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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银月坊——任谁来笑我太疯癫,致敬《疯羊血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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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一年过去了。
母亲带着小子殷,在中原边境一带选了个僻静地方,住了下来。父亲生前行事低调,为保他们的安全甚少向外人透露自己妻儿的信息,日子久了,没人知道他们曾是土匪头子的家人。
子殷没哭,蛋黄糊了一段日子,用他仅有的能力反反复复地思考着奈何的遭遇,未果。
但总有一种隐秘的想法,在他心里悄悄的涌动着。
父亲的神行剑和剑谱兵书,母亲带了回来,将那些书码得整整齐齐。神行剑挂在墙上,母亲每天都把它拿下来擦上几遍。
母亲对他疼爱依旧,但当他坐在门前用小刀削着手里的竹条时,当他遵从内心那种隐秘的想法而专注地凝视着墙上的神行剑时,母亲的眼里,便总有亮光闪动,他看不懂,却又好像看得懂。
若是一直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倒也挺好?
不,命运从奈何帮主气绝身亡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不会再带给子殷安逸与平庸。
七岁那一年的夏天,值得被所有中原人永远铭记。
这是子殷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的时间,也是整个中原的命运改变的开始。
奈何衰落后,一年过去。中原的安定大不如前。母亲特意选择的这个偏僻的住所,也难逃朔方族的铁蹄。
那时的中原边境还未设岗哨。母亲被仓皇逃离的邻居们惊动时,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她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些干粮,带上和父亲多年来积攒的一点积蓄,拉起子殷仓促地奔出了门外。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子殷一辈子的噩梦。
母亲跟着人流跑出一段路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望望家的方向,陌生的语言组成的喊声与马蹄声已经隐隐能听见了。她狠狠一捏拳头,一把将子殷推进旁边的邻居怀里,又把行李塞进子殷手中,求了邻居婶婶几句后向屋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父亲的书和神行剑还没拿出来!
朔方的人已经快到了,母亲这一去……子殷不敢再往下想,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来,一口咬在邻居的手腕上,趁着抓住自己的手松开,猛地挣脱了邻居,扭头便去追。
子殷,那个朔方女子很美,对吗?
英姿飒爽的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母亲,手中一对短刀漂亮得如同艺术品,不知是哪一把,曾沾上过父亲心头滚烫的鲜血?
子殷,那黑色的长发中掺杂着的几缕黄色,原来是那么显眼,你是第一次见过吧?
她遣开了的所有的随从,空荡荡的屋子中只剩下她与母亲,以及躲在母亲身后呆呆地看着她的你。
子殷,你一定从没见过母亲红了双眼不顾一切地与人厮杀的样子吧……
她将身后的你猛地向门的方向推去,接着以平生从未有过的凶狠姿态,想朔方女子飞身扑去,犹如俯身烈焰的飞蛾。
朔方女子根本没想到一个柔柔弱弱的中原妇女竟敢主动向她攻击,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被母亲猝不及防地撞倒在地。几秒钟的机会,母亲不敢迟疑,匕首多下朔方女子左手中的短刀狠狠向下扎去,朔方女子立刻侧头躲开,刀子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石板上溅出一道白印。
这点危险而已!有当年执意从家里出来时父亲的鞭子狠吗!!有丈夫横死时心里裂开的伤口疼吗!!有看着帮中的兄弟们一个个被同胞处死时难受吗!!
只要儿子能逃出去,被眼前的杀父仇人捅上千刀又算得了什么!!
子殷被推倒在地,呆滞地注视着母亲,像是根本看不到朔方女子狠毒的攻势。神行剑与书本抱在怀里,硬硬地硌手。
他已被眼前的场景彻底震慑,一时被巨大的恐惧牢牢摄住,竟忘了转身奔逃。但心里,却又说不上完全是怕,倒似乎又感到了那种隐秘的感召,在心里冲撞,渐渐清晰。
母亲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了,刀子扎入身体,她浑然不觉的痛,心中只剩下焦急——子殷还站在那里!!
