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那年屋外，雪落了一地，洋洋洒洒铺满了院子。他似乎看到了远处赤壁的熊熊烈火扑腾而起，一拥而上将他眸前的冬日美景淹没。
“后来……”他抬头看着窗外的点点梅枝，唇边扬起一抹无奈的笑，“也就成这样了……”
荀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地道：“他败了，被关羽拦于华容道。”
“关羽不会杀他。”荀彧轻咳几声，抬手抹了抹唇角，然后用手将袖口折了进去，放回了被铺里。他一身白衣，坐起靠在墙上，荀攸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荀攸看了眼荀彧放回被里的手，又移开了目光，“主公待关羽是真心，于情，关云长也不会斩杀主公。”
“倒是小叔你的病，不打算告诉主公吗？”荀攸轻轻地嗅了嗅，“血腥味遮不住了噢。”
荀彧眉微微皱了皱：“公达，不要乱说。”
伴着一声冷哼，荀攸抓起荀彧先前折起袖口的那只手，刺目的红映入荀彧的瞳里。荀攸看着荀彧面不改色的脸，隔了半晌，长叹一口气：“他出发前，是不是问了你，他会不会败。”
“……”
“然后你的回答呢？”
“……”
“我猜一定是败，对不对？”
“……公达，不要再说了。”荀彧用力挣脱开荀攸的手，将手重新放回被里。
“小叔，你心里也清楚罢。”荀攸说道，“未战先言败，没成真就罢了，可如今成真了，他回来第一个要杀的——”
荀彧抢话道：“是我。”而后缓慢地扶着墙躺下，背对着荀攸，“我累了，公达你去休息罢。”
两人之间蓦地无了对话，天地间一片宁静，唯有窗外的雪继续下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公达先告退了。”荀攸意味深长地看着荀彧的发，随后转身离开。
荀彧听着荀攸离去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轻微而低沉的关门声。他将身子侧过去对着门口，睁开眼睛。梅枝随风而动，风呼啸着灌进他的衣领里，他长呼出一口气，裹了裹被子，接着抬起手来，将袖口摊开，手指伸长。
他细细地看，目光悠长。
江面上云卷云舒，云烟在须臾间袅袅升起，再席卷灌向江面。
江上有一叶扁舟，透过雾霭依稀可以看见有一身着白衣的渔者，屈腿坐在舟中，身旁立了个青衣男子，渔者突然抬起头，摘下了斗笠。
可见得是一个面容清秀儒雅的男子，一头发梳得整齐，发色偏棕色，腰间挂着一个香囊，流苏腰带勒紧，修的身形优美。
渔者看了会青衣男子，又低下头去。
青衣男子也在这时低下头：“小叔，你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有点冷了。”渔者开口，却答不对问，“回去罢，今晚的鱼够吃了。”他向后低下腰，伸手摸了摸鱼篓，自言自语，“再养多一家也够了……今天真是丰收。”
“那走罢。”青衣男子笑笑，也不计较什么，懒洋洋地躺在船头，脚垂在距离江面两尺处。
“算了，我再钓会鱼，你先回去。”渔者重新戴上斗笠，理了理衣服又坐直，安静地盯着江面。
“你不回去？”
“我再呆会。”
“婶婶数落我怎么办！”青衣男子不满道，“我可不想白挨婶婶一顿数落。”
“不就是仗着没媳妇管吗？什么时候给你说门亲事，也好应了满大街女孩的心事。”渔者头也不抬地说，漫不经心。
悬在江面的脚晃了晃，青衣男子沉默了半晌后道：“有心事？”
“哪来的心事。”渔者说，“家有娇妻，生活平安。”
“口不对心。”男子丢下一句话，蓦地起身，随手抄起身边的一块木板，丢向江面，然后负手而立，宛如离弦之箭般疾射出去，脚微屈轻点木板，江面也随着泛起了波纹，继而飞向岸边，飘飘落地。
留下渔者手执鱼竿坐在船头，清秀儒雅的侧脸映在山水之间。他就静默地坐在那，宛如一座雕塑。直到天边下起了雨，在江面激起繁花，他才将船驶向岸边，背起鱼篓。
据谣言传说道，灵帝驾崩，献帝即位。董卓自立相国，掌揽大权，吕布投奔董卓，做了董卓的义子。
袁绍率领十八路诸侯伐董，弄得京城人心惶惶。
渔者叹了口气，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