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你有没有哪怕一次想起过我?”
陆生一通责问,加奈却并不作声,他更是恼怒,说到后来一掌击在门上,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她一边肩膀,把她困在自己面前慢慢问道:“你有没有想到过我?那么多需要帮助的时刻,你有没有哪怕一次想起过我?”他红着眼,手上的力度大得加奈觉得肩膀都快碎掉,他紧盯她,求证着,“加奈,告诉我,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这样子让加奈难过,她不忍看他,也忘记呼痛,只轻声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
陆生因她话里的划清界线倏然松手,又不死心,转而抓住她的手:“加奈,以后我会在你身边,发生什么我都会……”
“不用了。”她急急地打断他的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以后你不用再管我的事。”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流泪的冲动,但仍是为他的问题难过得红了眼眶。
有没有想起过他?
她想啊!很想找他,很想寻求他的帮助和保护,可她凭什么?!以怎样的身份?!青梅竹马?同学?前女友?
她知道他绝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可是她不愿意再和他牵扯不清了,她即将背井离乡,负债累累,背负父亲不光彩的经历,支撑家长家接下来生活的全部压力。她想他,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可是第一个排除的人也是他。她什么都没了,唯有鸡肋般的自尊,无用而舍弃不得,特别是她如此看重的陆生,希望把自己最美好的形象留在对方心里的陆生,她怎么可以把这么大的摊子丢给他来解决?怎么可以让自己最糟糕的样子被他看到?
虽然她还是没能阻挡住他靠近的脚步,可时至今日她真的不想再让他深入了解她的困境了。
“陆生,我很感谢你的关心和帮助,可是我……我真的不想说这么多……”
她却不知这话顷刻间点燃了陆生的怒火,让他忍耐许久的情绪爆发,他怒极反笑:“多?你觉得你说的多了吗,家长加奈?你就回答一下你想没想过我,这很多吗?哪怕你骗我一句呢?
“这么久了,你究竟对我坦诚过吗?从小到大,我对你的态度你看不见吗?除了十三岁之前怕被你讨厌向你隐瞒了妖怪的身份,我还有什么瞒过你?可你从来不会主动把你的事告诉我,从来不肯看看我,向我求助这么难吗?与我走得近一些让你觉得难堪了吗?
“阿姨过世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的想陪着你会照顾你的话你从没听进去过是不是?在一起的时候我问你可不可以,你答应了,但是我知道你没那么快能接受交往的事实,从没对你做越界的事,我跟你说我会等你,可你呢?你说分手就分手,好,我顺着你,没能让你喜欢是我做得不够好,我运气不够,反正分手了也还能保护你,这就够了,我认了。
“我以为你因为阿姨的事实在难过,接受不了别人的感情,可你后来不是还是跟别人恋爱了吗?他在马路边亲你额头,你怎么没像我第一次亲你额头的时候一样躲开啊?
“哦,对了,还有毕业旅行,你说你喜欢的人同学们不认得,我倒想问问你喜欢谁啊?拿什么来喜欢?心吗?呵,”他冷笑着,“你有心吗?你的心除了自己还能装下什么人吗?”
他的身体离她很近,鼻尖差点抵到她的眉心,沐浴后的清香以及气息向她扑来。如果不是这触感太过真实,这声音太过熟悉,加奈都要以为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幻象——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陆生说出来的话!
母亲是加奈的痛脚,他此时提起她就够让加奈难受的了,又对她如此误会,加奈委屈不已,同时压抑了许久的软弱也终于流露,热泪一颗颗滚过脸颊,和发尖滴下的水珠一起砸落。
陆生看她哭,停下讨伐的话语,慢慢意识到自己怒极时说了些什么,他平静下来,有些动摇地思考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而她却在此时揉着眼睛说:“我想要陆生。”
陆生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要陆生来。要的是人类的那个陆生。
陆生感觉自己脑中有根弦猛地崩断了。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走推到床上,一只手就把她的手腕合并压在她头顶。
他空出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我就是陆生!人类的也好妖怪的也好,我们共用一个心脏,拥有一样的记忆和意志,我现在在做的事换成那个样子同样会发生!只是形态不同而已,又不是人格分裂,需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同一个人,形态的差异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妖怪,妖怪,你是因为这个才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吗?”
加奈已经吓蒙了,睁大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他只会掉眼泪。
陆生却怒火中烧。她分明知晓两个陆生的差别只在外型而已,特别是长大后,意念早就统一,只是在人前需要稍作伪装,可他希望她能接受完整的他,所以在她面前始终不避讳,但他也知道,人类的陆生对她,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是人类的他,她不会忌惮跟他走到一起,她不会百般拒绝。但是,如果他是人类,她就能在遇事时第一时间来找他吗?
不是人类和妖怪的问题,他奴良陆生根本就不在家长加奈的眼里!
他现在无比相信这一点,并且正因为这个认知而极度暴躁起来。
忽然,他嘴角扯起一个古怪的弧度,捏住她下巴的手慢慢松开往下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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