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1】
当高小曼再次睁开眼时,迎接她的依旧是一片朦胧的黑暗。太阳还在地平线上奋力挣扎,几缕清浅的光线透过窗帘不严密的缝隙,越过窗台,爬上了她泛着困意的脸。
强烈的疲倦还在不眠不休的困扰着她的身体,轻轻一翻身,睡得僵硬的骨骼碰撞出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脚心一路迅速蔓延至脖颈,她感到太阳穴突突突的疼着。
墙上挂钟的指针无声无息的走着,现在是早晨6:51.
她努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在床上扑腾两下,费力的翻身下床。
高小曼走进浴室,掬起一捧凉水猛地冲洗自己的脸颊,下巴上汇成股的水珠滴答滴答的顺着脖子滴进领口,胸口的睡衣湿了一小片。抬头看向镜子,却发现镜中的自己有些吓人:皮肤干涩苍白,被夜色浸出的黑眼圈狰狞恐怖,再怎么睁大眼睛也抵挡不住瞳孔中映射出的憔悴。
拿着毛巾的手腕也细了一圈。
想起一连几天靠着泡面咖啡度日的生活状态,一种无力感侵袭上心头。
突然,她丢下毛巾冲进卧室,拉开窗帘。阳光宛若连绵的素色绉纱,冬阳特有的温暖与轻薄在清晨体现的淋漓尽致,大片的金光在床铺上雀跃。透过阳光,可以看见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飘飘忽忽,居无定所。
只是床铺的另一边空无一人。
于是她沉默下来。
她拿起手机,摩挲着手机光滑的金属外壳,冰凉的金属外壳渐渐沾染上了她的体温。
她惶恐,犹豫,迟疑,踯躅不前。
直到空气中泛起了凝结的痕迹,她才第一次主动摁下了那个人的号码。
一段短暂的空白音后,“嘟—嘟—嘟——”的声音持续的响着,钻入鼓膜后久久回荡着,冲撞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高小曼的希望被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她渗出冷汗的手紧紧的攥着手机,甚至希望韦天飞不要接起这通电话。
然而就当这“嘟—嘟—嘟——”的提示音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屏幕中传来熟悉而悦耳的男声。
“小曼?”
听。
是朝思暮想的声音。
瞬间,那强烈的冲击感被猛然放大了好多倍,失落,无力在虚空中蔓延,好像一直没有终点。
她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声音继续传来:“昨天一点多才睡,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一时竟无语,那么多在心里兜兜转转了好久的话喷涌到口腔中,呼之欲出。可那懒惰的嘴唇却不肯挪动一分一毫。
“小曼?你听得见吗?”那头的声调稍微提高了一点,似是为没有回音而疑惑。
“我……”喉咙好像被灰尘堵塞住一样,干涩而沙哑,甚至发出一点声音都倍感无力,高小曼狠狠的掐了大腿一把,又清了清嗓子,“我听见了。你干什么呢……那边有很大的杂音。”似乎是一些物体碰撞摩擦以及轮轴滚动的声音。
“啊……还是专访,工作人员们正在准备。”
她又没了声音。
“小曼,出了什么事。”
“没有……真没有。”
“高小曼。”
那边的口气稍稍凝重了一些,一向平和的声线难得带上了一丝凛冽的味道。
高小曼闻之一愣,竟不知如何接应。
这样安静的僵持了好几秒,高小曼终于听到韦天飞缓和下去的声音:
“告诉我,把你想了很久的话说给我听。”
这一刹那,她脆弱神经断在身体的某处,思维是被人一下子抽空。小小的心脏中似乎不停的有水流入,很快的流满了,便溢了出来。而那水依旧不停的向她的心脏灌注,所以那片柔软的湖泊泛滥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