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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碧血照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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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动了。
小鱼儿正趴着打盹,猛觉自己攥紧的手动了,大喜睁眼,却怎么都睁不开,只闻到屋内暗香扑鼻,听见眼前人轻唤了一句:“王兄……”自己也兴奋的喊出了一句:“丹青!你终于醒了!”
王兄?丹青?我又在读心听梦,此次却有了嗅觉和触觉?小鱼儿明白了自己处境,便聚精会神的扮起王兄、听起这“千年旧梦”来:
“王兄……我怎会睡在你房里?”丹青迷茫的问,声音很弱,似是病体欠佳。
王兄则笑着嗔道:“怎会?诶呀呀,我的睡仙,你差点儿睡进棺材,自己居然不知道?
七天前我起夜路过书房,看见房里的灯还亮着,便顺便进去看看有没有贼。结果贼没捉到,却看到你很舒服的倒在书案上,手脚冰凉,睡得连气都快没了。便就近把你抱回我房里,叫御医过来看看。
御医过来扎了几百针、灌了两副药之后,见你不醒,便摇头说你没事儿,只是素日里太劳心,要我别吵你,让你好好睡,顺便准备好棺材和坟地。
我听着不对,便把那死老太婆也叫过来看看。那死老太婆过来在宫里找了一大圈儿、做了两通法,见你不醒,便也摇头说你没事儿,只是素日里太劳神,这次魂魄跑出去玩儿,或许跑得太远、迷路了,也让我别吵你,说吵也没用,只留下一盏香灯,说点着这灯,七日内你便不会断气,也劝我准备好棺材和坟地。
于是我便听他们的话,没有吵你。你便也很不客气的霸占我的床、大睡了七夜六天,连个身也没翻……国相!敢再不听话,熬夜批文,本王就罢你的官!永不复用!听到没有?!”
“大王饶命,微臣再不敢了。”丹青听完这一大通牢骚,笑着讨饶,精力似恢复得不错,却又迷茫道:“七日……怪不得我觉着……自己似乎睡了很久,而且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什么梦?”王兄借着发牢骚的功夫,已将丹青扶坐起身、给他披上衣裳,又挽起纱帐,端来了一碗热羹。此刻正边问边将羹吹凉,一勺勺喂到他嘴边。
“嗯……”丹青抿了口羹,忆道:“我似乎……有句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哦?什么话?”
“嗯……方才好像还记得些……但现在……”
“记不清就算了。听听我的,我的记得清~”王兄笑:“丹青,这次我真梦到神仙了!你昏迷七日不醒,方才我不是正守着你愁眉苦脸的犯困么?突然床前金光一闪,便多了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叫我别担心,说你马上就能醒,还说东海有仙山,他就住在那仙山上。只要我醒后带着你去寻他,他便愿收咱们为徒,赐咱们长生不死的灵药!我一惊,就醒了,然后你居然也立刻醒了。你说这梦灵不灵?奇不奇?”顿了顿又道:“既然灵、既然奇,那不如咱们现在就出发去东海……”
“东海?”丹青忍俊笑问:“王兄,你可知这东海在哪儿?从国都到东海,这一来一回,又要多久?”
王兄不答反问:“先老实告诉我:你给自己算的阳寿,还剩多久?”
“阳寿?”丹青笑:“今日吹的是什么风?你不是从不信术士之言、鬼神之说的么?”
“多久?”王兄追问,又猜:“三年?两年?一年?”
丹青:“……”
“一年就一年,无论多久都好!”王兄拉住丹青的手,撒娇般的道:“丹青,自从你生了病、我当了王之后,咱们有多久没出游了?连神仙都看不过去,要给我托梦了呢!呵,我都想好了,此次咱们不带随从,轻身出发,过巴蜀、穿巫峡,一路专挑景色美的地方走。赶得及找神仙呢,就找。若是赶不及,我就陪你赏尽这人间美景,让你死在一个山清水秀、繁花似锦的好地方,再把你的尸首运回国都安葬。总好过让你把光阴全耗在打理政务上,最后累死在一堆破竹简里……”
“那政务又该交由谁来打理呢?”丹青笑:“盟中之事又由谁打理?若是你梦错了、我算错了。咱们此去东海,既寻不到神仙,我又总不死,难道你还要陪我玩儿一辈子不成?”
“一辈子!”王兄信誓旦旦道:“你若能总不死,我就陪你玩儿一辈子!我这就书信六君,盟主之位让给徐公坐吧!反正他已巴巴的瞅这位子,瞅了很久。至于王位,父王庶出的兄弟也有几个。我让老头子们合计合计,挑一个顺眼的。其实那三王叔就不错……”
冰冷的手指。小鱼儿感到两根纤细而冰冷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脉门上,仔细听过之后,纳闷道:“脉象无异,气色如常。不过……还是请神医过来……”
“病?”王兄大笑:“本王力壮如牛,此次又梦得神仙指点、大彻大悟,你竟以为我生了病?”又叹:“唉,丹青,这次我是真悟了。你说这人生在世几十年,就算机关算尽、征战杀伐,作了霸主、作了天子又怎样?一样有老死的一天。不如早拜师父、早登仙的好。你不是很喜欢死老太婆的那一套么?我也跟你学。咱们就放下一切凡尘俗事,做一对闲云野鹤、畅游于山水间的逍遥散仙,你说好不好?”
“王兄,咱们做了逍遥散仙之后,你的十年之誓,便不作数了?父王的仇,又该由谁来报呢?”丹青幽幽问,语气中似透出一丝失望。
“仇……”王兄被问得语塞,过了一会儿才叹:“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花十年的时间卧薪尝胆、查出真凶、手刃了仇人,父王也不会再活过来。倒不如用这十年来陪伴还活着的你……”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61楼2019-04-24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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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兄有心事?”丹青似觉出今日的王兄很不对劲儿,忧虑的问:“近日我昏睡不醒,朝堂之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令王兄心烦?”
    “哪有,你又胡思乱想。”王兄大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朝堂上哪会有什么让我心烦的……”却恰有一卷锦帛从他袖中滑出,落在了床上。
    “天子的诏书?”丹青惊,王兄忙将诏书抢回,却听他笑:“王兄,就是这赐婚诏书令你萌生‘退位求仙’之意的么?呵,你太小题大做了。天子只是诏我去作驸马,又不是……”
    “不许去!”王兄咆哮截口:“你又要去,对不对?又要说咱们国力尚弱、不可作出头鸟、联姻可促成结盟,对不对?然后我又会跟你吵,又会把你软……”
    闷雷。
    天边闷雷乍响,吓得王兄收了声。丹青沉默不语,似在思考王兄话中的深意。小鱼儿听到此处已然明白:这丹青虽还是“千年前的丹青”,王兄却不已是“千年前的王兄”,而是一个知晓丹青未来、又惧怕天雷的人,十成九是梦魔假扮的。却不知梦魔假扮王兄的目的是什么,又是如何回到的过去,只得继续静听。
    “丹青!你爱我么?”梦魔似觉出丹青起了疑心,便使出杀手锏、捉住他的手问,感到他虽不言、手却抖了抖,便笑:“如果爱,就什么都别问,信我这一次,跟我走!传位诏书我已拟好,细软也已备齐,车就在门外。你大病初癒,行走不便……”
    “荒唐!”丹青挣脱梦魔、大怒训道:“一国之君,岂可如此荒唐?王兄!你有没有想过此举的后果?!‘天子下诏赐婚。国君竟不奉不回,携国相连夜私逃。’天子会怎么想,姜王会怎么说,明日朝堂会乱成什么样,此事在十八国人的口中,又会被传为怎样的笑柄?就算你留书让位于新王,又要让新王如何应对这‘不敬天子之罪’和那‘替天讨逆’的姜王呢?父王将王位传于你,若他的在天之灵……”
    “说了半天,就是‘你不爱我、不愿跟我走’喽?”梦魔冷冷截口,听丹青未立时否认,便把帽子往地上一摔,吼了句“你是贤王!我是昏君!这王老子不做了,我自己去东海!”转身便走,却听背后传来了气短的喝令:“站住!”
    “不站又如何?”梦魔满不在乎的又迈了两步,便听背后传来了低声下气的道歉:“别走,你不是昏君。适才我的话……说得重了些。”
    “重?”梦魔冷笑:“王兄这是哪里的话。今日过后,我当我的侯爷,你作你的王。放心,我此去东海,一年之内,必带回不死药来给你……”
    “可……可我已经没有一年了。别走……留下来主持大局……”背后的声音越说越悲、越喘越急,忽的一声轻响、一声低吟,似是床上人欲下床追赶,却双脚无力、跌落在地。梦魔却对这些声响充耳不闻,只慢慢踱到门口,终于等来背后传来了凄切的哀求:“别走……只要你不走,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好啊,那先把衣裳……”
    已经脱了。梦魔还未要挟完,身子一转,便急奔回床前、将一个半裸的人抱回了床上。
    宽衣解带,耳鬓厮磨。窗外风雷大作,床上却成了战场。小鱼儿只觉着自己脊壮如龙、霸道强横、得寸进尺。身下之人却半屈半就、身娇似柳、最终败得几乎寸土不剩,只坚守那“染了病的口舌”,无论如何也不让自己入侵。
    阴阳颠倒,雨露互进。丹青在“王兄”的“悉心教导”下,竟也咬紧牙关、有了两次挥洒。梦魔惊喜怒赞:“丹青,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爱我!”小鱼儿却很想警告他:“这不是‘爱’,而是屠娇娇的癫情散。你体虚气乏,他还在羹里下如此烈性的情药,很可能把你的第一次变成最后一次。别逞强……”却根本发不出音。
    阵雷过去,雨声渐歇。梦魔终于心满意足、大汗淋漓的倒回了床上,却又将枕边人揽入怀中,妩媚的问:“丹青,我好么?你已一刻都离不开我了,对么?”感觉怀中人呵气如兰,似已爽得无语,便笑得更加得意:“随我去东海,好么?”
