸声重叠,宛如咒怨的尖叫。前所未有的阴冷自伯伦特的脚踝升起。它们如蛇一般环绕着自己,蹿升上了后脑,盘绕灵魂。
那种阴冷的名字叫做恐惧。
他还记得那种声音,自从童年开始,便缠绕在梦中的尖叫——那是蝙蝠开始掠食的声响。每一次这种声音响起时,囚徒们便会沦为那群怪物的食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脖颈被利齿洞穿的惊悚感觉深入骨髓,化作实体的恐惧。
第一只碎裂了,可第二只又从黑暗的裂隙之中钻出,紧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乃至黑色的潮流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宛如风暴一般的黑潮盘旋在地下,狂躁的蝙蝠们是如此驯服地盘旋在少年周身。它们展开双翼,抖落上面沾染的猩红,手爪在墙壁和钢铁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可每一只血色眼瞳中,都包含着绝望和痛苦,像是倒映着少年心中的苦难和黑暗。
宛如亡者在地狱中仰望人间。
被无数静谧而痛苦的眼瞳看着,伯伦特踉跄地后退。在蝙蝠的拱卫之中,少年缓缓地抬起头。眼瞳中毫无痛苦,只剩下了沉静和难以言喻的威严。
夏离抬起头,指向了前方的敌人。于是无数蝙蝠腾空而起,黑潮呼啸而来!
伯伦特失控地怒吼,两把手枪不断喷出子弹,“巫毒”被全力启动了,圣痕压榨着每一滴血液,令神经抽搐,鲜血沸腾。
那是无以言喻的剧烈之毒,令血液干涸发霉、尸首腐烂化灰,枯萎的环从伯伦特的脚下扩展,向着四方侵蚀。被子弹击碎的蝙蝠被病菌和毒所寄生,碎块爆裂化作脓水。
一切都在飞快地腐蚀,就连钢铁都在血毒之下朽烂成泥。
可蝙蝠的黑潮依旧无穷无尽地涌来,伯伦特射光了所有的子弹从袖口中拔出了自己的短刀。在蝙蝠的撕咬中,他握紧了刀柄。
体内的毒素开始千百倍地刺激腺体和肌肉,令它们超越了生理的束缚,带来千百倍的力量。咆哮着,怒吼着,伯伦特带着刀锋冲向了前方。
那一刻,少年的眼神的焦点聚在他的脸上,那种感觉像是冰冷的雨水落下,带着殷红的色彩。
他冷漠地俯瞰着最后的敌人,伸出手掌,五指收紧,像是要隔着十几米将那个身影碾碎。回旋的蝙蝠们得到了无形的叱令。黑潮化作龙卷,吞没了那个身影。
就像是庞大的绞肉机终于启动,怪物和人尖号惨叫的声音响起。
狂躁的蝙蝠们忘却了生死,疯狂地撕咬着面前的一切活物。在旋转的黑潮中,那个隐约的身影疯狂地挣扎着,无数的蝙蝠爬在他的身上,撕咬血肉。
在层层的死尸之中,那个被笼罩的身影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量,倒地,抽搐,最后失去了惨叫的声音,白骨裸露。
“伯伦特,这里是邓肯,你在么?”在撕咬中,破碎的步话机发出模糊的声音,“伯伦特,回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支援,邓肯……”伯伦特破碎的手掌按着步话机,嗓音尖锐,“支……”
很快,步话机就被锋锐的蝠翼撕碎了,最后隐约可以听见邓肯骂了一句脏话。紧接着,头顶的天花板骤然破碎了。
炸药被点燃,大块的水泥和混凝土轰然落下,惊起了一片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