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小说吧 关注:46贴子:1,404

回复:【笔墨/转载】《人生若只如初见》〔古风〕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这虽是个小城,可由于地处险要,自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不知为何,街上的路人行客却大都带着紧张或是行色匆匆的面色,丝毫不见其他城中的昂首阔步,欢笑言谈。
这样的景象多少引起了画扇的好奇。她打开了客栈房里沿街的窗,安静地立着,看着窗下经过的人群,观察着那些不安定的姿态,嗅着空气中随轻尘扬起的压抑气息。时空紧绷着,似乎有些一触即发的味道。
果不其然,才没过多久,楼下便响起了嘈杂的争执声。听起来不过是一辆装着货物板车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步履较慢的人,可两人渐渐就吵成了斗鸡的模样,惹来了里外几圈人的围观,可许久,却没有一个围观者站出来劝一句架。
“撞了人你还有理了!”被撞的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老子爱怎么走就怎么走,这路难道还是你开的不成?老子还要交买路钱给你不成?”
“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没听见我在后头吼了几声‘要赶路,让一让’么?这路这么窄,你还往当中一站,要不是老子拽得早,被这车货压死了也没人赔你命!”撞人的板车主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会儿还好意思叫嚷着说是我的错?路都不会走,瘸子投胎的吧。”
“说什么呢你!”听到此言,被撞的人怒从心上起,一把拽起板车主儿的前襟,作势便要开斗。
“想打架呀?奉陪到底!”
围观的人纷纷作鸟兽散,生怕两个莽夫真打起来殃及池鱼,莫名把自己给搭进去。
画扇轻轻冷笑了声。早知人不过如此,只是不曾想到今日竟可以看得如此透彻。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人群散了,戏看够了,该歇息了。画扇伸出手拉着窗棂,刚想关上窗坐回屋内,一抬眼却瞧见客栈里走出了一个人影,而人群中立马出现了另一人随之前行。两人步伐很快,在渐渐四散的人潮中很是显眼,而走在前的那人面目上分明有几分忧虑。这显然不是偶遇熟人或是走亲访友的步态吧。
画扇一疑,那不是杜公子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15-03-10 07:15
回复
    常秋健步如飞,不一会儿便走出热闹的城中心,转入了僻静的小巷。身后伙计模样的男子跟得颇有些疲惫,急促地喘着,恨不得撒开腿跑起来才好。
    他不太明白身前的杜少爷为何会焦急成这般。早年见到这位公子时总是瞧见他风度翩翩的举止和温和谦逊的笑颜,丝毫没有其他富家少爷高高在上的傲气和戾气,面目也总是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运筹帷幄。这回不过还是那些海道上的事儿,咱这儿靠海,聊点海上的往来难道还有什么可奇怪的不成?
    可常秋却不这么认为。
    傍晚到达客栈后,他惯例派人给城中掌管杜记米行的大掌柜送去了便笺。既只打算停留一夜,那掌柜自该清楚,若无要事则无需相邀,回个手信便是了。可便笺送到未久,掌柜便派了人来,其他都不曾说,只单单提了“海道”二字。
    众所周知,天津卫临海,往来货运经海道行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自黄奇甫一言后,常秋便犹如惊弓之鸟,对家业中那方不为人知的秘密的领域格外悉心,而海道,正是其中的命脉所在。
    若是海道上出现了什么问题……常秋不敢往下想,只是在小巷中七转八弯后,在一扇不起眼的暗红色小门外停了下来,缓了口气,轻敲三下,无人应。顿了半刻后,加重了指节的力又敲一下,片刻后,响起了轻细的“吱呀”声,然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细缝,里头的小厮趁着月色瞧了一眼来人的脸,什么都没说,便迎了常秋进门。
    门后是一条黑漆漆的青石小路,也许是少有人行,石板缝隙间已长出了薄薄的青苔,冷不丁踩上去脚底还会滑上一滑。院落不小,却寂寂无声,一路走来连火烛之光都未曾见到。看着像是一个废弃的旧宅,夜里多少有些阴森之感。可常秋面上全无惶恐,只是跟随引路的家丁速速行着,不时抬头望一望苍穹中挂起的半月。
