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勋本来是想让裴秀智睡个好觉倒个时差，休息好了再约她的，然后就再也约不出来了。
他发现每次几乎都是这样，回到b市回到现实社会的人际关系里，裴秀智就立刻反弹，更加用力的缩回壳里。
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裴秀智没同意吴世勋的邀约的另一部分原因在于，她真的没时间。
李晋州提供的这份新工作，确实没有从前忙，给了她足够的睡眠时间，但是也占据了她所有其他的时间。
平时朝九晚九，十二小时工作制，周末朝十晚六，八小时工作制。新上任的裴副总监各种会议不停，除了睡眠时间、基本的健身时间、必要的交通时间，哪里还留的出其他时间谈你追我赶暧昧不清的恋爱。就连吃饭时间都是占满的。
午餐和各种新同事吃培养工作上的人际关系，晚饭约好和李晋州齐岳共进汇报进展，吃完再回去加班。
齐岳常常忙其他事，其实基本就是裴秀智和李晋州单独共进晚餐，汇报进度给他。当然本来晚餐汇报进度这事儿就是个幌子，知道内情的齐岳自然不会来打扰李晋州。
偶尔限行裴秀智没开车的时候，李晋州加班完毕就顺路把裴秀智捎回她家。
不论是早上上班时公司楼下，还是偶尔捎她回家时裴秀智家楼下，李晋州都没有见到追求者站岗，李晋州不知道是裴秀智自己就搞定了，还是追求者不够坚定，又或者是碰巧没遇到对方。
总之不管是不是，裴秀智目前所有的时间，都被他和他提供的工作占据了，不会留给别人机会。
其实裴秀智自己没有搞定吴世勋，吴世勋自然也不是不够坚定，他没去站岗，只是因为当初第一次从海边回到b市时，缩回壳里的裴秀智曾经警告过他，不准上门堵人，不然拉黑他一切联系方式。
这是第二次回到b市，裴秀智又缩回壳里了，唯一的进步在于，相比上次单机版本的聊天，裴秀智会回复他了。虽然不及时，且慢，且少，因为裴秀智真的忙。但是起码她回。
裴秀智自己都不知道吴世勋怎么能够这么有耐心。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她自己，每天邀约被拒绝，然后聊天老是被人这么撂在那里，半天了才回复一个“嗯”“看到了”“好的”之类的，时不时还要漏掉不回，她早就要摔手机了，才不会继续这么小心翼翼地候着呢。
可是一连一个多月，明明连面都没再见到，一次也没有约出来过，吴世勋仍然这么有耐心。不是据说爱情的荷尔蒙消退的很快吗？
又是轮到限行不能开车的日子，因为需要给打车预留时间，裴秀智的闹钟都设的比平时更早一些。可是窗外瓢泼大雨，这种天气连打车都不好打。
裴秀智撑伞出门的时候都有些小心翼翼，积水容易溅到裤腿。车没有打到，但是有一辆熟悉的车型缓缓缓缓地停在她旁边，如何形容这种缓缓的车速呢？大概也是只有小心翼翼这四个字。
吴世勋在两个城市开的车型都是一样的，所以裴秀智一眼就认出来了他那辆体积庞大外观彪悍的越野车。按下车窗的吴世勋小心翼翼地和她说：“裴秀智，这不算上门堵你，这是小区门口。我记得你的车牌号今天限行，又下大雨，才过来的。”
裴秀智突然有点想微笑，不知道是因为见到一个多月没见到的人，还是因为吴世勋足够细心到发现今天是她限行且大雨的日子，还是因为吴世勋急着解释一副非常担心被她拉黑的样子。
“下雨不好打车，我送你过去？”吴世勋担心裴秀智不肯上车，补充道：“总比迟到好。”
也许是因为雨太大，也许是因为真的不好打车，也许是因为真的怕迟到，总之裴秀智上车了。
裴秀智依然记得坐上副驾驶就拉安全带，吴世勋递过来保温盒，里面还是他在海边那时候替裴秀智煮过的四红补血养胃粥，“时间来得及，你先吃早饭吧，吃完了我再开车。”
顿了一下，裴秀智还是接过了保温盒，低头打开的时候，就听到从遇到她起连视线都没有挪开过的吴世勋在旁边低声和她说：“裴秀智，我已经44天没见到你了。”
裴秀智只知道自从回来之后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但是她不知道具体是多少天，但是吴世勋知道。
第一次回来的时候，28天没有见到她，那时她还没上班在休假，可是任何联系方式都不肯回复他，说上门堵人就拉黑他。
第二次回来的时候，44天没有见到她，不过至少是因为上班忙，偶尔还回复他。至少现在上了他的车，愿意他在大雨天送她去上班，低头在吃他做的早饭。
听到吴世勋说44天没有看见她了，裴秀智又开始低头闷声不吭地喝粥了，依然还是和海边那次早餐一样，红豆与紫米都提前浸泡了一夜，口感软糯，味道香甜。
这段时间裴秀智其实也会想起吴世勋，可是她觉得自己可以控制住自己，而且工作太忙占据一切思维之后，往往心动就退居了次席。她之前总觉得，这种男女之间的冲动与好感，拉开时间和距离之后，一定就会慢慢淡下去。如今算起来，距离吴世勋在海边坦率表白的那天，已经三个多月了。
表白之后躲躲藏藏的半个月海边相处，一周彼此陪伴的巴塞罗那之旅，中间就是两段超长的没见面时间，但是如今吴世勋好像还是和当初在海边时一样耐心地给她煮粥，记得她不准他上门堵人，注意到她今天限行但瓢泼大雨。
吴世勋问她：“我每天开车送你上班？”
裴秀智不肯，摇头。
“那我每天送早饭过来？”
裴秀智不肯，摇头。
“那你晚饭有空吗？”
裴秀智摇头。
“周末呢？”
裴秀智摇头。
“裴秀智。”吴世勋无奈喊她的名字，话却没有接下去，一片沉默里裴秀智抬头看了看吴世勋。
吴世勋盯着她的眼神一瞬不眨，低声说道：“裴秀智，我只是想见见你。”
裴秀智看着他的目光，有一点点心软，开口解释道：“我真的在加班，这份工作真的很忙。”
吴世勋无奈，低声问她：“不忙的时候行不行？”
