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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碧血照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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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童有些失落的道:“他很单纯,是想不到那么多的。如此行事,只因邀月死前告诉花无缺解药的秘密之后,留下最后的话是:我要和江枫葬在一起,十年前便想如此。江枫……别以为逃到阴间去,就可以不用还债了!你这个讨厌的孩子,为什么还要让我又活了十年?妨碍着我去找他报仇?!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在我眼里,你从来就什么都不是!我死以后,你就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再让我看见就好!”
道人默了半刻,摇头叹道:“冤孽。如此看来,邀月有心放这只鸟儿自由,但这只鸟儿,早已不愿意自由了,只想跟着主人,却连死在主人身边的权利都被主人剥夺了。无论是生是死,他都没有归处……确实可怜,但反过来讲,他却也很可恨,他的恨意太强,甚至嫉妒另一个自己,宁可死也不愿意看到另一个自己幸福。这花无缺果然……还是被他自己杀死的。”
仙童叹道:“他若是愿意放过自己,就好了……”
道人捋须道:“上仙,此局你原先是想把邀月和花无缺继续安排在一起,让无缺能慢慢感化她,把她治好,是么?但这邀月是何等的专情?花无缺从生下来开始,就想感化邀月,付出了二十年,都没有成果,你再给他十年,又有何用呢?这邀月心里本就只有江枫,你强求她,是强求不来的。”
仙童点头不语。
道人叹气道:“上仙过于苛求自己了。这两个花无缺同在一个身体里,却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您想要两全其美,反而事与愿违,让两个性格都受了十年相思之苦。那凶恶的性格无法治好邀月,守了那活死人十年,最终还是因邀月的死而绝望自戕了。而善良的性格也只享了一月的天伦,便毒发身亡含恨而终,为那邀月陪葬了。让这两个人同时幸福……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仙童却不同意此解,在思索症结之所在,道:“此局糊涂的还是小鱼儿。小鱼儿应该了解,那善良的花无缺劝他逃跑,分明就只是想保全剩下的三人能够幸福,根本就没太替自己能否生还考虑过。遵守与花无缺的承诺,分明就等同于放他去死了,怎可答应?若让这小鱼儿体察到自己兄弟全部的情感,再化解恩怨,也许……大事就可成了……”
道士又笑道:“这花无缺自己和自己的恩怨,可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两个人又见不了面,怎么化解?”
仙童道:“见不了面?不还有个小鱼儿可以在中间调停么?我不怕麻烦,你也别嫌麻烦。我再悔最后一次,这残局,我们杀个四百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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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67楼2017-09-16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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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花宫内,邀月的寝宫。
    江枫死,邀月一夜白头。小花见到如行尸走肉般的邀月,意识不自觉的被那兄长吞没。
    “月儿,我回来了,你看看我……”花无缺在邀月膝前呼唤,却发觉月儿……已经完全不认得自己,也看不见自己了。
    “江小鱼!”花无缺回头狠狠盯着小鱼儿,他无尽的怨恨和愤怒,已无法宣泄在江枫身上,要报仇,只能找他的儿子!
    白影一晃,花无缺已近了小鱼儿的身,银光一闪,铁扇的扇面已然打开,而小鱼儿……却依然笑嘻嘻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半步。
    “受死吧!”铁扇已抵在小鱼儿的脖子上,再进一寸,那血,就又会从人的脖子上喷出了。
    “我-有-办-法-治-她!”小鱼儿这六个字像蹦豆一样迅速的脱口而出。
    那扇子,果然停住了,但花无缺还是一脸不信的问:“胡扯,我为何要信你?”
    小鱼儿懒散的笑道:“因为,信我没有任何坏处。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要杀了我非常容易,但我死了之后,你若还是没办法让你的月儿恢复的话……那再让我活回来治她,可就不可能了。”
    花无缺冷笑道:“故弄玄虚。移花宫有世上最神奇的灵丹妙药,何须你这恶徒的微末医术?”
    小鱼儿瞄了一眼邀月,努嘴道:“喏,一看便知,她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任什么灵丹妙药都是治不好她的。而且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已经离开移花宫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若是移花宫的灵丹妙药能治她,这些神仙般的宫女姐姐们,早就把她给治好了,何须拖到现在?你若不信,我绝对不跑,就站在这里等。你现在就想法子帮她治这心病,治好了,立刻来杀我。”
    花无缺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思再与这无赖磨嘴皮子,便唤来了几个宫女看着这小鱼儿,转头带人开始诊治起宫主的疾患来。
    小鱼儿也懒得看这疯子在旁边忙活,他摆弄这寝宫奢华的陈设摆弄烦了之后,便嬉皮笑脸的支使起身边一个宫女来:“你们这里有没有好点的房间,给我找两间,然后再拿些好酒好菜来,我饿了。”
    那些宫女没有一个人理他,小鱼儿也不恼,拖长音道:“你们,好大胆啊,居然敢不理我!你们可知道,我可是你们少主的亲大哥!怎么可以对少主的亲大哥如此的无礼呢?”
    有两个小宫女开始对眼色了,此时只听一年长宫女一声干咳,所有人又都石雕般的安静了下来。
    小鱼儿走到刚才干咳的年长宫女面前,知道她是管事的,便笑盈盈的对她道:“看来……你们宫主真是什么都没告诉你们。还没看出来么?我和你们少主长得不像么?我们是亲兄弟,孪生的兄弟。所以……我的血,和你们少主的血,是一模一样的,你懂这意味着什么么?更重要的是,我也没吃过你们宫主什么毒药,你们若不把我饿死,我便会活得很长,说不定……比你们少主的命,活得还要长~”
    听此言那领头宫女无神的眸子里突然闪出了一道希望的光,她此时的表情虽还很肃穆,但吩咐人的语气却透出些许的兴奋:“藤影,去,准备两间上房,薰衣,吩咐后厨,给这位小英雄摆上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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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过后,小鱼儿躺在豪华而舒服的软床上,身体松弛成一个大字形,望着屋顶发呆。
    他觉得自己已经吃胖了,无论想吃什么,吩咐那些宫女去做去买,她们都会第一时间送上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陪自己聊天。这移花宫的周围他已经走遍了,初看花花草草、亭台楼阁是不错,但时间一久却发现这地方静得吓人,别说嬉闹声了,连声鸟叫猪吼什么的都没有,无聊得令人发狂……
    没意思。小鱼儿望着桌上的酒坛子,自言自语道:“好想再和小花一起喝酒啊~可惜,那家伙现在却不知道又死到哪里去了。”
    小花那个笨兄长,还没有放弃治好邀月的念头来找自己么?小鱼儿正在想着,那人却已经无声的到了床边。
    “你……真的有办法医好她?”一个声音冰冷的问,但那冷冷的语气中似乎又带了半分的恳求和半分的疑虑。小鱼儿很想看看这一直趾高气扬的罗刹是用什么表情讲这句话的,可惜那人在帐子后面,根本没有把脸露给自己看,想来,现在应该是眼睛已经熬得通红,神色憔悴吧……
    小鱼儿仍是嘻笑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不懂邀月现在的感受,又怎么能医好她呢?当年,邀月和我爹一度在这移花宫过得很幸福,一个月前我爹又死在了这移花宫……睹物思人,你让你的月儿再呆在这里,对她的病情……真是大大的不利啊!”
    那兄长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便问:“哦?那你觉得应该去哪里比较好?说来听听。”
    小鱼儿笑道:“去访名医。上次你去慕容家求亲之时,是不是见过一位红衣女子?她便是小仙女张菁,你虽见过她,但你听说过,她是药王的唯一传人么?她若肯出手帮你,说不定邀月的病,是会有所起色的……”
    那兄长急切的问:“那张菁现在何处?”
    小鱼儿卖关子笑道:“你若问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是不知道的,因为,这张菁已经和她的丈夫隐居世外了。”
    花无缺话语中的杀气又腾起来了:“既然如此,我便不必再留你的性命了,是么?”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68楼2017-09-16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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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鱼儿笑道:“你的脾气还是那么急躁。我敢打包票,你若现在杀了我,日后必会后悔。因为我若被你害死,那你即便找到了张菁,她也是死都不会帮你的了。”
      花无缺忍不住问:“为何?”
      小鱼儿笑道:“因为……我便是她的夫君呀~你杀了人家的老公,人家怎么还可能帮你的情人治病呢?”
      花无缺怒道:“原来!把你老婆的名号抬出来滥竽充数,此等瞎话,你以为我会信?”
      小鱼儿努努嘴道:“我并未说谎,不信……你可以问问旁边这些宫女之中可有见多识广的,就知道我是不是在编瞎话了。”
      花无缺听言便问那个领头宫女:“芙蕖,你出宫办事的次数多,江湖事应该是有些耳闻吧。他说小仙女张菁是当世名医,可有此事?”
      芙蕖的心早已偏向小鱼儿这边,低头答话道:“是的,确有此事,传言她的医术之高,连那恶人谷的万春流都比不过她。”
      听到芙蕖如此回禀,花无缺开始沉默思考了。小鱼儿却把自己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肩头,趴在他耳边道:“你真爱你的月儿么?怎么有名医却不访?难道……你这么厉害,还怕我带你们回去,找几个杂七杂八的帮手来帮我,你就敌不过我们了么?”
