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低头替你剑穗缠着新流苏
心愿未听清楚

“楚大夫，这方子里写的，可是田七？”
配药的丫鬟手里托着一张药房，小心翼翼地问道。
“正是。”
楚陌之语气和善，面如冠玉，真真儿医者风范。
“可...可您写的、写的却是田匕....”
丫鬟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充满了对自己眼神儿的不自信。
“额！是在下笔误，咳，咳。”
面如冠玉的医者此刻面红耳赤地一把夺过方子，提笔蘸墨在那张方子上游龙走笔，再把涂改好的药方塞给忍俊不禁的丫鬟。
“楚大夫可真是噗哈哈哈”
终于忍不住而捧腹大笑的丫鬟望着渐行渐远的郎中。他白衣翩然，步履匆忙中带着一丝逃之夭夭的仓皇。
端着茶碗踱着小步路过的冬至悠悠递过一句：
“你们这个楚大夫啊~~写字常常会这样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留下笑得半边脸疼的小丫鬟独自风中凌乱。

我知道感动我的那一丛春花，
不一定感动你；
我知道唤醒我的那一片月光，
从来没有惊扰过你。
我们是同一条河边的歌姬，
歌颂着一样的流逝，
却只能以不一样的方式老去。
（老师文章里的一首诗，觉得很美，也很适合这故事里的人们，贴在这里，大家共赏）

经过的几日的试探和筛选，汪府只留下了寥寥数人为夫人医治，其余的都塞了沉甸甸的银两打发走了。
入选的医者们被当做贵宾一样迎入了别院。院内景色清雅秀丽，郁郁葱葱里点缀着亭台楼阁。院里各处要塞和众医住处都有护院侍从好生把守。每日餐食虽不是珍馐，但也极尽精致，餐餐不重样。丫头小厮虽不多，每间房里换洗衣物日用零杂则是一应俱全。府内药房中的药材，但凡需要，随时可差人取来使用，若有过于短缺珍奇的，只需拟了单子，汪府自有办法寻了来。
只那夫人好面子得要紧，只肯一对一单独问诊，诊完了出来的郎中，对于别人的询问，却一脸凝重三缄其口。搞得气氛好不神秘。
等了足足三日半，终于轮到冬至出诊了。
侍女一路引着冬至到了夫人卧房。绣着金丝合欢花的帘子打开，一股熏人的香气里，坐着的贵妇人便是那位汪夫人了。
汪夫人容貌平平，肤色偏黑，五官里唯有一双眼睛颇有风情。可惜冬至一眼看去，便知道那眼睛已是易容过的了。再望向汪夫人额际，一方锦帕从额角开始，将脑袋包得严严实实，唯有耳根露出的细细发丝依稀可以看出脱发尚未至全秃。她眼帘低垂，半侧着坐在铺了锦缎被褥的床榻上，身前挂着一屏金丝串珠双面绣花的纱帘。
冬至行了礼，侍女上了茶。半晌，那侍女给炉里添了块新香，便默默退下了。房里只剩下冬至和夫人大眼瞪小眼。
“在下欧阳冬栀，今日给夫人问诊来的.....”
回答冬至的是一片沉默，只有博山炉里袅袅的香烟，似乎被她的声音所惊扰，在空中弯成了形状诡异的烟线。
“......”医女欧阳冬栀温驯地低下了头，在弥漫的香气里垂手静待。杀手冬至此刻则调动了全身的神经，去感知这诡异屋子里任何一丝可能的异动。
静，很安静，静得可以听到春末的鸟鸣，伴着扑棱棱的振翅声由近及远。
香，很清香，香到最后却化成了浓浓的富有侵略性的浓郁味道，经久不散。
暖，很温暖，暖如一泓温泉水中的涟漪，以香炉为中心慢慢扩散，催人入眠。
很想就这样睡过去，卸下全部的疲累和不堪。
侍女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医女欧阳姑娘静静伫立，和夫人隔着满室香气两相对望。就像她刚刚踏进这间房子一样。唯有桌上那杯凉透了的茶，和窗外已经暗下去的天色，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冬至跟着侍女回了自己的住处，走的是和来时不同的一条路，七折八绕费了不少时间，待踏进自己的房门时，夜已完全黑了。
汪府果然高效，冬至刚用了晚膳，还没来得及倒杯茶漱漱口，夫人那边来讨方子的丫鬟已经候在门外了。
冬至把准备好的锦囊拿出来，那丫鬟接过锦囊，行了个礼便匆匆去了。
目送那丫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冬至掩上房门，重又沏了一杯热茶。
事情果然比想象中的更复杂，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便继续走下去看看吧。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门外，白月光透过忍冬树叶洒在台阶上，片片如霜。