难道要自己死后,儿子也要被杀掉?
不行!绝对不行!!
分身之间,朔方女子一刀扎进她的脖颈,她喘息了两下,突然猛地向后拉扯自己的脖子——正对着子殷站立的方向。嘣的一声闷响,一道灿烂的血色烟花突兀地绽放在母亲崩断的颈间,一片殷红飞溅而出,不偏不倚地贴在子殷的额头上。
“朔方族!吾儿何子殷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子殷,跑——”
跑!!
子殷脑中如遭雷击,混沌的神智刹那间清明,母子间冥冥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他抱紧父亲的遗物,冲出门去,飞也似的朝着中原族逃走的方向狂奔。
身后,传来朔方女子轻蔑的冷笑与刻毒的咒骂。
子殷跑了好一会儿,心里的悲伤才慢慢涌出来,他追上了几个落在后面的中原族人,抓住一个叔叔的衣袖,难过得几乎想哭。
爹,娘,奈何,全没了……
老天为什么这么待他,为什么不能让他像别的孩子一样平平安安地长大,为什么要让他来经受这些……
不能哭,不能哭,娘看着呢,不能让娘担心……
神行还在怀里,剑柄上的何字贴在心口,烙得心里热热的发疼。
心中那神秘的感召终于破土而出——
神行,需要一个新的主人来拿起它。


16楼2017-01-26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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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顶ww


    IP属地:浙江17楼2017-01-26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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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土匪头子的儿子何子殷拿起神行剑,跌跌爬爬地长到了十九岁,十九岁那年杀掉了仇人契枬的儿女,并奇迹般地打败了她。
      银月坊钱子殷那辉煌衣站,直接导致了两个后果。
      那天过后,一向平静的中原城,久违地开始了躁动。
      子殷大腿朔方女将的消息传遍中原,几乎一夜之间,子殷从人人唾弃的疯子一举成为年轻的中原族人心中的英雄。自从奈何衰落后,中原人打败朔方人,算得上是空前绝后的壮举,如同一颗明亮的火星,骤然点燃了人们心中的熊熊火焰,一发不可收拾。
      那些与子殷年纪相仿的族人齐聚银月坊,年轻的面孔上闪动着激动与期待,不同的面容、不同的身份,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尚未出阁的女孩子。守土复疆,保家卫族,那陌生而遥远的字眼,在埋藏在了多年后终于近在眼前,化为他们看向子殷时眼中不加掩饰的崇拜,灼灼燃烧。
      与此同时,沈家小姐沈今薇,出阁嫁人了。
      嫁的人不是子殷。
      安府上下忙碌了起来,张灯结彩,子殷的视线被映成一片红色。安鼎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刺眼,恍惚地听到有人在道恭喜:族长,这是第四房吧?哎呦,沈小姐长得水灵着呢!她能嫁进来真是她的福气哟!
      子殷愣愣地看着面前成片成片的艳红,挡了来往家仆的路也不知躲闪。
      我三言两语把那开口要骂的仆人打发走,低下头,默默攥了攥子殷的手。
      初秋的时节,天还不算太凉,但子殷的手,冷的像一块冬日的寒冰。
      他盯着那个大红盖头下的身影,那人身上的大红礼服垂到地上,上面绣着的凤凰偏过优雅的头,似是在趾高气扬地嘲笑他。
      那身礼服,不是出自我手。
      鞭炮的声音在耳边喧闹,刺得耳膜生疼,子殷失血的双唇轻轻颤动着,无声地发问——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不知道,这场喜事的前一天,今薇的父母来过银月坊,在子殷出门去见北街几个有意要跟他学武的少年时。
      他的心意没变,可沈家的家主已经给了我一个荒诞的消息。
      ——小师傅,你跟那个……子殷,挺好的对吧?