    走了约半柱香后,墙外渐渐传来了喧闹的人声,仿佛是沿街的小铺的叫卖吆喝。院中渐现光亮,脚下的路似乎也宽阔了起来,常秋终于认出了这是津城米行的后院府,只是从前都是青天白日里自正门而入,今夜这条道算是掩人耳目的小径了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65楼2015-03-10 07:16
    回复
      “到了。杜少爷请。”在一个光线不怎么明亮的小房间外,家丁停下了脚步,抬手敲了敲门,然后侧身垂首道,“掌柜已在里头等着了。”
      常秋微笑颔首。待家丁退下后,他轻轻推开了一尘不染的木门,跨进内堂。屋内坐着一位年届天命的老者,天庭饱满,面目威严。见到常秋进门,老者连忙起身,引他上座,然后转身关紧了房门。
      “陈叔近来可好?”常秋端起身侧的香茗,轻啜一口,神色里并不见方才的焦急。
      “承蒙少爷挂念,老朽一切安好。”陈掌柜丝毫不敢轻慢眼前的公子。这少年绝非绣花枕头,虽说阅历尚浅,可决断力几乎可与翻云覆雨的杜老爷相匹敌,而遇到危机时的胆识甚至更青出于蓝。
      “既然陈叔一切都好,那我们便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吧。”常秋放下手中的茶杯,转眼换上了一副谨慎严肃的神情,“今夜陈叔唤我前来,究竟是何要事?”
      陈掌柜倒是面色淡然:“也无甚要事,不过是老爷托我转告少爷,海道上的盐运都停了,等少爷到了京城之后还望给那儿的大掌柜们解释一下。”
      停了盐运?常秋心中一沉:“这是为什么?”
      “老爷说最近风声比较紧,上月已有人查到聊城府上去了——这事儿少爷也是清楚的吧。虽说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想查到些什么,可对方既已有所行动,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陈掌柜的话说得理所当然,“这事儿本也没那么要紧,只是由不得他人知晓,必须由老朽亲自告诉少爷,这才烦少爷跑了一趟。”
      常秋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既然爹决定收起锋芒,那也未尝不可,至少退可守,不会轻易被抓到把柄。这样看来,倒是自己过于冒险了些,试图以不变应万变,那“按兵不动”四字,在爹眼里必是幼稚得很吧。
      只是此刻尚且未知对手究竟是何等角色,但愿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才好。
      夜愈深,月色却愈明亮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66楼2015-03-10 07:16
      回复
        翌日清晨。
        常秋惯例上街采购干粮,留下小离和画扇二人在客栈里收拾结账。
        用完早膳,小离自得其乐地哼着小曲儿,坐在桌旁等常秋归来,无意间却瞥见身旁的画扇有些神思困倦的模样,便好心好意地问了一句:“姑娘面色不太好,可是不舒服?”
        画扇摇头:“无碍,不过是睡得不好罢了。昨夜不知何故,窗外喧闹得很,似有人争执了许久。”然后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可有出去看这场热闹?”说罢抬起眼来看着小离。
        “怎么会呢。这些日子里画扇姑娘自己也瞧见了,少爷又不是多事之人。”小离的眼神转向客栈门外,好像在盼着常秋快些回来,“昨夜少爷一直在屋内看书,小离可是帮着研了好久的墨呢。”
        “我想也是。”
        看着画扇微微扬起的笑容,小离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就快到京城了,瞒了一路真心不易。要是这会儿出了岔子,不被少爷骂死才怪呢。
        画扇面上带笑,可心却凉到了底。真想说服自己,说是看错了,昨夜那人根本不是你。可那衣着那步态那神情,早便刻在心中,想忘也忘不了。
        深夜,树林,酒醉,琴音,那些画面又一次从脑海中倾泻而出。一边劝自己相信,这只是醉后的春梦一场,另一边却越想越真实,越忘越清晰。
        我不是看不见你的殷勤,只是不曾明白,为何自己竟会有这般荣幸?