      花无缺大怒,一掌向小鱼儿拍了过去。小鱼儿躲闪不及,胸口中了一掌,噔噔噔倒退几步,嘴角立刻渗出了鲜血。不过他虽已被打得吐血,脸上却笑得更灿烂了,因为他从无缺这掌的掌力来看,这凶神已经不敢再杀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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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山野岭,怪石丛生,路的尽头已是绝壁,此路不通。但谁也想不到,这便是桃源的入口。
      站在这入口处的只有三个人,小鱼儿、花无缺和掉了魂似的邀月。哦,还有一坨冰,江枫。邀月虽已痴痴傻傻,但想让她不抱着这坨冰,似又是很难,甚至小鱼儿想将其殓入棺材,邀月都不许盖盖子,只能依着她,敞着棺盖,将棺材拖到这里来。
      早在距此三里之外的地方,小鱼儿就已经要花无缺带着邀月下车改为步行,并吩咐宫女们把马车赶回去了,他还强调,不许宫女们跟踪,等时间到了,自会与她们联系。宫女们很听话,立刻便赶车离去了。连这个笨兄长都不免有些纳闷,不知这些宫女何时……对小鱼儿竟变得如此恭顺?
      三人在石壁前停住,小鱼儿学了两声鹧鸪叫,那石壁便“霍”的打开了,露出一道幽深狭窄的山缝。无缺见这窄路凶险,便示意小鱼儿走在前面。小鱼儿也不推托,拉着江枫的棺材,抬腿便进,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家。
      花无缺扶着邀月缓步前行,进了山缝,那石壁便又闭上了。他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忽见上风头被人撒了一大把黄绿色的粉末,心想糟糕,再想制住小鱼儿,自己却已经四肢酸软,倒在了地上。
      他怒指着小鱼儿骂:“你!”
      小鱼儿打了个喷嚏道:“我什么?我为什么没事?我神医老婆的麻药,自然也是最好用的,而且她还随身给我带了解药。老弟你这两天火气大,不如,就舒心睡个安稳觉吧……”
      “安稳觉”,这是花无缺听到的最后的三个字,听完之后,他就真的不睡也得睡了。
      =========
      又是三天过后,桃源草庐的院子里。
      小鱼儿见张菁从柴房那边回来了,便问她:“无缺的境况如何?”
      张菁叹气道:“这次真的是太麻烦了,看来老婆我也要再潜心研究一阵子,才能想得出应对的法子来。”
      小鱼儿焦急的问:“怎么?还是没有法子让他醒?”
      张菁摇头道:“能试的药,都试过了,软筋散和思静丹,平时可能还会有些作用。但这次,无论怎么让他睡,即使用棍子打晕,再醒来,也还是那疯子。真是愁人。”
      小鱼儿咬着手指思索道:“这疯子此次见到邀月憔悴的样子,一定是受刺激过度了,而且我诓他来这里、将他困住,又加重了他的疑心。他现在一定是担惊受怕,提防着咱们会去害邀月吧,所以怎么也不肯睡?”
      张菁叹道:“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三天,小兰去看他,却已经被他骂哭跑过十回了,小兰人走后,那疯子还在屋子里继续破口大骂,骂的话难听至极,我赶紧塞住了他的嘴,生怕小兰会因不堪欺辱而自尽。而且……我的聪明老公,你若想法子也得快些,此人已三日水米未进,若再用力骂人,怕是更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便多塞了些药让他省些气力。你看……这事该如何是好呢?”
      小鱼儿苦笑道:“看来不能再等了,大哥我再不和他聊聊,给他疏通疏通心思,我这傻兄弟,怕是就该把自己给饿死了。”
      ===
      小鱼儿琢磨了琢磨应对之策,提着食盒,推门进了柴房。
      柴房里,无缺从脖子到脚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口被堵着,头发有些凌乱,无力的倚坐在柴草堆旁,见小鱼儿进了门,便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
      小鱼儿看着这个被生擒的狂人,虽然他的手腕因挣扎已被绑绳勒出道道血痕,但毕竟三天水米未进了,自然没什么力气再挣扎,看上去还算是消停,想来……这软筋散和思静丹的药劲儿也还没过,似乎处于可以对话的状态,便坐在了他的对面,嬉笑着开口与他聊了起来。
      小鱼儿笑道:“兄弟,你怎么不吃饭呢?”
      花无缺的嘴被堵着,却连“呜、呜”的声音都懒得发出了,只一脸怨恨的瞪着小鱼儿。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69楼2017-09-16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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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鱼儿笑道:“看,人都饿瘦了,饿得连骂我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哥我看着,真是很心疼啊……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骂人的。你若肯乖乖吃饭,你大嫂也不需要把它堵上了。”说着便取下了他嘴里堵的布。
        “你们……你们把她怎么样了?”这疯子的嘴中的布一被取出,一张口便揪心的问。
        小鱼儿就知道他会这样问,笑道:“她?邀月么?她挺好的,只是这几天你太凶了,见人就骂,我都没机会跟你讲她的境况。我这人,最讲信义,大哥答应你会让你大嫂好好治她,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花无缺冷笑道:“信义?你会讲信义?笑话!你讲信义为何会使诈用下三滥的手段把我擒住?好好治月儿?别再骗人了!没我护着她,你这**,为了给江枫那个臭男人报仇,是不可能让她好过的,对么?今日栽在你的手里,要杀便杀,无需再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再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小鱼儿媚笑道:“杀?你是我最心疼的兄弟,我怎么会忍心杀你呢?”
        “兄弟?”花无缺听此言似是觉得荒谬绝伦,若在平日里,他早就开始怒吼了,怎奈思静丹的药劲儿太猛,令他此刻根本狂躁不起来,他说话的语气只能是麻木和无力,听起来竟像是在呻吟:“骗子!心疼我?你心疼的只是那个窝囊废而已。你设计陷害我和月儿,如今又跑过来兜圈子骗人,无非是想让我把他放出来。别做梦了……我偏不放……就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他饿得不成人形,但却无可奈何。怎样?你……你若敢害我的月儿,我就饿死你的兄弟……”
        小鱼儿虚伪的笑道:“谁说只有那个窝囊废才是我兄弟?你也是我兄弟啊,我也很爱你,爱得不得了。”
        无缺觉得小鱼儿的说辞令人作呕,道:“呸!假仁假义的东西,我瞎了眼才会信你一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那两个女人,你们人人都只喜欢那个窝囊废,都巴不得我快点死,你们使尽一切阴损的手段,想把我弄死之后,好和他团圆是不是?我若是死了,你们这帮小人必定一个个的都很高兴,甚至要欢天喜地、喝酒庆祝,是么?所以……我死也要拉那个窝囊废一起死,让你们永远也高兴不起来!”
        小鱼儿虽笑而不语,但在心中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是对的。如果把眼前这个发狂的孽障真的当成一个人,他若现在永远消失,而令无缺彻底回复那个温柔的常态的话,所有人真的只会长吁一口气,然后当作无缺从未生过这种怪病,就此淡忘他曾有过的这些暴虐言行吧……
        这狂人见小鱼儿不说话,便冷笑着继续道:“被我说中了,对么?我就知道,这世上的人,全都是臭男人和***,就只有月儿她一个人爱我。她肯容忍我这个**在她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决斗前夜,她还原谅了我,肯赐我一死,放我幸福的去投胎,她还说她会一辈子记着我的好……”
        记着我的好。小鱼儿听到这一句疯话,忽然想起当日小花跳舞时的情景,“你们当真一生都会记着我?”小花的话回荡在耳边,小鱼儿不禁感慨:若是江小鱼、铁心兰、张菁都被眼前的这个人杀死,他追随着邀月一直住在移花宫,而小花却到死都无法再醒的话,那……这世上可能便真没有人会记得曾有小花这样一个人存在过了吧。成王败寇,现在自己三人无恙,邀月却变成了这副样子,这个笨兄长会难过,也算是人之常情。小鱼儿真有些同情起这半人半鬼的疯子来了。同时,他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其实也是花无缺本人,也是自己的兄弟,只不过他与自己熟识的小花立场不同,所以观点完全相反而已。
        小鱼儿原本只是想把小花唤醒,然后让他自己慢慢除掉这个心魔,但现在却突然改了主意:这兄弟的样子虽然可怕,但说不定……也是个有趣的人?若是有机会,不如试着和他多相处相处看看?
        于是小鱼儿笑盈盈的蹲在了花无缺的面前,眨眨眼仔细瞧着他的脸,道:“你怕没人记着你?你觉得没人喜欢你?你……这是在吃醋么?觉得大哥只疼另一个,而冷落了你?你总是不跟着大哥我混,让我怎么疼你,怎么记着你呢?每次一见面,不是要杀就是要砍的,记着你也只会是噩梦。要不,你现在就给大哥我笑一个?笑得漂亮些,我一定也记着你的笑模样。”
        无缺气得直发抖,若不是现在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以他之前的性子,早把这小鱼儿的舌头揪出来割掉了!可他现在却根本割不了别人的舌头,只得恶狠狠的对小鱼儿道:“闭嘴!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咬舌自尽,杀了你的兄弟?”