汪夫人本姓周，生父周老爷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经商之人多重鬼神，周老爷也不例外。
周老爷年轻未发迹时曾得高人卜过一卦，说他命里有富贵子，也有讨债鬼。富贵子自然飞黄腾达不必说，讨债鬼则生来带霉。
但这富贵子太过娇贵，恐怕天妒早夭，而有了讨债鬼来承担霉运灾厄，方能平安长大成人。那讨债鬼，半是周老爷上辈子的孽债，半是富贵子的承灾替身，因此须得好生供养，不可怠慢。
周老爷得了此卦不久，就赚了一小笔钱，娶了老婆，做起了买卖，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周夫人有次梦到与鹿交，不久肚子就鼓了起来，足月生了个女儿，起名配鹿。这女儿出生没多久，求子心切的周老爷便纳了一房小妾，很是宠爱。周夫人是个暴脾气，时常因那小妾得宠寻死觅活，闹得家里鸡飞狗跳，铺子里生意也远不如前。 最终夫妻反目，夫人哭哭啼啼领了一纸休书抱着女儿回了老家。
周老爷的生意倒是愈发红火，没几年把小妾扶了正，还得了一个大胖小子。富贵子和讨债鬼双全的周老爷，谨记卦里所讲，悉心培育这个宝贝儿子，也不曾短了女儿那里的银钱。这配鹿小姐长大后，就是汪夫人了。

【望】
望，
是可望不可即的望。
冬至端着茶杯，她回忆着走过的路程，配合自己之前调查获取的情报，渐渐在脑海中绘出了一张汪府的地图。也拟定好了行动和撤退的路线。
只是不知道，陌之那个小家伙，到底怎样了。
这位汪夫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次只怕要害了不少人命。
那位汪老爷，又不知是怎样可怕的人物，想来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此等险地，自己全身而退都没有把握，更加不想牵连到那个人。
于私于公，这件事情都是尽早结束比较好。
手里的茶渐渐凉下去。冬至轻抿了一口，把余茶泼到了一处隐蔽的墙角。
她望了一眼窗外，明知道看不到他的住处，这样做，放佛也能够略微心安。
夜深了，夜深了，群魔出动，速速入眠。

晚上还是做了噩梦。
梦到了今天白天的事情。汪夫人的事情。
冬至房中所见之“人”，并非汪夫人本尊，只不过是一尊惟妙惟肖的蜡像。
夫人地位尊贵，未经许可，医者自然不可随意近前。加上房内层层帘幕和熏人香气，很容易混淆视听，让人误以为那蜡人是真的。
若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郎中，这阵势就足以唬到他了。
而身为医者，若连病人真假死活都分辨不出，哪还有资格给汪夫人诊治？
自然，事情若真这样简单，也入不了冬至的噩梦了。
除去这层障眼法，那蜡人身上，更有玄机。
那蜡人，是活的。
是蜡油里，包裹了塞耳割舌、四肢筋骨皆断、又被易容成与汪夫人七分相似的，活生生的女子。
所以，虽为蜡人，却依然带有活人的气息，与死物决然不同。
是以医术精湛的数位郎中，竟然无法察觉帐中并非汪夫人，而是活蜡人替身。
只是这样一折腾，那被活生生制成蜡人的女子，决计是活不了多久了。
将活人弄聋弄哑，再浇筑成蜡人，如此残酷歹毒，却只是为了试探医者。
这汪夫人，真可谓心如蛇蝎。
天蒙蒙亮的时候，冬至就已经梳洗完毕，整妆敛容，在房里候着了。
果然，汪夫人的贴身丫鬟来求见，时间掐算的分毫不错。
这次，真正的汪夫人在房里等着冬至。