    “好。”怀中人答得干脆,却又喘道:“但在那之前……我还要……再去姜国……一趟……”
    “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去姜国当驸马?!”梦魔惊,却听怀中人笑:“不……不是去当驸马,而是去退婚。我不要私逃……而要从从容容的走。天子寿辰将近……我正可借‘献寿’之名……出使姜国……待我婉拒婚约、订立盟约、回来之后……便一切……都听你的……”
    “听我的?那时你已成死尸,当然会全听我的!”梦魔怒:“白狐狸!你休想骗我。你早算出自己的阳寿已不足四月,去姜国的车程便要两月,天子寿辰更是在三月之后。所以一旦出发,无论退婚成功与否,你都必定是会死在姜国的了,对么?你如此行事,根本是要用自己的死来堵姜王的嘴!同时断掉我退位求仙的念想,对么?”
    “你怎知我已算出自己的阳寿不足四……”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需回答我一句:今夜随我离开国都,从此不再过问天下事。你愿,还是不愿?”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62楼2019-04-24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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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知我阳寿已不足四月,你又何苦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而舍弃王位呢?”怀中人抚着梦魔的脸颊,哽咽劝道:“弟弟,听话。留在国都,安心为王。我已是残烛之人,死于何时何地,都不重要。死于山花,可以。死于书案,可以。死于房事,可以。死于姜国,亦可以。但你则不同,你的命还长,你有才华、有胆略……”
      “就是‘不愿’喽?你可要想清楚!”梦魔的情话已成了威胁。怀中人却答得很坚决:“不愿。与其要你牺牲一世英名来陪我四月,我情愿今夜就……”
      一剑刺穿!小鱼儿感到自己攥住一柄冰冷的剑,向身前猛刺了过去!宝剑穿身,怀中人哀号一声、浑身抽紧,却又气声问:“疤?你,你是……”
      “我是谁?”梦魔原形毕露,跪起身阴笑道:“与其问我是谁,倒不如想想你自己是谁!文贤侯,你这老妖精,千年前铸成这把破剑,世世戕害自己的子孙,自己却忘了?我本不计前嫌,有心收你为徒,没想到你竟不识抬举,执意寻死?你既说怎个死法都可以,那我索性就用此剑将你千刀万剐,为我的小红报仇吧!有这定魂香在,天亮前你休想断气!”说罢竟向身下之人连刺了下去!
      变态!住手!小鱼儿在心中已呐喊万遍,却完全无法阻止梦魔的行动。鲜血四溅,哀号止歇,他在挥砍良久之后,终于听到一声惊雷、感到一阵酥麻,大叫着惊醒,却发觉……噩梦根本就没有结束。
      ………………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63楼2019-04-24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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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血床,血人。
        小鱼儿遇雷惊醒,满以为自己会醒在临湖居的竹床边,不想却醒在了床上。床前残灯未尽,窗外夜静无声。小鱼儿借着一豆灯火看到:自己正赤条条的跪在床上,举剑对着一个血淋淋的裸男。此男全身上下已被捅了上千个血窟窿,脏腑外露,腹肠流出,筋脉尽断,面目全非,却还满眼惊恐的望着自己,眼中尽是愤恨与不解……
        “丹青!”小鱼儿看清伤者的惨状,脸都被吓白了,但见伤者眼珠颤动、似比自己更怕,便抖着安慰:“别怕,我不是坏人”,又见伤者盯着自己手上的血刃看,忙又弃剑解释:“真的不是我!是魔!魔上了你王兄的身、欺辱了你。他遭了雷劈,才换成了我。我是你王兄千年后的转世,你千年后的徒弟。你虽不认得我……”
        “鱼……”伤者皱紧眉头、用尽全力说出了一个字,眼中的敌意褪去,不解却多了起来。
        鱼?他认得我?小鱼儿环顾四下,登时要疯了!临湖居!白的!难道白花终于苏醒,我却在睡梦中把他给……
        “不!!!!!”小鱼儿只觉脑袋轰响,狠狠的抽了自己两耳光,发觉脸颊生疼,依旧未醒,才带着哭腔解释:“小花你相信大哥!真不是我!而是魔!梦魔!真的!大哥从没想过伤你,更没想……”
        信。伤者听这语无伦次的解释,委屈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似是在说:“大哥,你终于醒了!无需多言,我懂。我也曾被魔附过身,也曾伤过你……”小鱼儿见状如蒙天赦,忙滚回床边,坐查起他的伤情来。
        肠已断、胆已破、肺已穿……小鱼儿只扫了伤者身上两眼,便不忍再看了,转而握紧他的手哭:“小花,都是大哥不好。你早在梦中提醒过我,要我别接近魔。丹青也曾嘱咐过我,要我醒后便毁掉那把魔剑。可我非但未毁剑,还认作剑主、结交梦魔,让他钻空子上了我的身!我今夜不该睡觉,应该一直守着你……”
        微笑。伤者眼带笑意,似是在说:“是魔伤我,与大哥无干。”小鱼儿越发自责,却知此时忏悔已无用,便又哭问:“小花你还有何心愿?只要你讲,大哥一定帮你完成!”
        “思?”伤者嘴唇翕动,却已无力发音,小鱼儿顺着这“思”的口型猜:“思念……小兰?思念小荷?私下里把你埋了,别让她看到你现在的惨状?还是……”
        “死?!你很疼,要我立时给你一个痛快?!”小鱼儿万没料到这答案竟会是对的,但见此言一出,伤者便合上双目、不再睁开,便知自己蒙对。只得含泪又拾起剑,将剑悬于伤者的胸上之上。但一看到那还在跳动的柔软心脏,手便狂抖不止,怎么也不忍戳下去。放下剑,尝试用手环住他的脖子,却也不敢真的扼紧。纠结再三之后,终于一屁股坐回椅上、握着他的手哭:“不行!小花,大哥没用!我明知你很疼,但我……”忽见火光摇曳,察觉到床边的香灯未熄……
        “有这定魂香在,天亮前你休想断气!”梦魔的狂笑萦在耳边。小鱼儿顿悟:怪不得!怪不得他全身都是致命伤,却还死不成!二话没说,立时吹灭了灯!
        中计了。香灯一灭,房中立暗。小鱼儿只听耳畔传来一声链响,蓦然回首,却见一条白魂被“嗖”的一声拖出窗外。而床上的公子虽衣着整齐、全无外伤,却已没了气脉。
        勾魂?!小鱼儿大惊扑到窗口,猛见湖中有一巨大漩涡,不由分说,抬腿便跳了进去!
        “啊——————”
        漩涡中并没有水,小鱼儿经过漫长的下坠过程,大头着地,被摔得眼冒金星。朦胧中却见一黑衣人将一白魂接在怀中,又解开锁链、将他塞入了一辆马车。马车帘落,鞭响辕行。那黑衣人却未离去,而是摇摇晃晃的向自己走来。
        “傻小鱼,你怎么也下来了?”黑衣人蹲身笑问,语气很是慵懒。小鱼儿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此人身穿黑锻锦袍,手拿吸星锁链,脸上带疤……
        “老变态!就知道是你!”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64楼2019-05-01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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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变态!就知道是你!”小鱼儿见梦魔现了真身,立时暴起薅住他的衣襟,咆哮着质问:“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编梦耍老子,对么?”
          “编?耍?”梦魔一脸的不知所谓,欲挣脱小鱼儿,却被他薅得更紧:“白花呢?你把白花的魂勾到哪儿去了?!”
