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融雪
张起灵就这样把事情拖了下来。他每天出去晃两圈，中午拿对床胖子的笑话就饭吃，晚上盯着天花板的芳容在头痛中沉沉睡去，硬是把治病熬成了养老。吴邪一见他就头大，一边条件反射似的远远绕开，一边又想直接把他摁旁边消防箱上揍丫挺的，打到他拽不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配合治疗为止。
张起灵倒是越来越逍遥，平常碰上吴邪客客气气点个头，叫声吴医生，活像个老大爷，真跟他说正经的他就随便找面墙晚上一靠，咔，死机。
人微小的情绪就像粉尘，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随着一颗火星的出现排山倒海地全面爆发。
终于有一天，吴邪脸色阴郁地冲进病房，一把揪住张起灵的领子往外拖。在一边剥橘子的小姑娘被这动静吓坏了，哭喊着“医生哥哥生气了”往她妈妈的怀里钻。
张起灵由着自己被连拉带拽地塞进走廊另一端的病房。那里只躺着一个小男孩，五官端正的脸上还划着几道泪痕。
“他的病情本来没有这么严重。——要我说，这病本来就是父母不闻不问拖出来的，”年轻的医生带上门坐到床对面的椅子上，手摆在翘起的膝盖上，“按时吃药，没过多久就能痊愈。”
“药里确实有激素成分，”吴邪说话时比沉默更安静，“他妈担心会对他的大脑产生影响。”
他似乎是故意这样用词的，脸上写满了往地上啐一口的想法。
“她擅自大幅度地减了儿子的用药量。如果天天打你几大板，你会怎么样？——屁股想不长茧子都难。病毒的耐药性就是这么熬出来的。多少人都是这副德性，好像我们除了骗钱什么也不会。你们多聪明啊，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病自己最了解，医生再怎么忽悠人，最后还不是得听你们的。”
吴邪冷笑一声，“是吧，小哥？”
“这孩子重新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过40度了，这里，”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别说有没有影响的问题，脑子都已经烧坏了。”
两个人的眼睛对上，张起灵不知道吴邪在想什么，吴邪却知道张起灵什么也没想。
“癫痫会跟他一辈子。……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可是他总有清醒的时候，以后他会习惯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地板上的生活。”
“你现在连风险最小的姑息性手术也不肯做，堵死自己的路，客观来说，你早晚也会有这一天。”
床上的男孩像是突然接通了高压电，病房里眩目的白色灯光打在他上翻的眼珠上。吴邪按住张起灵的肩膀跳起来：“别跑。”
“看清你想选的路，以后我就不会拦你了。”
于是他坐在那里，远远地窥伺着吴邪用长睫毛遮住的情绪。他觉得在垂死挣扎的不是那个表演着自己未来的男孩，而是站在病床旁想救很多人，又憎恨很多人的医生。
TBC
用手机怎么也写不长，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