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龙镜十岁,神童之名传遍京华。
那一年,凤初笛十岁,作为先帝唯一的后嗣,才女凰安公主,备受瞩目。
那年殿试的第二日,先帝便召集众进士在御花园中摆宴。龙镜小小年纪连中三元,自然是好奇者有之,崇敬者有之,嫉恨者有之,于是敬酒攀谈之人络绎不绝,奉承,试探,龙镜打太极一般,一一不动声色地挡回去。他维持着沉稳淡然的笑意,心内却早已不胜其烦,找准了个空当,便溜开了。
时值秋季,红叶黄花烂漫得紧,龙镜闲闲地转悠,却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一个着桃红色衣裳的小姑娘背对着他定定地站着,头仰起,望着天空。
他本想离开,却好奇于她脚底生根的气势,学她的样子,仰起头来。天湛云洁,确是美景。可她这副这辈子最后一眼的架势,未免夸张了些。他有些好笑,扬起唇角。这时,那个小姑娘转过身来,正看见笑容如暖阳的小小少年,愣住。
龙镜已从她的衣着发饰上看出她的身份,敛笑欲跪:“臣龙镜……”
凤初笛脱口而出:“别跪!”
龙镜怔了怔,立直,垂首道:“谢凰安公主。”
凤初笛亦被自己的行为惊了一惊,缓神道:“你便是龙镜?那个连中三元的神童?”
龙镜淡笑:“不敢当。倒是公主才名,臣早有耳闻。”
凤初笛对于他客气疏离的笑莫名地有些烦躁,她咬了咬唇:“龙镜。”
龙镜微微愕然,抬头看着她。他注意到她湿润的睫毛,哭了么?那方才,她那样死死地盯着天空……他突然有些心疼起她来,这个地位尊崇的小公主,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姑娘,她高贵如同珍宝,却连哭泣都只能藏在角落里,哪怕没人也不可以掉下眼泪,然后,在这无声无泪的哭泣过后,她继续懂事地笑,继续做她大祥王朝令天下女子艳羡的公主。
凤初笛的声音软下去:“龙镜,这里没有别人,你不要这样同我说话。”
龙镜走近一步,笑:“初笛,你还要不要哭?”
她的眼泪,她站了那么久仰头仰到脖子都酸痛才好不容易抑住的眼泪,就被他这么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又勾了出来。
他左手环住她的肩,右手执袖,覆上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