          “白花?”梦魔听言更是不解,皱眉笑道:“傻小鱼,你被摔傻了吧。你不与我搭伙,忘魂塚中的命魂早散光了,三界中哪儿还有白花?看清楚!本少主刚送走的,明明是文贤侯的魂~”
          文贤侯……丹青的魂?小鱼儿刚有些迷糊,便见梦魔已化出一扇通往临湖居的门,朗声道:“傻小鱼,无论你是怎么掉下来的,都赶快还阳睡觉去吧。睡饱之后,明天还要入殓兄弟、安抚女眷们呢。活人别总在鬼界瞎晃悠,省得被鬼差抓去充数,害你老婆儿子变成孤儿寡母~”说话间已溜溜达达走出了好远。
          鬼界?小鱼儿环顾四下,只见头顶是山岩,身下是骸骨,身旁除了“还阳之门”外,还有一宽一窄的两条路:宽路平平坦坦,路上游魂熙熙攘攘,路前方的隘口城门上写着三个大字:鬼门关。窄路则由尸首和骸骨铺成,煞气浓得望不到前路,正是马车消失的方向。梦魔孤身在窄路上行走,黑衣逐渐溶入雾霭,仿佛再不追,也马上要消失了一般。
          “等等!”小鱼儿快追几步,挡住梦魔的去路。
          “又干嘛?”梦魔一脸的不耐烦:“傻小鱼,上次我愿收你为徒,你却哭着喊着要还阳。此次我好心‘放生’,难道你又不乐意了?”
          干嘛?白花也好,丹青也罢,都是被你强掳走的。我岂能坐视不理?小鱼儿心中虽如此想,嘴上却改了腔调,谄媚道:“乐意,乐意。老兄慈悲‘放生’,小弟我感激不尽。可老兄,这文贤侯是我的恩师,他这一去……我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他了。看在我曾与您喝过酒、聊过天的份上,您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在还阳前与恩师再见上一面、告个小别呢?”
          “通融?”梦魔听小鱼儿称兄道弟,便也耍起了官腔,作难道:“老弟,你怎不早说呢?若是早些讲,我定是会给你方便、让你们告别的。可方才你都看到了,文贤侯身份尊贵,我已遣鬼车把他送回了‘君’门。咱们现在即使是追,怕也……”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65楼2019-05-06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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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带我去君门。”小鱼儿穷追不舍。
            “去君门?”梦魔一听乐了:“小朋友,你可知这君门是什么地方?活人闯地府尚有九死一生的可能。闯君门?”
            “老兄~”小鱼儿轻摇梦魔的袖子发嗲:“君门威名远播,仙魔闻风丧胆,别家没有‘带我去、送我回’的本事,我自是知道。可您贵为君门少主,又法力高强、神通广大,难道连这点儿……”
            “‘带你去’的本事,我倒是有。”梦魔被一激一捧,竟又踱起了步子,拖长音道:“但‘回’嘛……”
            小鱼儿忙快步跟上:“‘回’不用您送。您指条明路,我自己回便是。”
            “自己回?想得美!”梦魔边走边瞧着脚下的尸堆,冷笑道:“老弟,我丑话说在前头,君门是老爷子的地盘。去我倒是可以带你去,但让不让你见侯爷、让不让你回,得听他的。他的脾气可没我这么好。你若是口无遮拦、惹怒了他,被下令腰斩弃尸于此……我可不一定会帮你求情哦~”
            求情?不落井下石便不错了!小鱼儿暗骂,却道“不会不会”,又甜嘴套起了磁来:“老兄,咱们七日一别,我可想您想得紧呢~我这七日一直都在照顾半死不活的花无缺,连门都没出,无聊得要死。讲讲,您这七日里又做了哪些有趣的大事?”
            “大部分时间,也很无聊。”梦魔懒懒道:“你走后,黑花死,小红散,忘魂塚已没有有趣的事。我拿着避雷珠,在三界中晃了一圈,也没找到有趣的事。想着仙魔开战也许会有趣,便又回了君门。岂料君门也一样的无聊。诶~今日却突然发生了一件有趣的大事:上天设局开赌了!”
            “赌?”小鱼儿笑:“上天也好赌?赌什么?金银珠宝还是良田宅院?”
            “赌魂。”梦魔道:“君门兵马齐备,却因侯爷未归,而迟迟不能起兵。老爷子怕士气低落,本已等不及、打算开战了,今日却突然迎来了上天的使者。使者说侯爷已落入他们手中,却又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愿以赌来了结恩怨。”
            “哦?怎个了结法?”
            “使者送来了一杯酒,说只要老爷子饮下,便能见到千年前还在世的侯爷。见到后若能在不泄露天机的情形下,说服侯爷与他夜奔、向天证明‘丹青也爱王兄’,便算他赢,让他将魂带走。否则便将魂收回。”
            “证明‘丹青也爱王兄’?上天还真八卦。”小鱼儿笑喷,又道:“这赌听上去稳赚不赔嘛。但那杯酒,着实可疑。于是老爷子便把这赌局交给了你,对么?”
            “毒酒他不想喝,侯爷又很想要,这玩儿命的活儿自然落到了我头上。”梦魔哼道:“不过这‘可疑的酒’,本少主也是不乐意喝的,便将自己分魂为二,令分魂化成老爷子的模样、饮酒入局,本体则明哲保身、在局外接应。”
            “分魂术?你真的会?”小鱼儿眨眼:“老兄,这分魂术上回您便提过,我便好奇。此次能不能分给小弟我看看、长长见识?”却见梦魔已站在了自己的两侧。
            “怎样?有意思吧~”左右两个梦魔同时咧嘴、同时说道。
            小鱼儿左看看右瞧瞧,两眼放光:“有意思。这戏法儿怎么变的,也教教我~”
            “教?这法术凡人可学不会。你拜师成魔之后,我才能教。”左边的梦魔笑:“拜师吧,拜师后我保你不被腰斩……”
            又是拜师?他还不死心?小鱼儿不理左边的,扭头问右边的:“你俩果然一模一样?谁比较厉害?”见右边的被问住、瞥了眼左边的、眼中似有不屑,便坏笑道:“你也不知道?那不如与他打一场……”
            一拳打在头上。右边的梦魔听问即刻消失,左边的则一拳打在小鱼儿头上,破口大骂:“臭小子!老子好心给你看法术,你竟敢挑拨离间,引分魂与我内斗!”
            “内斗?”小鱼儿揉脑袋装傻:“我只是随口一说,难道你分魂之后,便管不住‘另一个自己’了?”
            “分神为多,自然各自为政!所以此术最忌的便是分魂过久、分魂与本体之间的想法差别太大,无法再聚神归一!”梦魔气道:“此次我饮酒入局的分魂已被上天灭掉,功力已然损了一半。我可不想再因为你……”
            “被上天灭掉?雷劈?”小鱼儿惊:“难道我前面的梦,不是你编的,而是确有其事?”
            “梦?你梦到了什么?”梦魔忙问。
            小鱼儿奇道:“你不知‘另一个自己’在‘千年前’做了什么,怎还能找到临湖居来、勾到丹青的魂呢?”
            “凭感觉。我的分魂虽然入局,但我却还能隐隐感觉到他的存在。于是便循着他的气息,摸到了明镜湖。可刚一露湖面,便见他被雷劈散了,哪还敢上岸?便瞅准时机、用吸星锁勾魂入地……诶呀,你究竟梦到了什么?”梦魔心急火燎,等不及小鱼儿作答,便径自从他怀中摸出一本书、读了起来。
            又抢记忆读,真没礼貌。小鱼儿暗骂,却也未拦,但见梦魔越读越怒,竟破口大骂起来:“淫-棍!这小子简直是个淫-棍!趁人之危?癫情散?千刀万剐?!怪不得你会骂我耍你,这淫-棍简直没有魔品!避雷珠在我这边,他还敢这样耍,遭雷劈也是活该!只可惜我这一半的功力……”
            “损一半的功力,却保住小命、寻回了侯爷,这不是很好么?”小鱼儿见梦魔被气得面色发青,忙甜嘴劝慰。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66楼2019-05-06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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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损一半的功力,却保住小命、寻回了侯爷,这不是很好么?”小鱼儿见梦魔被气得面色发青,忙甜嘴劝慰。
              梦魔微微点头,读完梦后却又将眉头皱紧:“不对。那淫棍既遭了雷劈,后面白花求死的噩梦,又是谁托给你的呢?侯爷既不肯跟那淫棍走,此局便算我们输,上天又怎会轻易的放我勾魂得手?侯爷被我接下时已昏迷不醒,我本以为他只是被吓晕了,没太在意。其中会不会有诈……”
              “好啦,凡事别总往坏处想。等咱们见到丹青,一问他,不就全明白了?”
              “倒也是。”梦魔释怀一笑。小鱼儿忽觉这笑容居然有些像小花,竟还挺可爱的,又觉将误会解开,自己也舒坦了许多,便又多说了些讨巧的话,与他叽喳聊了起来。
              “小子,不想被熬成肉汤,就别吭气儿、乖乖躲在我身后。”梦魔本与他笑得很欢,眺望前路之后,却又不再多言了。
              小鱼儿举目张望,只见尸骨路已然过去,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营帐。近处的营帐正值开饭时分,士兵们正围聚在锅边喝汤,滚烫的锅中竟伸出了几只人手来!
              “他们全都是李大嘴?”小鱼儿惊。
              “李大嘴?不,李大嘴爱吃人,他们却爱吃魂,”梦魔低笑:“尤其是你这种精力充沛的小阳魂~”
              呸!小鱼儿暗骂,却见锅边有位魂色火红的将官似注意到自己、起身走了过来,不由得也捏了把汗、躲去了梦魔身后。
              “少主。”将官走到梦魔跟前、抱拳施礼,居然是白帅。
              梦魔嬉笑寒暄:“老宋辛苦,又与将士们同吃同宿呢?”