        小鱼儿哧了一声,神气活现的拍了拍无缺已气得通红的脸蛋,道:“我又不是被吓大的,自尽啊,你倒是自尽啊,你自尽了,看我怎么对待你那个痴痴傻傻的月儿来为我兄弟报仇~”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72楼2017-09-18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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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真的把无缺制住了,他完全没了主意,气得简直要晕死过去,却拿眼前这个二皮脸的男人,没有任何办法。他的人生从未受到过如此的侮辱,之前无论邀月如何训练他,他都甘之如饴。而如今,他的眼神不再只有高傲、厌烦、凶狠、木然这四种了,而是又多了一种——屈辱,他第一次感到屈辱得想哭,羞愤得想死,但被小鱼儿这么一要挟,竟连死的权力也被剥夺了。怪只怪这个无缺的想法总是太简单,早已被小鱼儿一眼看穿,所以现在才会被他算计,沦落到这步田地,任人宰割。
          但小鱼儿……却没有宰割他,而是给了他希望,道:“有话好说、和气生财的道理懂不懂?你担心你的月儿,想见她,是么?那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讲呢?”
          花无缺竟愣了一瞬,那眼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我想见月儿,想见得发疯”,却不懂这泼皮为何会突然大发慈悲?
          小鱼儿见他如此神情,心中不免感叹:只有在提到邀月的时候,这家伙看起来才真的像个人,便干咳一声笑道:“放你去见月儿,也不是不可以,你若是乖乖听大哥的话,好好吃光这碗饭,我便带你去见她。”
          小鱼儿说完这句,惊喜的发现,无缺的眼神中竟又多了一种从未见过的东西——屈服,不情愿的屈服,和之前在小黑屋里被自己驯服的那些狮子和老虎……一模一样。
          =========
          小鱼儿在无缺的眼中看到了屈服,便笑嘻嘻的给他松了绑,从食盒中拿出碗,盛好饭菜。这狂徒根本不再抬眼看他,只晃了晃已麻木的手腕,默默的接过饭碗,无声的吃起饭来。
          不多时,他撂碗搁箸,终于又抬眼直视小鱼儿的眼睛,端坐着等待,似是在说:我吃完了,接下来,你该怎么办呢?
          落魄到这个程度,这疯子的吃相居然仍很规矩?小鱼儿看了看,碗里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便笑道:“走,去见你的月儿吧。大哥答应你的事,是一定会兑现的~”
          无缺的眼中划过了一瞬间的感激,不过那神色转眼就被戒备和猜疑所代替了。小鱼儿笑道:“这种情形之下,我还有坑你的必要么?”
          花无缺轻蔑的一笑,刚想起身去见月儿,却又忽的顿住,转而命小鱼儿先出屋等候。
          小鱼儿不知缘由,却也依了他,退出了柴房。
          少顷,花无缺终于从柴房中走了出来。此时的花无缺,虽仍面容憔悴,却又已是头发衣服一丝不乱、一尘不染的飘逸模样,手腕上的血痕也早已不翼而飞。小鱼儿暗叹:要见邀月,便必须整洁么?路都快走不动了,却还有精力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他……果然就是花无缺本人。
          花无缺……果然快走不动路了,小鱼儿扶着这个饿得半死不活、被药麻得手足无力的人,进了他们用来安置邀月的屋子。
          花无缺进门,环顾屋内,这房间……陈设虽然朴素,但也算是干净利索,桌上的香炉散发着具有提神醒脑药力的香气。有个女人仍是两眼发直的坐在床上,她仍旧是一袭白衣,看上去宛若仙子,皮肤仍旧是白皙光滑,脸色更是白得透明,不过这些都没有她的满头白发白,那白发银亮发光,亮得刺眼——邀月。邀月的膝盖上摆着江枫死前穿的那件长衫,衣服被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的,血迹已被洗净。她用手抚着这件衣服,似是在想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在想。
          无缺一步就扑到了邀月的膝前跪了下来,摇着她喊:“月儿,月儿,你还好么?快告诉我,这些天,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
          邀月听无缺在耳边殷切的呼唤,似是有了些反应,她侧耳听了听,仔细分辨了下那嗓音,皱了皱眉头,断定自己是听错了,便又恢复了刚才的静默,任膝前的人再如何呼喊,也再无反应了。她那眼神空洞的眼睛一直对着花无缺,但似乎……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那狂人用手在月儿眼前挥了挥,没有反应,转身怒吼道:“你们把她弄瞎了?”
          “弄瞎?”小鱼儿扑哧一声乐了,端来一碗饭道:“你少诬赖好人了,那几日在移花宫,她不也是这副德行么?而且,她真的没有瞎,不信你看。”
          说着,小鱼儿便盛了一勺饭,放到了邀月的嘴边道:“来,月儿,你来尝尝,我这炒饭的酱油,是不是又放多了?”
          吃了。那狂人惊奇的发现,这口看上去就咸得要死的炒饭,邀月竟然吃了。小鱼儿一句一句的说,一口一口的喂,月儿便一口一口的吃,两眼发直的嚼着饭。小鱼儿说的话,她真的听见了,眼前的饭,她也看见了。
          见此情景,无缺整个身体如脱力一般摊坐在了地上,手撑着地,竟忍不住痛苦的狂笑了起来,那笑声和哭声竟听不出什么区别。他看上去真的很疲惫,疲惫得再动一动,都没有力气了。
          因为这情痴马上就明白了,自己又输了,他比不过江枫,比不过另一个自己,现在居然连小鱼儿……也比不过。是啊,小鱼儿和江枫相处的时间长,江枫的声音和语气,他肯定模仿得更像,甚至连江枫很烂的做菜手艺,也能模仿的很像。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现在却必须承认,月儿从来就看不见自己,现在看不见,以后看不见,也许从前……也从未看见过。
          那狂人失魂落魄的小声自问道:“我活着,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鱼儿笑答道:“活着?活着当然是为了开心了~你看到我能喂月儿吃进饭去,她便不会饿死了,难道不开心?”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73楼2017-09-18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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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缺居然点了点头,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答:“开心,当然,是该开心的……”
            小鱼儿见他的样子,觉得可怜,不禁又安慰道:“她现在既然已经能听见人说话了,也算是个不小的进步,以后开心的事情还会越来越多。总有一天,她会再看见你、再认得你的,一想到这些,你会不会开心得想笑呢?”
            无缺眼睛一亮,这也许是他此生第一次愿意相信这小骗子说的话吧,问:“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她还会好么?她还会认得我么?”
            “会好的,但必须慢慢来。”小鱼儿见这孩子上钩了,便又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道:“怎么样?你求我治好她,我现在已经履行诺言,在一步步的治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点甜头尝尝呢?”
            无缺瞬间的信任眼神,又转回了鄙夷,道:“哼,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说吧,上刀山下油锅,你让我做什么?”
            小鱼儿把嘴一撅道:“刀山油锅?大哥怎么忍心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大哥只是觉得你这几天都休息得不好,想让你好好睡个好觉,换那窝囊废出来,替我出来做几天苦工而已……”
            无缺怒道:“果然,绕来绕去转着圈骗人,你脑子里想的还是那窝囊废!还是想让他霸占我的身体!休想!”
            小鱼儿道:“霸占?他霸占得了么?我知道,你比他强十倍,我本以为,你若想出来,他是拦不住的,难道……我错了?你怕自己会制不住他?”
            无缺这几天的药已被灌了太多,自然知道这张菁的厉害,冷笑道:“激将之法已经不灵验了,你们那些灌迷汤的下三滥手腕,我已领教过一次,怎还会上当?”
            小鱼儿笑道:“大哥承诺,决不再天天给你灌迷汤。你若想出来走动、看你的月儿,就早起出来玩便是。但有一个条件,你每天早上起床之后,要回答我三个问题,而且必须认真作答,不能掺假,你答应不答应?”
            这个规矩真真古怪刁钻,这个骗子更加防不胜防,无缺不禁抗拒道:“准又是花招!我为何要信你!”
            小鱼儿笑道:“为何要信我?这还用问嘛?怎么说……这邀月也算是我的杀父仇人。但我却答应带你来看她,也答应你好好治她的病,这两件我刚才都做到了,还不够信义么?你若说我无信,那……我不治她便罢!”
            无缺听小鱼儿又如此要挟,很是头疼,而他这些天时刻提防着另一个自己出来,原本已经很头疼了,确实也很想歇歇,便有些心生退意:若江小鱼真肯好好医治月儿病的话,就算一辈子都被那窝囊废困住,醒不了,也许……也是值得的吧……
            想到这里,无缺便哼了一声,冷冷道:“看你求得可怜,姑且先忍你一次罢……”转而又狠狠瞪了小鱼儿一眼,威胁道:“若是哪日我醒来发现你这泼皮言而无信,或是待月儿不好,定将你全家碎尸万断!!”
            小鱼儿拊掌大笑道:“够胆量,是条汉子。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比那个窝囊废爽快多了!而且做事情向来说一不二!这一点,大哥我和你也是一模一样的!”