      ——今薇呢,明天就要嫁给族长了,你呢,好好劝劝他,让他跟我们女儿将来好好相处着,别做什么傻事。
      ——练兵、守土……挺好的哈,对今薇来讲,太危险了!
      他们……去问过安鼎了吧?族长很有经验,有很多办法,这不就拿出了最好的解决方案吗?
      试了,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地一劳永逸。
      眼前,今薇父母的嘴还在一张一合。
      “……今薇好不容易才被关住了,脸色那个吓人哟……小师傅,我们知道你们心里也难受,但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不说大富大贵吧,至少也要保证她能平安生活下去。”
      阳光投在身上,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子殷站在炫目的红色中,静如石像。
      得到了崇敬又怎样……打败了契枬又怎样……
      在更多人眼里,他还是一个不配得到爱与幸福的疯子。


      18楼2017-01-26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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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楼桑文笔敲棒啊!!!


        IP属地:浙江19楼2017-01-26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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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少,催更(╯3╰)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7-01-27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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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子殷把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了练兵上。
            招兵、备马,子殷用尽全部的能力,调动了他所能调动的一切人脉与资源,硬是扯起了一支初见规模的义军来。
            我明白子殷的用意。
            子殷父亲的遗物中有一只旧旧的本子,墨迹清晰依旧,一页一页,记录的尽是奈何众人的信息。
            每一条的笔迹都不同,显然出自千人之手。
            每一个字,都是奈何中人亲笔所写。
            一行一行,字里行间,是一个无声的承诺:随叫随到,义无反顾。
            子殷拼尽全力,召齐了大半流落在外的残存下来的奈何余部,或是他们的后人。
            子殷心里一直有一个愿望。
            若上天知他心诚,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给他一点时间,把她带回几十年前的奈何。
            把酒言欢,同生共死,奈何的夜晚永远没有寒冷。
            山上的夜空好漂亮,蓝的人心底都是一片澄澈。漫天星子瞧着呢,白手起家的帮会,啸聚山林的匪寇……家人一般的奈何人。
            他想再重建一个奈何出来。
            上天原谅他私心吧……不光为守土赴疆,也为他心底的一点念想。
            今薇出嫁的那天晚上,子殷没哭没闹,默默地喝了几杯酒,悄无声息地拉着我离开了安府喜宴。
            他一个不受重视的养子,又有不少人知道他与今薇的那点儿渊源,没人拦他,几双幸灾乐祸的眼睛瞧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
            晚风在吹,子殷喝至微醺,扶着我的肩膀,弯下身莫名地笑了……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他笑道:“小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发生在十二年前的事情,就那么一段,没头没尾。”
            十二年前的中原,一个阴沉沉的雨天。
            雨淅淅沥沥下着,无数顶雨伞围在城口巨大的石拱桥旁。
            桥边的石板地上,跪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有一双英气的剑眉,以及形状好看的眼睛,额头上的血迹被雨水冲淡了,淡淡的水红顺着稚气的脸颊向下流淌着。
            小男孩手里抱着一把长剑与一摞旧书,低垂着头,被雨水打湿的碎发贴在额上,看不出面上是悲是喜。
            小男孩面前,站着一个年近不惑的男子,他伸出一只手,抬起男孩的脸。
            “到底还是山匪……居然也能给儿子取一个这么文雅的学名。”
            指尖触到男孩脸上那抹水红,男子略一沉吟。
            “你父母双亡,今后的路你也要脚踏实地地走下去。中原族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父母若在天有灵,自然也对你寄予厚望——”
            “殷切之心……子殷。”
            “我安鼎,今天在全族面前,收你为子嗣,从今起,你便是我安家人了。”
            起露了,子殷边讲边笑,嘴角勾起的弧度不住颤抖。
            他伸手抚上额头,那里被头发覆盖着,早已不见了一丝血迹。
            “在这里,永远都涂着娘亲的血,永远永远,都不会褪。”
            “城主学识渊博……可他忽略了一点,殷……也有殷红血色之意。”
            “我不能像一个普通的中原人那样活着,因为你看……复仇,早已印在我的名字里了。”