可是这份新工作就没有不忙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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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只想要你陪
第三十一章只想要你陪
虽然裴秀智什么也不肯答应，只说工作真的很忙，但吴世勋也不再逼她，等裴秀智吃完了并且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开车送她上班去了。
虽然写字楼外瓢泼大雨，但也影响不了写字楼里的上班忙碌，直至中午午饭的时候裴秀智才稍微喘口气。因为证券部名义上是风投进来之后新成立的部门，目前的员工也都是李晋州和裴秀智刚刚才面试招进来的，所以中午时常都是部门一起出动去吃饭。
午餐聊天的气氛比较轻松，席间正好有人聊到想买车的话题，一个刚进来的男同事忍不住问裴秀智：“裴副总监，您男朋友早上送您开的那辆乔治巴顿的越野车多少钱买的？这车国内路上好少见啊，我就在车展上见过一次，今早留意了好久，这车实在是太漂亮了。”
闻言李晋州看了裴秀智一眼，没说话。
其他几个女同事听到八卦眼睛都亮了起来，裴副总监未婚她们都知道，但是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啊？
裴秀智淡定地摇头，说道：“今天我限行又大雨，一个朋友顺路送我。不知道他多少钱买的。”
好吧，裴秀智否认了，她们身为下属也不好追问，想买车的是个女同事，顺便转换话题，追问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同事：“那车很漂亮吗？大概什么价位的？”
男同事一脸羡慕地搜出图片给她看，结果女同事立刻无语了，这能叫很漂亮吗？外观粗狂豪迈，彪悍的体型跟军用装甲车似的。这是应该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的吗？而且低配都要近三百万一辆，遑论高配的了，她根本买不起。
嗜车如命的男同事在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这车怎么抗撞，安全系数超高，甚至还防弹还有供氧设备和防生化毒气系统云云。
在这如同背景讲解的声音中，李晋州往后靠靠，以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音量问右手侧的裴秀智：“和你去西班牙那个朋友开的车？”都说男人开的车体现性格，但吴世勋开的这车倒是出人意料啊，不过倒是能大概看出财力。长相财力都不缺，倒是个有力的竞争对手。而且果然不是没站岗，而是他碰巧没遇到。
“嗯，雨太大了又限行，他正好顺路。”裴秀智重复地又解释了一遍。
听到裴秀智嗯了一声，李晋州笑笑，心想果然是吴世勋，说道：“何必麻烦朋友呢，以后限行的时候我顺路捎你过来就行了，省得人家跑一趟。”
“不用不用，今天就是雨太大而已。”上司的这种提议，裴秀智也是拒绝的。倒不是觉得李晋州在示好追她所以拒绝，而是觉得李晋州肯定只是在这种语境下客气一下而已。
李晋州没强求，下午开了个会之后喊裴秀智进去，说道：“证券部人手招的差不多了，我把银行授信相关的工作内容从他们原先的财务部手里接过来了，现在公司的海外业务发展势头很猛，我约了几家银行谈跨境双向人民币资金池业务，中资外资股份制都有，最近的晚上我们要和他们挨个吃饭，每一家的资金成本和具体方案都要考虑，以后这事儿交给你牵头负责，。”
裴秀智点头，把相关的资料接过来。然后，在李晋州可预期的情景下，她就更忙了。商业场合要喝酒，李晋州自己也没开车，但是公司有配司机，他就每天让司机顺路接裴秀智上班，晚上结束了再让司机顺路把裴秀智送回家，包揽了裴秀智从上班到下班的所有时间。而且有公司派的司机接送，而不是他亲自开车接送，裴秀智就不会那么有戒心地拒绝了。
这样一来裴秀智更加没法接受吴世勋的邀约了，连限行没车开的理由都没有，更别提接送上下班了。
再加上裴秀智不肯让吴世勋每天送早饭，她忙碌了近半个月，两人又是一面都没见。
等到裴秀智忙得稍稍喘了一口气，事情稍微不那么紧急的时候，她最终是被吴世勋的一条信息打动的。吴世勋问裴秀智，如果真的那么忙的话，生日那天出来半天也不可以吗？
裴秀智看到信息的时候犹豫，犹豫，再犹豫，然后回复他，“哪天？”
得到了一条秒回的信息：“今天。”
今天是周六也并没有很多太紧急的事情，周末本来就不是工作日，大不了明天周日多加一会儿，裴秀智答应了。正在思索买什么生日礼物，吴世勋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裴秀智关上办公室的门接通电话。
“秀智，我在你公司楼下。”
裴秀智无奈，这家伙，就知道这个理由一出，她肯定会心软答应的是不是！
她承认她很重视生日这个理由，因为自从大学毕业大家都忙起来之后，常常是她自己一个人过生日，其实也不怎么过生日，就是接一点祝福的消息和短信，然后自己晚上去吃顿大餐。如果正好遇到太忙要加班，那也就算了。
可是刚刚她想到，吴世勋这些年大概都是一个人过生日的，于是就心软了。
所以她握着手机认真祝福道：“吴世勋，生日快乐。”
吴世勋微微沉默了一会，低声回道：“谢谢，我在楼下等你。”
等裴秀智下楼来，一眼就找到了吴世勋的车，她拉开车门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抱歉：“对不起，时间太紧我又是刚刚知道，所以没给你买生日礼物，一会儿逛街给你买礼物行不行？然后买个蛋糕，恩，然后我请你吃饭。”
又是好多天没见到裴秀智的吴世勋，眼神就一直追着她的一举一动，应道：“不用了。什么都不用买，打个球吃个饭就行了，不要你请客。”
