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个年轻的士子步入内殿,一身玄色广袖长袍,一幅暗金色腰带束在腰间,乍一看一身书卷气十足!他对着我们行了一礼,抬起头时,那双眸子里却分明暗潮汹涌,黝黑得看不见底,莫名让人觉得心生异样,全然不似当年立国大典上那个侃侃而谈一身素衣的寒门士子!那时候他的眼睛清亮,话语里全是对天枢未来的憧憬与执着,如今……我竟然一点儿都看不见了……我心下一冷,看来,当年南宿立国大典,我是看错他了!面上神色依旧,“仲上大夫漏夜前来,不知有何贵干?”仲堃仪看见倚在床头的蹇宾,神色间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又行了一礼,“在下前来投诚!”“投诚?”我笑了笑,神色间并未有太多波动,甚至招手示意殿门口的宫人将药碗端进来,试了试温度,递给蹇宾,“仲上大夫莫不是忘了?本王可是吞并你故国之人!还是说,上大夫星夜兼程,还不知道天枢三大世家已经取消天枢国号,将国土并入南宿了?”仲堃仪依旧面色沉静如水,“正是因为此,在下才带着一干年轻士子前来投诚!故国已经被三大世家断送,就算拼死一战不过以卵击石,徒添杀戮而已!只有在下前往南宿为臣,才能多少为天枢故民谋得福利一二!”顿了顿才又开口,“南宿王不是也因为齐将军对天玑一视同仁吗?”虽然说着齐之侃,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却盯着靠在床头正皱眉喝药的蹇宾!一语双关?我心头不由一阵无名之火,冷冷开口,“不知天枢王孟章泉下有知,看见他爱重的臣子这么迫不及待转投他国是什么感想!”不意外地看见仲堃仪神色一暗,却又瞬间恢复如常,笑答,“吾王看见天枢故民平安,想必也会高兴!”他越是应对自如,我越是觉得心惊,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孟章以十六岁的稚龄不明不白地殒命宫中,仲堃仪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居然能够在他去世隔日就心安理得来敌国投诚,这样的人物,只能是可用不可信!不过如今天玑局势稳定不久,天枢也刚刚投诚,南宿国内也许要有人主持大局,官员轻易调动不得,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仲堃仪带着一干士子来也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既然如此,那就委屈仲上大夫先屈居中大夫之职了!至于其余的士子们,天玑刚刚受过天灾,天枢也才投诚,本王会拟订一个名单,分别调派各位前去各地就职,配合各地的县尉们恢复各地生活秩序!”我并不看仲堃仪,反而伸手接过蹇宾喝完的药碗,递上蜜饯,状似随意地开口决定了一干人等的命运。仲堃仪行了一礼,并无任何不满神情,躬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