            远处,推杯换盏的热闹之声隐隐传来,安鼎正忙着酬宾谢客吧,谁会去陪着今薇呢?子殷的故事并不好听,戏曲里公主和乞丐的故事,也自然不是每个人都乐于听到的。
            子殷细了口气,嘴唇依旧不受控制地扬着。
            “小朗……我从前,似乎记得另一个故事。”
            “传说天上有个神仙,他心悦一个冥府来的鬼差。”
            “但有天条在那儿,鬼差被杀掉了,神仙受了几百道天雷……身上一片惨不忍睹。”
            “这个故事挺俗套是吧?我刚开始听也这么觉得,但后来发生的事……就让我感兴趣了。神仙为了报复,故意在天上遇到危险时袖手旁观……死了好多好多别的神仙。”
            “神仙要下凡去了……继任的仙子问他:你这样是为了什么?为了复仇吗?一心想这仇恨的人,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一句话问完,神仙站在云彩里,泪流满面。”
            子殷偏过脸来看着我,含泪带笑。
            “小朗,你说,一心想着仇恨的人……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我默然无语,不知该怎样回答他。
            夜深了,天凉……子殷,回去吧。


            22楼2017-01-27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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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今薇从嫁进安家的那一晚,便开始守那个空荡荡的房间。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安鼎从没碰过她,连说话见面都少,偶尔有些零零碎碎的珠宝赏赐过去。意识黛玉道也不差,安鼎什么都给得了她,除了自由。
              一把铁锁挂在房门上,几乎没人与她来往,在这座府中,她是透明的。
              如同软禁的日子,她才十七岁。
              但没人知道,今薇并不孤独。
              没人知道她与子殷的秘密。
              空荡荡的长廊响起窸窣之声,夜色掩盖下,子殷轻捷的身影灵活地闪进了墙后。
              暗红朱门上,油绿的梅花大锁在月下闪着冷冷的微光,子殷伸过手去,轻轻、轻轻地扣门。
              门里的脚步声细小轻微,子殷的背脊靠上了冰凉的门板,凉意透过布料渗进了皮肤,那声音只有他一人听得见。
              不用担心有人发现,这儿称得上人迹罕至,并且早有崇拜子殷的小长工离开几米帮着望风。
              雕梁画柱间,我绑下最后一条红线,轻轻打结,心下黯然。眼前,忽明忽暗的几条细细的红。
              子殷合起了眼帘。今薇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月色清明之中,她是默默倾听霸王心声的虞美人。
              一夜一夜,他隔着一扇门,向她娓娓道来。
              短短数月之间,奈何势力迅速发展,他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在面前站开,挺直腰杆,用力地高喊:“守我故城,护我堂堂中原!”
              他说,他们,都是他的火种燃遍天下,不过时间问题。
              契枬说要让他付出代价,她做了,带兵来了,但显然轻敌了。
              中原城下,他们打了一仗,朔方女将,未占到区区中原民兵的便宜。
              几次不分胜负,他感到了契枬对他态度的改变。不光是恨,也带几分敬。
              他说,真希望她也能站在他身边,手下那帮半大小子的包扎技术实在不怎样,真想她的妙手回春。
              他身边有个小他几岁的小兄弟,叫尹雪,据说是生在雪地里,所以才取了这么个略显女起的名字。清澈的双眼,在他身边笑着叫着,像是从前的她。年少不安的心跳动着,他是少年从小奉若神明的偶像。
              他说,尹雪没直说,但一直想着要见嫂子。小孩知道嫂子漂亮,还念叨着要吃嫂子做的豆腐包和炸春卷。
              她未答过话,只默默听着。他顺利,她陪他开心;他失意,她便低下头忍了心里涌上的疼。
              一年过去,她在门内的方寸天地之中,听尽了奈何一年来的风起云涌,与他同悲同喜,只是,从未打开过那扇紧锁的门。
              她不提,他也不要求。
              他在等她。


              23楼2017-01-27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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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小魔除夕快乐♥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7-01-27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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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我没想到今薇会来银月坊找我。
                  一年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让她原本红润的脸色变的苍白了不少。身上衣服华贵但陈旧,头发已长到腰下,却未盘成发髻,而是仍旧记着那两块熟悉的红绫子,低低地垂着。
                  这是个在心底从未出嫁的姑娘。她未施粉黛,仍是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奔到我面前,死死抓住我的手。外面正飘雪,她的手如白雪一般冰凉。
                  她近乎歇斯底里地问:“月哥……我该怎么办?!”