              “辛苦不敢当。”白帅自谦道:“侯爷未归,军粮吃紧。与弟兄们一起吃几顿地府死囚,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瞟见他身后的小鱼儿,惊愕了一瞬,转而贺道:“恭喜少主,活捉要犯,再立一功!”
              要犯?老爷子对我的格杀令还在?梦魔带我来君门,该不会真是为了邀功请赏的吧。小鱼儿在心中苦笑,嘴上却哭:“少主饶命,本是同根生……”
              “闭嘴!”梦魔踹了小鱼儿屁股一脚,又转脸对白帅诉苦:“这货很是狡猾,追他可真不容易。老宋,我的腿儿累了,借匹马。”白帅立时吹了声口哨,唤来一匹赤红战驹。
              梦魔邪笑上马,道了句“谢啦~”,与小鱼儿共乘一骑,飞驰而去。小鱼儿坐在他身前瞭望魔营,不禁吃了一惊:
              太大了。魔营一望无际,各营泾渭分明。每一营都是百万之师,每一营都有猛将良帅。营、向、流、羊、伍、月、珠……不同阵营的旗帜、布局及士兵的盔甲、武器皆不相同,士兵却又都魔气冲天、军纪严明,不似杂军般涣散萎靡,倒像是会师的强大联盟。
              “这老爷子究竟有多少兵马?”小鱼儿见战马奔了许久也未奔到营尾,忍不住问。
              梦魔耸肩:“谁知道。他有集兵的癖好。此次我回来发现,他除了大坟里的亲兵之外,还集了不少其他朝代的精兵强将。天庭探子若是探到这兵力,天界怕是没几个元帅敢睡觉喽~”说话间已勒住缰绳,到了一座皇宫的门口。
              宫门禁卫森严,梦魔却如入无人之境。小鱼儿尾随他进宫、看到宫内的布局,又是一惊:
              太深了。这皇宫从外面看,虽然大,却未见有何奇特之处。进去才知,此宫不是普通的皇宫,而是一座由多层宫楼所组成的庞大地宫。由中央的通廊俯瞰下去,宫楼层层进深,深不见底。但细看每一层,却都各有宫台院落、水榭花厅,风格迥异,自成一体。无数宫娥彩女正手持各种器物、穿梭于各层之间、忙忙碌碌。而一名首领太监则叉腰浮在通廊正中,指挥着她们搬上搬下、好不威风。
              “哟,少主,您回来啦~”太监一见梦魔,便放下臭架子,迎上来道喜:“恭喜少主,迎回侯爷,再立奇功!”
              梦魔问:“侯爷呢?”
              “已被送去禁宫了。”太监满面堆笑道:“此次侯爷回来,主上可高兴坏了。直命老奴照侯爷的情志打扫出一层殿来。老奴也欢喜得不得了,正忙活得四脚朝天呢。”又谄媚打探:“少主,今夜侯爷归来,那岂不是明日大军便可挥师天上、踏平天界了?到时主上一统三界、作了三界魁首。少主您便是三界之太子,万物之……”
              梦魔大步流星的走,根本不再看这阉人一眼。太监又追夸了几句,便高诵“恭送少主”,不再追来了。小鱼儿跟他走入人稀僻静之所,不禁回头打趣:“这便是‘无聊的君门’?我看倒是挺好玩的~”
              “好玩儿?”梦魔听言忽的定住脚步,回首道:“你觉着好玩儿?那不如……我陪你回去先赏景游玩一阵,等你玩够了,咱们再去见老爷子……”
              “别别别。”小鱼儿连忙摆手:“看房子有什么稀奇?还是见丹青要紧。”
              “哼,算你还有点儿见识。那些宫殿都是老爷子凭记忆所化,乍看花里胡哨,实则大同小异,你逛几年,就会觉着无聊了~”梦魔打了个哈欠,继续前行。
              小鱼儿跟在后面暗叹:看来见多识广也不一定好。若此等宫殿还算“无聊”,三界中的确不一定还有“有趣的地方”了。时不多久,便见他驻足于一扇石门之前。
              石门沉重,似有千钧。门前并无过多守卫,只立着两名身材魁伟的金瓜武士。小鱼儿正觉此门好像在哪里见过,便见武士上前行礼:“少主。”
              “嗯。”梦魔心不在焉的问:“侯爷来了?”
              “刚来不久。应是在梳洗。”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67楼2019-05-06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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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洗?这老家伙这么急?”梦魔笑得淫气:“通传一声,说我要见他。”
                “主上有令:今夜不见任何人。您还是等明日再……”
                “明日?”梦魔吃了闭门羹,没有怒,反而哭了起来:“我能等。但,但我身后的这位不能等!看!他是我还在人世的天魂,正用侯爷遗剑抵着我的背呢!”
                “活人?”金瓜武士仔细瞧了瞧小鱼儿,立时吓变了颜色,又见他很配合的用剑抵住梦魔的后背,更是有如见鬼了一般。
                梦魔顺势鬼叫:“他说两刻内若见不到老爷子,就斩了我!快,快开门!”
                两武士眼色一对,马上穿墙跑进去一名报信,另一名则战战兢兢的守在门口,提着金瓜哆嗦。
                “长那么大个子,怎么胆子这么小?‘活人’那么可怕?”小鱼儿忍俊不禁。
                梦魔装哭:“英雄!您别装傻了。您是人,他是鬼。见鬼的人不多,难道见人的鬼就多了么?您又拿着可斩鬼神的宝剑,他的金瓜虽大……”忽似悟到自己走嘴,慌忙收了口。
                “他的金瓜虽大,却打不到我这‘活人’,对么?”小鱼儿见自己一接,武士的金瓜险些脱手,心中乐开了花,本还要再逗他两句,忽听机关转动,便又正了神色,等待门起后进入禁宫。
                军营,地宫,禁宫。小鱼儿眼看着石门缓缓提起,原以为门内无论有什么,他都不会再惊讶,却发觉:自己又错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68楼2019-05-06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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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外天?!”小鱼儿看到熟悉的石桌和石廊,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梦魔却边走边笑:“傻小鱼,明镜湖离龟山这么近,你走了一路,都没猜出君门是这老鼠洞么?告诉你,老爷子在骗走我的魂形、吃掉小红的元神之前,君门一直都只是老鼠洞的模样。如今这君门外面虽扩得很大,却依旧没这里面的老鼠洞有趣。因为这老鼠洞里藏着……”
                  “臭小子!就知道你是在骗朕!”耳后忽传来一声低喝,吓得梦魔尖叫着跳出了一步。小鱼儿回头一看,只见背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位龙袍老者。这老者个头不高、满脸是褶、头发花白,看上去没有七十,也有六十。却腰杆挺直、目光如鹰,九股煞气似九条黑龙盘踞身侧,令人不敢逼视……
                  “你就是照碧血?”小鱼儿笑。不料“照碧血”仨字一出口,竟有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劈老者的头顶!
                  老者也不躲闪,只挥袖一挡,那天雷便改变方向、劈向梦魔。梦魔躲闪不及,惨叫着被雷击飞,身子就地十八滚,滚入正厅。小鱼儿追上去一探……已然断气。
                  “他刚为你立了大功,为何要杀他!”小鱼儿怒。
                  老者却更怒:“功?办事不利,令丹青受惊,还敢提功?吃里爬外、欺君罔上,其罪当诛!”又道:“**,你又来找朕哭诉?朕再不会信你、把丹青交给你糟践了!哼,你既来寻死,朕就成全了你!!”说罢聚煞气于手,结成黑闪,似要把小鱼儿也劈死一般。
                  哭诉?糟践?又?这老头果然是疯子?小鱼儿刚如此想,便听侧门传来一声婢女的禀报:“主上!侯爷他,他……”
                  “他怎样?”老者立时收势回首,关切的问:“太医们来了么?扁鹊怎么说?”
                  “来了,却全都束手无策。”婢女愁道:“扁鹊只望了望侯爷的气色,便说侯爷曾饮过断魔酒,即使泡人血浴,也不可能再成魔,只会损他的仙气。还说侯爷的仙气很弱,又中了地宫中的魔瘴,若不尽快将他送回人间或天界调养,怕是撑不了几个月……”
                  “什么?送回去?!”老者瞪眼:“扁鹊这庸医!把他给朕砍了,再换华佗!”
                  “华佗也看过了。”婢女哭:“他也诊出侯爷饮过仙酒、吸过魔瘴、浴过血池,却给侯爷内服金丹、外刺针石,还绑紧侯爷的右臂、将他封入灵柩。说,说……”
                  “说什么呀?费劲!”
                  “说您已修成地龙之体,身带魔龙之气。此气对魔家无害,但对仙家却是致命奇毒,中毒后只有炎帝能解。说您若不当机立断、即刻遣人抬侯爷去天界的神农殿,三日内必魂飞……”
                  一击碎魂。婢女“魄散”二字还未出口,便被黑闪打得魂飞魄散。老者对门哮道:“来人!把华佗那奸细给朕五马分尸!让剩下的大夫继续治!谁再敢提‘送侯爷走’,便也一并论处。哼,这帮庸医若是全杀光了,你们便再去地府找!再给朕多找几个像样的好大夫来!”