        若说你心中无我,何需瞒我?若说你心中有我,那你瞒的究竟是什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67楼2015-03-10 07:17
        回复
          第十二章 破绽
          两日后。黄府正厅。
          黄奇甫在厅中坐立不安,一会儿踱着步子,一会儿唤人备茶,一会儿训斥小厮,一会儿探头望向屋外的来路。总之便是一副迫切的模样。
          他都不记得上一次如此迫切地盼望着见到父亲是哪一年的事情了。平日在家里或是外头,哪怕自个儿再耀武扬威,每每见到威严的父亲周正时,奇甫多半还是只有低眉顺眼、乖乖应诺的份儿。可今日,自己却由于这大功一件而攒足了底气,料想爹必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吧。
          一盏茶的功夫后,周正终是迈着大步入了厅堂。他一眼便瞧见了奇甫面上藏不住的笑意,想着大概是有什么好事,便亦欢喜地问道:“奇甫啊,今儿个有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说出来让爹也乐呵乐呵。”
          “嘿嘿,爹,这事儿您听了保管高兴。”奇甫一边说着,一边扬手遣退了厅中的家丁。待人全走尽厅门阖上,他弓着身立起,一溜小跑地来到周正身边,面色兴奋却压低了声音道,“您可知道,咱抓到杜家的破绽了!”
          “什么?竟有此事?”周正先是一惊,思索半刻仍将信将疑,“你倒说说看,究竟是发现了什么破绽?”
          “爹,您别急,听我慢慢道来。”奇甫拿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扔在一旁,连杯盖都不曾盖好,便忙忙开口道,“上月杜家不是遇上件公案么,两个伙计在运送粮食的路上遭了天灾,然后他们的家里人跑来公堂大闹一场,说是杜寅君故意把那俩伙计派去危险的地方了,吵着闹着要杜家给个说法云云。”
          “是啊,我还记得这个案子。不过,当时不是把它丢给齐中致父子去处理了么?”虽说这公案不是自己经手的,可周正对之还颇有印象。数十年间,这杜家原是未被任何公案牵扯过。可上月刚接到密令准备开始调查聊城私盐案时,这桩难得一见和杜府有关的案子便无巧不巧地出现了。案起的缘由看似还合情理,可想着想着总觉得哪里不对。若说它蹊跷,它又和其他家长里短的哭诉别无二致。“这案子后来如何了?”
          “这个……儿子还真不太清楚,嘿嘿。”奇甫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这得去问那齐老头和他儿子不是?”
          果然是不成器的竖子。周正瞪了奇甫一眼,饮了口茶,缓声道:“好,那接着说你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68楼2015-03-10 07:18
          回复
            “是,是。”奇甫长舒一口气,想着接下来才是自己真正的邀功之地,便定了定神,笑嘻嘻地开口道,“爹可能不知,儿子虽未去跟进那案子的进度,可儿子却觉得,说不定这狡猾的杜家会因这案子而忌惮我们的调查,然后便试图偷偷藏起些什么。若我们不动声色,在杜家知道我们已产生怀疑之前,暗暗查实他家在运货情况上的变化,便可发现破绽,然后顺藤摸瓜——”
            周正一愣,半日未说出话来。好一个声东击西!他自是惊讶于此计之妙,可更令自己无法相信的是,这点子居然出自自己的儿子黄奇甫之口。凭着对儿子的了解,莫说平日里随意地拍脑袋,就是一夜之间把三十六计全塞进他脑中,他也难以理出头绪。怎么这回竟如此开窍?
            “——然后顺藤摸瓜,找到线索,之后的调查便有迹可循了。于是,自那件案子派给齐老头的第二日起,儿子便派了几十个精壮牢靠的衙役悄悄守在各个出城道口,日夜观察杜记向城外运送货物的情况。爹,你猜怎么着?”奇甫面上很是得意。
            “你说说看。”周正仍是不动声色。
            “果不其然,五日之后,城东的衙役报告说杜记的出货量比之前少了两车。此后每一日,驻守的衙役都能观察到这个道口出货量的下降,数量虽不多,但就这么渐渐减着,不出半月,已比原先减掉几乎一半了。与此同时,其他道口的进出货物情况却没有什么变化。所以儿子估计,问题说不定就藏在出城向东这条道上。”
            “说得有理。”周正心头忽一热,这么多年来,这还是自己第一回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骄傲之感。“后来呢?你可有派人去追查这条路线?”
