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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它叫屁股。”郑秀晶指指膝盖上胖狗,顾北眯着眼睛看郑秀晶,发现郑秀晶眼神单纯,没有捉弄他的意思,忽然的他就喜欢上了她,他忽然的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扯过郑秀晶腿上的屁股,拧着它的两条腿挤着问往郑秀晶身边一坐:“我说,你怎么死了又活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郑秀晶没料想他有如此忽然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屁股已经嚎叫着朝他咬了下去,顾北还算机灵,屁股下口的一瞬间,他把它往旁边甩了出去,屁股一口咬偏咬在了顾北的衣领上,郑秀晶赶紧伸手去拽屁股,屁股愤恨的瞪着小眼就是不松口,顾北拧着它后背的皮往下拉:“嘿!你这胖够敢咬我,一会我把你拔了你的皮炖一锅。”顾北威胁屁股,屁股更是撕咬着就是不松口,喉咙里愤怒的呼噜着,小眼恨恨的瞪着顾北。
正在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崔胜贤匆匆从厨房走出来,看见这架势,上前捏着屁股的下颌骨,轻言细语的跟它说:“屁股乖,松口。”
不知怎么回事,郑秀晶都治不住的屁股,崔胜贤一说就乖乖的松口了,它松了口,一扭身窜回郑秀晶的腿上,支着后跟还朝顾北狂叫了两声,自此顾北算是正经跟屁股这结仇了。
崔胜贤踢了一脚顾北的小腿,把他踢到一边去问:“你怎么惹着它了。”
不等顾北说话郑秀晶赶紧圆场,她对着顾北道:“不好意思啊,它可能不太适应坐飞机,身体不舒服,所以有点狂躁。”
顾北扯出茶几上的纸巾擦着衣领上的狗口水,不在意的挥挥手说:“嗨,没事,你的狗我还能真计较啊。”
郑秀晶看着他抿嘴笑了笑,也就没再说什么。崔胜贤把装着温水的杯子递到她嘴边:“你不用理他,来喝水吧。”
郑秀晶从他手里接过水杯,自己拿着喝了两口,崔胜贤又转身从行李箱里翻出几个药瓶子,分门别类的分好药丸,用手凑到郑秀晶嘴边盯着她一点一点的全咽下去,看的顾北和站在一边的金露一愣一愣的。
伺候了喊声吃完药,崔胜贤也没跟他们打招呼就上楼了,看着崔胜贤走了,顾北又凑了过来:“嫂 子,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说呐。”
  


来自iPhone客户端214楼2015-11-05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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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北惊讶:“真的?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这些年在国外?还是在外地?”
    郑秀晶微微呆愣,片刻的停顿后她还是说:“我前些年一直在监狱里。”从很久前到现在郑秀晶都没有学会说谎,她从头至尾都是一个直白的人。
      顾北脸上的笑容僵硬在那里,崔胜贤的后背也在瞬间僵直,片刻后他站起来走到郑秀晶跟前弯腰对她说:“上去休息一会吧,你睡一会我好做晚饭,行吗?”
    郑秀晶点点头说:“好。”崔胜贤弯腰抱起她,把嘴唇埋进她的衣领里无声的叹息一声,郑秀晶伸手整个手臂环绕上他的肩膀似要传递给他一些情绪,两人拥抱着起身往楼上走去,顾北看着他们忽然反应过来朝着郑秀晶说:“嫂子,不,不好意思啊,其实其实,我也蹲过监狱,不信你问我哥,真的没啥的,啊?”顾北挠着后脑勺说的有点混乱,郑秀晶从崔胜贤的后背探出脑袋朝他温和的笑。
    崔胜贤的卧室简洁,干净,线条简单的家具,宽大的床铺,浅灰色的床套铺叠的不见一丝褶皱,郑秀晶被安顿到床上,身下有点硬,没有她在厦门岛上的床舒服,崔胜贤抱歉的跟她说:“你先将就一下,等晚上我在弄的舒服一点。”
    “好。”郑秀晶朝他点点头。
    郑秀晶靠着床头仰头看着崔胜贤,平和宽容的神色,等着他说话,崔胜贤在床边蹲下,拉过她的手说:“郑秀晶,你不要介意,金露是我一年前在夜总会认识的,当时我以为你死了,难受的不想活了,但又不能真去死,就是活着,再没意思也要完成它,那种感觉,你能了解吗?”崔胜贤望着郑秀晶,迫切的目光,郑秀晶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的划在他的眉宇之间,帮他抹平了中间的那道皱纹。
    崔胜贤忽然就觉得轻松了很多,他继续说道:“你没发现金露说话有些像你原来的样子吗?我把她留在身边就是想留个念想,听着她大着嗓门的叫我,我有时候会觉得是你在叫我,我当时就只有你的这一点念想了。
    崔胜贤拉着郑秀晶的手贴在脸上忽然觉得委屈的要命,郑秀晶轻轻叹息一声:“你和她有关系吗?”