                  子殷,毕竟才刚过弱冠之年。
                  奈何发展的再快,毕竟也是个刚刚成型的民间组织。
                  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刚学会舞刀弄枪,热血上涌,谁也不知道他们手中的利刃,会朝向外,还是朝向内。
                  中原里起了乱子,犯事儿的,是子殷手下的人。
                  那也,子殷讲述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了哽咽。
                  他说,抢钱占良,为恶族人……没想到,真的会与自己扯上干系。
                  他说,为首的两人,他劝过,斥责过,下了狠手打过,完全不知收敛,还挥开了他手中的神行剑,讥他畏首畏尾,说总有一天要掀了他这奈何门,让他安子殷俯首帖耳。
                  他说,有人告诉他,尹雪似乎也参与过……
                  子殷喉头里呜咽着,他说:“我不想杀同族……以一敌二,我也不一定能赢……”
                  他问:“今薇,我该怎么办……”
                  我看着面前纤弱的女子,我明白,她并不是来向我求助的。
                  她心里早有了想法,只是缺少一个人帮她下定决心。
                  我搁下手中活计,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
                  “你在想什么,我明白。”我平静地开口,“做你想做的吧。”
                  今薇敛了悲戚的神色,轻轻点头,向我微一俯身,转身出了门去。
                  第二天,城中传来消息,那横行霸道的两个奈何中人,夜里在无人街头打了一架,由于酒精作祟,二人显然下手不知轻重,双双横死街头。
                  我知道今薇做了什么。
                  灯光酒影,家人再浅,那只不过是一场为了美色的争斗。
                  心患已除,子殷……该放心了吧?
                  没有。
                  怎么可能会。
                  背后有双眼睛注视着呢,庞大的中原,怎么可能放过这些不入流的武人。
                  他们注定无路可逃。


                  25楼2017-01-27 11:03
                  回复
                    那个……接下来高虐预警……话说我大过年得在吧里明目张胆地开虐真的好吗……


                    26楼2017-01-27 11:04
                    回复
                      要虐了心好方(´இ皿இ`)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7-01-27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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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纷飞,中原换上了洁白的冬衣,干净的纯白,像是能掩盖住地上一切的肮脏。
                        尹雪,小弟弟一样开朗单纯的尹家小五……出生时也是在这样一片雪地里吧?
                        也是像现在这样……置身于一片鲜红的血液之中吧?
                        尹雪手中的刀子随着他的手簌簌颤抖,刀上的血液早已凝固干涸,身后,三具扭曲的身体对在染成殷红的血中,那样可怖。
                        他面色惨白,双眼已然发直,喉头滚动,声音早已嘶哑的不成样子。
                        他望着面前的子殷,像是央求像是申诉:“少……少主……我没有,我没有……”
                        子殷低下头,神色暗淡,眼中不见了一丝光亮。
                        中原人聚集的速度向来是最快的,如同一年前子殷杀死契枬的儿女那样,在他身后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散开,围成一个半圆。
                        他们议论纷纷,偏着头,交换着或是嫌恶或是恐惧的眼神,几个孩童跑来跑去地高喊:“土匪杀人啦!土匪杀人啦!”
