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的几日的试探和筛选,汪府只留下了寥寥数人为夫人医治,其余的都塞了沉甸甸的银两打发走了。
入选的医者们被当做贵宾一样迎入了别院。院内景色清雅秀丽,郁郁葱葱里点缀着亭台楼阁。院里各处要塞和众医住处都有护院侍从好生把守。每日餐食虽不是珍馐,但也极尽精致,餐餐不重样。丫头小厮虽不多,每间房里换洗衣物日用零杂则是一应俱全。府内药房中的药材,但凡需要,随时可差人取来使用,若有过于短缺珍奇的,只需拟了单子,汪府自有办法寻了来。
只那夫人好面子得要紧,只肯一对一单独问诊,诊完了出来的郎中,对于别人的询问,却一脸凝重三缄其口。搞得气氛好不神秘。
等了足足三日半,终于轮到冬至出诊了。
侍女一路引着冬至到了夫人卧房。绣着金丝合欢花的帘子打开,一股熏人的香气里,坐着的贵妇人便是那位汪夫人了。
汪夫人容貌平平,肤色偏黑,五官里唯有一双眼睛颇有风情。可惜冬至一眼看去,便知道那眼睛已是易容过的了。再望向汪夫人额际,一方锦帕从额角开始,将脑袋包得严严实实,唯有耳根露出的细细发丝依稀可以看出脱发尚未至全秃。她眼帘低垂,半侧着坐在铺了锦缎被褥的床榻上,身前挂着一屏金丝串珠双面绣花的纱帘。
冬至行了礼,侍女上了茶。半晌,那侍女给炉里添了块新香,便默默退下了。房里只剩下冬至和夫人大眼瞪小眼。
“在下欧阳冬栀,今日给夫人问诊来的.....”
回答冬至的是一片沉默,只有博山炉里袅袅的香烟,似乎被她的声音所惊扰,在空中弯成了形状诡异的烟线。
“......”医女欧阳冬栀温驯地低下了头,在弥漫的香气里垂手静待。杀手冬至此刻则调动了全身的神经,去感知这诡异屋子里任何一丝可能的异动。
静,很安静,静得可以听到春末的鸟鸣,伴着扑棱棱的振翅声由近及远。
香,很清香,香到最后却化成了浓浓的富有侵略性的浓郁味道,经久不散。
暖,很温暖,暖如一泓温泉水中的涟漪,以香炉为中心慢慢扩散,催人入眠。
很想就这样睡过去,卸下全部的疲累和不堪。
侍女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医女欧阳姑娘静静伫立,和夫人隔着满室香气两相对望。就像她刚刚踏进这间房子一样。唯有桌上那杯凉透了的茶,和窗外已经暗下去的天色,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冬至跟着侍女回了自己的住处,走的是和来时不同的一条路,七折八绕费了不少时间,待踏进自己的房门时,夜已完全黑了。
汪府果然高效,冬至刚用了晚膳,还没来得及倒杯茶漱漱口,夫人那边来讨方子的丫鬟已经候在门外了。
冬至把准备好的锦囊拿出来,那丫鬟接过锦囊,行了个礼便匆匆去了。
目送那丫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冬至掩上房门,重又沏了一杯热茶。
事情果然比想象中的更复杂,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便继续走下去看看吧。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门外,白月光透过忍冬树叶洒在台阶上,片片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