    “我没碰过她,她只是留在这里做一些家务,郑秀晶我再也没有骗你的心情了,我对你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坦白的了,你明白吗?”
    郑秀晶点点头她相信崔胜贤,他和她走到这一步,他确实是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隐瞒她了,她对崔胜贤说:“把她送走吧,那孩子喜欢你,留着我看着麻烦,她自己也难受。”
    “谢谢你,郑秀晶。”崔胜贤把脸埋进郑秀晶的手里,郑秀晶抚摸上他的头发也无奈的叹息出声。
      


    来自iPhone客户端216楼2015-11-05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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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到很多学生党明后天可以休息现决定今晚十点把之后的八章全部更完让你们一次哭个够明天眼睛肿也木有人会看到哦


      来自iPhone客户端220楼2015-11-06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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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看他来了请闭眼忘记时间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222楼2015-11-06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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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医院是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难以让人觉得温暖的地方,初秋的季节,下午的时光,日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斜斜的投射进来,半室的阴影,半室的阳光。
          这里是全国最权威的医院,很多患了重病的中国人都把这里当成了最后的希望,走廊里冷冷清清,来来往往的走过几个人,家属搀扶着病人,行动的缓慢,脸上除了痛苦就是愁苦,这是一个少有欢乐的地方。
          郑秀晶坐着轮椅,在走廊的尽头,日光隔着玻璃投射到她的身上一点点的温暖,从早上开始她已经在这家医院里待了有一天的时间了,崔胜贤正在里面的一间房间里和医生谈话,她静静的等在这里,低头摆弄着风衣上的一颗纽扣,无意识的行为,恬静的神色,不知在想着什么。
          崔胜贤走过来的脚步很轻,他在离着郑秀晶有一点的距离就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她,隔着距离空白着心情。郑秀晶就坐在那里,安静而温婉的姿态,她变的成熟了,她几乎和过去的郑秀晶是两个人,是他让她扭曲着血肉模糊的成长起来的,曾经的那个混混沌沌的,眼神空白,的身体强壮的郑秀晶出现在崔胜贤的记忆里让他泪湿巾衫。
          温婉,宁静的郑秀晶安静的坐在那里,这时的崔胜贤有一种念头,如果郑秀晶是个普通的女人,他宁愿与她相隔于世事,只要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愿意在今后某个时日里与她相遇,然后平静的和她说一声“好久不见。”最后在余生里默默的怀念她,也好过面对如今这样一个惨烈的结局,可是郑秀晶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坦白,执着,诚实,她坚韧如蒲草绝不放弃,绝不妥协,也绝不忘记,她从没有对他放手过,只是太痛苦了,所以她对自己放手了,她从小到现在都是一个特别的人,只是他崔胜贤是个势利,愚昧的人从来没有发现过。
          可能是心情太过沉重了反而压抑成了一片空白,崔胜贤走向郑秀晶在她身后的休息椅上缓慢的坐了下去,手里的几张纸,被他虚虚的捏在手里,多么的厌恶和害怕上面的内容却又不得不把它握在手上,那是郑秀晶的检查结果,已经确诊的通知单,郑秀晶是宫颈癌I期,和他在厦门请来的当地的最权威的那个妇产科女医生的结论是一样的,郑秀晶的背影单薄,从衣领里低下去的脖子细瘦的可怜,崔胜贤心里空落落的疼痛。
            


          来自iPhone客户端223楼2015-11-06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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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吧。”郑秀晶的声音平静而轻微,崔胜贤仰头靠在墙上,身体凝固成一个僵硬固体,空旷的眼神,眼角滑下两行泪水没入发梢,其实郑秀晶是早就预感到了的,崔胜贤忽然的明白了。
            医院安静的走廊上脚步声格外的响亮空旷,每一步都如同重鼓敲击,空荡荡的在胸腔里震动,麻木而钝痛,郑秀晶抬头朝崔胜贤微笑:“我饿的狠了。”
            她是饿的狠了,一直忙到现在他们连午饭都没吃,崔胜贤沉闷的“嗯。”了一声,郑秀晶复又转过头去,微笑始终挂在她的脸上,崔胜贤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能笑得这么灿烂,或许你的心里是充满着快感的吗?郑秀晶?你至始至终这么的爱憎分明,你的感情如此的激烈丰沛而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现?