                        人群里,哪几具尸体的亲人恸哭失声,被身后的人群搀扶着,看向尹雪的目光,如同粹毒的钢刃。
                        他们看得见尹雪手上与脚下的鲜血,却看不到他一身的青紫伤痕。
                        尹雪的衣服被撕裂了,尚显单薄的胸口上印着触目的血痕,他浑身颤抖,求助地看着面前的子殷,似是乞怜。
                        他呜咽着,眼泪冲开了脸上的血迹,像个委屈的孩子:“少主,不是……不是的……他们,他们欺负我,打我……”
                        他嘶哑的声线像是要沁出血来:“我受不了,我疼极了才动的手……我受不了,太疼了……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尹雪什么时候被那三个醉酒的汉子拦下的,没人知道。人们也许知道了也不关心,就像没人关心尹雪尚未成足的身体挨了多少拳脚受了多少罪,下三滥的小土匪,用来发泄一下又怎的。人们关心的,只有眼前的结果。
                        安鼎站在人群之前,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开口:“子殷,你承诺过。”
                        是,子殷承诺过,在奈何第一次击退了朔方来犯的那一天。
                        奈何中人,坚决不准伤及族人性命,否则,不问理由,杀人偿命。
                        子殷缓缓转过头去。
                        “是,族长,我知道……可是他们有错在先,尹雪是……”
                        话未说完立刻被人群中爆发的哀嚎打断:“什么有错在先!!几个中原人又能占到这小土匪多少便宜?!不就是受点皮肉之苦,被打击下吗?!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啊……”
                        雪愈发大了,尹雪单薄的肩头落满了雪花,他捂紧手臂上血流不止的伤口,颤抖得愈发剧烈。那是三个壮年汉子,而他今年不过十七八岁。
                        除了子殷,还有我,没人注意到他站立的摇摇晃晃,没人注意到他的一条腿奇怪地向里弯去,他到底是怎样才拼了命地支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去。
                        嗯,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之苦罢了。
                        子殷抬起手,下意识地按了心口。
                        他僵硬的手指握紧了神行剑的剑柄,沉默着,攥得越发用力。
                        人群中的呼声一声高过一浪:“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子殷,动手吧。”安鼎的声音永远那么沉着而冷静,他在给出最好的解决方法,抑或,在对子殷下达最后通牒,“你若不杀他,只怕他伤势如此之重,加上精神上的刺激,恐怕活下来也是形同废人了。而且,你是想保他……还是想保你奈何全党?”
                        子殷浑身一震,抬头看向安鼎。
                        而就在此时,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一道白光直冲安鼎劈来,子殷条件反射地挥剑挡开——却是尹雪。
                        鲜血顺着尹雪的裤管汩汩流下,他面色灰白,眼神暗淡,口中喃喃着什么,身形摇晃几下,提线木偶般再次向子殷举起了刀。
                        “少主,你要杀我对吗。”他轻轻地呢喃,“为了保护伤害我们的人。”
                        “少主,别再骗我。”
                        这少年显然已失望至极。对这天地,对这人心。
                        子殷慌忙地躲闪着,脚步踉跄,完全失去了章法。没人来拦,在他们眼里,这不过是疯子间的自相残杀罢了。
                        我也没拦。
                        人群里,我咬破了下唇,天道不可违逆,这句话对我而言如同常识般存在,但——
                        不知何时,早有几双手从身后伸出,将我牢牢制住。
                        喂,很周密啊,我这个朋友连赶到他身边都做不到。啧,没种的安家家丁,抓得我疼死了。
                        尹雪伤势极重,攻势根本对子殷构不成威胁,我稍稍放心,子殷只要抓住机会制住他就好,但未容我缓过神来,尹雪下意识抬手一挥,一刀划上了子殷的额头——
                        不详的预感汹涌而至,我猛地转头,狠狠一口咬在身后人的手臂上,子殷小时候用过的招数有够好使,我用尽全力挣脱了束缚,向子殷飞奔而去:“子殷,不要——”
                        完了。
                        剑锋没入肉体的闷响,尹雪举起的手停滞了几秒,接着软软垂下,刀子跌落于地面。
                        子殷慢慢退开两步,长剑从尹雪的身体里抽离。他伸出手,接住了尹雪软倒下的身体。
                        我奔到子殷身边,蹲下神曲——少年的目光已经飞向了遥远的天边。
                        尹雪,不疼了,是吧。
