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酒吧,微冷的夜风迎面吹来,酒吧里面的摇滚音乐渐渐远去。天空很黑没有一颗星星,华丽的霓虹灯闪烁着夜的寂寞,不远处,有几个喝醉的青年在那里拉扯吼叫。计程车从面前匆匆而过,犹如人生里的一个又一个过客。
纪安觉得腿软,身子也没力,有些站不住,她靠着酒吧的墙壁站住,眼前一阵又一阵地发黑,站不住,天旋地转,有些分不清方向。不想吐,只是累,很累,累得她就想倒在地上就睡。她能放纵自己一次睡在大街上吗?纪安苦笑,她知道自己不能。强撑着爬起来,想到路边招一辆计程车,可刚走了两步,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爬起来,又倒下去,眼前很黑很黑,大脑一阵空白。再回过神来时,鼻间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冷香,她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拥住。
“你喝多了。”貌似是大老板的声音。
纪安扭头看去,朦朦胧胧的只看得清一个很模糊的影子。她用力地甩了甩头,终于清醒了一些,看见一张靠得很近的俏脸,可很快,那张脸又模糊了。但她还是认出,这人长得很像大老板。她轻轻笑了笑,说,“你别搂着我,帮我叫辆计程车送我回去,我会很感谢你。”她知道自己喝醉了,要不然怎么能把路人甲看成大老板!撑不住泛软的身子,她无力地靠在那人的怀里,闭上眼睛,困得只想睡。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在拖着她走,她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停着一辆大红色的车,猜想可能是帮她叫的计程车。她顺势坐在副驾位上,系上安全带,报下自家地址,便闭上眼睛休息。
萧言缄看到纪安这样子,又气又无奈。被灌了那么多酒还猛喝,醉成这样子还敢一个人出来!要是醉倒在大街上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她很庆幸自己追了出来!萧言缄把车开到纪安家的楼下,去叫纪安,才发现她睡得跟头死猪似的,怎么喊都喊不醒。萧言缄细胳膊细腿的也扛不动她,只得去请门口的保安帮忙,把纪安送回家弄到床上。
看得出纪安的家境还算殷实,从屋子的大小和装修摆设来看,都绝对不是一般的工薪阶层。相对于客厅的奢华,纪安的卧室很简单,一张大床,一个书桌,一排书架,一套CD音响设备。书架上,摆了许多标本册和素描本,墙上还挂了一幅凤凰花的风景画。
萧言缄替纪安脱了外套和鞋子,再替她拉过被子,扫视了一圈纪安的卧室就准备离开。
纪安一靠床,就把被子扯过盖住了头,跟着整个人蜷成一团窝成了虾米状。
电话声响起,纪安没有反应,萧言缄想了想,提起电话帮她接,她还没吱声,对面就开始说话了,“喂,安安啊,你在家啊?今天怎么没去你舅妈家,是不是不愿意去?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跟你亲舅亲舅妈就不要客气或别扭什么的,你偏不听,唉,受不了你。既然在家,就自己弄点吃的,然后早点休息。都十点过了,你也差不多该睡了,我也不吵你了,好好休息,别踢被子,当心着凉,好了,我挂了,我下周三回来。”然后对方就“咔”地一声挂了电话。萧言缄拿着电话筒,再次用无语凝噎来表示。她觉得这纪安的老妈就是一极品,打电话过来,自顾自地说完,然后挂断电话,也不问问接电话的人是不是她的女儿。她觉得这两母女不愧为两母女,全都是埋在自己世界里不管别人反应的人。
萧言缄把电话挂掉,抬起头看向整个蒙在被子里的人,突然想起酒吧的纪安。她在床边坐下,把被子扯开,便看见纪安像婴儿一样蜷成一团,双臂护住手,睡得很沉,但并不香甜,眼角有泪,眉头紧皱。纪安这种睡姿,说明她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突然,纪安动了动,她很不舒服地摊开身子,又再把被子抱进怀里,喃喃念着,“水,渴。妈,我要喝水。”把头拼命往被子里蹭,身子依然蜷着。
说不出的滋味,或许是母性泛滥吧,萧言缄起身去替纪安倒了杯水,喂纪安喝下,然后守在床边。她觉得纪安是一个内心情感非常丰富的人,只是过去有一些故事,使得如今的纪安藏了起来,把自己埋得很深。酒吧里的劲舞,面对罗圣明时的火爆脾气,种种情况都说明纪安不是个冷漠的人,至少骨子里不是。
萧言缄幽幽叹了口气,起身,往卧室外走去。
突然,纪安翻身坐了起来,把萧言缄吓了一跳。“妈!”纪安大喊。
萧言缄扭过头惊愕地望着纪安,这人还真是醉得不轻。
纪安又“咚”地一声倒头睡下,但是很快,又坐起来,闭着眼睛,说,“妈,我想换工作。”
换工作?萧言缄傻眼了,这纪安不是工作得挺好的吗?干嘛要换工作?她走回去,站在床边,问,“为什么想换工作?”自己对她好像并不薄啊。
“咚!”纪安躺回床上,拉过枕头盖住脸,“我怕我们老板。”
怕她?萧言缄有些微愠,在床边坐下,压住气,低声问,“怕你们老板什么?”