            “当然了。”周正的表情变化奇甫全看在眼里,他心中越发得意,只是面上不敢显露太多罢了。“儿子派了两个机灵的衙役扮作路人悄悄跟在杜记的送粮车后,一路向东,途径泰安、莱芜,最后到了即墨,发现那货物入了海道,跟船走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15-03-10 07:19
            回复
              原是海道啊。若真是依靠海道运盐,那杜寅君不可谓不精明。周正捋了捋髭须,暗自思索着。海运风险甚大,官府绝无可能截船验货,此为一。倘若真遇上查验,把这盐往苍茫大海中一倒,毁尸灭迹,任谁也揪不出自己的错处,此为二。怪不得这些年来,杜寅君这只老狐狸从不引火上身,这一回,哪怕是自己占了先机也决不能掉以轻心,谁知这杜家会不会已人不知鬼不觉地又暗度陈仓了呢。
              “奇甫这次干得不错,给案子找到了一个大线索。若未来此案得以顺利告破,九门提督赵大人必会赐请给你封赏的。哈哈哈。”周正心情大好,想来自己竟是许久都未曾展过这般欢颜了,“不过奇甫,这计谋可全是你一人想出来的吗?”
              “嘿嘿,爹又小瞧我了不是?除了儿子,哪里还有其他人能担此重责呢?”
              “哈哈哈,那就好。爹不过随口问一句,绝无不相信你之理。”周正撑着红木椅的扶手缓缓立起,笑意温和,慈祥地望了一眼奇甫那略显尴尬的笑容,然后迈着大步跨出门槛,置身于满目葱翠的院落中。
              鸟鸣啁啾,日光满地,清风拂面,叶香袭人。这烈日炎炎的盛夏终究是近了。
              周正的手背在身后,在院中慢慢踱着步子,面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终于,我的儿子也长大了。
              厅内,奇甫抹了抹额上的汗,长舒一口气,颓然歪进椅子里。方才面上笑得灿烂,可心里却暗暗惊心。还好事先青蓝都给自己交代清楚了,否则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露了马脚,让爹知道这些主意全是一个女人所想,那可绝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还有,那抓来的人,差不多该到了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70楼2015-03-10 07:24
              回复
                不久之后,一个小厮来到厅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叫出了柳管家,然后两人一同消失于夜幕之中。寅君自顾自安静地翻阅着手头厚厚的账本,却丝毫未曾料到,柳管家这一去,竟是一场风起云涌大戏的悄然开幕。
                两柱香后,柳管家回到厅内,面色有些冷意,亦未曾开口,只是静静地立着。他反复思量着这事儿的前因后果,想着究竟要如何告诉老爷才是。
                寅君本是垂头阅读,他知觉柳管家已回到厅中,却未闻之开口,想当然地以为是没有值得知会自己的大事。直到半刻后抬眼看见他蹙眉紧绷的表情,心忽一凉,才隐隐地察觉到似有些不妙了。
                “承英,发生什么事了?”寅君的声气里仿佛缠绕着一分微颤。他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明亮的眼直视着柳管家微微闪躲的神色。
                “老爷,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在现在这个时局之下,承英却不得不把它当成一件要事来思量。”柳管家不顾寅君急切的眼神,却又顿了半刻,才缓缓开口道,“方才城东的伙计来报,许七不见了。”
                许七是杜记的老伙计,多年来一直在城东仓负责货物的装运,沉稳可靠,鲜有差错,深得寅君和柳管家的信任。竟是城东……听闻这二字,寅君心头一紧,沉着脸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今日午后的事。据前来报告的小六说,白日里原是一切如常,谁也没有发现许七是何时离开的米仓,也没有人曾听到过他的半句交代。初时以为出门净手去了,结果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影之后,大家才意识到事有蹊跷,于是掌柜的派了人去街上和他家中打听情况,这才发现这人竟似蒸发了般消失不见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72楼2015-03-10 07:24
                回复
                  “然后就报上来了?”寅君心中似怀有一线期待,希望这事儿与自己所担心的并无关联,最好只是许七在路上恰好遇上许久不见的老友,你来我往间酒过三巡,在别处躺倒了而已。
                  “非也。大家原是准备再找找的,也未想着立马便报到府上来。”柳管家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沉,“可是日落之后,许家娘子却在院中发现一张用细线捆住的字条,想也便是有人偷偷从院墙外丢进来的。这才明白,竟是被人绑走了,所以匆忙报了过来。”
                  “竟是绑架?这可真奇了。”寅君对这一出显然是摸不着头脑,“被绑走了报官便是,为何只单单报来府上?”