            花无缺看小鱼儿又在溜须拍马,不说正经话了,便无心再理这骗子。被折腾了这好几天,他其实已乏得不行,便要去月儿的房间睡,小鱼儿却沉下脸来不许,他也不再逞硬,悻悻的回柴房睡了。
            于是,从这一天起,漫长的小鱼儿“每日三问”,便拉开了帷幕。
            ====
            第一天。
            早晨,无缺从梦中醒来,睁眼便发现自己竟回到了桃源中的柴房,猛然惊坐起了身。起身便见身旁坐着一个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小鱼儿。
            小花看到小鱼儿,似有些安心,却仍有些不解的问:”大哥,我们……不是去移花宫了么?怎会又回了来?”
            小鱼儿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也说了自己和那疯子的约定。
            小花聚精会神的听了小鱼儿说的每个细节后笑道:“……所以,你又把他给骗了?这疯子果然远没有你聪明。太好了,既然如此,我便不会再轻易放他出来害人!”语气中充满了惊喜和敬佩。
            小鱼儿却笑道:“老弟,这次你猜错了,我并不准备骗他,所以,你也不必再刻意限制他的自由,该睡觉的时候便睡,和昔日在移花宫里时一样便好。那疯子……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你若信我,我自会有办法修理他的。”
            “不限制他的自由?万万不可!”小花惊道:“此等败类,岂可姑息?就算你爱玩命,不怕被他害死,难道你也不怕小兰和大嫂被他害死么?!”
            小花的胆子果然已被吓破,小鱼儿看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屑道:“邀月的命攥在我手中,他岂敢乱来?你大嫂要治邀月的病,他又怎敢随意伤人?”
            小花反驳道:“据说这疯子发起疯来,根本六亲不认,你跟他讲道理……”
            小鱼儿摆手道:“我是大哥,而且还比你聪明,你必须听我的!去移花宫时,我若是信了你,自己跑掉,那现在你怎么可能回得来?又怎么可能再和小兰团聚呢?”
            小兰……听小鱼儿这么说,小花也确实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妻子了,便笑道:“此事容后再议。那疯子胡闹了这么多天,料想……近日大嫂是为我费了不少心思的。既然我已醒了,理应去大嫂那里先打声招呼问安才对……”
            小鱼儿笑道:“也对,你去问安吧,顺便也跟你老婆多问几句安~”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74楼2017-09-18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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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花见小鱼儿又毫不留情面的戳穿了自己,摇头笑而不语,出门洗漱后便找那两位女眷去了。
              果然,片刻之后,后院便爆发出小兰喜极而泣的嚎啕大哭之声,小鱼儿摇了摇头,暗叹:小兰啊小兰,已为人妇,就不知道淑女些么?
              小花与小兰重聚,那抱头痛哭的缠绵,令人不忍直视,从嘘寒问暖到闲话家常,日头已从东游到西。晚饭过后,小鱼儿又跑到小花这里来提他和那疯子的约定了,小花当然是断然拒绝。张菁也在旁边,听此二人的谈话,虽不知小鱼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劝小花给他个机会,让他试一试。
              小花低头沉吟了半晌,边思索边道:“若你们真想要尝试驯服那疯子……也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好。比如,是否应该先废掉我的武功?是否应该在睡觉之前先把我绑起来?或者……”
              张菁笑着打断道:“这倒不必,因为一个人若是有害人之心,那哪怕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女人,也是能害死别人的。仅废掉他的武功、把他绑起来,又有何用?”
              在几番辩论和扯皮之后,小花最后妥协的结果是:听小鱼儿的话,什么都不想,安心睡觉,但却是一个人搬到山顶小屋去睡。因为他必须保证,自己与小兰在一起的时候是清醒的,他实在是很惧怕,惧怕自己稍不留神,醒来的时候,自己最爱的女人便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手里。况且,张菁在晚饭时分已宣布了一个双喜临门的好消息,自己和小兰竟然都有喜了!有了此等好事,小花自然更不能掉以轻心,不可以让女眷们……有任何的闪失。
              小鱼儿很理解他的心情,同意他如此安排。小花便拿着自己的铺盖,去了山顶上的小屋。
              和昔日在移花宫时一样,不刻意限制那疯子的自由……话虽如此,小花深夜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小屋的顶棚,仍旧是完全的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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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天。
              小鱼儿起床后发现,无缺正在邀月的房间里,把房间里的每一件器物都擦得很干净。邀月如木偶般的坐着,却已被梳洗打扮得冷艳傲人。
              昨晚他睡着了。小鱼儿心想:十天了,花无缺看来第一次真的睡着了,现在出现的,应该已是另外一个人才对,便笑嘻嘻的走到无缺的面前打招呼:“老弟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大哥我呢?”
              无缺却根本没有理他,小鱼儿也不觉得没趣,开口道:“按照约定来吧。今天的第一个问题,你想杀我么?”
              无缺一边擦着衣柜,一边随口答:“想,当然想,等月儿恢复了,我便杀了你!”
              小鱼儿笑道:“你这人也真是直白,就不怕你这么说,我会因为怕死而故意不治好她么?”
              无缺冷笑道:“我不这么说,你若不愿意治,自然也是不会治她的了。而且,即便我不说,你也知道我是这么想的,是么?”
              这人不发狂的时候……其实也不是太笨,小鱼儿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如果江枫复活,但月儿真的已完全无法恢复了,他若愿意一直照顾月儿,你乐意还是不乐意?”
              无缺转身怒道:“怎么可能!他根本不配!月儿弄成这个样子,都是这个臭男人害的!他若是能复活,我便把他再千刀万剐一次!”
              小鱼儿没有动怒,只笑着问:“第三个问题,你觉得自己是黑的,还是白的?”
              无缺对这个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皱眉问:“什么鬼问题?黑?白?”
              小鱼儿笑道:“找个说法,区分一下你和那个窝囊废而已,难道你喜欢我们大家一直叫你疯子?黑的还是白的,若让你来挑,你会挑哪一个?”
              无缺哧了一声,冷笑道:“挑?少假惺惺的了。在你心里早已认定我是黑的,对么?又何须再来问我?”
              小鱼儿干笑一声,问题问完,便放他去照顾月儿的饮食起居,不再打扰他俩的二人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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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天。
              小鱼儿起床后发现,无缺已经挑好了满缸的清水,正在柴房边劈柴。
              小鱼儿心想:看来黑花也撑了十天,终于肯放心去睡了,便凑过去问:“兄弟,早啊~多日不见,这次睡得很足嘛,看你的样子,似乎精力充沛?来,大哥问你三个问题。”
              小花并未停下手中的活计,只看了小鱼儿一眼,温柔的微笑道:“既然你已认出是我,那为何还要向我问问题呢?”
              小鱼儿板起脸答:“一视同仁,你也是要被大哥我拷问的,难道你怕我问倒你?”
              小花摇头,不知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无奈的道:“好好好,你问吧,什么问题?”
              小鱼儿问:“第一个问题,你是黑的,还是白的?”
              “你终于要给我们起名字了?”小花微微一笑道:“若要用黑白来区分的话,那个人一定是黑的,所以,我就姑且算是白的吧。”
              小鱼儿心叹:他二人其实还是很有默契的,不过这白花果然比黑花聪明、善解人意得多……
              “你恨江枫么?”小鱼儿开始问第二个问题。
              白花正在劈一根柴,听了这一句,那斧子却劈歪了,斧头陷进了木桩之中。他沉默了一瞬,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小山丘。山丘上有座无名冢,江枫的墓。江枫下葬的那天,去的只有另外的三人,白花并没有去。小鱼儿趁邀月睡着的时候将江枫葬在了那里,让他入土为安,却连碑都不敢立,怕邀月总围着那碑打转,也怕黑花不声不响的把他刨出来千刀万剐。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75楼2017-09-18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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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花说着说着,似又开始失控了,一步步向小鱼儿逼近道:“我第一次捉到你的时候,就想把月儿教给我的调教之术全用在你身上,让你也好好享受一下……却连十分之一都没来得及用上,就又被那窝囊废抢去了身体!那个窝囊废真的是很讨厌、很碍事!
                若不是那年我知道了有你这个杂碎的存在,又怎会无缘无故生出个这么讨厌的窝囊废来?这窝囊废起初只在我睡觉的时候才敢偷偷搞些小动作,用这个身体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一半,若是月儿宠他,宠得他害怕了,便好几天都不会出来给我捣乱。但自从他遇见了你,他居然为了袒护你这没用的东西 ,便强占了我的身体。若不是有宫女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居然占了那么久?!”
                小鱼儿暗惊:原来自己以为白花才是常态,黑花只是偶尔出现的心魔,难道在移花宫里……他们二人出现的时间是近似相同的么?甚至黑花出现的时间还要多些?
                黑花提起白花,已是恨得咬牙切齿,道:“那个窝囊废,他用这个身体也就罢了,居然还总是为了你,使劲儿作贱这个身体,每次把这个身体都快弄死了才肯放手,却总让我替他善后!最可气的是,他这个叛徒对月儿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却很会装可怜来讨巧争宠,迷惑月儿……他要是能去别人的身体里,我!我早就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说到此处,黑花似已完全丧失了理智,那疯狂的眼神中闪出一道凶光,忽的阴笑道:“对了!我知道了!如果你和铁心兰都死了,他是不是就没了指望,可以死心长眠,永远也不再给我捣乱了呢?好主意,值得一试。”他眼中如冰的杀气已露,手又伸向了小鱼儿的脖子。
                疯劲儿上来了!小鱼儿忙喊:“老婆!老婆快来!”