纪安没有回答她,萧言缄扯开纪安的枕头,发现那人又睡了过去。萧言缄咬咬牙,有些愤愤地瞪着纪安,有点受打击。自己从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李明俊那个骚包每回都被她比下去,可这纪安倒像是跟自己犯冲似的,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为了避开她,居然连待遇这么丰厚的工作都不要了。萧言缄的拗脾气上来了,心想,你想辞职,我偏不让你辞职,你怕我,我就偏让你跟着我。
萧言缄出了纪安的家,把门关上,然后离开。
第二天,纪安从床上爬起来,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疼,手腕也酸疼酸疼使不上劲。她撑着额头,去洗漱。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就听见手机叽哩呱啦地响个没停,纪安抓起手机,看了下号码,居然是大老板的手机号码。OH,额滴神啊,大老板打她的电话有啥事?接还是不接?想了一下,电话断掉了,可跟着又不死心地响起,是公司的电话,总经办专线。神啊,出啥事了?纪安按下接听键,就听到大老板专秘的声音传来,“纪安啊,萧总让你收拾一下,十点钟到公司等她,随她去S市出差。”然后,电话挂掉了。
第十二章
纪安愣了,这什么事儿啊,好端端的无缘无故让自己陪大老板去出差?不会是她听错了吧?还是她在做梦?或者是大老板的专秘搞错了?拿起电话,拨回去,她得问清楚。
“喂。”优雅的女声,轻柔却透着沉稳,自有一番独有的风味、魅力。
大老板!纪安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怎么会是大老板接的电话?“喂,萧总,我是纪安。”
“哦,纪安啊,你准备一下,十点钟前赶到公司,随我去S市出差。”萧大老板说完也不等纪安的反应就挂了电话。
“萧总!”纪安刚喊出声,才发现电话挂了,她盯着电话,有些恼,这年代都是些什么人啊,个个给她打电话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发泄似的把手机砸床上,在屋子里来回跺几圈步子,有些烦燥,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头更痛了,连胃都跟着痛了起来。可是她能够不去出差吗?答案是不能!沮丧地爬起来,收拾衣服和日常用品,再打个电话给她老妈。“喂,妈,我是安安,我要跟老板去出差。”
“跟老板出差啊?好事啊,说明你们老板看得中你,安安啊,你可得努力上进啊,给你妈和明明哥长脸,可千万别跟我们丢人,跟着你们老板好好学习啊。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就先不说了。”然后,她伟大的老妈就把电话挂了。
纪安撅嘴,有点委屈。她觉得她是个被人宠着但是又没有人要的孩子。默默地收拾好东西,拖着行李出门打的到公司。进到销售部办公室,就见到同事用一种眼红的、酸酸的眼神望向她,偶尔,过来两个人对她说两句酸话。坐了不到十分钟,大老板专秘的一通电话把她叫了出去,跟在大老板和专秘后面,晃晃悠悠来到厂区停车场。大老板傲傲的,拽拽的,冷冷的,身上香香的,身着飘逸裙子,踩着水晶鞋似的高跟鞋,亭亭玉立得犹如华清池里的一株水晶奇葩,傲然冷立,遗世孤芳。美,从头美到脚;冷,从内冷到外。纪安拖着行李箱,跟在老板后面,她觉得有大老板唯一有个好处就是在这七月天里不用空调都不会感觉到热,大老板就是天然的冷气。
厂区停车场,停着一辆凯迪拉克和两辆奥迪。她的表哥罗圣明先生与四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等在那里,一见到大老板过去,立即恭恭敬敬地站好。看那四位男人的造型,不往保镖上想都难。罗圣明替大老板拉开凯迪拉克的车门,大老板微一点头,便钻进了车子里。专秘从另一扇门也钻进了凯迪拉克。罗圣明把车门关上,这才回过头,拉着纪安与另一名保镖钻进了奥迪,另外三名保镖也钻进了另一辆奥迪。罗圣明与纪安坐在后座,他扭头望着纪安,叮嘱道,“这次跟大老板出差,自己醒目点,别再懵懵懂懂的。”见到纪安的秀发有些零乱,又替她理了理头发,说道,“贝阿姨一家也在S市——”话说到一半就见到纪安黑了脸,顿时打住,轻叹口气,说,“安安,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还耿耿于怀!”收到纪安一瞥警告的眼神,罗圣明赶紧摆了摆手,“行行行,小姑奶奶,我不说了行不行?”他把话题一转,“身上带了多少钱?带银行卡了没有?”
