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骗局
嬴政又趴了片刻,见两人没有再说关于行动的事,便有些无趣地将瓦片轻放回去,一个闪身直奔村尾。
回到门口,在门口特意加重脚步走了几步,再猛地推门进去,“阿可!醋买来了!”
院子里只剩下一人的气息,显然那个黑衣男子在察觉到他回来后离去了。荆轲开门出来,眼眶还有点没有褪去的淡红,平时挺直脊梁高傲地走路的人此时仿佛柔软了几分,倒是隐隐透出些儒生的气息。
荆轲走过来接下醋,笑道“月兄去歇息吧,”说着转身冲小院的角落喊,“小阳,过来帮忙!”
秦舞阳应了一声走了回来,嬴政平日里都在屋子里呆着,鲜少出门,秦舞阳平日也只在房间里读书,偶尔会找荆轲下下棋,因此嬴秦二人没见过几次面,此番一见难免生疏。
秦舞阳略显拘谨地拱了拱手,嬴政也不在意,回礼后便回了房间。
荆轲不禁摇了摇头,低声道,“舞阳,你这般拘泥,到时众多眼目前又当如何?虽念在你年岁小,但也应当成熟起来了。”
说着自己也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秦舞阳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纵然杀过人但也还是小孩子欺软怕硬的心理,遇到气势强硬的难免会害怕。
思及此荆轲一愣,原来月莽给他的感觉是强硬吗?为什么一个憨厚的侠客身上会有那样不凡的气质?
秦舞阳看荆轲发愣,以为他在想太子,就更加心虚了。
他以前是姬丹手下的勇士,一次从姬丹门口路过时听到了姬丹和暗卫的谈话声,得知荆轲完全是被感情操控的傀儡,秦舞阳当时很害怕,没听完便跑了,但听了一半也知道太子对荆轲是没感情的。
如今荆轲用情至深,他知道一切却不能说,也不敢说。
“先生……你就那么喜欢主子吗……”秦舞阳轻声道。
荆轲微微笑起来,“喜欢,从他回头看我的第一眼我就喜欢,”说着,话匣子像是打开了一般,荆轲一边清洗着手中的青菜,一边对着秦舞阳絮叨起来。
“我表达的是不是很明显?”荆轲干笑两下,“我也想过克制,但是他一次次的接近让我再也不想掩饰了,他什么都不缺,我能送他的,便是一时的安宁了。”
荆轲自幼就很聪明,因此从小就很骄傲,却因为这份自负,很多位高权重之人都不赏识他,可就算那样,他依旧背上自己的包袱,去寻找下一个赏识他的人。
可是姬丹。
他不需要他的赏识,只需要他的爱。
姬丹用了两年,磨平了荆轲的棱角,生生地碾碎了荆轲的所有骄傲,让荆轲甘愿匍匐在他的脚下,为他付出性命都在所不惜。
荆轲叹气,转身看了看眼眶红了的秦舞阳,失笑,“你小子哭什么,我都没伤心,这次我没打算活着回去,到时候不论成败与否,我喊跑的时候,你一定要用你最快的速度离开,懂不懂?”
秦舞阳终于失声哭出来,“先生……你别对我那么好,我也在骗你……”
荆轲脸上微微变色,“你也在骗我?”
秦舞阳扑到荆轲怀中,双手紧紧地箍住荆轲,仿佛怕他摔倒,“主子他一直在骗你,他根本就没有感情啊……他就是看出你对他动情,所以才拿感情利用你啊!先生,你逃吧,快逃吧!”
荆轲身体僵直了片刻,迅速拍了拍秦舞阳的肩将他推开,“小阳,别乱开玩笑。”
嘴唇却快速褪去血色,荆轲苍白如纸,身体仿佛即将崩断的琴弦,背脊却强硬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秦舞阳还欲说些什么,荆轲已经后退一步,“小阳你把饭做好给月兄端过去,我有些不舒服……我去歇一歇。”
不等秦舞阳反应,荆轲已经闪身进了屋子。
嬴政坐在房间里饶有兴致地听完了八卦,这个荆轲,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荆轲背身抵在门上,全身都在颤抖,撑在门板上的双手也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一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红颜,可当他遇到姬丹时,他想,他有了牵挂,有了感情。
纵然他知自己和姬丹没有半分可能,但还是止不住地幻想,被姬丹一次次的温柔所蛊惑,他以为,他的牵挂对他也有了感情。
可是他以为终究是他以为。
秦舞阳对他说:
这都是个骗局。
对,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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