裴秀智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不要客气，生日要有礼物的啊。”
吴世勋浅笑回她：“那你替我挑衣服？不用你买，帮我参考就行了。”
替别人挑衣服本身就是一件很亲密的事情，裴秀智想起上次陪吴世勋去买衣服时的场景，再看看他今天衬衣微开了两颗扣子隐隐能见到喉结与锁骨，以及袖口卷起至手肘的样子，裴秀智坚决摇头，抵制美色的诱惑：“那还是给你买蛋糕吧。”
吴世勋问裴秀智：“你爱吃蛋糕吗？”裴秀智摇摇头。
吴世勋开车，表示：“那就不用蛋糕了，你能陪我出来就是礼物了。”裴秀智安静下来，感觉自己可能是许久没听到他的情话攻击，一时免疫力有点低下了。他只要有人陪就觉得是生日礼物，又有点心软了。
其实裴秀智错了，吴世勋只是想要她陪。
等车停在一家壁球馆门口的时候，裴秀智扶额，“你真的很喜欢壁球啊，你打吧，我看你打。”
吴世勋微笑回应她：“不是，这里附带有羽毛球和网球，带你来打羽毛球。”他已经见识过裴秀智的球类运动无能了，但是莫名怀念给她当喂球机器的曾经。可惜就那一次，从此以后再也没成功约出来过了，今天难得有机会重温一下。
这里大概是吴世勋常来的地方，熟门熟路，连器材都是寄存在这里的。
打球时的场景好似从前在海边那天的翻版，除了吴世勋因为裴秀智的喜好，穿着白衬衣在打球，偶尔动作幅度过大，抬手勾球时，露出的腰线甚吸引注意力，主要吸引裴秀智的注意力。那偶尔隐约露出的人鱼线和腹肌线条晃啊晃的，总让裴秀智觉得一切都仿佛在提醒她那些被吴世勋用美食美色和情话勾引的日子。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是因为也要去公司，裴秀智穿的还是比较正式的。不过好在她就只用站在那里接吴世勋轻轻抛过来的球，甭管她胡乱拍到哪里去了，总之只要能过网，吴世勋就能给她救回来，然后轻轻地准准地把球送到她拍子那里。
就算她的球没过网掉在地上，吴世勋还过来帮她捡球，弯腰捡球时背部的肌肉线条在衬衣下绷紧。裴秀智觉得吴世勋大概不是约自己来打球的，大概还是在故意撩她的。不过自己不是本来就知道这一点吗……但是自己还是答应出来了而已……
两个人打了约半个小时，一群刚入场的年轻人路过他们的场地，突然有个年轻姑娘回头，激动地喊道：“吴世勋师兄！”
一群年轻人都回头了，“吴世勋？卧槽，不是吧，真的是你！我就说你车停外面呢，他们还说你就是把车扔在这里。”“出来之前我约他打篮球了，他说没时间！我才说他只是车在这里而已！靠，早知道人够了去打3v3啊！”“我是说背影眼熟呢，但是从如此正式的穿衣风格到如此软绵绵的打球风格，没敢认啊！”“那叫打球？靠，你管那叫打球？那是抛绣球呢吧！吴世勋你画风都变了！”
最后调侃抛绣球的那个年轻人冲着场地对面的裴秀智挤眉弄眼，并没有刻意压低声线地问吴世勋：“嫂子啊？”
裴秀智听到了，她从场地对面走过来的时候吴世勋还没和对方解释，于是她开口：“普通朋友。”
吴世勋也不否认，裴秀智说什么他就应什么，只是指着这一大帮子人跟她介绍，就两个字：“室友。”
“靠，有你这么介绍的吗！你就没住过一天寝室！再说我们都是你室友吗？那还两个姑娘呢！还有个是嫂子呢！”

对方和裴秀智一一认识了一下，五名男性，三个吴世勋的本科室友，一个研究生室友，一个博士生室友。他们说吴世勋并没住过宿舍一天，但是床位费一直都交了，只是空床位任他们随便扔东西，随便用，所以叫室友也没错。两名女性，年轻的那个喊吴世勋师兄的是小师妹，年纪稍大的是她姐姐，被撮合成了其中一个本科室友的老婆。
爱调侃的那个年轻人叫张波，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所以常常嫂子嫂子的喊。不过他们都是同一届的，说是年纪大年纪小，也不过相差一岁左右。他明显不信裴秀智是普通朋友，嘁了一声，对吴世勋说：“要不是你今天不肯出来，我们就去打三对三篮球了，也不至于跑过来打羽毛球。”
吴世勋不回话，那个喊他“吴世勋师兄”的师妹叫陈婷，仰着头问他：“师兄，你博士毕业都快一年了就这么开个壁球馆多浪费专业啊，我回去跟导师说说好不好，留校机会肯定还有的，总要有个工作啊。”
吴世勋还是不答话，裴秀智闻言侧目，这家壁球馆是吴世勋的？不过这些同学好像不知道吴世勋名下还有公司的样子，但也就像她不知道吴世勋还有一家壁球馆，也不知道他的学生时代一样，并不稀奇。人都有许多侧面，并不一定都要交待清楚。
裴秀智想想，其实自己只熟悉她面前的这个画风不同的吴世勋，以及在母系亲属面前的吴世勋，对于他的其他侧面都不甚了解。当然了，也是她一直在躲，没有想过要去主动了解。
因为吴世勋不理人，小师妹的好意被人无视又有点丢人，就有点泪光盈盈了，她姐姐看了看裴秀智，牵了牵妹妹的手安慰她。裴秀智想这小师妹大概喜欢吴世勋，不过一点也不奇怪，长得好看运动好且有钱的师兄，应该是挺受欢迎的。
吴世勋指了指他们预订的场地，示意他们自己去打羽毛球吧，好不容易把裴秀智约出来一次，一点不想浪费时间。然而裴秀智不干了，不愿意在这么多吴世勋的熟人面前玩“抛抛球”。她把场地让了出来，说自己累了去休息一下，让他们自己玩。
裴秀智坐在靠墙的休息凳上喝水看吴世勋和张波两个人打单打，回忆起了第一次看到吴世勋打壁球的样子，充满暴烈而野蛮的力量，风格凌厉的扣杀充满爆发力，羽毛球其实才是球速最快的球类运动，击球声凶狠，球速似能带起风声。
和裴秀智玩了半个小时都完好无损的羽毛球，不到十分钟就废了，换了只新球。换下来的废球裴秀智拿在手上玩，有几根羽毛都被暴力扣杀打得炸开了，顺都顺不回去。
半个小时之后张波下场了，气喘吁吁地坐到裴秀智旁边休息灌水，换了个人上去和吴世勋打车轮战。
张波一边喘气，一边笑咪咪地问裴秀智：“真的是普通朋友？”裴秀智当然点头。