                  “为的这字条上的内容。”说着柳管家从衣襟中拿出一张已经压平的纸,恭恭敬敬地递至寅君面前。
                  纸上是四句小词和一列大字,笔迹凌乱,但显然是故意为之:
                  背朝黄土
                  前途未卜
                  舟作盛皿
                  浪为来路
                  杜寅君,七日后见。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方才柳管家接到纸条时,便一眼看出那藏尾的“盐路”二字,立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深知事态严重,才思前想后着如何告诉老爷才更合适些。递过纸条后,他躬身靠近了寅君的椅,生怕老爷一时受惊,身子承受不起。
                  可真到了危急关头,杜寅君终是有超乎常人的定力。他拿着纸条的手虽微微颤着,可目光却炯然有神。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许久之后,寅君的眉眼中忽绽出了信心满满的气力。他抬眼望向跟着自己经风闯雨多年的老伙伴,嘴角轻扬道:“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可是承英啊,我却又想起曾经的那些岁月了。”
                  硝烟渐起,退路已断,不若披挂上阵,杀他个血雨腥风,才算英雄好汉。老夫聊发少年狂,成王败寇,生死一念间。


                  来自Android客户端73楼2015-03-10 07:25
                  回复
                    夜渐沉。
                    柳管家收拾了杯盏,信步离开厅堂。寅君正欲站起松松筋骨,却看见一个娇俏的身影雀跃着蹦了进来,直扑自己怀中,紧跟着便是一声柔柔的长唤;“爹……”
                    “呵呵,都这么大了还如此撒娇。”话虽如此,可寅君却很享受女儿对自己的依赖。无论外事多么辛苦艰难,只要看到瑾夏灿烂的笑颜,自己总会格外心安。他轻抚着瑾夏有些散乱的发髻,却忽觉有个凉凉的东西冰到了手,移开掌心一瞧,竟是支粉玉簪。“这簪子可是庙会上买来的?”
                    “是啊,这是齐洛生送的。”怀里的人儿说得理所当然,似未觉任何不妥。
                    瑾夏银铃般的声音如水滴般在滴落在寅君的心头。齐洛生,知府齐中致之子,样貌堂堂,为人正直,更重要的是,他对瑾夏的倾心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倘若能得到他的支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瑾夏,你觉得齐洛生可好?”
                    俏丽的少女一脸怀疑地抬起头,嘟着嘴皱着眉憋了半日,方憋出一个“好”字。
                    寅君却开怀地笑了起来:“不若爹帮你去求亲,让你嫁与他,如何?”


                    来自Android客户端74楼2015-03-10 07:25
                    回复
                      “爹,你说什么呢……”瑾夏红透了脸垂下了脑袋,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心里确实有洛生,也倾慕这男子的英俊爽朗,可嫁人在瑾夏眼中仿佛是件很遥远的事。她习惯了在爹娘和哥哥面前无遮无拦地撒娇逗趣,一点儿也没法想象自己为人妻会是如何的境况。她待洛生如挚友,彼此无所顾忌,相谈甚欢,不必似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般扭捏作态,瑾夏自是享受这般交流。可如今,爹忽然提起什么嫁不嫁的,仿佛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让一切都似不同于初时了。
                      “若能把你嫁与齐洛生,爹也放得下心了。这城中能安得住你这丫头的人还真是不多啊。”寅君笑得开怀,一个时辰前那件事带来的不快和忧愁仿佛已散至九霄云外。
                      瑾夏仰起头看着父亲欢愉的笑颜,不知为何,却仿佛瞧出了几分忧伤,她感到父亲搂着自己的手亦微微颤着。瑾夏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自己竟从未察觉父亲正渐渐老去。
                      也许,是时候该学着去做一个大人了。自己虽老调侃哥哥不成器,可他早已开始代替父亲四处奔波,掌管家业,言谈举止也都沉稳,令人信服。倒是自己,总是个任性模样,仗着爹娘的宠溺,好坏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终有一天,自己将离开家,去另一个府上装模作样地或笑或温婉,若再耍泼,岂不丢了自家的脸?
