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凌晨一点，台灯还亮着。曹操靠在床头，照例点起一支事后烟。郭嘉昏昏沉沉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不说话，也不动，不知是已经睡了还是怎样。
室内空调温度调得十分体贴，然而曹操还是抽出手来替他把被子盖了盖。窗帘没拉，窗外看不见星星，只有接连成串的路灯和偶尔飞驰而过的车尾灯。曹操不敢问，只好默认郭嘉因为太累已经睡着了，于是自己的动作也就克制得很轻很缓。他站起来，一点一点慢慢合上窗帘，然后又一点一点慢慢地坐回去，生怕出点儿动静把郭嘉吵醒。谁知他刚掐了烟准备睡，身边的郭嘉就一骨碌翻身起来，一句话没说，扶着墙就往浴室挪去了。
——没睡？还是被吵醒了？
随后浴室的灯暖打开，水声紧接着哗啦啦地响起来——曹操家是有浴缸的，然而郭嘉不喜欢。他喜欢淋浴。
曹操叹了口气，还是爬起来跟了过去。
郭嘉原本周身就未着一物，倒是省去了脱衣服的步骤，此刻已然站进了喷薄而出的水流下。他把脸松松埋进盛满了水的手掌，热蒸气腾腾而起，弥漫在他周围，曹操一时也看不清他。
“出去。”水声蒸蒸汽里郭嘉的声音有点儿疲惫。
曹操没理他：“我帮你。”
“……”
郭嘉无语，最后也还是没再坚持。
郭嘉的皮肤白白净净的，也很光滑，此刻带着热水的温度，曹操的手覆上去，掌下是一片细腻，指间又有细小的水流穿梭舔吻，感觉实在是很美好。他很瘦，但是种挺拔干练的瘦，身体线条十分流畅，平日里衣冠楚楚时，看着是神采飞扬的。如今实在是累了，削瘦的腰肢不再扳得那么直，而是软软地由着曹操摆布，整个人看着却是另有一番味道。
曹操替他轻轻擦拭着每一寸皮肤，把那些欢愉之后的痕迹都就着柔和的水温洗净。
郭嘉满意地缓了口气。
“少抽点儿烟，对身体不好。”曹操的手抚过郭嘉腰侧的时候，听到他这样说。
“呛吗？”曹操问。
郭嘉看着他，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好，听你的。”
郭嘉没说话，只是闭了闭眼睛，就着他的手臂软软往他身上靠过去。
曹操于是将他按进自己怀里，手覆在他浸着水的温热的后脑。
然后在发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乖。”
曹操和郭嘉表明心意之前，还一直在担心他对于来自一个年长自己好几岁的同性的示爱的接受度到底能有多高。
他怕吓着郭嘉。
说实话，他挺喜欢这个孩子的。是真心的那种喜欢。年轻，聪明，透彻，有胆色，收放得体。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对自己也亲近。起先说话客客气气的，等熟悉起来了才发现，也是很会玩儿的一个人。这种双箭头的亲近，最后只能让亲近变本加厉，把两个人的感情趋向越拉越近。俩人经常在一起，谈天谈地扯东扯西，一直都很欢乐，并且越来越欢乐。
但正因为如此，曹操才更害怕吓着郭嘉。吓跑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当然，这都是确立关系之后，曹操讲给郭嘉的心路历程。
对于曹操的意图，郭嘉起先什么都不知道。他对曹操有好感不假，他觉得这个人沉稳但不庸腐，不排斥倾听，也不畏惧突破。开得起玩笑，也谈得了正经事。况且，他也很懂自己。但他生性不喜欢搅和复杂的事儿，只想放任这种好感自生自灭不去管，一时也没往那方面想过。就算想过，他也没预料到曹操会先和他告白。
所以那个下了晚课的冬天，在大马路边上，当曹操在无数次下定决心之后终于借着替自己系围巾的机会说出那句“小郭啊，我喜欢你，别怀疑，就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的时候，郭嘉一时是没能作出什么反应的。
他没说话，也没看曹操，只是盯着空气，就着俩人紧紧挨着的那个姿势站在那儿。可是在心里，他已经飞快地问了自己几个问题：
这是告白吗？
你喜欢吗？
你喜欢他吗？
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
结果，答案都是肯定的。
于是郭嘉觉得自己可以做出回应了——他往前靠了靠，然后伸手扶着曹操近在咫尺的脸，在他唇角亲了亲。
曹操在这一瞬间是非常惊喜的。先前他看郭嘉在那儿愣神儿，已经做好被甩一巴掌大骂“老流氓”的准备了。可如今不仅没人甩他巴掌，还赚了个香吻。于是欢天喜地的曹副教授就顺势扯了那个犹自挂在郭嘉脖子上的围巾绕着俩人整个一围，然后开始毫不顾忌地抓住郭嘉继续推进那个蜻蜓点水的吻。郭嘉没有抵抗，就跟着曹操的节奏，微微阖上眼睛，慢慢地感受着曹操的舌尖一点一点扫过他牙齿的轮廓。
他的呼吸舒缓，在夜色里弥散成白蒙蒙的温热热的雾气。
最后当两人好不容易分开，曹操在一片暖暖的气息中抵着他的额头笑着问：“你真的想好了？不介意和一个老头子在一起？”
郭嘉也坦坦荡荡地看他：“年龄不是问题，性别也不是。”
“还挺开放。”曹操蹭蹭他，“soulmate？”
“涉及肉体也可以。”郭嘉笑得一点儿不含糊。
曹操的眼睛在夜色里飞快地亮了亮。
“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