                一声炸裂之响。
                等到张菁边说“来了。怎么了?老公?”边从屋里走出来探看的时候,她只看见这兄弟俩仍站在院子里聊天,那黑花的头已经别了过去,看不见脸,脊背似乎还有些颤抖。他双手扶着身后的磨盘,那个磨盘……似乎是被拍裂了……那炸裂声估计就是由此而发出的吧……
                小鱼儿见张菁盯着磨盘直发愣,坏笑着问:“没事,老婆,我只是突然想问问,移花宫主的病,怎么样了?”
                张菁扫兴的道:“鬼叫什么?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原来是问这个。我……还在查典籍钻研,过两天换两种药试试吧。”她虽见两人神情怪异,但看小鱼儿表情很自信,还对她挤眉弄眼,便不再追问,回屋继续钻研了。
                沉默了一会。小鱼儿见黑花的怒气似乎平息了些,便平心静气的道:“是啊,也许你是很有理由恨我们的。但你莫忘了,若是没有我,邀月根本就不会把你带进宫里长大,她一定会一刀杀了你泄愤。若是没有娘亲,你我也根本不会出生到这世上。”
                这个事实,根本无法辩驳。黑花又被堵得哑口无言了,他眼中瞬间划过一丝绝望,但默默想了很久之后,竟开口痴痴的道:“不会的……月儿其实是个很好很温柔的女人,如果没有你,兴许她一念之差,第一眼看见我,就喜欢上我了呢?她又生不了孩子,把我带回去养大,给她作伴,又有何不可?若不是月奴横刀夺爱,你怎知我不会在投胎的时候,就投到月儿的肚子里去呢……”
                小鱼儿已懒得再去反驳这疯子,只哼了一声道:“痴人说梦,投胎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你都想得出来?”
                黑花黯然道:“就算无法投胎,没办法见到月儿,若是没有月奴那个***……月儿她便可以幸福了,我也没什么所谓……都怪江枫这个始乱终弃的臭男人!除了我之外的男人果然都是很臭!父债子偿,我比那个臭男人要好得多,如果月儿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让她变成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小鱼儿苦笑着叹道:“虽然你不喜欢那个窝囊废,但也许……在痴情这方面,你俩还是蛮像的。无法投胎都不怨她?她对你再好,能比你留在亲娘身边,让亲娘疼你更好么?”
                黑花执拗的吼道:“你到底要让我重复多少遍?好!真的很好!好到即使我知道是月儿杀了那**,也一点都不会难过!”
                小鱼儿惊道:“母亲是难产死的,并不是你的月儿杀的。这件事明明是那个窝囊废告诉的我,而你,居然会不知道?”
                笑了,小鱼儿看见那黑花怔了半晌之后,居然笑了,那笑容之中除了自豪、得意之外竟还有些释怀。但他查察觉到小鱼儿在观察自己笑容的时候,却又扳起了脸,装腔作势的道:“谁说我不知道,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月儿是个很好很温柔的女人……”
                =======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77楼2017-09-18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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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一段日子,白花和黑花交替出现,小鱼儿发现黑花说的没错,他们出现的时间,几乎是五成对五成,他俩各司其职,黑花只围着邀月打转,而白花,则绝对不去邀月的房间。每次只要白花一出现,小鱼儿就问“你是不是很恨邀月”这个问题,但白花何等聪明,每次都被他用各种方法巧妙的回避了。
                  =====
                  第六十天。
                  白花又出现了。这些日子,白花非常紧张有孕在身的小兰,只要醒的是他,在小兰那里就准能找见人。这男人对妻子体贴得无微不至,一会儿问她害喜害得还厉害么?一会儿问她想吃些什么,青梅还是蜜饯?野味还是瓜果?……连张菁也沾了光,被一并伺候了。白花每天都满面春风,旁人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异状。小鱼儿却隐隐觉得,他在故意避免与自己单独相处,难道……是怕被我拷问么?
                  今天小鱼儿找到白花的时候,看到他正在围着那张裂掉的磨盘,前后左右的打转。他用手对了对这磨盘上的掌印……由掌印和裂痕的形状来推断,他已认出……这是自己所为。
                  白花见小鱼儿来了,便有一搭无一搭的问:“你又嘴欠,把他给气疯了?前些日子没太留意,今天我正好要用这磨盘……”他看着这磨盘,似是在考虑这东西还能不能修,如果不能修的话,要到哪里去再弄一个新的过来。
                  小鱼儿对白花的贤惠已经完全无感了,开始了他今天的第一个问题:“为何你不好奇我是如何治疗邀月心病的?似乎这些天来,你从来都没问过我。”
                  白花听小鱼儿如此发问,将自己的目光从磨盘移到了他的脸上,悠然道:“大哥想出的妙计,以医治邀月为名,钳制住那疯子,我岂会不知?大哥是不会真的把邀月治好的,她若恢复,咱们就都没命了。”
                  这答案令小鱼儿有一点发冷,他突然觉得白花看似温和,其实也是个挺冷酷的人。
                  小鱼儿开始犹豫这第二个问题该怎么问。“恨不恨邀月”,白花还要继续回避这个问题么?小鱼儿决定换个说法,下一剂猛药,今天便解决掉这个问题:“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很想杀邀月?”
                  听到这个问题,白花竟怔了一瞬,转而微笑道:“你又开什么玩笑?”
                  小鱼儿冷笑道:“开玩笑?别想瞒我,你一直很想杀邀月,对么?这些天你从来就不曾进过她的房间,也从不问她的境况、不想看她一眼。从这态度来看,你根本就是想杀她想得发疯!”
                  “杀邀月……杀……邀月?想得发疯……”,白花似掉了魂般的口中喃喃重复了几次,然后猛的开始浑身痉挛般的颤抖,冷汗直流,他的气息渐渐变得混乱而狂躁。这架势,难道是黑花又在蠢蠢欲动?
                  到底是黑花要抢身体,还是白花要逃呢?小鱼儿威胁道:“你现在若敢放另一个出来,我就把你想杀邀月这件事情告诉他!”
                  白花听言拼命压抑住自己的颤抖,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小鱼儿,惊恐的道:“又犯浑耍无赖?好,我不让他出来,但你别再问了……就算我求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允许我给自己留下一两个秘密……可以么?如果我能骗得了你,我一定会骗你说我已经不恨邀月了。既然你知道我很恨她,为何还非要逼我亲口说出来?这个恶作剧一点都不好玩!别欺人太甚!好奇心过度,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大家一起过平静安稳的日子,不好么?你是不是从此都不想再看见我?你是不是想让小兰变成寡妇?让我的孩子变成没爹的孩子?”说罢转身又要逃。
                  小鱼儿挡住了他的去路,道:“你恨邀月入骨,很想杀她,但却不敢杀,因为她死了,自己没有解药也会死,小兰会变成寡妇,你的孩子会变成孤儿,所以才一直强忍着杀她的冲动,不敢面对她?”虽然小鱼儿不忍看到自己的兄弟因惊恐而无法汇聚的目光,但还是用手掰开他捂住的耳朵,把这些话讲了出来。
                  白花的颤抖……渐渐停止了,痛苦的笑道:“强忍着……是啊,我的确是在强忍着……”他知道,自己的面具又被小鱼儿扯了下来,扯得连一块碎布都不剩。他不但扯掉了自己的面具,居然还把自己摁到了镜子的前面,扒开自己紧闭的双眼,让自己看,看那面具后面的鬼,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尊容。
                  “没错!你又猜对了,我一直很想杀她,想得要命!”白花身体周围开始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杀气,那凶狠的眼神和黑花的竟一模一样。此人充满恨意的望着小鱼儿道:“之前我每天对着她,甚至陪她睡觉都不敢动手,不光是因为解药,也是因为我没那个能耐,怕一旦失手,会连累到你……如今她已无还手之力,我与她每天都在同一屋檐下,随时可以动手,却还是不能杀。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我一直很奇怪,是她逼死了爹,你为何还要对她那么好?!你可知道她昔日是如何待我的么?!”
                  小鱼儿喊出了第三个问题:“好,既然如此,那你索性说个明白,她昔日到底是如何待你的?”
                  白花抖了一下,红了眼睛,也红了眼眶,他用力甩开了小鱼儿的手,咆哮道:“她是如何待我的?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这种事情,你根本就不必知道!可以忘掉的话,我自己也很想忘掉。你……你为何非要逼我回答?逼我回答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78楼2017-09-19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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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鱼儿又抓住了白花的腕子,坚定的反问道:“有些事情,你越是不说,就越是忘不掉,不是么?说出来让我听听,说出来之后,也许你会发现,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白花又拼命甩开了小鱼儿,怨恨的盯着他,那痛苦的神情好像是身上已经被人捅了十刀,垂死前也要与仇家同归于尽一般。
                    白花狂笑着嘶吼道:“你说得倒是轻巧!好,你想听,我就告诉你!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告诉你!让你满意!让你想不听都不行!别的不提了,你……见过自己的肠子么?”
                    “自己的肠子?”小鱼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花惨笑着肯定道:“没错,自己的肠子。你有没有试过……被人点中穴道,浑身动弹不得,一个女人小心切开你的肚皮,狞笑着轻轻拽出肠子来给你看?你痛得浑身是汗,却强忍着不想哭喊出声音,因为你知道,喊得越响,哭得越悲,她便笑得越开心?”