            空旷的别墅里,客厅灯火通明,郑秀晶抱着胖狗看电视,电视里迸发出热闹的人声,冲不散这一室的冷清,郑秀晶盯着电视看的模模糊糊,崔胜贤在厨房,背对着客厅,灯光在他身前投下一个阴影。
            晚饭崔胜贤做的简单,煲了一个汤,炒了一个青菜,他把郑秀晶推到餐桌前,自己又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跟前,屁股依然和在岛上的待遇一样,一盆拌饭,埋头在桌边吃着,崔胜贤把郑秀晶的饭碗拿到自己手里从汤里挑出鸡肉拌在饭里,郑秀晶看他有要喂自己的意思说:“胜贤,我可以自己吃的。”
            崔胜贤不看她,摇了一勺饭执着的递到郑秀晶嘴边,郑秀晶没有张口,默默的看着他,崔胜贤的手凝固那里,固执的等待着,郑秀晶无声的叹息一声,妥协的张开嘴。
            他们始终沉默着,郑秀晶神色平静,崔胜贤却不知和什么较着劲,紧抿着嘴唇,郑秀晶望着他的目光越是没有波澜,他的神色就越是哀伤。
            别别扭扭的一顿饭终于结束在佟夜“砰”的一声把手里的碗跺在桌子上的巨响中,崔胜贤甩手上了楼,屁股从饭盆里抬起脸迷茫的追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郑秀晶盯着眼前的半碗米饭,良久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崔胜贤坐在黑暗里,绝对的伸手不见的五指的黑暗,他关上门,关上窗,拉上窗帘,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绝对黯沉寂静的空间,他把自己封闭逃避到这里。
            理智告诉崔胜贤他不能把郑秀晶扔在那里,这个时候郑秀晶需要他的照顾,但是他被巨大的悲哀,不甘,委屈以及不可言说的复杂的情绪控制的,他接受不了郑秀晶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离开他的事实,而且离开他的方式还是以真正死亡而告终,而且这一回他要亲眼的见证,一直要陪着她走到最后,无可挽回那么的决绝,而且这一切还都是郑秀晶的刻意为之,她是故意放纵着让自己的身体走到这一步的,而且她还能这么平静的面对,对他丝毫没有留恋。郑秀晶未来的死亡,让他的心脏淌血淌泪,绝望而恐惧,郑秀晶对他的不留恋又让他周身遍体通寒,巨大的被遗弃感,悲伤而无处述说,因为他爱的人已经再不心疼他了。
            崔胜贤凝固着身体在黑暗中长久都没有动,不知道经过了几番的反复心思,昏昏沉沉的找不到出口,夜深的时候他终于起身,无论多难多绝望,只要还在呼吸生活就还在继续,外面的人虽然不心疼他了,但是他心疼她。
            崔胜贤打开书房的门,走廊里亮着两盏壁灯,昏昏暗暗的光线下,郑秀晶就在书房门口,她坐在轮椅上,仰头朝着他微笑着:“胜贤。”她温柔的叫他。


            来自iPhone客户端224楼2015-11-06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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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诚僵立在那里,等郑秀晶的身体停止抽搐以后,崔胜贤抬眼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扶起郑秀晶,让她靠回床头用准备好的热毛巾给她擦拭嘴角,刚刚吐完的郑秀晶,极度的虚弱,虚睁着眼睛,微微的喘息,头上的毛线帽子歪到一边,露出她几乎已经没有了头发的头顶,杜诚忽然一个转身,快步的走了出去。
