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掌,伤了白术的筋脉,虽无性命忧虑,但再不能使用内力。
你会怪我吗?少司命在心里问。
小灵昏迷着当然不会回答。
屋里很冷,少司命走的急,将鞋底的雪带了进来。。那雪混着泥,在冰冷的土地上,仍保持一团的姿态,虽是接触了少司命的体温,却仍然化不开。
手抚上那只灼热的手,清凉的内力滚滚而来,尽数通入了小灵的体内。少司命凝眉,他怎么。。。逆转了心法!
何其危险!若不是她来的及时,他命就没了!屋里的雪化做了一滩水,蒸发,升腾,落在小灵鼻子上,又成了一滴滴水珠。
少司命才出了一身冷汗。
她把自己大半的内力,都给了他,一如那日万叶飞花流切金断玉将他筋脉尽数切断,她不顾危险用自己大半内力护住小灵的命,保住了小灵的心脉,白郎中才得以救之。
少司命咬唇,一阵反胃,几欲呕吐,硬生生憋回去,呛出了眼泪。
另一边,白术在医馆急急揉搓着带血的白衣,加一点皂角,用颤抖的手,使劲儿地抹着,再慌忙穿上,打了个冷战,哆哆嗦嗦打了几个喷嚏,这才烧上火,铃铛呤呤地响。一低头,才发现了,自己发带上也有一条沾上了血!再去洗,却怎么也洗不掉了。黄铜铃铛沾上了她的血,竟变为紫色,白术已无心去想,她知道,少司命下手不轻。索性扯开了发髻,昏昏睡了。
见小灵好转,少司命欲走,他冰冷的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感受她掌心的温度。“师妹。。。。”少司命一怔,鼻子有些酸,是不是,只有在你神志不清的时候你才肯放下顾虑,叫我一声师妹?她清清楚楚听得他说,别走。
扣住他的手,少司命使劲揉了一下,终是不舍,回过身来,笨拙地替他掖好被子,痴痴望着他。几缕发丝飘至他额前,少司命轻轻扫去,回想起五年朝夕相处,他从十三岁的男孩,到现在,从以前圆圆的脸到现在棱角分明。眼睛轻闭,这眉眼,她看千遍,都看不厌。因为,这个名叫小灵的人,是尽管自始至终少司命没对他说过一句话,还把她当做亲人去保护,去爱的人,最后,心甘情愿因她身受重伤,还叮嘱她不要逼迫自己的人。
你对我这么好,究竟让我。。。怎么还?少司命在心里轻轻地说。
西边的山头顶上被冒出的一点点光照亮,眼看就要天亮,少司命玉足一点,飞身回了阴阳家。熟悉的体温离开的那一刹,小灵眉头轻皱了皱。
雪后初晴,名霁。小灵醒得很早,见自己半点异样也无,甚是惊诧。细细感受,体内熟悉的内力上下翻滚着,不好,是她!【ps:灵哥哥你昨晚都拉人家小手啦咋不记得】阴阳家最忌的,便是如此。
为了白术,为了少司命。。。。
当断则断。
屋里找不到白术,应该是到医馆去了。
小小的白色身影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小小的白团——这熊孩子,怎么睡在地下?真不老实!把她抱起来,却触到了滚烫的皮肤。把她抱起来,见她手里攥的,正是他那日买给她的发带,上面糊着厚厚一层血。探她脉搏,便知是被少司命伤的。
这么小的孩子,若是遇到万叶飞花流,几条命也不够啊!他才明白,昨天是白术找的少司命,她受伤,是为了他。疼惜地将她抱起,对她说这里真的不能再留下去了,去三婶那里不由分说抢了一匹好马来,跨上去,用匕首一刺马臀,那马吃痛,飞似的去了。
好温暖的怀抱啊,半睡半醒间,白术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小屋,那天大雨哗啦啦的下,白术在背书。不知怎么,那天的《孙子兵法》特别难,她怎么背也记不住,爹爹就赶她到屋外去背。刚到屋外就听到一声炸雷,白术想尽办法,终于进了屋,却还是发高烧。爹爹也是这样一直抱着她。白术仰头看小灵,眼睛睁得圆圆的:“我可以。。。。。悄悄叫你一声爹爹吗?”“啊?”“哦。。算了。我们要去哪?”“道家天宗。”
“我们会回来的,对吧?”
“。。。。。。嗯。”
白术从没想过,一切从她去找少司命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无法回头。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