                      既是躲不掉,不若安心接受也好。
                      只是洛生,你的府上可有三色堇?


                      来自Android客户端75楼2015-03-10 07:25
                      回复
                        第十三章 抵京
                        五月十三,京城。
                        画扇立在城门内,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脑中忽然一空,想着这究竟是不是幻觉。坎坎坷坷,一月有余,终是平安到达此地。原以为自己会很激动,毕竟期盼了整整四年。可此时,画扇只是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面,暗自想着,这土地看起来和聊城似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这里,住着一个人。是他,让自己的人生与别的女子大相径庭。那些经历的苦,流过的泪,执念的傲气,看尽的炎凉,或许全都只是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可不知为何,自己却从未恨过他一日,甚至一刻。所以才会任性地来到这里,不为寻仇,只希望可以单纯地见上一面,聊上一夜,补全那些本应与自己有关却不幸错过的记忆。
                        日光明晃晃地照在地面上,泛着耀眼的光斑。画扇提了提手臂,轻轻揉着由于背琴而略略酸痛的肩,然后抬起头望向远方,却发现阳光刺目,睁不开眼。
                        自这日起,也许又是一个新的片段了。
                        不远处的树荫下,常秋望着在日光下迷离的姑娘,嘴角渐渐勾起了好看的弧度。多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自己也曾有过各式各样的期待,期待着见识与小城不同的繁华和富庶,甚至觉得这里的人们只要一抬手一提腿,连扬起的尘里都掺杂着金丝银屑。可久了才发现,那些繁华不若说是浮华。那感觉就像是瞧着端阳庙会上的杂耍艺人,看客自感新奇,可那些表演者却在日复一日的顶碗屈身中看冷了眼。


                        来自Android客户端76楼2015-03-10 07:26
                        回复
                          直到此时,常秋才想起画扇似乎从未透露过自己想寻的究竟是何人。这一路自己的隐瞒已然花尽了心思,于是轻易便忽略了她欲藏起的故事。也许她想寻的只是这四通八达的小巷间一个普通的小院落,也许只是一个垂垂老矣却面目慈爱的老妇人,也许确实不值一提也无甚多言呢。
                          无论如何,待到她寻到那人之际,便是自己抽身之时。也许不久以后她会在京城安身,嫁到一个平常却安定的府上,闲时给相公奏段琴曲,不必落泪,只是浅笑。
                          而自己给不起的,竟是这最简单的“平常”和“安定”。常秋暗自苦笑,富家公子又如何,风流倜傥又如何,腰缠万金又如何,倾倒众生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想给的给不起,想得的得不到。
                          过去两日,画扇的态度显然是缓了,不再如之前那般故意疏远、冷面不语了。说起话来自是温温和和,偶尔也会逗趣玩笑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常秋甚至觉得,面对自己时,画扇曾几度面色微红,眼波流转,垂首侧目间竟似有几分娇怯羞涩。也许是走了一路行程将止,临离别了,多少会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吧。只可惜,这一切仿佛来得有些晚了。
                          眼见着那瘦小的人儿迎着日光向自己走来,常秋不自觉挺了挺身,拿出了温暖的笑颜。就算共行的前路无多,那自己曾允诺过的守护,也依旧愿陪你至最后一刻。


                          来自Android客户端77楼2015-03-10 07:26
                          回复
                            是夜,三人于同一家客栈安身歇息。
                            画扇习惯性拿出了琴,手指轻抚过,虽未成曲,却仍响起了轻柔动人的律。她望着窗外将满未满的月,暗暗思量着,娘,女儿终于来到了这儿,带着你的琴,来寻你的回忆了。
                            她试着想象娘欣慰笑起的模样,可试了半日终还是放弃了。自画扇有记忆起,娘便总是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也从不曾笑,自己见到她时三次里甚至有两次都在发脾气。听凌姨说,娘年轻的时候本也是面目秀丽,惹人倾心,可生下自己没多久后便一病不起,身子一日差过一日,脾气也总是暴躁,除了凌姨任谁都不愿亲近了。