              崔胜贤把郑秀晶的帽子扶正,对她说:“没关系的。”郑秀晶朝他虚弱的笑了笑,郑秀晶已经很瘦了,只是在夜晚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没有白天那么脱像。
              郑秀晶看着崔胜贤的脸,轻微的对他说:“你别难受,一会的我舒服一点了,你再喂我。”
              崔胜贤却对她摇摇头:“不吃了。”
              郑秀晶也不说什么什么只是笑着看着他,她拿过一边的毛巾,让崔胜贤俯身过去,她一点点的把刚才喷溅到他身上的污物擦干净,她对崔胜贤说:“去吧,他应该还在外面的。”
              崔胜贤勾着身体,看着郑秀晶一点点的给他清理闷闷的“嗯”了一声:“你要见他吗?”他问。
              郑秀晶把毛巾放回一边的桌子上,身体彻底放松的靠回床头,她微微笑着,眼睛看向屋顶道:“没必要了。”
              “好。”崔胜贤应了她,仔细把被角给她掖好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杜诚背对着走廊,对着敞开的窗户手里点着一颗烟,崔胜贤从房间里出来,他转过身,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忽然扔掉手里的烟头对他说:“抱歉,胜贤,我没想到是这么糟糕的情况。”
              崔胜贤牵起嘴角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找了一张休息椅坐下,望着对面的杜诚道:“所有的事情,你都看着处理吧,你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那样吧,我没那个心力了,你懂的。”
              杜诚确实是懂的,他和崔胜贤本来就是同一类人,他们善于用最短的时间经营出一条直线,但是崔胜贤的人生里偏偏遇见了郑秀晶,他虽然努力的修正但还是在最后不可抑制的脱轨了。
              杜诚在崔胜贤的身边坐下,递给他一支烟,两人点上,长久的一阵沉默,后来杜诚说:“那时候听你在厦门跟我说郑秀晶还活着,我心里还轻松过一阵,想着你们最后能在一起多好的事情。谁知却走到这一步。”
              “是癌症吗?”杜诚问出的声音带着侥幸的试探。
              “嗯。”崔胜贤沉闷的应他,杜诚手上一抖,长长的烟灰散落了一地。
                


              来自iPhone客户端227楼2015-11-06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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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后杜诚忽然就嗤笑了一声:“命运这个东西,真是弄人。”他转头看向崔胜贤,崔胜贤消瘦了不少,修长的身体支撑在衣服里,明显有些飘荡,目下一层浓重的阴影,只是目光依然幽暗清明,内里透出一股力量。
                杜诚问他:“胜贤,累吗?”