纪安摸出钱包翻了下,工资卡倒在,现金却只有两张百元大钞和一些散钱,加起来不会超过三百。罗圣明气得差点给纪安一个爆栗。“出门也得准备点现金应急,万一刷不了卡我看你怎么办?”当下摸出自己的钱包,给自己留了三百,其余的全部塞进纪安的钱包里,“拿着,自己数一下,出差回来记得还我,我还得存老婆本。”
纪安不服,轻哧一声,“你就当我这么白痴?”要不是大清早的突然被通知到要出差,她至于身上只有三百现金吗?而且S市那么大的一个城市,刷不了卡还怕取不了钱?
罗圣明瞪了纪安一眼,缓了口气,压低声音,凑到纪安的面前,“安安啊,说真的,这次出差你可真的真的得千万小心。根据我的观察,大老板最近很不对劲。”
“关我什么事?”纪安瞪罗圣明,没见过这么八卦的男人。
罗圣明差点气结,咬牙切齿地叫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她的不对劲是被你惹起来的?”要不是大老板跟PMC部的李经理订了婚,他都会怀疑大老板的性取向,怀疑大老板对他的小表妹有意思。对于他小表妹的魅力他可是清楚得很,暗恋她仰慕她的人多着去了,只不过脾气太坏,没人敢追。就算是偶尔有一两个胆大点的,都被纪安三两下冻成冰棍发配到南北极。跟在大老板身边多少也有些年头,大老板的性子多多少少也摸着些了,大老板是个不轻易发火和摆脸色的人,可每回大老板只要一扯上纪安,那脸色,啧啧,立即冷得像冰棱子似的。他估摸着是纪安的性子得罪了大老板,但纪安本身的独特魅力又惹得大老板舍不得把她一脚踢开。罗圣明有七八成的把握敢肯定,这次纪安跟着大老板出差肯定会被大老板修理和调教。
纪安冷哼,嚣张得很,“我还怕她不成?”一想到最近被大老板搞得那么狼狈,她也一肚子火气。不过,她懒得计较而已。
罗圣明缩了缩脖子,小母老虎又要发威了。唉,他也甭操那心了,这小母老虎装得再像猫还是小母老虎,有牙会咬人的。
纪安闭上眼睛,窝在车上休息。昨夜宿醉,到现在还混身不舒服,全身泛力头也疼。她隐约记得昨天自己似乎还在酒吧里跳舞了,估计又把手腕伤到了,手腕有些酸酸疼疼的使不上劲。
到了机场,纪安跟着大老板换了登机牌,然后上了飞机。运气很不好,跟大老板坐一块儿,更惨的就是她晕机。上了飞机,摸出眼罩,盖眼睛上,系上安全带就睡上了,一直到下飞机的时候被大老板的专秘叫醒,然后迷迷糊糊的跟着在队人马一番辗转,被人送进了一家四星级酒店。为什么是四星级而不是五星级呢?因为大老板长期在S市定居,人家在这里有一套房子,不住酒店。不仅大老板不住,大老板的专秘和保镖都不住,人家都是S市的人,只有她——纪安,从外地来的。
大老板见到她的精神委靡,非常好心地放了她半天假,让她在酒店里休息。
第二天,她就像大老板的跟屁虫一样跟着大老板到处跑,当然,也仅仅是限于跟着大老板跑腿,人家谈生意什么的都用不上她,纯粹拉她去看热闹的,而她,非常不负责的每回在大老板跟人谈事情的时候放空走神,偶尔无聊了,学习学习大老板的谈判技巧。她很神奇地发现,大老板在谈生意的时候就像是会变身一样,立即从冷冰山成为超级塞亚人,热力四射,精神蓬勃,工作魅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