                  “是!”门外侍卫答令。门里却也有应声:“好大夫不用找,此地便有一位~”
                  “谁?”老者转头一看,只见死掉的梦魔已诈尸坐起、拍着小鱼儿的肩笑:“老爷子。仙的病,鬼医们不会治,这小子却会。忘啦?他曾在‘舞’门治好过书仙。”
                  “书仙?”老爷子眼睛一亮,惊喜的瞧了瞧小鱼儿,又大骂道:“臭小子!你又骗朕!这**的仙气怎么这么足?难道天界有意招安他,便派他来对付祖宗……”说着又聚闪于手。
                  “不是天界,而是侯爷!”梦魔忙哄:“侯爷在‘舞’门疗伤炼气十日,便顺便把这小子也教成了谪仙。我想再诱他成魔,没想到他怂得要命,既不敢内乱,也不敢杀人……”
                  “不敢杀人?朕的转世,怎可能不敢杀人?”老者似觉着不可思议,琢磨了琢磨,便眨眼道:“既然如此。**,朕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你亲自言史、把你引回魔道正途,再去治丹青……”
                  “亲自言史?”梦魔竟似有些嫉妒:“老爷子偏心!我立了那么多功、求了您那么多次,您都不给我看《生死簿》,他一来便……”
                  “好啦。想听就一起过来听。”老者忽似变得很累,只打了个哈欠、安抚了梦魔一句,便化作一条黑龙飞入了侧门……
                  “喂,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梦魔摇了摇望龙发呆的小鱼儿。
                  “老兄,你没死?”小鱼儿转过头来讷讷问。
                  “猪脑子!”梦魔一拳打在他头上,训道:“教你别口无遮拦,你却还敢当面犯老爷子的名讳?此次若非有避雷珠,老子早被你给害死啦!”说着拉起小鱼儿便走。
                  避雷珠……小鱼儿傻着没动窝:“去哪?”
                  “诶呀,木头。当然是去十世回廊听老爷子言史、看咱们前九世的生死簿啦!”梦魔心急如焚,快速解释:“‘君’门其他的地方我都转遍了,唯有这‘十世回廊’,老爷子从未放我进去过。据说其中保存着咱们生死簿的全本,蕴藏了很可怕的惊天秘闻,读过之后就能变得与老爷子一样强!”又压低声音道:“嘿,脑子放清楚点。此刻这老爷子正在犯病,肯教咱们。过会儿等他清醒过来,可就不一定谁死谁活了。闭紧嘴巴,好好听,用心的学,听到没有?”
                  “哦……”小鱼儿对刚才的一幕已吐槽无力,只觉着抛弃“常理”、看看“很可怕的惊天秘闻”倒也没什么损失,便随梦魔一起进了“十世回廊”。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2楼2019-07-30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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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道门。
                    海船的船舱里有五道门,此地的门中却有十道。石廊阴暗潮湿,十道门分列两侧,第一道石门却已打开、透出了夺目的光彩。老者等在门前,小鱼儿和梦魔走到门口,立时被门内波澜壮阔的幻景吸引住了:
                    天地之交,两军对阵。
                    天上是仙气缭绕的南天门,门外围着一圈男女神仙,雷公电母、天王哪吒,不一而足。
                    地下则是雾瘴重重的鬼门关,关外列着无数兵车铁骑,全军肃立,勒马止步,鸦雀无声。
                    天阵的最前方站着一位白髯道人,藐视下界,不惊不恼。
                    地阵的最前方则站着一位年迈帝王,气急败坏,怒目视天,正是方才的老者。
                    “臭道士,滚开!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快叫你主子出来讲话!”老者瞟了眼面前的汤,指天怒骂。
                    道人却笑:“天怜人意,天网恢恢。您有何话,在此与贫道讲,也是一样的。”
                    “一样?天帝老儿,你真不是男人!兵临城下,竟连个面都不敢露。”老者蔑笑:“哼,你既听得到,朕便问你:你明知朕与他是天生的一对,为何还要把他从朕身边夺走、令朕痛苦一生?你令朕痛苦一生,只为激朕扫平天下。朕如你所愿,扫平了天下,你却赖朕杀人太多、逼朕服毒?!扫天下哪有不杀人的,啊?你既吹毛求疵,朕不如索性杀了你这昏君、扫了天上!”
                    “杀昏君!扫天上!”地阵齐声附和,威势不容小觑。
                    道人笑劝:“大王您误会了。此药并非毒-药,只是让大王忘却烦恼、重新投胎的汤罢了。您既爱他,便与他忘却前尘、再作兄弟,又有何不好呢?还是说……”瞥了眼身后,身后立时有两个天兵拖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年轻公子走上了云端。
                    “丹青!”老者一见公子,气焰立时消了一半,却又道:“做人可以,但既要重新投胎,便把他投成一个女人!别让她念那么些破书,要她安安心心的陪在朕身边、作朕的爱姬美妾!”
                    “大胆狂徒!犯上作乱,还讨价还价?!”天兵大怒,用剑抵住公子的脖项。公子浑身瘫软,脖项不慎被剑蹭破,却还无知无觉的睡着、不知生死,看得老者双目噙泪。
                    “你敢再动侯爷一根汗毛,我便把你碎尸万段!”、“他们一定给侯爷用了大刑!”、“上天无道、卑鄙无耻!”、“天兵杀了侯爷,咱们杀上天庭,替侯爷报仇哇!”、“正好,老子过去只切过人脑袋,如今也要切切仙脑袋!”地阵群情激愤,骂声此起彼伏,震得众仙站立不稳,老者眼中的杀意也显了出来。
                    道人眼看局面就要失控,连忙高喊:“可以!可以把他投成个女人!不但此生可以,而且贫道向大王承诺:您每世投胎前都可向我许个门第之愿!我必如您所愿,可好?我是掌管您轮回际遇的司命,这点儿主……还是做得了的。”
                    “当真?”老者摆手止住身后的杀声。
                    道人连忙点头:“当然!仙家怎会欺人?”又掐指算道:“大王在向国不是有个私生子么?那孩子缺魂少魄、半疯半傻,却定下了一门好亲事。大王此刻若肯服汤就舍,本仙便安排侯爷投去您的许亲之家。”
                    “哼!再敢骗朕,朕就掀了你的老巢!”老者指天咆哮,令云端又是一振,见司命满脸堆笑、似很畏惧,便对身后的白帅低声嘱咐了一句,端起汤来,一饮而尽。
                    道人见他饮完,笑容立时变为了愁容,作难道:“大王,贫道有言在先:自古江山难与美人得兼。您要美人,我便不能再保您打下江山了。您可要体谅……”
                    “江山?美人是朕的。江山朕能不能再打下来,并不需你来保佑!”老者满不在乎的一笑,遂砸碎药碗、跳下奈何桥。
                    两阵各自退守,却有一点萤火从案下飞回凡尘,溜入了龟山之中。
                    …………………………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3楼2019-07-30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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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萤火是什么?”梦魔见幻景消散,便问开了。
                      老者答:“那便是朕——碧血子的命魂。朕当年地魂的气太盛、难于隐藏,不灭不足以令上天放过丹青。朕便急中生智,用分魂术将命魂匿于案下,只遣天魂和地魂服汤就舍。如此安排,天魂每世死后,都可回陵拿回前世的记忆,顺便向朕报个平安,以防司命言而无信……”
                      “又是分魂术?”小鱼儿笑:“看来这分魂术还真是我族一脉相承的保命良……”
                      “您的陵墓不在骊山大坟么?怎会在此?”梦魔捏住小鱼儿的耳朵,暗瞪他一眼,似是在说:“别多嘴!癫情散的事儿若被这爱吃醋的老头儿知道,我的小命就真完了!”
                      小鱼儿吐舌不敢再言。老者却未在意二人的小动作,只幽幽答:“此地便是朕当年给丹青修的西陵。朕东巡时突然想到丹青的魂魄可能会逗留于故都,又有人对朕说此地为一龙脉,可保子孙万世称帝,便临时起意,决定改陵于此了。”
                      梦魔点头,继续捏着小鱼儿的耳朵、岔开话题问:“后来呢?这小子第二世的际遇怎样?”
                      老者只道了句“你们自己看吧”,便推开了第二道门。
                      ……………………………………
                      军帐,埙歌,剑舞,美人。
                      第二座门内是一座军帐。一位英雄正坐在帐内的帅位上饮着夜酒。而一位美人则和着帐外的埙歌,为英雄舞剑助兴。美人霓裳如霞,利剑寒气如霜,舞姿刚柔并济,透着侠骨柔情。英雄却神色郁郁、无心观舞,只望着美人出神,忽见一曲终了,血溅纱裙!
                      “冲出去,活下去。”美人笑靥如花,却只倒在英雄怀中答了这一句,便如落花般凋逝了。英雄欲哭无泪,只红眼拿起手边长枪,嘶吼着冲出了帐外!