                    小鱼儿惊恐的望着白花,无法想象,此等非人的场面他根本无法想象。
                    白花盯着小鱼儿的眼睛继续讲:“你已经痛得神志不清,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仍能感觉到她正摆弄着你的肠子,隐约听到她品头论足般的嘲笑道:这孩子,别看外面干净,里面,却还是挺脏的,跟某个**的一样脏,来,让师父好好帮你洗一洗……如果你痛得完全背过了气,她就用银针把你扎醒,继续折磨,折磨到银针都扎不醒为止。
                    你以为被人开肠破肚,这次一定可以死成了,却又在自己的房间里醒了过来,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小腹,伤口已经被人包好,那肠子应该也已经被人小心的放了回去,伤口对好,并被敷上了最名贵的药,睡过几天之后,那个怕死鬼又不声不响的用冰心诀给这个身体治好了伤,伤口愈合得很完美,最后竟一个疤痕都留不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都不吃下水么?真的以为我只是嫌脏?告诉你真正的原因,那是因为,我每次看见那种形状的东西,都会想起自己的肠子……是什么模样!”
                    小鱼儿早已吐了满地,此刻也完全止不住泪水,他现在才明白之前白花那句“若不是怕我死了,邀月也不会放过你,我又怎会苟活到今日?”的含义,也终于明白当自己要易容成花无缺去求解药的时候,白花为何会急得几乎发疯。
                    白花见小鱼儿的脸色已被吓得煞白,竟黑花般的兴奋起来,冷不丁的痴笑道:“‘肠子’的话题说完了,你还想听别的么?若是想听的话,我还可以给你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冰心诀……那疯子为什么要练成这种东西?这世上,每个人最多只会死一次,但我,却已经记不清被这女人折磨死过多少次了!她每次割我的肉的时候,我都在想,哪天她要是落在了我的手里……我就每天割她的一块肉去喂狗,割一千天才割干净,然后再把这***的骨头捣碎扔到粪坑里!……”说着竟不由自主的看了看邀月的房间,似是想要动手去做。
                    小鱼儿赶紧拦住了他,岔开话题道:“怎么会?你好歹是她立的少主,就算她不担心你反叛,但……她这样待你,又有什么罪名?”
                    “罪名?呵呵。”白花像是听到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放声笑道:“罪名?宫规都是她定的,还会找不到罪名么?什么罪名,翻肠子这一次的罪名便是:与宫女有越矩之嫌,有失少主体统。”
                    小鱼儿不解的问:“你平日里最重礼仪,怎会与宫女有越矩之嫌?”
                    白花咬牙回忆道:“越矩……那天,邀月命令我亲手杀掉一个侍奉了我十年的贴身宫女,我虽心中不忍,但还是不敢犹豫的照做了。那宫女在断气前问我:‘少主,奴婢早上送去的莲子羹……您喝了么?’我心中悲愤,一时没有忍住,便答:‘喝了,很好喝,荷露做的莲子羹,永远是最好喝的……’便犯下了如此罪名!”
                    小鱼儿攥紧了拳头,他很想说“这女魔头怎么敢?怎么忍心?”却又忍住了。是的,这世上应该没什么邀月不敢、不忍心做的事情。
                    白花提及荷露,已忍不住落下泪来,凄声道:“荷露、萍姑、槿香、兰心……还有许多已记不起名字的人。她们已经很小心了,从来都没什么越矩的行为。有的只是在下雨的时候没请示宫主便送来了把伞,有的只是在我伏案睡熟的时候给披了件衣裳,有的甚至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后隐隐听说是在我练武的时候在旁多瞧了我两眼……死了,全都死了……各种刑罚,各种死法,有的是命我监督行刑,有的需要我亲自动手,更多的人只是在该服解药的日子里突然消失,一条人命,只化作一朵小小的墨玉梅花……她们全部都是被我连累死的!”
                    白花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血色,血流成河,他的眼中尽是自责和心痛,仿佛那些宫女们的尸体,又躺在了他的眼前一般。小鱼儿看他神色恍惚,似又已在崩溃的边缘,便想抓住他的手让他别再回忆了,还未等上前,白花却已身形一飘,退到了十步之外。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79楼2017-09-19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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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花义愤填膺道:“贴身宫女,想捕风捉影的话,无论怎么小心都是没有用的。我曾委婉的求邀月别再给我指派贴身宫女了,她却反问我,为何提出如此要求,是不是做贼心虚?堂堂移花宫的少主,身边没个服侍的人,成何体统?所以我只能命令这些婢女们,未经传唤,不得出现在我视线之内。每当我望见又一批新进的宫女列队踏进宫门的时候,便会暗暗感到惋惜。那些女孩子,她们每个人眼中都闪着幸福的光彩——感激、庆幸、得意、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她们觉得自己得救了,不用再被充军或被贩卖,为婢为娼,而是会成为一名骄傲的移花门人。但一年之后,这些女子,要么已变得麻木不仁,要么,就已经死了,这结局甚至还不如为婢为娼。这个过程周而复始,我没有阻止,但其实我是能够阻止的,只要我敢去杀邀月,无论是她死还是我死都好……但我不敢,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能保住自己和兄弟的性命,我只能对这些事情熟视无睹。呵,江枫骂的没错,我是个为求生而不择手段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儿子!”
                      原来他不肯认爹还有这一层原因?原来他对世间女子,无论身份贵贱,都礼让有加,还有这一层情愫?小鱼儿皱紧了眉头,为这些死去的宫女感到惋惜,也为移花宫残忍的制度感到发指。白花盯着小鱼儿冷冷道:“江小鱼,你乐意当大哥,我便让你当这个大哥,这虚名……我并不在乎。但你知道我为了你的逍遥快活,杀过多少人,流过多少血么?!是你,让我变得连宁为玉碎的权利都没有。但你……你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让我不要恨她?!”
                      沉默。小鱼儿无言以对。
                      “邀月!这世上多恶的恶人我都可以原谅,只有邀月,我到死都不会原谅她!我若是江枫,我也绝不会和这种狠毒的女人在一起!”白花看着自己似还沾满鲜血的手道:“每当我处决一个宫女的时候,都在心里许诺她:有朝一日,一定要让那女魔头死得比你更惨!为你报仇!当年若是让我早得到了解药,我必会把所有的宫女全放了,然后与这女魔头同归于尽……但,现在我居然背弃了自己暗暗许下的誓言,在这里苟且偷安,连她一个指头都没碰!杀掉她……没错,不可以再等了!不可以!我要去报仇!为爹报仇、为自己报仇、也为那些冤死的宫女们报仇!必须去!现在就去……”说着便两眼发直的阴笑着抬腿便走。
                      小鱼儿忙伸手拉住白花,却只觉自己的腕子被人一翻,顿时剧痛难当,不由得松了手,就在这松手的一瞬间,那白影子已然飘到数丈之外。
                      小鱼儿眼见那白影子带着肃杀之气已然向邀月房门的方向滑去了,知道大事不妙,忙喊道:“冷静!冷静下来!你刚才自己说过的,你杀了邀月,你自己会死!小兰会变成寡妇!你们的孩子会变成孤儿!你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出世了么!”
                      听小鱼儿如此喊,白花的身子又似被刀戳中般的抖了一下,停了脚步,但他马上便又阴笑着答道:“好……不杀她,只多扎她几刀,砍一条胳膊下来,不要她性命便是……”
                      小鱼儿趁机已赶了来,挡住了他的去路,急道:“你伤她,不怕那个疯子报复我们?不怕他对小兰不利?”
                      白花阴笑道:“……那……我便只用针扎她,就像她原先对兰心做的一样。让那疯子看不出来……”
                      小鱼儿急道:“她已经害不了人了,你伤她还有何用?你敢如此做,那疯子看不出来,我也会告诉他!”
                      钢锥。白花牙已咬碎,眼中已布满血丝,小鱼儿见他竟霍然抽出了一把钢锥!他疯了?想杀我么?
                      猛的刺了下去。未等小鱼儿反应过来,白花已将锥子用力的刺向了自己的左臂!
                      杀气,退去了。
                      白花体会到这痛意,终于不再瞪小鱼儿,而是紧闭双眼,用力吸气,以平复自己比怒涛还汹涌的情绪。少顷,他渐渐不再颤抖,完全脱力般的瘫坐在了地上,将头埋入自己的双膝,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再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良久,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白花,终于把自己的头又抬了起来,却见小鱼儿正蹲在自己面前,满眼同情的望着自己,不禁泪如泉涌。
                      “可怕么?”白花颤声问。
                      “不可怕……”小鱼儿虽如此回答,白花却有些不信。
                      白花苦笑一声,凝眉问小鱼儿:“刚才我若是丧失理智,一怒之下虐杀了邀月,或是伤了她,这世上任何一个人若要谴责我心狠记仇、器量狭小,我都不会怨他,只有你不能……试想一下,当年她若抱走的是你,异地处之,如今你又能不能容得了她活命?”
                      沉默。小鱼儿完全不敢回答“能”。
                      白花点了点头,委屈的道:“这些事情我不愿意和你讲,是怕你替我难过,但你倒好……你,你确实比我聪明……你又赢了,这次你又揭了我的老底。看见如此体无完肤、龌龊不堪的我,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终于开心了、满意了么?”