                崔胜贤按熄手里的烟头,用双手覆盖着脸颊搓揉一番道:“我倒觉得这样也好,如果躺在里面的是我,真正难熬却又要是郑秀晶。”
                杜诚无语片刻,默默的转过头,这样的两个人,他平生唯一所见,而且他还参与其中,到最后,他连说出一句惆怅惋惜的话在他们的面前都是矫情的,他什么也说不出来缓慢的站起身。
                “要走了吗?”崔胜贤抬头问他。
                杜诚走到郑秀晶的病房门口,低头站立一会,最终还是转过身来对崔胜贤说:“我不进去了,我想郑秀晶也不需要我的道歉,我欠她的就让我一辈子欠着吧。”
                崔胜贤望着他,然后说:“其实郑秀晶不会记恨你的。”
                杜诚虚弱的笑笑:“其实跟她没关系的。”
                杜诚转身走了,他很高大,背影依然笔挺,却有一种消沉之意,崔胜贤一直目送着他消失在走廊里的阴影了,杜诚终其一生都没有对郑秀晶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他留给郑秀晶的永远是一个背对着的影像,带着他对她一生的愧疚。
                  


                来自iPhone客户端228楼2015-11-06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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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胜贤回房的时候,郑秀晶已经又睡了过去,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上床把她搂进怀里,收伸进她睡衣里摸着她干涩的皮肤,一寸一寸的丈量着她的身体,郑秀晶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在他后背安慰的轻轻拍拍他,崔胜贤把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低语:“你不能丢下我。”郑秀晶轻微的叹息。
                  这样的场景,他们每天晚上都要重复着做一次,郑秀晶从来留给崔胜贤的都是一声叹息。
                    圣诞节很快就到了,郑秀晶的放疗做过了几天,这几天她在恢复,精神好了很多,崔胜贤提前几天就说要在这天带她出去走走,她很高兴。
                  吃过午饭她就开始收拾,她把崔胜贤给她买的衣服通通从衣柜里拽出来,摊到床上,换来换去的折腾一番,最后决定穿一件大红色的大衣,最鲜艳的色彩,傍晚之前,她还给自己化了妆,粉红晶亮的唇膏遮盖了没有血色的唇色,桃红色的腮红让她看起来很健康,她给自己带上一顶白色的毛线帽子,整个把脑袋罩在里面,她把自己装扮的最女人,柔和的光线下,她看起来很漂亮。


                  来自iPhone客户端229楼2015-11-06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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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胜贤笑笑,他今天似乎要格外的纵容她,也不说什么,上前去给她买了一份,街边的简陋桌椅边旁,郑秀晶吸溜吸溜的吃着,拿筷子的手都冻僵了,她还是笑眯眯的,晕黄的光线柔和了她脸部的线条,她眉目清秀,笑容灿烂,崔胜贤默默的温柔的看着她,周围来往的人群成了他们的布景,一片雪花穿过昏黄的路灯从半空落下,飘飘荡荡的落在桌面上,很快融化成一滴水珠,郑秀晶抬头望天,夜幕漆黑,点点的白点在头顶上方慢慢飘落:“下雪了。”郑秀晶说。
                    崔胜贤抬手拨掉郑秀晶肩头的一点雪花,语调轻缓而温柔:“是啊,郑秀晶冬天了,你要好起来,我们一起过年。”
                    郑秀晶只是笑,低下头吃了一口凉皮,凉凉的,辣辣的,酸酸的滋味一直从舌头滑落到心里去。
                    老街离着郑秀晶家原来的家不远,走到这里郑秀晶想回去看看,车子停在来时的街口,走回去也要一段路,他们干脆穿小巷走捷径走了过去。
                    一路走的缓慢,大约三站路的距离,到了楼下郑秀晶到底还是体力不支了,崔胜贤把她背上了四楼。
                    开了门,崔胜贤马上把客厅的大灯打开,清理出沙发,把郑秀晶安顿在上面,脱下大衣围在她身上,抱着她,让她休息。
                    屋子里又是一层的灰,没有通暖气,口里呼出来的气息在空气里凝成一团白雾,每一个房间都空洞洞的,没有一点人气,屋内飘荡着冰冷的空气说不出的冷清。
                    郑秀晶环顾着屋内,每一样东西都还在原位,这么多年了,这屋里所有的一切无论外界怎样变迁,这里依然是老样子,所有的东西任它老旧下去,维持着当年那个男人离开家时的样子。
                    郑秀晶的眼睛望着那架老旧的摇椅,轻微的叹息出声,她能感觉到她母亲的气息始终在这里,她用头蹭了蹭崔胜贤的胸口对他说:“胜贤,我想我妈了。”