                      …………………………
                      帐外杀声四起,幻景就此消散。小鱼儿望着景散后留下的“向”字簿,不禁慨叹:“虞兮虞兮奈若何。没想到我的第二世,竟会是这鬼雄。”
                      “鬼雄?”老者冷笑:“你以为你真自刎于乌江了么?骗人的。你疯了,如疯兽般不分敌我的杀出重围,消失不见。此后的一切传言,都只是部将的溢美之词和敌军的疑兵之计罢了。你疯后忘了自己的名姓,却记着美人的那句‘活下去’,真苟活到八十岁才跑来找朕哭诉。”
                      “哭诉?传说中的霸王居然会找您哭诉?他哭什么?”梦魔瞧着小鱼儿乐。
                      老者瞧着小鱼儿叹:“他哭天道不公,说自己有此结局,全因上天安排他与一个流氓拜了把子。自己顾念金兰之义,不忍杀之。那流氓却连施毒计,将自己困于绝境。说此等流氓,怎配坐拥天下?美人何辜,为何要红颜薄命?求朕给他作主。”
                      “您给我作主了?”小鱼儿只得先把自己当作“霸王”。
                      老者笑:“当然,你是朕的儿子,岂容他人欺负?朕看你哭得老泪纵横,便说:‘既然如此,你便与朕再合魂为一、回骊山调兵,咱们再打上天庭说理吧。’你欣然同意。司命却突然出现,把你拦了下来。”
                      “哦?他怎么拦的?”小鱼儿问。
                      老者答:“司命说你兵败并不怨天,只怨你自己坑杀俘虏、焚烧宫殿、行事暴虐、不得民心。还怨你不按天意许愿,非要把男魂投成女人。说你只要下辈子乖乖与美人作回孪生兄弟,并作个施仁政的好皇帝,便考虑给你们善终。”
                      “这鬼话他也信?”梦魔笑。
                      老者嗤道:“哼,信!他不但信,还痛哭流涕的向那臭道士保证,说要痛改前非、作一代伟帝呢。朕看他跃跃欲试,拗不过他,便问司命:‘一旦他们再投成孪生兄弟、长在一起,你便又会安排一个‘命克父兄’的破八字给他,把丹青克病克死,对么?’
                      司命不答。朕便替这小子许愿:作兄弟可以,却不要做孪生的,也不要长在一起,最好只作远房表亲,八百年也见不上一回的那种。否则就打上天庭。
                      司命掐指一算,又说可以。说朕的孙子们虽不争气,孙女们却很聪颖。其中有一位已隐姓埋名、嫁入流氓家作了太后。不如让转世的二位就分别投去皇家和藩王之家吧。”
                      ……………………………………
                      月色,宫苑。
                      第三道门内是一片月色下的宫苑。宫苑中假山重叠、怪石林立。曲径通幽之处,正有一白袍少年在快步行着。那少年年方十四五,样貌清秀脱俗,此刻却神色匆匆、步伐急乱。一人忽从山石上跳下,将他的去路截住。少年顿住脚步、定睛一瞧,竟是位身量比自己还矮两个头的红袍小皇子。
                      “贤哥哥~”小皇子叫得亲热。
                      贤哥哥一惊,又低头施礼:“东王殿下怎会在此?”
                      东王笑:“这里是皇宫。我怎不可在此?”
                      贤哥哥再次施礼:“微臣眼下有些急事。不知咱们可否改日再……”
                      “淮南并无急事,淮南驿馆也并无急使前来。”东王眯眼坏笑:“我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见哥哥一面、问哥哥两句话,才特意求人撒了个小谎,守候在此……”
                      “小谎?”贤哥哥的面色沉下:“什么话竟要用此等手段来问?”
                      东王撅嘴:“这几日哥哥总躲着我。不用此等手段,我怎能单独与你说上话呢?你说,我到底有哪儿得罪了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躲?”贤哥哥施礼:“微臣并未躲殿下,殿下也未得罪微臣。只是这几日太子的学兴正浓,微臣实在是抽不开身……”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4楼2019-07-30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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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学兴浓?”东王不服气:“这胖子一进太学就犯困,还学兴浓?哼,我喜欢的东西,他素来都跟我抢。我看他此次也只是不愿见我与你要好,才随便拿本书来缠着你东问西问、给我眼色看罢了!”
                        “那殿下前几日总拉着微臣东玩西逛,一度让我这个‘太子伴读’在学余时间销声匿迹……难道就不是在抢‘太子喜欢的东西’、故意给太子眼色看么?”贤哥哥笑。
                        “当然不是!”东王一脸无辜:“哥哥久居南方,才第一次来京城给我父皇、皇祖母请安。表弟我带你多玩玩逛逛、多看看京城的气象,也只是尽地主之谊罢了~况且哥哥三岁吟诗、五岁作赋、九岁写得锦绣文章,被誉为‘淮南第一神童’。我与你多亲多近,也只是敏而好学的表现罢了,跟旁人扯不上半点儿干系!”
                        “好好好,没干系。”贤哥哥被这小马屁精拍得很无奈,微笑道:“不过这京城气象,微臣前几日已看得差不多了。三个月的请安、伴读之期,也已所剩无几,也该静下心来,多陪太子念两天书了。”又微颦相劝:“殿下听微臣一言:太子毕竟是太子。你不服他,在私下里牢骚两句也就罢了。但若在明处言语轻慢,宫内耳目混杂,难免会有不中听的话传到皇祖母的耳朵里……”
                        “皇祖母?”东王嗤道:“哼,那窝囊废除了找皇祖母哭诉告状之外,还会做什么!他非嫡非长、无才无德,父皇根本不喜欢他。若非他娘是皇祖母的亲侄女,祖母总在父皇面前说他的好,父皇去年又怎会在祖母寿诞之时立他为太子?!看吧,这饭桶总做错事、总惹父皇生气,改日若是捅了个大娄子……”
                        “殿下!”贤哥哥厉声喝断:“殿下要记住:皇家没有童言无忌!”
                        僵默。贤哥哥立目横眉、似动了真怒。东王虽觉着委屈,却也不敢再造次,默了许久,才撒娇转移话题道:“贤哥哥~三个月真的好短~眼看你后天便回淮南了,你讲的故事,我还没听够呢~你这一回淮南,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京城看我?对了,哪日我若“碰巧”作了太子、缺个伴读、再诏你进京,你可愿再来?”
                        “伴读?”贤哥哥被气乐了:“绕了半天,难道殿下欲取太子之位,为的仅仅是诏我进京作伴读么?”
                        “当然不是。我若作了太子、当了皇帝,自然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哦?大事业?”贤哥哥瞧这小娃儿倒有些好奇,微笑问:“殿下想做一番怎样的大事业?”
                        “嗯……”东王眨眼思道:“击退匈奴,把他们赶得远远的,再不送姐姐们去和亲!”
                        “好!”贤哥哥拍手称快:“还有呢?”
                        “还有?”东王一时想不出,反问道:“如果我当皇帝,你作宰相。你会建议我做什么?”
                        “我会建议您推行‘仁义之学’。”贤哥哥毫不犹豫道:“我朝自高祖皇帝以来,一直推崇黄老之说,以‘孝’治天下。所以皇上对皇祖母之言,莫敢不从。皇祖母玺印的效用不在玉玺之下。但微臣以为:治天下,仅有‘孝’,是远远不够的。‘孝’者只爱自家之父母,而‘仁’者则兼爱天下之人。若海内皆兴仁义之学,人人皆为仁义之士,视他人之父母为亲生父母,视他人之姊妹为自家姊妹,又何愁天下不太平呢?”
                        鼓掌。东王殿下虽对这番策论的内容不甚了了,但见贤哥哥神采奕奕、慷慨陈词的模样,不禁也鼓起了掌来,又笑嘻嘻问:“哥哥其实并不喜欢守在一小块地方作藩王,而喜欢作全天下的宰相、做一番大事业,对么?如果我当了皇帝,一定请你做宰相,邀你一起做一番大事业~”
                        耳赤。贤哥哥听言竟赤脸愣了许久,才抚着东王殿下的头,垂首叹:“殿下,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喜欢’,就能做的。以我之心性,若能有个兄长,必会游历天下、广博见闻,先游上几年再说的。可惜父王四十岁才有了我,淮南之事,我责无旁贷……”
                        “我懂。‘父母在、不远游’。我要是你父王,也不舍得把你这细皮嫩肉的宝贝儿子放出去日晒雨淋~”东王坐在山石上笑,笑容天真而狡黠。
                        贤哥哥瞧这笑容瞧了许久,竟也露出一丝狡黠微笑,神秘道:“东王殿下,其实……你若真有志做一番大事业,又讨厌总在皇祖母面前矮太子一头的话……贤哥哥倒是可以帮你出个小主意。”
                        “哦?什么好主意?”东王精神一振,“腾”的跳下山石。
                        “阿娇妹妹。”贤哥哥附耳轻语:“东王殿下既知皇祖母宠爱太子,皆因太子的母亲是她的亲侄女。那么更该知道,长公主嫖姑姑是皇祖母最宠爱的独女。嫖姑姑的女儿,阿娇妹妹,不是总追在你屁股后面跑、怎么甩也甩不掉么?如果你能把她娶进门,那咱们精明的嫖姑姑,一定不会让女婿吃亏……”
                        “贤哥哥!”东王怒捶贤哥哥:“我在认真听你讲话!你却在借机开我的玩笑?”
