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二年,腊月十三
求不得。
难得的大晴天。
今年的冬天怪的很,昏昏沉沉,总是不肯痛痛快快下上一场大雪,今儿的天却是雪霁似的漂亮。
晋氏总说,今年的天还是不错的,不算是太冷……人上了年纪,是怕冷天的。
只是自己总说天色不亮堂,她们也都应和着。
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也就这些日子了,什么时候天晴云远,才不是什么好兆头。然而,纵是如此,总是昏昏沉沉,着实不爽利,倒不如清清明明地走,来的痛快。
恰如今日。
天气好的很,自个儿也乐意起来走走。
院里花树死了好些年,这样看着院里秃秃的,实在是不好看。
真该下场雪。
只是年年腊月十三,似乎总是不常下雪。
——十年前的腊月十三就是个大晴的日子。六十年前,虽然自己没什么印象,但是据说也是。
走之前看不到一场雪,总是遗憾。
罢了,遗憾事还少吗?
贪,嗔,痴。
怨憎会。
爱别离。
求不得。
失荣乐。
恰一样不少,一样不缺。
只是再提及,早已没了当年咀嚼不下的苦痛——自阿玛大行,老四承继帝位以来,自己越发觉得,圈禁一隅,早些从那不切实际青云一梦里被打醒过来,实在不是什么坏事。三年前胤祉也去了,那一点对魇镇一事的怨恨,也随之烟消云散。
比起其他卷入其中的弟弟们,自己这个圈禁半生的老哥哥,实在算得上多福长寿,一世安康。
有生皆苦,有念皆妄。
一世长安本也是天家求不得之事。
反倒是这二十六年的清苦圈禁,却是那斗鸡般红了眼的前半生,所全不能比的安稳平静。
天色渐暗,有什么冰冷湿润的东西落在手上,融化成水。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