                            儿时的画扇总是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娘的生身女儿,为何她见到自己时从不见半分的心疼和宠溺,反倒是如见仇人般恨恨的眼神。凌姨只说是娘的身体不好,于是心情也差,我们自该迁就着她点儿。久了便习惯了,反正自己有凌姨疼着,何必去钻那牛角尖自找没趣儿呢。待凌姨临终时和盘托出了整个故事后,画扇才渐渐想明白,原是娘见着自己就想起了那个让她怨了半生的人。这么想来,娘的经历倒真是令人动容唏嘘的,只可惜,自己没有眼福,未曾见过她那风华正茂的岁月。
                            不知自己欲寻的那人是否仍在京城,而自己如此大海捞针是否也太荒谬了些。娘,你说我能见到那人吗?画扇什么都不求,只是想见见这个让你爱成这般又恨成这般的赵元城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念他半世,而他是否曾怀想过你哪怕一瞬呢?这究竟是怎样的倾慕?他是否也有一双令人着迷、难以自拔的眼呢?
                            画扇不觉又想起常秋的眼,如此恳切,却又似深不可测。想着想着,面上不禁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在月色的映衬下,无人发觉,这女子竟也是如此的明艳照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78楼2015-03-10 07:26
                            回复
                              第十四章 解救
                              五月十七,杜府正厅。
                              柳管家目不转睛地盯着厅中正位上的老爷寅君,面色凝重。方才府上收到了一封巡抚大人派人送来的告函,说是两日后将开审一件和杜记米行有关的案子,万望杜老爷杜少爷出席。自展开这函后,寅君便再无一言,只是安静地望着着厅侧的青瓷花瓶,眼色无神,面目无情。
                              想到这次是与官府交锋,柳管家自有些担心。虽说商场如战场,多年来杜记在市场上的挣扎起落也算是腥风血雨,可遇上官府的情形却又大不同了。官家自掌着生杀大权,若是像从前斗对手那般硬碰硬斗到底,未免得不偿失,只怕自损八百之后,非但杀不了敌,对方还自岿然不动。
                              等了半日,见寅君依旧是一言不发,柳管家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老爷,我们该做些什么?”
                              可出乎柳管家的意料,寅君非但不曾蹙眉叹气,竟咧开嘴笑了起来:“哈哈哈,承英啊,我们能做的可多了。”
                              “望老爷明示。”
                              “之前我们在明,对手在暗。我们不知道绑走许七的是何人,有何目的,而许七人又在何处。所以那时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等待。”寅君坐得笔挺,目光炯炯有神,“好在终于等来今日之函,于是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了。派人绑走许七的是巡抚,目的多半是为了查探我们的盐运,而此刻,许七必是在府衙附近的艾山大牢吧。”
                              “老爷说得没错。可对手毕竟是官府,我们怕是无法轻易采取什么行动吧。”比起寅君的信心满满,柳管家却更忧虑些。他必须提醒一下寅君,官府可不是普通的对手,若是莽撞了,结果怕是相当惨重。
                              可寅君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他既是暗暗绑了人去,便说明他没有理由正大光明地抓人走。倘若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了人走,他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只是苦了许七,这几日必是受尽严刑罢。待未来好好补偿他,也不枉他为杜记卖命这些年啊。”说罢让柳管家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柳管家连连点头,老爷果真是宝刀未老,这么大的事儿说出手便出手,果断却不莽撞。这一席话好似让自己吃下了颗定心丸,前几日的惶恐倏忽便驱散了。这般想着,柳管家便欲离开厅堂去做些准备,却听得寅君在背后喊着:“唤瑾夏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83楼2015-03-14 13:0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