                        “是不是玩笑,回去把我的话转告给你母妃,便知一二了。”贤哥哥神秘一笑,笑过又望着宫苑叹:“殿下天资聪颖,才智过人,却还不懂得这‘刚者易折,怀璧其罪’的道理。宫中之险,险于江湖,殿下切莫掉以轻心。微臣眼看便要走了,却没什么好送你的,临行前只送你一个字。”
                        “什么字?”
                        “忍。”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5楼2019-07-30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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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东王似懂非懂。贤哥哥似也不强求他立刻懂,只微笑着抚了抚他的头,便行礼告退了。二人如此分路而行、各回己居,却未留意这番少年畅谈已被暗处某人偷听了去。
                          翌日上午,阳光明媚。东王正在长廊中闲晃,却被一名报信的宫女搅了心境。
                          “东王殿下,不好了!”宫女一见东王便喊:“世子!世子和太子吵起来了!”
                          “吵起来?在哪儿?”
                          “在书房!”
                          东王听言不妙,赶向太子书房,远远便听到房内传出一人的斥骂之声:“流贤,你敢对太子无礼,你眼里还有我父皇和皇祖母嘛?”“淮南王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看来他拥兵自重、目无尊上的传言,所言非虚!”接着,便是几名宫女的尖叫之声。
                          “怎么回事?”东王一步冲进书房,但见满地棋子乱滚,宫女们花容失色,胖太子正举着棋盘发傻,而贤哥哥竟满脸是血的仰倒在地,只看了自己一眼,便睁着眼睛不动了!
                          “贤哥哥!”东王惊扑到贤哥哥身前,摇他不应,吓得尖叫:“流启!你杀人!”
                          “杀人?”太子本也怕得要命,听言反而冷静了下来,笑问左右:“他说什么?杀人?谁杀人?你们看到有谁杀人了么?”
                          “世子!”宫女们噤声摇头,却有个机灵太监抢道:“世子杀人!世子耍赖在先,殴打太子在后。太子只拿棋盘挡了他一下,没想到他竟一头撞在棋盘上……”
                          “放屁!”东王怒骂,忽听贤哥哥似轻叹了一声,又急命宫女:“有气!世子还有气!快,快去叫太医!”却见宫女中虽有人想迈腿,但那机灵太监一咳嗽,便又都不动了。
                          阴影。东王正回首瞧这几个宫人的小动作,却觉一道阴影朝自己面前压来。转回头一看,太子已提着带血的棋盘,站在了自己跟前。
                          “弟弟,你说……谁杀人?”太子俯视东王,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似是再听到一个“你”字,便又会故技重施一般。东王吓得不敢再言。太子见他还算识相,便笑问众人:“言公公的话,你们都听清了么?”宫女忙答“听清了”。太子便骂:“那还不快去叫太医!”众人立时逃命般的散了个干净。
                          “还有气?不太像……”太子打量贤哥哥的惨状,蹲身去探他的鼻息,确定他已死不瞑目后,终于爆发出了刺耳的尖笑声:“他作宰相,你作皇帝?他作宰相,你作皇帝?哈哈哈哈!!流彘,此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作皇帝,又怎么让这死人做你的宰相!!”说罢扯烂衣衫、弄乱头发、念着“皇祖母”哭跑出门,不再管身后的东王是何表情。
                          …………………………
                          “贤哥哥……就这么死了?”小鱼儿看得心惊胆战。梦魔却骂:“魔!这太子一定是魔!”又见幻景就此消散,便问老者:“后来呢?东王杀掉这魔、为贤哥哥报仇了么?别告诉我这小子又被吓疯了!”
                          老者懒懒道:“疯倒是没真疯。不过贤哥哥已死,之后的复仇故事又臭又长,朕便懒得演了。你想知道,就自己读个梗概吧。”
                          梦魔便进屋翻书读了起来:
                          “太医赶来时,看到贤哥哥天灵碎裂,早已气绝,而东王则守尸发呆,似已痴傻,忙去禀报皇上。皇上闻讯大怒,但在皇祖母的偏袒、言公公的哄骗之下,便未深究,只遣人把贤哥哥的尸首送回了淮南。
                          淮南王观爱子之尸,哭得痛不欲生,哭后却说‘人既死在京城,又何必送回淮南?’竟将贤哥哥的遗体又退回了京城。皇上知其有气,便将贤哥哥葬于京畿,倒也未再多虑。
                          另一方面,东王目睹惨案后一直魂不守舍,整日不言他事,只念叨一句‘打制金屋、藏住娇妻’。皇上以为他属意阿娇,便命阿娇与其许亲冲喜,未料许亲之后,东王的病竟真好了。病愈后不但言语正常,而且谦和有礼、孝敬尊长,只是忆不起有贤哥哥这个人而已,令所有人都颇感放心。
                          贤哥哥之死,看似就此尘埃落定、不了了之。未料两年后朝廷实行的削藩新政,却令此事再次浮出水面。
                          削藩新政,固皇权而损藩王,颁布后立时引起了诸王不满。已筹划两年的淮南王看准时机,便高举“清君侧、迎子回”的反旗,起兵造反了。反旗一起,诸王皆应,叛军合流北上、长驱直入,不日竟打到了京城。
                          皇上被围都城,被迫将主张新政的大臣腰斩于市,却未收效,只收到了淮南王的一封密函。皇上读信后立时下令重查贤哥哥一案,言公公被严刑拷打后,终于供出了太子寻衅伤人致死、恐吓幼弟致疯的真相。太子闻讯肝胆皆颤,在听到‘父皇欲将逆子交与淮南王处置’、‘淮南王要求父王将逆子腰斩于市’等‘误传’后,竟吓得自尽了。
                          太子死后仅三日,勤王之师便赶到城下、解了围城之急。两月后叛军溃败,半年后反王皆死。皇室保全,储位空缺,东王便在皇祖母和嫖姑姑的支持下,被父皇立为了新太子。
                          皇上立储后次年春天就病逝了。东王登基后又乖乖让皇祖母把持了几年朝政,终于把老太太送走、羽翼丰满,开始了自己的“大事业”。
                          他在位期间,东并朝鲜、南吞百越、西征大宛、北破匈奴、推恩削藩、开辟丝路,又依贤哥哥之谏,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成就了一番前无古人的大事业。但对于贤哥哥之死,他却始终抱有很深的怨念。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6楼2019-07-30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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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贤哥哥当年没死,如今将成为怎样的一位才子、一位宰相呢?东王在外朝前后换了十三位宰相,或杀或贬,皆不得心应手。在内庭豢养弄臣雅士无数,也始终无人能有贤哥哥的风骨。晚年他性格孤戾,重用男宠,致使自己最器重的长子被男宠陷害,葬身于火海。长子死后,他悲痛万分、后悔莫及,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果然好长。”梦魔念得口干舌燥,合册问:“老爷子,他死后也来找您哭诉了?”
                            “哭了。”老者无聊道:“他哭自己已成一代伟帝,上天为何还要让他晚年抽风发病、冤杀长子?又哭贤哥哥何辜,上天为何要他惨死早夭?朕又说:‘那便与朕合魂为一,打上天庭说理吧。’司命又适时出现,讲了一通歪理。”
                            “他又讲什么?”小鱼儿问。
                            “他说你开疆拓土、杀孽过多,在众多儿子之中死一个,也只是小小的报应罢了。至于贤哥哥之死,皆怨某人许愿,不让你们投作亲兄弟,才不合天意……”
                            “赖您?”小鱼儿惊:“这鬼话我又信了?”
                            “半信半疑。你听完司命的鬼话,本很气朕,但在看过前世因果之后,便明白了朕为何如此许愿。于是对司命许愿道:‘投作亲兄弟可以,但不许再让他生病!也别让他太为朕着想。对,让他作太子,给他安排一个美女,让他把精力多放在那美女身上,转转心思。’
                            司命点头说好,可巧那霸王美人的命魂我还留着,便用来投作‘令他转心思的美女’吧。”
                            …………………………
                            暖厅,歌舞。
                            第四道门内是一间奢华的宴厅。厅内暖香宜人、歌舞升平。一位紫袍王爷正赏着莺歌燕舞、搂着娇姬美妾喝酒。忽见一不速之客夹着风雪进门,篷帽一摘,竟是位俏如寒梅的金冠太子。
                            太子肤白如雪、貌比潘安,引来侍妾一片花痴赞叹之声,就连王爷也不无惊喜的道:“皇兄,这大雪天的,怎会跑到我这醉香阁来?快坐下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太子却不喜、也不坐,只默立厅中、扫视众女,待王爷摒退众人后才问:“广弟,她在亭中等你,你为何不去?”
