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纱烛笼。
吕云初来乍到,便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只十天左右就通过了重重关卡,进入到最终考核。
“还没有来吗?”天主撑着下巴,慵懒的问道。
“还剩一刻钟左右。”话音刚落,吕云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殿前。
“还不错。”天主说着,朝教官挥了挥手。
吕云单膝跪地,从教官手中接下了一把短刀,随着刀身出鞘,银光倾泻而出,反射出他眼里的兴奋。不仅是因为通过了考核,更是因为这是他人生中所拥有的第一把真正的利刃。
察觉到吕云眼中的笑意,人主大雄觉着新鲜不已。“你在笑吗?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大雄站起身道:“孩子,现在还剩下下最后的考核。”他按住吕云的肩膀,戏弄地对他耳语道:“会是什么呢?”
听到这儿,吕云眼里闪过一丝悲伤。“是刺杀最珍惜的人。”
“你最珍惜的人是谁?”
“父亲。”
他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修长的脖颈和分明的锁骨上缀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已经不知道这是因疲累而出的汗,还是因为害怕和挣扎而冒出的冷汗。
“啊,太好了,我最喜欢父子相残的悲剧了。”大雄突然发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
“你现在,已经是黑纱烛笼的人了。”天主说罢,从火炉上拿起烧的火红的烙铁,烙铁上刻有“黑”的字样。黑纱烛笼的杀手身上都有印记,这代表着生是黑纱烛笼的人,死是黑纱烛笼的鬼。如果有谁敢擅自脱离,就是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回来,不是被杀死,就是被关入暗室,永久囚禁,这就是背叛组织的代价。
两个杀手将吕云的衣服褪至肩头,天主亲手举起烙铁,对准他的肩背按了下去,随着一阵烧灼的痛,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烙印。
是夜。
瓢泼大雨像石子一般砸到地面上,闪电落下,一道修长的身影若隐若现,他穿着一身黑衣,暗红色的腰带妖冶诡异。
吕楚尚看到儿子回来,愤怒地冲上去,甩手就是一个耳光。“臭小子,你跑哪去了!”吕云额前的长发遮住了脸,看不见表情。他拔出了身后的短刀,闭上双眼向父亲刺了过去,不想吕楚尚一把握住了剑刃,将刀夺了过去。
“本来以为能阻拦,但没想到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你果然是个孽障,我今天必将杀星掩埋!”他两眼血红,举刀要杀吕云。
“不是这样的!”吕云狼狈地躲闪,“都是因为你杀了母亲,因为你打我骂我!一切都是因为你!”他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然而眼看就要刺中喉咙的剑,却停在了半空。
天主骑在马背上,向吕楚尚扔了一飞刀,捅穿了吕楚尚的背。吕云捡起父亲手中脱落的短刀,再一次刺向吕楚尚。
他是爹啊,我怎么能杀了自己的父亲?
吕云好像才清醒过来,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打算做的事情,但没想到吕楚尚突然握住吕云的手,给了他助力。“孩子,动手吧…我反正都是一死…”吕云眼睁睁地看着刀刃没入父亲的身体。
“不…”吕云蓦地睁大了双眼,眼泪涌了出来。
“孩子…”吕楚尚轻抚着儿子的脸,用从来未有过的声音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我得是最后一个…死在你手里的人,知道了吗…”
“不,不要死…不要死…”
吕楚尚捧着儿子的脸,扯出了一个不像笑的笑容,在漆黑的夜色里,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哀求的光芒,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像是无声地安慰。
父亲缓缓倒下的身影倒映入吕云那双绝望无助的瞳孔。
“爹…爹!不要死!求求你了!不要死…”吕云跪倒在地,歇斯底里的哀求,嘶吼,直到感官麻木,意识陷入虚无。 这是一场梦,让人不愿继续,却又醒不来的噩梦。
“不,不要!”吕云惊叫着坐了起来,惊惶的脸苍白如纸。
“醒了啊。”天主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模样,给他拨了拨汗湿的头发。
冷寂的大殿上,四周是黑纱环绕,冷风偶尔将黑色的纱帘撩拨起来,一排排蜡烛燃烧着,烛光闻风晃动,两列杀手看守在门外的长廊上,沉重压抑。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天主凝视着眼前挺拔的少年,年龄尚小,清秀的脸还透着几分稚气。“身体没事吧?”天主将声音放温和了些。吕云这才缓过神来,匆忙答道:“是。”
“嗤,本以为遇到了一个杰出的人,真是失望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的大雄一脸冷笑。
吕云的脑海里一片茫然,他只想问清楚前一晚的究竟。“到底怎么回事…”他试着去回忆,却觉得有一层隔膜阻挡在他与那段回忆之间。
“没有什么事。”天主低声道。
吕云用恍惚的眼神看着他,疑惑地问道:“我原本要把我爹…”
“你的父亲已经死了。”
“什么?”吕云猛的抬头,浑身的血液顿时燃烧了起来。“是谁?谁杀了我爹?”
天主慢慢地举起左手,指了指上方。“是身处比泰山还高,比天还高的人。”
“那我也想知道,请告诉我。”
“等时机一到,你自然会知道。”
吕云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再问,空旷的殿堂上,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