                      小鱼儿听白花如此哭诉,已内疚得心如刀割。他刚欲伸手查看下白花刺伤自己的伤口,手却被对方一把拨开了。
                      沉默。白花从未料到,自己竟会如此本能的拒绝小鱼儿。他曾以为小鱼儿任何的恶作剧都不会令他动真怒。此时此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高估了自己的容人之量。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80楼2017-09-19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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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彻底讨厌了……小鱼儿盯着那白衣上的血迹,那红色的血渍已渐渐散开,浸透了衣衫,使衣服贴在了肉上,看起来,刺得很深,非常深……他竟觉得自己的臂上也似隐隐刺痛,不禁叹了口气,强笑道:“扎自己就扎自己吧,为何还要下手这么重,扎得这么深?”
                        白花幽怨的瞪了小鱼儿一眼,恨恨道:“深?必须深,每次我忍无可忍想和邀月同归于尽的时候,都要扎这么深!因为,若是扎得不深,只浅浅的划一下,我根本感觉不到疼……又怎能冷静下来?况且,当年我受刑不住,还曾偷偷服用过活尸散……”
                        小鱼儿大吃一惊,骂道:“活尸散?你怎么这么糊涂!那东西虽然能让人三个时辰之内,对疼痛完全没反应,但吃多了可是会……”
                        白花冷笑着打断道:“迟了,已经太迟了。我已经……自从那次我见过自己的肠子之后,就完全明白,邀月她根本就不是人,只是一只恶鬼。为了不让她得到折磨人的快感,我便在被她折磨之前偷偷服了活尸散。这药还真是很好用,吃过以后,我虽还能隐隐感觉到疼,但无论有多疼,这身体都好像根本没有被伤到一样。如此一来,我就可以恭恭敬敬的等着她使尽浑身解数来折磨我,而不吭一声了,直到自己疼得失去知觉,或者令她感到厌倦为止。”
                        怪不得黑花看起来完全没有痛感……小鱼儿又是一惊,却见白花竟又拿起了锥子,向自己还在淌血的伤口又猛刺了两下,血点四溅,而他……竟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小鱼儿看得触目惊心,伸手去拦,而自己的手却又被白花挣脱了。
                        白花看着自己的伤口,玩一样的用锥子又挑了两下自己的肉,自嘲般的笑道:“明明有许多人吃上十次八次都没关系的,三次,这活尸散我只吃过三次……三次过后,这药吃不吃就都是一样了。现在这身体,被火烧的时候不会缩手,迎面来物的时候不会闭眼,就算筋断骨折,这身子也不会抽动,不会流出冷汗,更不会痛得想哭。”
                        小鱼儿惊道:“怎么会?之前完全没看出来……难道你……”
                        白花狠狠瞪了小鱼儿一眼道:“没错,装的,之前我一直都是在装,尽量避免自己受伤,受伤之后便尽量快的做出反应,装作自己与常人无异。我讨厌被人同情,尤其是被你同情,不行?我虽早已后悔,想治好这毛病,但似乎……已经没的救了。你知道我给你疗伤、看你痛得乱叫的时候,除了心疼你之外,会有多么的嫉妒你么?你知道我不会躲疼,却不想让你们发现,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么?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究竟还算不算是一个活人!你还总笑我是木头,其实我很讨厌这个词,只是一直不愿意和你计较而已。江小鱼……你笑吧,你的兄弟不但是个疯子,而且……是个残废!”
                        小鱼儿忙笑着安慰道:“这怎么能算是残废呢?其实也没什……”说到一半却真的说不下去了。是的,身体对疼痛没有反应,对于习武之人来讲,确实是很危险的事情。不知……这毛病会不会对房事有影响……
                        “我曾以为,自己虽变成了残废,但我起码这辈子都可以不再被人折磨得落泪了。确实,吃过这药之后,我再也未曾在邀月面前流过半滴眼泪。但自从我遇见你,便又……”白花擦掉了自己还挂在脸上的泪水,冷笑道:“小时候,有一度我总是受罚,总是哭。有一天,有个孩子在梦里告诉我‘越是难受,就越要笑’,我便记住、并且照着去做了,果然很有效果……但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他的意思其实是……我越是难受,他就越会笑!”
                        “不……”小鱼儿忙否认道。
                        白花却根本不给小鱼儿开口解释的机会,忿忿道:“邀月折磨我,起码是因为她恨我,而你!你这不识好歹的**……你如此待我,究竟是为何!”
                        “在认识你和小兰之前,我的生命中只有痛苦。”白花在天外天中吐露的只字片语,绝非言过其实。小鱼儿知此刻任何语言都已无法安慰白花,只想紧紧把他抱住,却见他身形一晃,人已不见踪影。
                        只听见远方传来了白花缥缈的回声:“我想不想杀邀月,邀月是如何待我的,这问题,你若敢再问一次,我便永远不再见你,我说到做到。”
                        小鱼儿完全明白,他这句话是认真的,这个问题,自己确实不该再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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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81楼2017-09-19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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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天。
                          小鱼儿在邀月的房间找到了无缺,看来这个是黑花。黑花在给邀月梳头,他伏在邀月的耳边轻声赞美道:“月儿的头发,还是这么漂亮,以前是黑丝缎,现在是白秋练,今天你喜欢什么梳发式呢?”
                          邀月自然是没听见也不会回答的。
                          小鱼儿猜得果然没错,昨天白花果然是非常的生气,加上自己确实逼他逼得太紧,那爱哭鬼……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哭了,今天出来走动的必然是黑花。黑花见小鱼儿一大早又阴魂不散的来了,自然知道他是来问问题的,给邀月梳洗完毕后,便出了房门,准备接受各种稀奇古怪的盘问。
                          “你的胳膊……”小鱼儿对白花昨天刺伤自己的事情多少有些耿耿于怀。
                          黑花冷笑一声,抬手挽开袖子,露出光滑白皙的臂膀,鄙夷的道:“胳膊?胳膊怎么了?”
                          小鱼儿又暗暗赞叹了一下这冰心诀的神奇,开始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邀月折磨你的时候,你感觉疼么?”
                          黑花听他这个问题,竟然嫣然一笑道:“她疼我,才会让我疼啊。那个窝囊废不懂得享受,我懂。遗憾的是,月儿偏偏更喜欢疼他,一般都是在他晕了以后我才有机会出来享受,真是暴殄天物。”他怜悯的看了一眼小鱼儿,继续道:“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明白,月儿到底有多疼我。她现在若是还能让我疼,我一定会很欢喜,可惜……她暂时不可能这么做了。”
                          越是难受,就越要笑,自己托梦的话,黑花……确实做到了。小鱼儿见他不被折磨竟似会很失落的样子,虽觉不可理喻,却也有些替他难过,转而笑嘻嘻的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真的是喜欢杀人么?你若真的喜欢月儿疼你,怎么还会去杀人泄愤呢?”
                          黑花听了这个问题后竟皱眉思索了很久,也许他自己从来都没有细想过,自己为何会经常去杀人吧。
                          小鱼儿看他纠结,也不急,只拿出来两壶酒,扔给了他一壶,自己开了另一壶,边喝边等。
                          “这是什么?”黑花警惕的问。
                          小鱼儿笑道:“竹叶青。本来昨天我得罪了那个窝囊废,这酒是想给他赔罪的。不过……他今天赌气,不出来见人了。怎么样?你……要不要尝尝?”