总是被删帖，到底哪里不合规矩了？崩溃o(≧口≦)o

汪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欧阳姑娘见解倒颇为独到，”
“让夫人见笑了。”
“知遇之恩不敢当，我非伯乐，是欧阳姑娘才华出众。”
“夫人谬赞。”
“姑娘这等本事，只怕此来不是为了区区诊金吧。”
“夫人明察，冬栀所求，唯夫人一臂之力。”
“哦？”
“冬栀知道，夫人所谋，为四美图——”
“说下去。”汪夫人脸色略略一变，声音即刻回复平静。
“冬栀微末，岂敢与夫人相争？不过想恳请夫人将那些边角碎料赏我，好做件红夹袄罢了。”
“姑娘倒是好雅兴，”汪夫人听罢，嘴角勾起一抹妩媚浅笑，柔声道：
“人道是欧阳姑娘素喜清淡，不曾想也是个爱打扮的女儿家呢~”
“夫人取笑了。”
两人看似只是闲扯家常，冬至却觉得冷汗几乎要沿着脊柱涔涔而下。
易容禁术中的种种，这汪夫人居然对答如流，实在可怖。

易容一术，凡举伤人害命者，皆为禁术。其中最鲜为人知也最可怕的，便是“四美人”了。
此术要取幼龄稚子、未婚处子、新婚嫁娘、怀胎孕妇中端正貌美者各十名，称之为“人材”。再以幼儿完整人皮、处子全身鲜血、新娘骨骼筋发和孕妇腹内胎儿为原料，配以鲛绡、天蚕丝、磲珠粉等辅料，为易容主制一副从头到脚崭新的皮囊。被选为“人材”的四十名女子，其生辰八字、命格运势也须与易容主相辅相成。

术成之后，易容主将会集四类女子之长，肤若稚女吹弹可破、颜似处子粉面含羞、纤浓有度身量适中、生养无忧瓜瓞绵绵。这一禁断秘法，就是记录在一张人皮纸上辗转流传的，故美其名曰“四美图”。实则简直是沾满鲜血和罪恶的邪术。
冬至所说的“红夹袄”，也是一句行话，指的是那些被剥皮取骨、只剩下血红躯干的女子。她们一时半会死不了，可以继续割肉剜眼，“物”尽其用。毕竟，活人血肉入料，能使易容效果事半功倍。如此禁术，一般的易容师是不会做的。除非那些和汪夫人一样丧尽天良的人，才会像谄媚的豺狼一样，为虎作伥，讨得一星半点残肉碎渣。
也只有以红夹袄为托词，才能博得汪夫人的信任。
四美图的传说，易容师知道的人都很少。冬至也不过是在欧阳执的一本陈年笔记里读到过。欧阳执在笔记后面画了一只很大的王八，用粗粗的字体批注了“马的制杖”四个大字。
这汪夫人，身居府内深闺，居然对这门邪术了解得如此清楚，她对自己容貌的追求，可谓是到了疯魔的地步。
能走到寻访易容师的地步，可见她已将那些“人材”准备得差不多了，更不必说之前房间里考验郎中用的“活蜡人”。那番光景，光是想想都让人汗毛倒竖。
e:10.5000pt; font-family:'Helvetica Neue'; " >

“万事俱备，只待满月之夜。那时候可就要有劳欧阳姑娘了。”
“但凭夫人差遣。”
总算结束了谈话，冬至回到住处，只想好好睡上一场。
可她还不能睡。
但是作者要睡了呀！
于是都睡吧睡吧嗷嗷嗷！

啊！为何出现了蘑菇？
据说太久不更文，就会长毛长蘑菇？
好的，那就暗搓搓更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