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教你的东西并不多，时间少，也不会重复，所以请你听仔细。
事发突然。
也许上一秒亚衣奈还可以充满安心地靠着南条睡着。现在是没办法再这么做了。
判决处置的是楠田的弱小。
“南条 さん。”
“kssn，哭是不可能解决实际问题的。”
我可以对你很好，并不代表别人也会善待你。
很早以前，南条看见在走廊过道临时铺垫的地方、蜷缩起来的kssn。淋浴室的灯光透过漂亮的单色玻璃窗照在她的身上。
那个环境很难睡着也很难睡好。
亚衣奈失神而又迷茫的眼睛落在南条只穿了衬衣的胸口。
或许还带有一点点依恋感。
她在过道的褥子中坐起。想扯扯南条衣服下摆的手楞在半空，又垂放回原处。
是不是把亚衣奈吵醒了。
南条有这样的怀疑。
她没长大。
无论从年龄还是心理方面都显现出了不符合规格稚嫩，是个可怕的预兆。南条清楚，亚衣奈她不应该还怀有这样的心境。
所以南条没有理睬她。
上完洗手间出来，南条发现楠田她还直立坐在看起来很不舒服的过道间，不肯躺下。
她在等自己。
“……”
南条走回去的时候揉了揉亚衣奈散乱的头发，对方像小猫一样眯起眼睛，踏实放心地回蹭了她的手。
——睡吧。
——嗯。
再次见面时，迎接她的是亚衣奈哭得不成样子的脸。
她积蓄了大量悲伤情绪，无处发泄，一股脑地全用哭来表达。
声嘶力竭，从呜咽到颇带些无理取闹的嚎啕，说出口的话含糊不清，意识也模糊地让人无法分辨。零碎混乱的断句拼不成一句话，不说主体思想，连过于无助的心情都不能好好表达出来。
我无法改变事实。
南条静静地听被大家不看好的亚衣奈哭，要是在身体上标记测量度的话，亚衣奈现在应该是绝望到无法靠自己站起来才是。
南条没有扭转局面的能力，她再三衡量，还是决意让亚衣奈去亲身体会。
她想起自己在咖啡店台前累得靠墙睡着的日子。南条不会哭。
所以南条会觉得kssn在无理取闹中，把她二十岁出头的眼泪也一起流淌了出来。
“该怎么办才好呢？亚衣奈。”
她适当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罩在蹲地上无法站起来的kssn身上。
没有任何名气可言的少女，和怀带一丝不该出现的好奇心的南条。
不能产生同情的南条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抉择。
“告诉我，kssn？”
无形的保护伞。
这么说实在太明显。
楠田在地上蹲了着实有一阵子。她双腿麻木到必须用手撑地慢慢地先半弯腰站起，缓和一阵后才能忍住刺麻的痛感，步履蹒跚地慢慢摸寻南条选择的方向。
——我是被唾弃的吗。
——看你自己怎么想。
——心情复杂。
——是吗。
——南条 さん的话，为什么会帮我呢？
——因为我可能无意间地……
我……
南条似乎看见那时，二十出头的kssn和她一起去玩开心的模样，她趴在玻璃墙上翘着嘴角作势小声喊喊：
“斑鸠，是斑鸠！”
她全身心信任着南条。
我喜欢肉食类动物，南条 さん，南条
さん？
最喜欢南条 さん！
花豹即使凶凶的样子也很可爱，啊！那边，我从来没想过鹿会分这么多——种，你看这只，比我大！
展览的蝴蝶和画册上的蝴蝶一样美，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南条 さん，人的眼睛看天空为什么有小虫子一样的东西在飘动，我是说眼睛内部。
那是飞蚊症，年纪越大就会越明显，要保护好自己眼睛。
在参观结束后，把手指做成眼镜状仰望湛蓝色天空的楠田和坐在她旁边解答疑问的南条。
这是被楠田珍藏的闪着光的记忆。
——已经没办法挽回和去解决。
南条一时间无法回答。
连她为什么要保护kssn都没办法向自己解释。
——那kssn，为什么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呢。
南条无法否认她的学习能力。
在南条后面走得摇摇晃晃的楠田已经不是孩子。
她也不会再记得雨夜中楠田赤脚踩着冰凉的大理石板，打开百页窗向外张望的顽皮模样。
她大口呼吸着带有切割后草香以及钢筋水泥森林中、绿化带泥土被冲刷气味的空气，她欣喜摸索着发展起来的城市，她狂热地爱上泼洒着秋雨的夜晚。
曲奇饼干和羞涩拘谨。
没有长大的小楠田还有在咖啡搅拌机旁的一杯绿色冰薄荷柠檬汽水。
维也纳香肠和热乎柚子蜜裹在一起不呛人的温暖，她靠在南条身边走的安心感。
——因为风。
楠田再次抬起的头时，眼角仍然挂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滴落，但不会刺痛看者。
她说。
哭可以，但不能停止前进。
——你在风中斜系着头发，你对我温柔地笑。无法形容，我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的心。
南条伸出手，按在楠田的左侧胸口上，肌肤的温热透过有点潮湿的衣襟传达到她的手心。
确实在强有力跳动着。
——你不会伤害我。
——我会这么做的。
——至少现在不会。
南条摇了摇头，歪着脑袋注视着停住抽噎，正在做缓解用深呼吸的楠田。
她露出了微笑。
没有约定没有复述也没有剩余的温柔。
结束的舞台剧在落幕时异常唱响在耳边的回音，人群离去之所，和眼前扎扎实实步入成年人行列的楠田。
跑起来。
小亚衣奈。
跑起来呀。
南条无声地，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