                          黑花鄙夷的道:“不稀罕!”便扔回给了小鱼儿。
                          小鱼儿却不恼,笑道:“解忧之物,凡是为情所伤的男人,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爱喝的。你若是不喝,改天便又会便宜了那个窝囊废,他肯定高兴得不得了,还会偷偷在心里笑你没见过世面~”说着便要把酒收起。
                          黑花一把抢回了酒瓶,掀开了酒封。
                          小鱼儿笑着介绍道:“第一次喝,别喝得太快,上次那个窝囊废喝得太快……”
                          “不用你啰嗦!”黑花瞪了小鱼儿一眼,仰脖一大口……
                          喷了?没喷……小鱼儿见黑花红着脸勉强憋住了喷酒,自己的笑喷却没有憋住。
                          “你故意耍我!”黑花怒道。
                          小鱼儿装无辜道:“谁耍你了,明明说让你别喝太快……慢慢品,就能品出香来了~”
                          黑花又狠狠瞪了小鱼儿一眼,又慢慢品了两口,不再理他,开始一口接一口的喝了起来。
                          沉默。
                          “别只顾着闷头喝酒啊,我刚才的问题呢?想好答案了没有?”小鱼儿见黑花默默的喝,半瓶酒已下肚,渐渐算是上了道,终于又嗔怪起来。
                          “问题?什么问题?”黑花捂住嘴轻轻打了个嗝,满颊绯红的问小鱼儿。
                          小鱼儿不得已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黑花又思索了半天,终于开始醉眼迷离的回答起小鱼儿的问题来:
                          “杀人?月儿要杀谁,我便杀谁,有什么好说的?月儿没让杀的人嘛……我想想……起初我只是不知道,男人是不是真的能轻易的被杀死。我身边那些宫女倒是很容易死,但为何我却总是死不了呢?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杀了几个臭男人,他们却出乎意料的一杀就真的都死了,十分的神奇,于是我又试着杀了几个,竟也死了。这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臭男人,也是很容易死的。
                          呵呵……后来,我听说月儿很喜欢听那个窝囊废哭,哭……我不怎么会,宫女们说她们也不会,我便想找宫外的人去学一学。有一次,我杀了一个该死的臭男人,听见他的妻子哭得很伤心,不禁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很幸福,很羡慕他,有这样爱他的一个妻子,月儿要是也这么爱我,肯为我哭,该有多好呀。那个臭男人的妻子哭着问我:‘你杀了我的丈夫,还让我怎么活?’,我看她哭得可怜,便送他们一家去团聚了。一家团聚……应该很开心吧,就算不能活着团聚,死了团聚,应该也还不错?好过死得不干净,活下来的人还得成天的想着报仇。他们怎么练,都是敌不过我的,若是辛苦练了半天,却还是要死在我手上,不如就现在把他们杀了,省得让他们活受罪……”说着便又醉醺醺的痴笑起来。
                          小鱼儿竟也乐了,像是在听着笑话,心里却不免觉得有些心酸。他暗暗想:自己的这个兄弟果然很笨,几近痴傻,他脑子虽然经常不太清楚,只遵从自己本能的冲动做事,但其实所有事情隐隐都是明白的,只是他从来都不思考,他已习惯了不思考,也许他根本不敢去思考,因为思考,只会给自己带来痛苦而已。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82楼2017-09-19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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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花似乎对回忆自己的杀人史,还是有些兴趣的,边回忆边继续道:“之后又有一次,我在杀一个臭男人之前,看见那臭男人,明明正在被他的老婆打。那老婆明明说她恨死这个臭男人了,让他现在就去死。但我出手杀这男人的时候,她却为这臭男人挡了刀。女人们的脾气,原来是这样的么?男人若是要死了,女人反而会不恨他了?而且还会爱上他?知道了这件事,让我很惊喜,有几次我在被月儿疼爱的时候,便试着不再去用冰心诀了,想就那样被她疼爱死……因为我真的好奇,月儿虽然被江枫那个**迷了心窍,而不愿意接受我,但我若是真的死了,她会不会伤心呢?她若是伤心,我也就知足了。但……她真的是太爱我了,就算我不运功疗伤,她也还是把我救活了过来,每次都不给我知道这答案的机会……”
                            一厢情愿的变态痴话,听起来却让人有些心疼。小鱼儿不愿意再听下去,便半开玩笑式的打断道:“你若是死了,怎么会知道她伤不伤心?牛鬼蛇神都是大人们拿来骗小孩子们的,根本就不足为信。不然的话,你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没见过一个冤魂来找你索命?”
                            黑花咂了口酒,想了想,果然是没碰到过冤魂的,不禁又有点失望。
                            小鱼儿笑道:“总想着死,有什么意思?你想证明的事,根本分文不值。你死了,她若真的伤心,你又活不回来了,阴阳两隔失之交臂岂不可惜?不如活着陪着她,天天都能看得见摸得着,这样,她若回心转意,你便可以与她比翼双飞了~”
                            黑花点了点头,觉得说得很在理。小鱼儿接着问了第三个问题:“现在,你还喜欢杀人么?”
                            “月儿不理我,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意思。”黑花无奈的摇头道:“而且……别以为我醉了,我还明白得很。我现在若还是出去杀人,你便又要威胁我,说你要欺负月儿,是么?”
                            小鱼儿与他撞了下酒壶,狡黠的笑道:“看来兄弟你,也越来越了解大哥我的做事风格了。”
                            =====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83楼2017-09-19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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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天和接下来连着很多天,出来的大多是那个黑花了。小鱼儿有些怅然,“这问题你再敢问一次,我便永远不再见你!”白花真被伤透了心么?要记仇到什么时候呢?不过转念却又安慰自己,也许不是那个小气的人记仇,而是黑花被自己说动了,愿意试着开始与大家多亲近亲近?如果是后者,确实是个可喜的进步。想到这里,小鱼儿知会了两位女眷,让她们尽量多找黑花聊天。小兰和小菁壮着胆子尝试着与那凶神攀谈了几句,也甚是惊喜。因为黑花虽仍只是死瞪她们不答一句话,但居然未袭击她们,也没再骂她们“***也配跟我讲话”。所以铁心兰和张菁定的策略便是,经常在邀月房间附近,自顾自大声的聊些日常琐事。黑花看到她们闲聊,从不停下脚步,但他带着邀月出来透气的时候,有时候会恰好站在这两个女人身边,恰好听到她们的谈话。每每此时,黑花从不插嘴,只是静静的听,如果张菁向铁心兰提及了邀月的病情,他便会听得很认真。
                              日子过得真的很快,转眼间铁心兰和张菁的肚子都已鼓了起来,小鱼儿不禁越来越欢喜和期待了。而令小鱼儿不太欢喜的事情却是,无缺与自己说的话越来越少,无论是哪一个。
                              小鱼儿对无缺的生活规律已经了若指掌了。
                              如果早上醒来的是白花,那他就会起得很早,挑好水,打好柴,再围着屋子看看是否有需要修葺之处,做完了一切,便进铁心兰的房间谈心。而小鱼儿每每找他们两口子话家常之时,却发觉白花虽然还是很温和的与自己闲聊,目光却总是闪烁游动。小鱼儿知道,那天白花说了太多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也说了一些伤感情的话,那话,已经成了兄弟二人之间的一个心结。白花依旧害怕,害怕又被问起那令自己丧失理性、痛不欲生的问题,那问题……杀伤力确实过强了。以至于粗略统计下来,居然是黑花出来的时间比较多。
                              如果早上醒来的是黑花……他起得也很早。“早睡早起花无缺”,这个外号真是没给他起错。黑花早上起来,会首先把邀月所有可能到达的地方都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帮邀月梳洗打扮,甚至帮她描眉画眼,跟着她漫无目的的游荡。黑花起初很喜欢和木呆呆的邀月聊天,喜欢和她依偎在一起,诉说自己对她的思慕之情,也许之前,他从来都不敢这么做吧。不过聊得越久,厮守得越久,黑花却越不开心,因为自始至终,月儿真的完全都没有听到过一个字,对他做的一切也从未有过任何反应。所以最后,那男人也只是木呆呆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语不发了。
                              一天天过去,黑花,他再也不暴躁了,渐渐变得很安静,非常安静,安静得有时候大家都会忽略他的存在。
                              小鱼儿竟有些怀念起黑花原先凶悍的样子,那样子,其实还蛮有趣的,起码看上去……很有精神,忍不住想找点东西来逗他开心。
                              某次,小鱼儿要出桃源逛逛,临走前分两天分别问白花和黑花有什么需要之物想捎回来。白花要的是一本木工书籍和一些木工的工具,而黑花要的却是一把琵琶。小鱼儿把东西带了回来,分别交到他们的手上。
                              白花拿到木工书籍,便开始伐木、锯木、刨木,叮叮当当的在屋里鼓捣。没过多久,两架精巧的木摇车便做成了。一家一架,他还留了些剩余木料,偷笑着嘟囔道:“万一谁生的是双胞胎,也许留着这些还是有用的……”
                              而黑花拿到琵琶之后,谢也没谢,便走进邀月的房里,开始没天没夜的弹。小鱼儿开始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多嘴问他了,虽然邀月似乎仍然听不见,但是别人听得见啊!虽然他弹得很好听,但也架不住没天没夜的弹啊!而且,一首欢快点的曲子都没有,全是悲戚戚、揉肠子的调子,我们这里有孕妇,能不能稍稍收敛些?!但谁去提醒他呢……谁都不愿意被死瞪、被臭骂。所以……最后还是等他自己放弃希望,厌倦停手才算罢了。
                              他们果然是两个人,爱好居然也完全不同。
                              要不,再换个方法给黑花排解苦闷?酒?小鱼儿上次劝诱黑花喝酒的行为,后果出乎预料的严重。黑花一度成了终日酗酒的酒鬼,每天喝得昏天黑地,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荒唐事做出一大堆,不给喝就扬言出去找个酒窖,杀尽里面所有的人,然后醉死方休……第二天的宿醉头痛,令白花苦不堪言。所以几次过后,白花忍无可忍的去了邀月的房间,留下一张字条:“再喝一次,我便杀了这个女人”,才令黑花又完全把酒给戒了。
                              还有,自从上次白花说出了活尸散的事情,小鱼儿便把这事情偷偷告诉了张菁,问她这病是不是确实没有办法治了。张菁摇头叹息道:“听他这描述,按书上的记载,又是那么久之前吃的药……颅内损伤的经脉应该早就坏死了,无药可医。但若不信书上的论断,而自行摸索新方,配以长期针灸的话……”
                              在小鱼儿一通的拍马屁之下,张菁还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一试,其实她老早就对这个会使用冰心诀的珍贵试验品很是垂涎欲滴,只是碍于面子,不敢主动向小鱼儿提而已。小鱼儿叮嘱张菁,试针试药的事情,只可以对黑花做,白花那边一定要守口如瓶,白花那家伙本来就好面子,又是在气头上,还是不要惹到他的好。张菁满口答应。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85楼2017-09-2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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