“好吧。”张波把空瓶子放地上，又开了一瓶矿泉水继续喝，说道：“那他肯定在追你，小师妹要失恋了，不过本来她和失恋也没区别。”
裴秀智不吭声，她当然知道吴世勋在追她，但是她也不至于到处承认吧。
张波挑眉笑笑，“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么？”
裴秀智不好奇，重复解释道：“普通朋友。”
“嗨，刚才那样子，感觉就是林丹在耐心悉心地降低自我水平去适应幼儿园小姑娘的水准在喂羽毛球，那感觉你懂吗？一眼就知道他喜欢你，不过真难得，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十八岁到现在，十年了吧。”张波不管裴秀智一直重复普通朋友这四个字，自问自答他是如何发现的。
“不过你们是临时起意来这边打球么？你也穿的好正式，而且吴世勋怎么还穿着衬衣，很少见他穿衬衣啊，而且他这么剧烈运动，扣子都要崩掉了。”张波奇怪。
裴秀智把下巴抵在水瓶上，看着面对着她的吴世勋那贴在身上被汗水湿透的白衬衣，起跳时露出的腰腹肌肉，扣球时的手臂线条以及如张波所说的快要被剧烈扣杀崩掉的扣子，心想，不是临时起意的，大概是他故意的……
“他大学的时候也不住宿舍，读了个本硕博毕业了也不上班，就开着一家壁球馆，一直以来什么学生活动娱乐活动都不参加。但是只要我们约的是运动，他有空都铁定到场的，不管什么运动都行。今天却约不出来，结果在这里发现你们，嘿嘿。”张波继续调侃，吴世勋一贯不多话自己的事情，也不住宿舍，除了各项运动什么集体活动也不参加，在学校的时候喜欢他的小女生也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成功的，就连小师妹这种坚持好几年的都搭不上话，所以张波对裴秀智实在是很好奇。
裴秀智已经不想再解释普通朋友这四个字了。正好打了会儿女子单打的陈婷和她姐姐也下场坐过来了，裴秀智觉得没好事，本想让开位置给她们坐，自己去另一边，结果被陈婷喊住了。陈婷的姐姐还叫张波过去陪她打会儿球，给她们两个留聊天的空间。
裴秀智心想着果然没好事，然后陈婷就开口和她聊天了，问她怎么认识吴世勋的。裴秀智觉得自己可没有义务给她交待事实，含糊答道：“偶然认识的。”
“那你是喜欢吴世勋师兄吗？”陈婷很直接，大家都看出来了，她也不傻。她从入学的时候看到吴世勋一见钟情，喜欢吴世勋好多年了，追到自己姐姐都被撮合成了他们宿舍长的老婆了，自己还在原地踏步。可是冷一点就冷一点，不理人就不理人，反正吴世勋对谁都是一个态度。
可是刚刚看着吴世勋对裴秀智都不是一个画风了，她也没法自欺欺人了。
裴秀智一口咬定：“普通朋友。”既不回答喜欢，也不回答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答应和他一起出来玩？”陈婷不听敷衍。
“因为是普通朋友。”裴秀智不为所动，她答不答应吴世勋，都和追吴世勋的小姑娘无关。
龟壳裴虽然对着吴世勋是龟壳，对着外人也是一样龟壳，完全让陈婷找不到谈话的切入口。但陈婷也才来得及问了两句而已，吴世勋看到她去找裴秀智聊天，直接离场不打了。吴世勋也不傻，他当然知道陈婷一直在追他，但是就像当初冲着他条件好追他的高明萱一样，他根本不搭理，他觉得对自己一见钟情的陈婷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地坚持了这么多年。
“走吧，去吃饭。”吴世勋的发梢上满是汗水往下滴，不停地划过侧脸和脖颈，他擦了擦汗，然而根本不管用，整件衬衣都湿透地贴在身上，肩背肌肉，腰腹线条，整个毕露。
“你去洗澡换件衣服再走吧，这边不是你开的么，你没有备用衣服在这边？”裴秀智既怕他感冒，也是因为看了看时间还不能走。刚到这里吴世勋去拿器材的时候，她偷偷订了个加急的生日蛋糕让人送过来，还没送到呢。
衣服当然是有，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好几年里，吴世勋根本拿这里当家，这里什么都有。但是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没有。车就在外面，不会感冒的，我回家换衣服顺便做菜就行了。”
虽然吴世勋没有直接说，但是裴秀智听懂了，他这是把生日饭直接安排在他家里了？

☆、第32章 吻
第三十二章墓园之吻
虽然吴世勋旁若无人一样和裴秀智说等会儿回家换衣服顺便在家里做菜吃，但是裴秀智不想在喜欢吴世勋的小师妹面前讨论这种事情，还是说道：“我们去门口说吧。”
“嗯。”吴世勋拿起东西就要和裴秀智去门口。这明显就是对话不想让人听见了，陈婷实在是感觉心里很难受，即使她早几年一表白就被吴世勋当面拒绝了，但是她也一直不死心，因为吴世勋对谁都一样，可是现在他对别人不一样了，明显不一样了，特别不一样了，甚至还给她做菜吃，那个人却还说自己只是普通朋友。
站在玻璃门附近，裴秀智却没有和吴世勋一起出去，而是叫住了吴世勋的步伐，说道：“别出去了，外面有风，你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小心感冒，就在这里说好了。晚饭我请你出去吃吧，别做饭了，生日怎么能让你自己做饭，轻松一点吧。”
“不要你请。我想做饭。”吴世勋主要就是想把裴秀智约家里，当然不会同意。
裴秀智的重点也在于她不想去吴世勋家里啊，太暧昧了……
“就今天，我不想吃外面，我想在家做家常菜吃。”吴世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非常知道如何用言语及目光双重打动裴秀智。
裴秀智败了，他说他想在家里，想吃家常菜。他肯定一直以来在家都没人陪。今天他生日。