                    “嗯。”崔胜贤应着她,他的眼睛和郑秀晶望着同一个地方,他知道郑秀晶是来怀念,是来告别的,他知道郑秀晶早就不想活了,哪怕是他已经回头,哪怕是他对她的爱情都拉不回她了。放疗在郑秀晶身上基本没有效果,如此巨大的破坏了她的生理机能也只是控制住了癌症的再往下发展,郑秀晶自己不想活了,崔胜贤都知道,在郑秀晶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里蔓延出铺天盖地的绝望。
                    离开的时候崔胜贤背着郑秀晶下楼,黑暗的楼道里灌进一阵阵的冷风,郑秀晶攀着崔胜贤的肩膀,脸贴在他的脖颈处,两人一步步走出黑暗,下了楼,小区里各家透出的一点点的灯火带来一些光明,远处传来平安夜的钟声,迟缓而安详。


                    来自iPhone客户端231楼2015-11-06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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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地上湿漉漉的,崔胜贤一直不说话,郑秀晶双手环绕上他的脖子,声音里带着笑意:“胜贤,我以前可想让你背我了,可那时候我胖,不好意思跟你说,你还记得不?我还背过你来着。”
                      “那年,你从广州进货回来,一天两晚没睡觉,收了摊,你用摩托车带我回家,你不走大路非要穿小巷子,结果翻车了,我被甩出去了,一点事都没有,你到被车子压折了小腿,我背着你跑到大路上找车送你去的医院。”郑秀晶絮絮叨叨的说着,她想让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崔胜贤能不那么难过。
                      崔胜贤望着脚下的地面,步步沉重,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一生中经历过的最大的身体上的疼痛,当时他的小腿被侧翻的摩托车的油箱压的血肉模糊,疼的要晕厥,是郑秀晶像个大力神一样,赤手推翻几百斤重的车子,一路背着他跑了两条街才打到车,当时她一声没哭,从他翻车到送他到医院,她安排的仅仅有条,直到他做了手术,医生告诉她他的腿保住了,她却忽然嚎啕着大哭了起来。哭声震出了两条走廊,惊动了一群人。
                      崔胜贤忽然走不动了,前面太黑暗了,那么多的过往,他现在才看懂的郑秀晶,没有她他以后的人生他要怎么走下去?
                      “郑秀晶,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你要一心的去死,你走的倒是干干净净,我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办?你告诉我我以后该怎么办?跟你一起去死吗?”崔胜贤几乎是在悲愤的哭喊,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他这一生为郑秀晶留了很多眼泪,也只为她流过眼泪。
                      长久的静默,郑秀晶幽幽的叹出一口气,她的语调低缓而无奈:“胜贤,你干嘛要回头呐,你说你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多好?狠心就狠到底,多少像你这样的人鲜衣怒马的过了一辈子,你那么聪明怎么这回就犯傻了呐?”
                      崔胜贤觉得都要背不动郑秀晶了,他觉得累,但是又不能放下,郑秀晶是他身上的一个包袱也是他唯一的温暖的所在,他熬得筋疲力尽,最后无力的恳求:“郑秀晶,别死,求你,你死了,我怎么办?”
                      那么漫长的几乎要被压抑的死去的等待,郑秀晶终于缓慢的抬起手,用手掌抹掉崔胜贤脸上的泪水,她说的很小声,她说:“别哭,我答应你。”终归是放不下这个人,她知道崔胜贤这人,做什么事情都有一种绝对执着的狠劲,无情的时候也无情的专一,爱你的时候也爱的固执而执着,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会真心的心疼他,她要是死了,他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呐,郑秀晶想象不出一个乐观的情景,放心不下就只能再陪着他走一段,熬心费血的能熬多久就陪他多久吧。
                      郑秀晶的诺言在崔胜贤这里是“季布一诺”的,他忽然就充满里力量,希望与绝望全是郑秀晶给他的。
                      那一天,郑秀晶后来在崔胜贤的背上昏睡了过去,她一路睡回了医院,又一路昏睡着被推进了手术室,那一天的凌晨,那个后来被白皑皑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的平安夜,郑秀晶失去了她身体的一部分,那象征着她是女人的那一部分器官。