                        幼时烙印在心中的巨大伤口,那种视线被鲜血染红的感觉,是子殷的大忌,当血红遮蔽了双眼时,他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尹雪与子殷出生入死,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他也想解脱吧,不管是自己,还是从小尊敬的标杆。
                        鲜血在子殷的脸颊上蔓延,子殷静静地抬手抹去。那是尹雪的血,从伤口飞溅到子殷额上,混杂着他自己的血液,将眼前的世界染成凄艳的鲜红。
                        他跪倒在地上,仔细地为尹雪整理好凌乱撕裂的衣衫,一如从前。
                        在他还未打败契枬之前,就一直崇拜他的小尹雪……
                        笑容单纯,喜欢玩闹喜欢甜味的尹家小五……
                        陪在他身边远不止一年,同他直面生死的异姓弟弟……
                        尹雪和他学武时几乎从不叫疼,再严重的拉伤也未见他抱怨过,到底是受了多少苦,到底是怎样的折磨,才会让他一再向子殷重复“实在太疼了”?!
                        子殷扬起脖颈,抬起手臂挡住双眼,终于哭出声来。
                        他声嘶力竭地质问:“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有了爹娘,没有了今薇,千人践踏万人鄙夷……我什么都没有,你们为什么还要逼我?!!”
                        “你们到底还想要我怎么样?!!”
                        压抑了十几年的委屈冲出了所有防线,子殷跪在大雪中,号啕失声。
                        问这天地,问这忍心。
                        无人来劝,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人蹲在他身边,徒劳无用地为他擦去涌出的泪水,再无一人上前。
                        这就是传统的中原人。
                        这就是传统的中原人?
                        围观人群渐渐散了……


                        28楼2017-01-27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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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疼子殷和尹雪
                          子殷压积了那么久的悲伤和委屈,无处诉说,不能表达。他喜欢的女孩,他重视的兄弟,他的家人都被夺去了。
                          别人一口一个“疯子”,他不在意,他受过那么多的伤,他不哭喊。因为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干什么,他不该被这些打乱次序。
                          别人可能会认为子殷是个疯疯癫癫的傻瓜,空想一切,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可并不是这样的。
                          他想和父亲一样保护族人。
                          他想要替母亲报仇雪恨。
                          他想要受到他人的尊重。
                          可却没几人能懂。
                          子殷真的很让人心疼小魔求轻虐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29楼2017-01-27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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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入夜时分,子殷推开了银月坊的大门。
                            “小朗,我要走了。”他沉声道,眉宇间却是掩不住的轻松。
                            数九寒冬,他身上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嘴唇已冻得发乌,身旁,今薇正心疼地激励用双手与体温温暖着他的身体。
                            子殷一只手紧紧地搂住今薇的肩膀,像是牢牢抓住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几小时前,他坐在了安鼎面前。
                            子殷何其聪明,我告诉了他那抓住我的人带着安家家徽后,他心里想是已把安鼎看得真切。
                            昨夜,他如约去找了今薇。就在昨夜,今薇终于回应了他的诉说。
                            “子殷,尹雪希望看到从前的奈何回来吗?”
                            久违的和婉声音,子殷正在原地,半晌才回答:“当然!”
                            “那就带我走吧,完成你们共同的心愿!”