“那你再打会儿羽毛球吧？”裴秀智妥协了，只想等加急的蛋糕来给他庆个生。
“为什么？”吴世勋奇怪。
裴秀智想这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一会儿送到了也能看见，又不是提前蒙着他的惊喜，说道：“我订了个蛋糕，还得半小时左右送过来。”
吴世勋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先去超市买食材，蛋糕让他们放在球馆就是了，前台会收着的，一会儿我们回来取。”
“别啊，正好你同学们都在，一起给你唱生日歌。”
“不用，走了。”吴世勋拎着东西推门而出。
“那和他们打个招呼再走啊。”裴秀智喊他。
“不用，走吧。”吴世勋扶着门等她出来。
裴秀智回头看看，她一个人过去打招呼说我们要走了也怪怪的，这都是吴世勋的同学又不是她的。
“没关系的，他们习惯了。”吴世勋依然扶着门等她。这几个同学没事就来吴世勋这里打球，有时候也约他出去别的运动，早就习惯他的风格了。他们本来也知道吴世勋的个性，只是以为吴世勋今天不在，才带小师妹过来的，没想到撞上了吴世勋带着裴秀智在这里。
“好吧，赶紧去车上。”裴秀智跟上了，怕他大汗淋漓的被吹感冒了。
吴世勋开车找了一家超市，两人下车去逛，吴世勋推着购物车走在裴秀智身边，一样一样地拿起食材低头问她爱吃什么。
裴秀智对他使用了“随便”杀。
听裴秀智说随便，吴世勋问她，“吃火锅好不好？”
裴秀智既然喜欢水煮鱼，川系菜色她当然都很爱，包括火锅，自然点了点头。琳琅满目的蔬菜肉类海鲜鱼片小丸子之类的放了一车篮，裴秀智翻来翻去，说道：“太多了吧？两个人又吃不完。”
吴世勋回道：“没事。你爱吃什么就烫什么。你要喝酒吗？”他记得裴秀智挺喜欢喝果酒，他们不远处就是酒类区域，但是刚才裴秀智还特意绕过了那一片。
“不喝不喝。”裴秀智摆手。
两个人光超市就慢慢悠悠地逛了一个多小时，七七八八的食材买完了，两人回球馆，吴世勋的同学们已经走了，他们从前台那里取到了一个超级大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即使吃不完，即使不吃，裴秀智对生日蛋糕也总是有执念，必须买个大大的，就像在海边那次一样。
“你爱吃巧克力味的蛋糕？”吴世勋问她，打算把这喜好记住。
“没有啊，你说不要蛋糕，我就只好挑了个最安全的味道。”裴秀智回道。
拎着蛋糕和满满的食材以及火锅底料，然后还有一只随身携带的龟壳裴，很久以来吴世勋第一次觉得，回那个一直都是一个人空荡荡的家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裴秀智猜到了吴世勋应该住的还不错，这个高档小区一层一户，电梯直接入户，倒是没有让她吃惊。她大致扫了一下小区建成的时间，这是吴世勋一个人以后，才搬进来的地方，不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但是吴世勋的家的风格就让她有点吃惊了，不，应该说这就没有什么家的风格。因为一层一户面积宽广，这里除了基础的承重墙以外，没有一板一眼地统一规划，而是让户主根据自己的个人需求设计，结果吴世勋家也就只有这几面承重墙隔开的几个空间了，既大且空旷，一览无余。
装修还是挺低调奢华的，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客厅里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书和电脑，最多的就是各种运动器材，这里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既没有植物也没有挂饰，什么装饰品都没有，连窗帘都是简单的暗色遮光窗帘，就好像主人没有任何喜好一样。
吴世勋把蛋糕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菜放进厨房里，拉开他卧室的门，问裴秀智：“进来参观吗？”
裴秀智坐在客厅沙发上纹丝不动，冷静地眨眨眼，“不参观，你快去洗澡换衣服吧，别着凉了。”
吴世勋的眼底都泛着笑意，回道：“嗯，那你自己随意逛，看什么都行。”
然后裴秀智就看着他进卧室换衣服他不关门啊？听着听着为什么传来水声啊？他洗澡也不关门啊？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龟壳裴再次拿出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的精神来，低头玩手机。
不出她意料之外的，很快裴秀智就迎来了一个热气蒸腾、浑身水没擦干、头发还**、衬衣也不穿好的吴世勋。
“你这样会感冒的。”非礼勿视的裴秀智认真点评。
吴世勋浅笑，眸光闪闪发亮，低声问她：“没有逛一下吗？”他进去时裴秀智坐在哪里什么坐姿，出来就还是坐在那里一样的坐姿，仿佛缩在他家沙发上一只不挪窝的乌龟。
“不逛。”裴秀智觉得自己嗅到了一点危险的荷尔蒙的味道，自我催眠这是给人家过生日呢，过生日呢。
“好吧，我去准备火锅。”吴世勋不逼她，打算去厨房先准备晚餐。龟壳裴想了想还是跟过去了，煮火锅又不要什么厨艺，就是清洗处理食材而已，她总不能坐在沙发上，光看着寿星忙碌。
但是过了没十分钟，裴秀智就有一种要崩溃的冲动了。吴世勋总是从她背后伸手去她头顶上的橱柜里拿东西，一会儿拿一个，一会儿拿一个，就没发现他陆陆续续拿出来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吴世勋是牢牢守着承诺没有碰到她，然而这种轻轻靠近然后越过她头顶伸手去取东西的动作，她都能感觉到背后热气蒸腾的身体好吗？