                      来自iPhone客户端232楼2015-11-06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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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露转身看见郑秀晶一张脸埋在书里,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抓起小扫把又“砰砰砰”的拍着被褥去了。
                          一下午的时光在金露“砰砰”的拍打声中,在她来回走进走出的不停晃动的身影中,很快就混了过去,期间郑秀晶被金露叫着吃了每天定额的药,又被她骂了一会懒,郑秀晶笑笑的没回嘴,她知道自己懒的不行了,其实她手术以后又做了一段时间的放疗基本上在病理上来说接近康复了,但就是觉得整个人好像在那些一次次放疗中被抽走了身上的精气,她总是不想动,也没有什么活动的欲望。
                          傍晚,郑秀晶挪窝进屋,崔胜贤也下班回来了,金露在厨房做饭,崔胜贤给她帮忙,郑秀晶抱着屁股在客厅看电视,本来家里请了一个阿姨,但这几天阿姨的儿子结婚,请假回去了,所以这两天金露天天来管着郑秀晶的三餐。
                          做好饭,隔壁的古北照样踩着点来蹭饭,因为有崔胜贤罩着金露没敢跟顾北闹,一顿饭吃的平平安安,吃了饭,顾北收拾着上班去了,金露留下来收拾,崔胜贤带着郑秀晶出门散步,这是郑秀晶出院后每天都必须经历一番的过程,天气不好了,崔胜贤也会打着伞,把郑秀晶裹得严实,每天雷打不动要在饭后出门走一走。
                          他们散步的路程也不走远,就是围着别墅区走上一两圈,这里没有厦门岛上漂亮的风景,B城的空气也不是很好,路上景色单一 ,他们把屁股也带了出来,已经是进五月的天气,道路两边的树木已经青绿,屁股跑在他们的前面,时不时在一棵树下挤一点尿液,摇晃着肥胖的身体,溜溜达达的跑的得瑟。
                          崔胜贤牵着郑秀晶的手走在人行道上,他的话不多,郑秀晶也不是金露那样的了,两人之间很安静,但郑秀晶也觉得其实他们不需要什么语言,他们默默的走着,当郑秀晶的脚步慢下来的时候,崔胜贤在她身旁轻声说:“再走一会好吗?”在郑秀晶疲懒这件事上,崔胜贤从来不勉强她,如果不是医生说要郑秀晶坚持锻炼身体,他宁愿放纵她随意的生活,每天多走一会是他对郑秀晶最简单的期望,每当郑秀晶不想走的时候,他用这种语气要求她,她都会无奈的再坚持一下。


                        来自iPhone客户端236楼2015-11-06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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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胜贤望着郑秀晶轻微的叹息,他知道郑秀晶其实就是对简单的活着也没有什么激情,他曾经给了她太多的磨难,巨大的无法愈合的创伤和长久的等待磨掉了她对生活的所有激情,他的爱情唤不回她的活力,但是他总是觉得他们已经走到现在,命运总会给郑秀晶一个契机,他不能给郑秀晶的,漫长而琐碎的生活总会给郑秀晶带来一个机会。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往前走着,五一过后,阿姨回来上班,金露来的不那么频繁了,五一节放完假崔胜贤回公司上班,白天郑秀晶睡到自然醒,起床已经快中午了,她洗漱完下楼,给她准备的早餐已经冷掉,阿姨不在,郑秀晶估计是买菜去了也没在意,她站在厨房门口琢磨着是热了早饭吃点还是等阿姨回来做好午饭再吃,正在她犹犹豫豫的时候门铃响了。
                            开门的时候郑秀晶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她还穿着睡衣,屋外是个艳阳天,开门的时候耀眼的阳光让她有点睁不开眼睛,门外不是她想象的忘记了带钥匙的阿姨,一个精神健硕的老人,花白的头发,很瘦很高,腰板笔挺,老人一身剪裁精致的高档手工西装,两手杵着一根看不出什么木质,泛着一种莹润的光泽的手杖,两脚分开,齐肩而立,面容严肃很有气势的站立在门外。
                            郑秀晶快速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来人,她充满疑惑,这老头气质很不一般,她搞不清楚状况,估计怕是走错门了,两人对视了片刻,老人不说话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郑秀晶只好开口问:“请问您找哪位?”
                            门外一脸严肃的老人面上动了一下,望着郑秀晶没回答她,望着她的眼神,郑秀晶不知怎么着就看出点哀痛的感觉,郑秀晶有点看不懂了,就在她想挠头的时候,老人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停顿了一下问:“你是郑秀晶吗?”


