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理
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心理上的狼狈，自从将最后一块垫脚石踩下，而后的生活就像是如鱼得水，雄图抱负，稳稳的逐步实现。
耳边还有遥远的警笛声，从落地窗下望去，夜里红蓝光闪的扎眼，聒噪的滴嘟声，在下面密密麻麻的像蚂蚱。本来就不讨人喜欢，现在只会更加惹人生厌。不过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警察哪里会在乎一个毒枭的厌恶，他们就是无知的随从，挥着不成熟的武器，仗着人多，大声喧哗。
“你已经被包围。不要做无力抵抗？”
“呵。”
忍不住笑出声，抬眼。还有面前的，我最得力的助手，白瑟。
“我说，我早就知道你是卧底，你信吗？白瑟。”
说出这些话的场合和当年设想的出入甚大，她跟了我六年，从我上位开始。她图什么？我想我可能最后都解不开疑惑，又或者我早知道，警察本来就是那样，扯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正义。
可我还是耐着性子，就像以前和我一起生活的狗说话，那是我这世上最喜欢的，它死了，然后我又在白瑟的身上找到了我当初喜欢的那种感觉，甚至更深。
毕竟狗，不会说话，讨好，还有欢愉。
“我想保护你，甚至想过，带你走。”
“可是你最后还是背叛了我。”
满目笑意，落地窗倒映出的不清晰的影像中的自己，就像当年曾经包养过的小嫩模，在我面前，温声说着人们最爱听的情话。小嫩模不是卧底，我不喜欢，最后死了。
可我爱的，想让我死。
“白瑟，你爱我吗”

陈理
“因为我爱你”
眼神扫过枪支，黑洞的枪口朝向自己。这种情况，我遇到的太多。但敢这么做的人，都死了。
可我舍不得她死，虽然她是警察，会杀了我的警察。
“我爱你，白瑟”
这三个字，逢场作戏，都几乎成了我的口头禅。第一次发觉这三字，竟如此沉重。
“白瑟，你爱我吗”
如果没有一股狠头固执，我走不到今天。然而现在，这固执却逼迫我开口问我都觉得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你爱我吗”

白瑟
我几乎就想不顾一切的丢开所有，去拥抱他，去亲吻他，去和他说我们离开这里，你不要继续了，我也放弃我一直追求的，我们走，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只要有你！
……但是不行，陈理，不行。
我看着他，我感觉自己在笑，拼了命将不应该表露的情绪压下去，学会收敛情绪，是卧底的第一堂课。
“陈理，你既然明知道结果又何必再问。”
“我知道只要你想，就可以随时抢走我手上的枪，但是你还是走不了的，陈理。”
咬了咬牙，我甚至故意露出破绽给他，一瞬间错开视线不去看他。
陈理，来抢吧，杀了我，然后我在地狱的尽头等着你。
……然后再去告诉你，今天不能说出口的话。

陈理
我好像看的懂她的意图，她故意的破绽。我曾经以为我玩弄那么多人于股掌间，我能看透白瑟。可她背叛了我，她或许并不爱我，又或许这就是她，身为警察的可笑的正义。
我讨厌警察，可我爱她。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杀了我，你知道我舍不得杀你的，白瑟。”
我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睛，离她越来越近。但那里我看不出情绪，至少，没我想要的情绪。
我低身在她的耳边，能嗅到她脖颈处熟悉的香气，熟悉的让我想起，她曾陪我出入大小场合，她曾和我一起度过千百个夜，她救过我，可也是她，想制裁了我。但我舍不得她死，我明白。
我的胸口抵着她的枪，只需一声枪声，一切都会结束。我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垂，轻声说
“杀了我吧，白瑟。你那么想我死，何不亲手杀了我。我不想死在那群聒噪的人手里，我不喜欢警察。但死在你手里，也没那么难接受。”
我听到自己胸腔震出的笑声，我看不到白瑟的神情。她在笑还是在哭，或许是笑吧。我觉得我就像催眠师，催眠师让我难得睡了好觉，而我，在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和她说
“杀了我，白瑟”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