“食材你自己处理吧。”龟壳裴扔下手里的蔬菜，又躲回客厅的沙发上缩着玩手机去了。
过了一会儿还真有人在微信上敲裴秀智，是今天在球馆坐在一起看球聊天时，唯一互相加了微信的张波。
“你们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裴秀智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吴世勋的背影，心想他还说自己同学都知道他的风格所以不用打招呼的呢。
“不好意思，当时有点事我们就先离开了，没顾上。”裴秀智是觉得不打招呼就离开挺不礼貌的。
“我们在ktv，你们来吗？”
“不了，你们玩吧。”裴秀智想他们同学大概是打完球去续摊了。
“你在吴世勋家呢吗？”
……裴秀智觉得这问话特别别扭，她今天是和张波聊了一阵子，觉得对方挺话多挺自来熟爱调侃的，但是问自己这话不妥吧。
看裴秀智半天没回复，那边又来了一条，“没什么，就是听陈婷说，你们两个提到晚上回吴世勋家做饭吃，所以问问你是不是现在在吴世勋家。你还说是普通朋友呢，哈哈。”
裴秀智本来想回复说我就是来给他过个生日，想了想解释这些做什么欲盖弥彰的，又删掉了，决定不理这个奇怪八卦的张波了。
但是那边看到“对方正在输入”输入了半天，结果最后没反应了，于是又追来了一条消息。
“对了，今天是你生日所以吴世勋约你出来吗？我们走的时候看见前台收到的蛋糕了。”
裴秀智有点奇怪，吴世勋的室友都不知道他的生日吗？不过他这么冷淡的性子又不住宿舍，也正常。跟张波说一声的话，这些同学们应该也都会给吴世勋发个祝福消息，让吴世勋开心一下觉得很多人祝福他生日也挺好。何况对方已经一连发来三条了，裴秀智打字：“不是我的，今天是吴世勋生日，给他买的蛋糕。”
“呵呵，不想说真话就算了啊。什么他过生日啊，吴世勋十月份生日你不知道？果然是普通朋友啊。”
这语气奇怪到裴秀智一愣，但是她更注意到的是那句吴世勋十月份生日，现在才六月份。
裴秀智没有继续回消息，也不想发消息去问明显奇怪语气的张波。她打开邮箱的app去翻邮件，当初去海边时的机票是她订的，吴世勋给她发过他那边所有人汇总的出发时间和身份信息。她找到打开一看，吴世勋的身份证号果然显示是十月份的。
真实生日和身份证生日不一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裴秀智总觉得隐隐约约好像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听过类似的话。

这时微信又响了，对方发来消息：“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张波。我们在ktv喝酒玩骰子呢，刚刚是小师妹拿了我的手机说要打游戏，真是抱歉，我已经说她了。她就是失恋了难过，我们在ktv陪她喝酒唱歌呢，她可能喝多了，前面的对话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这种毫无伤害性的事情裴秀智并不放在心上，简单回复了两个字。
她想起来自己隐约的印象是什么了，第一次见到吴世勋的时候，赵奶奶曾经撮合他们两个，说她和吴世勋因为一个八月份一个十月份，虽然差一岁，但是其实是同一届，也许当年遇见过，真是缘分哪什么的。
刚刚那点因为在吴世勋家里被他撩拨的小小的旖旎气氛早就没了，裴秀智真的是有点生气了。他拿什么撩她都行，但是拿过生日骗她出来骗她来他家就有点过分了吧？
等吴世勋端着满满的火锅出来的时候，他看见裴秀智面无表情地问他：“吴世勋，今天真的是你生日吗？”
吴世勋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这确实是个误会，但也是他自己将错就错了。
吴世勋虽然不爱说话，但他其实是个对周围人的目的与企图非常敏锐的人，就像他觉得高明萱只是通过高家知道他有钱喜欢他的财力，而陈婷对师兄一见钟情只是喜欢他的外表。他也不是第一时间喜欢上裴秀智的，是许多碰巧，是因为遇到了她的过去，见过她的许多细节，以及她面对人生的许多态度。
所以裴秀智很难追，可他不介意，慢慢从各个角度展示自己，也慢慢从各个角度去敲她的壳。
吴世勋早就感觉到李晋州也喜欢裴秀智了，他甚至知道李晋州是故意的，不管是裴秀智挤占一切空闲时间的忙碌新工作，还是上下班时接送她的公司派车。
但是他没有去和李晋州正面冲突，也没有不管不顾地去裴秀智的新公司站岗，因为他知道这样只会把裴秀智逼得更远。李晋州现在还套在上司角色的伪装里，而自己明晃晃地处在追求角色的位置上，那去逼裴秀智在工作和自己的追求之间作抉择，必输无疑。
所以他耐心等待，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28天不见面，44天不见面也没有关系，对他来说裴秀智的每天都看在眼里。裴秀智的新工作虽然忙，但是并没有像从前一样通宵熬夜，至少有充足的睡眠时间。因为裴秀智每天都会去她的私人后花园里更新一两句话。
比如“开会开得头晕脑胀，各部门踢皮球。今天十点到家，争取十一点睡觉，耶，我是早睡早起健康裴！”
比如“最近晚上全是商业宴请，喝酒就不能开车了，还好ljz派公司车顺路接送一下。讨厌商务场合，脸都笑僵了，我需要敷个面膜，耶，我是皮肤光滑容光焕发裴！”
裴秀智那个只有自己可见的树洞博客，说话风格经常幼稚兮兮的。但就因为无人可见，绝对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没有伪装没有面具，就是最真实的她自己。
他见过裴秀智在里面一笔一笔，忧心忡忡压力重重地记录着吴世勋对她的好，担心自己欠太多，担心自己还不起。警告自己不要被吴世勋的美食美色勾引，保持原则。记录吴世勋对她说的情话，自己反复纠结动摇。