                            “她?”广弟一听便面色沉下、似很扫兴,撇嘴道:“她在等,我为何便要去呢?”
                            “她滑胎了!心情很差,身子很虚!却冒着寒风大雪等在亭中,只求见你一面,你都不愿?”
                            “她又不是我老婆,滑胎为何要见我?”
                            “你!”太子怒,却坐到广弟身旁悄声问:“你可知她滑胎后急急找你,是为了什么?父皇年迈,她却这么快便怀上了龙种。万一那孩子是你的……”
                            “我的?”广弟微微动容,想想又笑:“就算是,也已经没了,没了更好。”又给太子斟了杯酒,不紧不慢道:“我说皇兄呀~女人滑胎是很正常的事,别大惊小怪的。她还年轻,胎滑了还可以再怀,再怀上便必定是咱们的皇弟皇妹喽~”
                            “你!”太子被顶得满脸通红,却无言辩驳。广弟讪笑:“未想到皇兄此等冷静沉稳之人,竟会因‘我不见她’,而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难道你对她……”
                            “我对她如何,或其他人对她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只有我?只有我她怎还会不声不响的嫁给父皇,令我在她的封妃大典上才得知,她便是我的新主母?!”广弟也失了平常心。
                            太子幽幽叹:“她是高丽公主,身系两国邦谊,不能违拗高丽王的旨意。父皇不知底细,又急于稳定北方、荡平南寇,才……难道你还要因此而躲她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原谅她?”
                            “不原谅又怎样?”广弟怒:“难道她当**还要立牌坊,背弃了我,还要让我亲口原谅她才满意么?凭什么!”
                            “你!”太子又被气得面色发青,却依旧无言以对,只在沉默后低劝:“广弟,男人要有男人的雅量。她对你的情,你是知道的。她心里的苦,你也并非不懂。你一日不原谅她,她便愧疚一日。一世不原谅她,她便痛苦一世。若一句‘原谅’便能换她了却前缘、半世心安……就当皇兄我求你,行么?”
                            “求?皇兄,从小到大,你还从未求过我。”广弟苦笑,又痛饮一杯道:“好!我答应你。让她明日再在亭中等,我必赴约!”
                            “真的?我这就去告诉她!”太子欣喜若狂,起身便走。广弟却失意道:“皇兄这就走了?难道你我之间……除了她之外,便再无话可讲了么?”
                            “讲?可以。改日。如今她还等在亭中……”太子无心逗留,却听广弟又问:“皇兄可听过一出戏,叫作《凤仪亭》的么?”
                            “凤仪亭?”太子皱眉:“你的意思是……高丽王明知你与阿容两情相悦,却还命她嫁与父皇,是要利用她挑拨你与父皇之间的感情?!广弟,你不是吕布,她更非貂蝉。你救她出乱军不是假的。她与你共患难,也不是假的。怎可轻易说出此等伤感情的……”
                            “好好好,太子大人息怒,算我胡说,总行了吧。”广弟打圆场,又盯着酒盅叹:“不过常言说得好:‘自古红颜多祸水,天下女人多得是。’皇兄,不是我说你,你身处太子之位,又生得风流俊俏,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搞不到?何必非招惹一个瓜田李下的麻烦女人、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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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非招惹,只是替她传口信罢了。”太子浅浅一笑,匆匆离去。广弟望着他的背影,自嘲道:“在一棵树上吊死……皇兄,恐怕你一辈子也猜不到,广弟是在哪棵树上吊死的~”说罢闷酒一阵,觉着实在无聊,便又唤回舞娘侍妾,操起了笙歌。
                              歌者歌至深夜,广弟酒至头顶,在半梦半醒间竟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次却不是太子,而是一位禁军统领。
                              统领进门便喊:“晋王殿下,快救太子!”
                              广弟伏桌醉笑:“张衡,你醉了吧。皇兄他人好好的,方才我还见过他……”
                              “方才?方才太子被皇上捉奸了!”张衡急道。
                              “捉奸?”广弟立时坐正:“怎么回事?”
                              张衡道:“据说皇上与华夫人夜赏梅花,路过落梅亭,正巧撞见太子与容妃亭中独处。容妃泪流满面,太子替她拭泪。华夫人一见便说二人举止暧昧、勾搭成奸已久。容妃不堪其辱,大喊一声‘无人戏我’,撞柱而亡。太子伏尸痛哭,哭声悲如丧妻。皇上便龙颜大怒……”
                              “笨蛋!早让他别招惹!他现在在哪儿?”广弟拍案而起。
                              张衡道:“在东宫。皇上罚太子闭门思过,又派禁军围守东宫,我才得知的消息。”
                              “走!”广弟二话没说,骑上马便奔去了东宫。
                              说也奇了。王爷未经传诏、深夜入宫,本应难于登天。但对于醉醺醺的广弟而言,却似易如反掌。宫门、东宫、寝殿,广弟一路打马,全没在意自己是如何过关的,只在意起守在寝殿门口的老太监来。
                              “柳公公?”广弟打着醉嗝问:“深更半夜,你不在父皇驾前伺候,怎会在此闲晃?”
                              “是,老奴这就回去。”柳公公獐头鼠目,没说两句便要缩头开溜,却被广弟一把揪住衣领、丢到了张衡身上。
                              “跑什么?真是。”广弟边骂边推门进殿,口中吆喝道:“皇兄,我来了。皇兄,皇兄~诶?人呢?”
                              广弟粗瞧没瞧见太子,便在寝殿里醉步蹒跚的找,找到一扇屏风后面,却愣住了:美人。屏后墙上挂着一幅异邦女子的画像。画中人身着白裘、笑意盈盈、明眸善睐、纯美似仙。画外却血染四壁、令人发指。再向下看,地上的血泊中扑倒着一个男人,后心被刺穿,血刃却握在自己手中,似是观画后引剑自刎、又将剑从伤口中用力拔出……
                              “皇兄!!!”广弟认出太子,赶忙将他翻身抱起,见他脸色煞白、眼睛哭肿、胸口汩汩冒血,不禁潸然泪下。
                              “你!你究竟发的是什么疯?”广弟又瞥了眼画像,心痛的骂:“这是你画的?你真爱上了她?她死,你竟也要陪她一起死?!”
                              “是……”皇兄答得吃力,笑得却很幸福,幸福得令人生妒。
                              广弟妒道:“她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去死?你才认得她多久,又认得我多久?你可知我想你想了你多久、慕你慕了你多久吗?半年前你说爱江南的绿柳红花,我便想法子弄来几棵柳树,栽在你门前。五年前你生了毒疮,我每日都帮你吮疮疗伤。十年前你穿破的衣裳,我至今还放在枕下。十五年前我与你一起洗澡的时候,就想……”
                              没听见。广弟痴诉了一阵情话,听皇兄没回音,一探鼻息,才知人已气绝,只得再次搂紧他哭骂:“大笨蛋!你怎不知再忍一忍呢?!你是太子,她只是个妃嫔!就算你爱她爱得发狂,也犯不上偷情,更犯不上殉情呀!父皇死后,他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肯再忍几年……”猛见案上还摆着白绫和毒酒,立时尖叫了起来。
                              “赐死?!”广弟摇尸尖叫:“皇兄!你说!不是你发疯,而是父皇发疯,仅为了个女人,便要连夜赐死自己的太子,对么?!”
                              太子已然逝去,自不可能再“说”,但他手边的血绢,却说明了一切。
                              “逆子戏母失德,虽死亦有余辜。但容妃贞烈,未曾失节,广弟清白,更与此事毫无瓜葛。望父皇念儿臣昔日之微功,勿追旧事、勿信谗口,给儿在泉下留得三分薄面。勇儿泣乞……来人,把那老太监给我押进来!”广弟念罢高喝。张衡立时押着柳公公进到了屏后。柳公公见屏后之惨景,吓得几乎流尿。广弟则红着眼睛将血书往他脸上一丢,质问道:“说!‘勿信谗口’是什么意思?”
                              “是……是华夫人!”柳公公抖道:“她,她在皇上跟前说,说容妃生前行为不端,与太子、与您皆勾搭成奸。所怀胎儿不是太子的,便是您的。建议皇上明日将您也交与宗人府彻查……”
                              “恶妇!杀人不用刀!”广弟一剑戳在柳公公心口上,看他倒下,又眯眼想了想,遂将皇兄抱到床上,抚着他的脸颊醉笑:“皇兄,别气,先在此歇一会儿。那老糊涂和那**冤枉了你,我这就替你出了这口恶气,再回来陪你叙话。哼,到时我作了皇帝,你想要谁,我都给你!”说罢提着赐死短剑便冲出了门。
                              ……………………
                              “又死了。这回广弟又要怎么替皇兄出气呢?”幻景消散,小鱼儿望景虽悲,却已有了心理准备。
                              梦魔则很自觉的走进石室念起了“后来”:
                              “广弟奔进仁寿宫,听华夫人正说‘太子晋王失德、不如立蜀王为太子’,便冲到龙床前、谩骂起华夫人和父皇来。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8楼2019-08-05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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