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怒极反笑,他是被气的。
屋里原本就很静,现在两个人都停了下来,反而给了张佑荣一种心里毛毛的感觉。
李俊昊盯了张佑荣半晌,面色不变,眼神却十分阴森。
对于张佑荣这种好笑又气人的行径,他只觉着牙根发痒,忍不住磨了磨牙。
这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还会骂人了?
这么一想,李俊昊按着张佑荣的手加重力道,用力捏了捏,十分明显地表达出了多种负面情绪。
张佑荣清楚得感受对方肢体上的威胁,他脖子一缩,手腕不自觉地往外挣,满脑子都是李俊昊那瘆人效果不低于恐怖电影的冷笑。
这要半夜三更给人撞见,非吓死不可。
张佑荣挣了两下,没撑开,只能换个法子。
他自知理亏,于是舔了舔嘴唇,试图缓解李俊昊的怒意,好声好气地说了一句:“生气伤肝,你刚做完手术,这么大动肝火,不好……”
张佑荣摆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语气软软糯糯,李俊昊却不买账。
他清楚张佑荣的心思,因此冷眼看他,没说话。
以前跟他这上蹿下跳的劲头哪去了?
张佑荣摸不透李俊昊什么意思,他说完后听对方没动静,悄悄一斜眼,见他正盯着自己。
李俊昊眼睛一眯,张佑荣的面部表情就着一僵,连忙挑起话头,胡乱说道:“啊……这个,肝不好有什么症状来着,我想想……头晕眼花,四肢乏力……”
见鬼了,他哪知道有什么症状?
张佑荣乱七八糟地空口胡诌,眼看就快没话说了,还是不敢停嘴,生怕李俊昊一个不高兴,再弄出什么动作来。
张佑荣暗自郁结——要是换做平时,他哪用这么伏低做小的?
眼看张佑荣眼珠直转,快编不下去了,李俊昊总算开口。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却恶意十足地说了一句:“是吗?看来我记错了。生气伤肝,那干什么伤肾?”
这个问题,问得很微妙啊……
张佑荣还在支支吾吾的声音卡在嗓子里,他僵着动作扭过脖子,瞪眼看着虽然表情没变化,神色却颇为认真的人。
他还不至于没脑子到连这个都不知道。
提起伤肾,肾虚,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想歪。
而现在,张佑荣的脑子里下意识就蹦出了“男女床上运动”六个字来。
颇有镜头感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往心里涌,张佑荣只觉着尴尬,没意识到自己的耳朵已经逐渐红了个透。
说真的,平常他跟赵权偶尔也会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这个,男人之间,难免的。不过他们两个顶多调笑几声也就算了,没觉着有什么。
但此时此刻,差不多意思的话从一贯面部瘫痪似的李大爷嘴里说出来,感觉就完全不是那么个味儿了。
张佑荣当然不会把心里的什和盘托出,他干脆装傻,非常严肃地回答说:“熬夜当然是伤肾了。”
李俊昊“嗯”了一声,垂眼看着张佑荣,眼神里寓意不明。
他扫过张佑荣发烫的耳朵,直盯着他,还是那么认真,别无他意似的,问:“熬夜,能干什么?”
他淡淡地注视着张佑荣,说话语速平缓,好给后者丰富的遐想空间。
按理说,大晚上不睡觉,能干的事儿多了。
加班,失眠,打游戏。
但在这种情形下,熬夜能做的事情,似乎就单一起来了。
答案很明显啊……
于是乎,这次张佑荣连脸都红了起来。
他心里有点儿恼自己——好歹是个大男人,聊点儿有色话题怎么了,怎么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
这么一想,脸皮好像没那么薄了。
张佑荣扭了扭身子,有些欲哭无泪,不知道李俊昊还要打击报复他到什么时候。
张佑荣哭丧着脸,悔不当初——
画谁不好,怎么就吃饱了撑的,画他呢?
张佑荣不忿间见李俊昊神色淡淡,不由得暗地里嘀咕,心说你也忒会演了,要是哪天改行做贼不成功,干脆再转头做演员去得了,保准饿不死。
李俊昊三言两语,几句话的字里行间,那恰到好处的停顿,那尾音微扬的语气,各种明示暗示,轻而易举成功搅得张佑荣脸红心跳,满脑子的少儿不宜。
再看李俊昊自己,面无表情,比死海还沉静。
好像他才是真正的心无杂念,每一句话都仅仅是字面上那个意思而已,言辞里完全没夹杂着任何隐晦的意味。
这么一比,张佑荣的面红耳赤反而显得不正常了起来。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的“含金量”要高不少,张佑荣清楚李俊昊话里有话,一时倒没法回答得那么干脆利索了。
他眼珠转了转,嘴微微张着,几次想说点儿什么,都咽了回去。
他撇嘴,瞪眼看着李俊昊,动了两下身子,“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