                            那一刻,他们一起做了一个决定。
                            门上的大锁,被子殷挥剑砍了个粉身碎骨。月光之下,一对久违的小儿女终于紧紧相拥。
                            现在,子殷坐在安鼎面前,烛火跳跃,他将一个木头箱子踢到安鼎脚边。
                            “有现金现银,也有银票,你点点吧,够不够。”
                            几年来全部的积蓄,加上奈何所有成员的支持,未来是怎样,他不管了。他要为自己和今薇挣回一个崭新的人生,一个看得见的永远。
                            安鼎早已遣退所有仆役。他打开箱子,随意地扫了一眼,又关上。
                            “子殷啊,我安家不好吗?为何你总想着要走,真让人寒心。”德高望重的城主大人无奈地摇头,劝冲动的青年迷途知返。
                            子殷看着眼前这个收留他十几年的男人,目光复杂。十四年了,他未唤过他一声父亲,只肯叫他城主或是族长。并非他刻意生疏,而是偌大一个安府,他没有过过一天像是“家”的日子。
                            寄人篱下的生活催他早熟,他终是看清了,他在养父的眼中算什么?一个工具,一个用来衬托城主是如何仁爱宽厚的陪衬。
                            他只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像样的家。
                            子殷站起身来,走到门外。今薇在那里等着他。轻声交谈几句,子殷捧着另一个匣子进来。
                            不过是不够罢了,他明白。
                            打开,满盒的珠翠头面。这些年安鼎给过的赏,以及今薇从沈家带出的嫁妆,全在这儿了。
                            “子殷,你说你……”安鼎欲言又止。
                            还不够?
                            子殷心一横,拉过身后收拾好的行李,自己的、今薇的,将看着值钱些的衣物一件件取出,摆到面前的桌子上。心里对今薇说了无数个抱歉,等今后,再给她买新的吧。
                            完后,他略一思索,将身上的冬衣也解下,手一松,任它“扑”地落在安鼎面前。然后,站起身来,抓起立于旁边的长剑。
                            安鼎波澜不惊的面孔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的情绪——惊愕的情绪。
                            未等他出手阻拦,子殷毫不犹豫地自剑柄上扯下一物,啪地掷到安鼎面前。
                            那是一块玉佩。
                            通翠的碧色在烛火映照下似是有了生命,缓缓流转着,拥出一个篆体的“安”字。
                            城主家族的姓氏。这是安鼎收养他的那一天,当着全族人的面亲手交予他的。上好的美玉,价值不菲。这是十四年来安鼎给过他的最值钱的东西。
                            加上它,算是够了吧?
                            够了。
                            安鼎站了起来。在这一时刻,他终于现出了一个即将失去儿子的父亲应有的慌乱。惊怒交加地,他指向子殷。
                            子殷这一举动,相当于是“退出家族”。
                            双唇张合几下,他说不出话来,只剩了徒劳地唤:“……安子殷!”
                            子殷唇角流转开笑意,他后退几步,抚摸着长剑上刻着的“何”字,轻蔑地抬眼看去:“可怜蒙城皆安氏……”
                            他垂下剑,朝安鼎深深一拜。
                            “谢族长十四年恩情,何子殷于此稽首百拜。就此别过。”
                            一转身,大步出了门去,头也不回。门外,随即响起了今薇心疼的惊叫,安鼎气得说不出话来。
                            马蹄声嗒嗒作响,子殷扶了今薇上马,一拉缰绳,向着城外群山疾奔而去。
                            自此,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他姓何,他是土匪头子的儿子!
                            这一夜,他便是抢走了世间最珍贵宝物的,快乐而自由的山匪!
                            时值深冬,年关将近,奈何帮会从中原内城迁上岭去,帮主何子殷叛出安家,掳走沈家小姐沈今薇,正式落草为寇。
                            山高水长,把酒言欢,奈何,是个十六年,再次重出江湖。


                            30楼2017-01-27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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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31楼2017-01-27 19:5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