                          来自iPhone客户端238楼2015-11-06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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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是。”郑秀晶回答的犹犹豫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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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秀晶在那弹指的刹那间,脑中恍惚闪过某些东西,她的语调变得深沉的回:“是的,我是郑秀晶。”
                              疑惑开始在郑秀晶的脸上消失,老人长久的凝视她后又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道:“郑秀晶,我是爸爸。”说完老人抬脚走进了门。
                              郑秀晶在老人那声“爸爸”出口后,仿佛被什么猛然击中一般,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


                            来自iPhone客户端239楼2015-11-06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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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老先生微微叹出一口气:“我想着也应该就是这样的。”沉沉的口气,仿佛对某些东西下着结论。
                              “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多高兴啊,怎么都爱不够你一样,你妈妈睡觉轻,你两岁之前,都是我带着你睡,你小时候是个夜哭郎,白天睡,晚上就精神,那时候我成晚成晚的抱着你在屋子里转圈圈,抱着抱着,就从那么一点点大,抱成个小姑娘的模样了。”郑老先生回忆着当年,手里还比划着,依然有些坚硬的腔调,表达的别扭而隔阂。
                              郑秀晶默默的看着他,她相信他说的,这个男人曾经对她的爱意,她一惊哭,就会有个温柔的声音马上出现在她的身边:“妞妞,乖,妞妞,别哭啊。”那么小心翼翼的拥抱,那么柔软温暖的抚摸,他曾经是一个为了她的一声哭腔就心疼紧张的父亲。曾以也有人那样的在乎她,只是都是曾经罢了。
                              郑老先生的述说让郑秀晶有几分复杂,她能理解他述说时带着的心情,但她今年快三十了,隔着将近三十年的世事,她感觉听到这些的时候有点像旁观者一样,虽然她是当事人,但不是很在意,很淡,很微妙的感觉。
                              郑老先生说着,说着,望向郑秀晶的表情在忽然间就变得惆怅:“郑秀晶啊,我们上一代的事情,里面的是是非非说不清了,当年我和你妈,我也有难处,我离开你们的时候,你妈说的很绝,不让我看你,碰你一下,开始我都偷偷回去看你的,后来有一次在你幼儿园的门口被你妈妈撞见了,她抱着你就要往下水井里扔。我知道你妈的性格,说一不二的,她当时是真的要摔你啊,我是吓住了,从那以后就没敢再去看你,后来我生意做到了南方,就断了你们的消息,二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他说的有些动情,眼里浮现出点点的泪光,郑秀晶默默的看着,听着。
                              “这二十多年里也想着回来找你的,但郑秀晶啊,爸爸也不骗你,我后来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日子也艰难琐碎过,想你的心思就淡了,这些年B城的变化也大,想着你们可能早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所以就耽搁住了。直到上个月我无意间碰见了一个老邻居,才知道原来你们住的地方一直都在,没有拆迁,我到那里打听,才辗转打听到崔胜贤这里来。郑秀晶,你这些年过的什么样爸爸都不知道,爸爸有愧。”
                              郑秀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听着这个是她父亲的人的述说,她看着他泪湿的眼角,看着他拿出一块整洁的方格子布手帕印在眼角处,她应该感动吗?或者她应该上前去安慰他吗,又或者他们应该相拥而泣上演一出父女相认的戏码吗?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她这样想着,可坐在那里难以言语,也难以挪动身体,一种凝固的情绪,一种哀婉的心情,不是为了眼前的是她的父亲的人,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眼前这种被渲染了的气氛,她是为了一个已经离开了这个世间的人,她的母亲而哀伤。
                              郑秀晶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时间更无情,没有什么比时间更能抛弃所有的东西,人们都不用人教,本能的自我保护的,丢弃着,选者着,往前走着遗忘着,谁能痴傻的停留在原地,紧握着自己始终的坚守,烂了,毁了,人都走了也不放弃,她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痴守苦熬着自己坚持的爱情,后来她老了,累了,病了也从没有放手过,而且她这一生也从来没有对人述说过关于她的爱情,郑秀晶在她的一生中没有听到过一句怨言,如果不是自己也走过她的路程,如果她不是她的女儿,那么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母亲曾经怎样的爱过眼前的人,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怀着的是怎样的一份情怀离开的人世。


                              来自iPhone客户端241楼2015-11-06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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