吴世勋一直看着这个姑娘最本我的内心独白，握着她的心理防线她的弱点她的软肋，一点一点地去敲她的壳，从来没有失去过追求的信心。也因为如此，他对着裴秀智也从来没有动摇，没有怀疑，没有猜忌，没有戒心，始终温柔以对，耐心等待。
昨晚他看到裴秀智在里面写，周五ljz出差了，周六周日虽然还是要加班，但是没那么忙了，也许可以早点下班。
于是他今天就开车到公司楼下等她，想等她下班带她去吃晚饭。一般而言如果裴秀智拒绝了他许多次，内疚程度越高，答应的几率就越高。这次接近半个月没见，天天拒绝他，他开车过去在公司楼下等，裴秀智应当不会生气，应当会上车。
在车上等待的时候没事干，吴世勋又在翻她的十年树洞生活琐事。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翻过多少次了，大致就是裴秀智十年过往印刻心间的程度。当时正好又看到了裴秀智记录毕业两年时那次生日的日志。
“今天过生日，而且九点就下班了，是不是应该觉得开心？但是都九点了，约人出来好奇怪，特地约人出来吃饭告诉别人我今天生日更奇怪，感觉就是在求祝福求礼物。可是我想吃火锅啊啊啊啊，我吃西餐吃商务餐快吃吐了啊啊啊，为什么外资谈生意不可以去火锅店呢？是因为太没有逼格吧！可是好吃啊！！！我想吃啊啊啊！！！薇薇出差了说回来给我补礼物，所以我只能去吃一人小火锅吗？可是我就是想吃大火锅！鸳鸯锅！不管了，谁说一个人九点就不能吃大火锅！反正是24小时的店，无视别人目光，爱点多少点多少，我是火锅裴！祝我生日快乐！”
吴世勋突然就心中一动，想起裴秀智还有两个月就要过生日了，他一翻日历，还是个工作日周二，所以发信息问她，生日那天请假半天出来可以吗？
结果话少到省略主语的结果就是，裴秀智以为是他的生日，一改往日慢吞吞的回复风格，很快就问他：“哪天？”
吴世勋立刻就知道裴秀智大概是觉得他想过生日，心软了。他光速回了个今天，盘算着大概今天向裴秀智提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份比如非要她答应自己之类的，其他稍稍有点越线的要求，裴秀智是不会拒绝的。吴世勋打算带她去自己开的壁球馆打个球，然后回自己的家煮个火锅两人吃，这是他停留时间最长的两个地方，他想带她来，慢慢带她进入他的生活。
然而这里面的误会，和他的将错就错，根本没法解释没法说。
裴秀智特别生气，她知道吴世勋一直戳着她的心软，赌她不会撕机票也不会撕门票，但是假装自己过生日，把她骗家里来也太过份了一点。她拿起包，转身就要走。
吴世勋又是和上次在机场一样，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低声跟她说对不起，一脸可怜兮兮小心翼翼的道歉。裴秀智回头拽自己袖子，拽不出来，她只好冷冷地说：“松手。”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火锅已经弄好了，还有蛋糕，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去。”吴世勋不松手。可这不像在机场那次，同一招用多了就有点不灵了。
裴秀智无语，“你什么都不会做的。你还想做什么？还吃蛋糕，你……”她忍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话了。她不喜欢吵架，不喜欢口出恶言，不喜欢冲动下出语伤人。
裴秀智直接反手把自己的小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外套顿时就只剩一只袖子捏在吴世勋手上，可怜兮兮地垂到地上去了。吴世勋看她转身就走的样子，只好把外套捡起来追上去还给她，“我送你回去。”
“别送。我自己走，你别让我更生气，不然我真拉黑你所有联系方式。”
吴世勋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最终还是没伸手拦，他感觉到裴秀智真生气了，真是弄巧成拙。
裴秀智在楼下生气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拦了辆车回公司加班把白天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她需要忙碌的工作来冷静自己。
晚上吴世勋又看到了裴秀智的本日心情日志。
“我生什么气生什么气生什么气！说什么心软都是扯淡！就是你自己动摇了啊！你就是个脑补帝！自己脑补什么他十年来都是一个人过生日，被自己的脑补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你自己答应出去的！你自己答应给他过生日的！你自己答应陪他打球的！你自己答应去他家里的！你自己裂了缝，就不要怪苍蝇叮！可是还是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啊啊啊！感觉自己的心软都喂了狗了！”
叮裂缝蛋的“苍蝇”以及心软喂了狗的“忠犬”吴世勋无奈，裴秀智确实生气了。他本来想说等以后追到了感情稳定了再告诉她自己的生日不是今天，不管道歉也好发脾气也好，总归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分手，结果当天就被拆穿了。
一切又回到第一次那时候，吴世勋开始每天对着单机裴秀智敲，“早安裴秀智”“晚安裴秀智”“对不起裴秀智”“记得早点休息”“今天下雨记得多穿衣服记得带伞”……
左边一列或长或短的问候道歉和叮嘱，一溜下来，右边无一回复。
一连好多天如此，投入工作的裴秀智渐渐地也就没那么生气了。然后吴世勋又约她，问她这周六能不能请假陪他。裴秀智本来还是不肯回，然而这次吴世勋很坚持，但也不说什么事，只说即使请假半天也可以，两小时也行。
受过一次骗的裴秀智还是拒绝了吴世勋，后来他也没有再如往常一样锲而不舍了。裴秀智周六加了一天班，晚饭和李晋州回报进度时都有些心不在焉，被他揪出几次前言不搭后语，但他倒也没有像从前一样那么工作严苛了，没有说她。
回到家里后裴秀智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吴世勋当时让她今天请假她没同意，然后吴世勋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既没有消息，也没有电话。没有“早安裴秀智”，也没有“晚安裴秀智”。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
裴秀智有点犹豫要不要发信息问问他，又想说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但是又觉得自己有病。肯定是有病，就是习惯了对方几个月来如一日的问候与殷勤，这时候才会觉得失落。这是病，得治。
放下手机，裴秀智决定闷头睡觉。这就是常见的那种，被人追习惯了，才会怅然若失的感觉。一定是病。

第二天是周日，还是没有吴世勋的“早安裴秀智”。而且周六还算是阴天，到了周日一大早就开始下大雨。裴秀智想，自己沉闷又低落的心情，肯定是被这潮湿大雨的天气影响的，真的，绝对是，如果是晴天的话，整个人的心情一定都会好一点阳光一点。
裴秀智努力埋首工作，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稍微清闲，她就给外公外婆打电话，这是她固定的每周问安电话时间。
裴秀智接通电话之后，和外婆问好，顺便问她是不是刚刚从棋牌室回来。这就是外公外婆的固定退休生活了，早起晨练，上午看看报练练字养养花，下午棋牌室娱乐一下五点回家，晚上看个电视，喝个热牛奶，九点准时上床睡觉。
可是外婆居然否认了，说他们已经两天没去棋牌室了。
裴秀智本来只是顺口一问，现在倒是奇怪了，问道：“怎么了？”
外婆叹气：“人凑不够，你赵爷爷赵奶奶都不来，吴世勋两天不接电话了，他们在家里担心的很，哪里还出来玩。”
裴秀智一愣，追问道：“吴世勋怎么了？”
“哎，这周六是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忌日，说他每年都这样，失联好几天，过几天就好了。但是赵爷爷赵奶奶还是担心。”
裴秀智不再多说，迅速两句话问安完毕然后挂断了和外婆之间的通话，然后开始翻手机，翻吴世勋之前发过来的每一条信息。
“裴秀智，这周六能不能请假一天时间陪我。”
“裴秀智，就请假这一天，行不行。”
“裴秀智，这次没骗你，请半天假都可以。”
“裴秀智，午饭抽两个小时也行。”
……当时还有些生气余韵的裴秀智问过他到底什么事，害怕耽误了正事。可是吴世勋没说理由，来来去去只问她周六请假行不行。上过一次当的裴秀智就不肯回复了。
她拨通吴世勋的电话，果然是关机。裴秀智心里沉重的不行，她能明白为什么吴世勋百般找各种理由忽悠她约她出去，可是等轮到真正重要事情的时候，他却不肯戳她软肋让她心疼。
就因为那些事情更重要，特别重要，真正重要，才没有办法说出口，也不能拿来当戳她的借口。
裴秀智知道现在赵爷爷赵奶奶的心情肯定很不好，她知道自己贸贸然打电话过去肯定显得特别奇怪，对方肯定要问她为什么要问，问她和吴世勋现在是什么关系，可是她管不了了，她现在需要一个地址。
等裴秀智挂了电话，不管不顾不打招呼不请假就提前下班，握着车钥匙冲进雨里时，她连视线都是模糊的。等坐进驾驶室里，裴秀智抽出纸巾认真擦干眼泪，害怕影响开车的视线，然后迫切地想去见一个人。
车开进墓园的时候，几乎没人，连门口卖丧葬用品的店都关了，守园人缩在门卫室里，这样的倾盆大雨，并没有几个人会来扫墓的，邻近傍晚，出殡的也没有。
沿着墓园的单行线环山路往上开，没有多久裴秀智就看到了吴世勋的车。她停下来，撑伞下车，站在路边仰头就可以看见显眼的并排两座一模一样的双人墓碑。墓碑下靠坐着的是被淋得透湿的吴世勋，透湿，从里到外的透湿。他已经断绝一切方式两天一夜了，所以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两天一夜了，身边是已经被风雨吹打的零落不堪的花束。
暮色沉沉，冷风阵阵，暴雨如注。
吴世勋面无表情地闭着眼倚靠在墓碑前，仿佛没有视觉失去听觉，麻木到不在乎外面的整个世界，也未曾发现下面多了一辆车，多了一个人，那个他想让她陪自己，她却不肯来的人。
裴秀智站在路沿看着此刻的吴世勋，想起她曾经的疑惑。她总觉得吴世勋使用各种手段追求她的时候，反而让她模糊了吴世勋本来的面目。
这感觉是对的。
其实初见那些时日的吴世勋，才更像真正的他。不爱说话，不愿意搭理人，没有生活的热情，觉得人生没有意义，十年以来日日夜夜的失眠，依靠大运动量的激烈运动才能入睡，否则就要靠安眠药。
裴秀智忍不住视线模糊，想起赵奶奶在电话里问她为什么要问墓园的地址，裴秀智简单解释吴世勋曾约她昨天去陪他，可她有事所以没去，赵奶奶欣喜吴世勋终于有喜欢的女孩之余，叮嘱裴秀智一定要尽量安慰安慰吴世勋，又忍不住泪不成声地大致告诉了她当年的往事。
十八岁那年，吴世勋得了录取通知的隔天就长辈四口一车殒命，车祸有多惨烈呢？车头撞击米分碎，前座的父母当场死亡未留全尸，后座撞击稍轻，也因为即使坐在后座也系着安全带，吴世勋的爷爷奶奶仅剩一口气，但因年迈体衰，当夜医院里也仍双双重伤不治身亡。更残酷的是，他们都需要吴世勋去认尸。从血肉模糊的车祸现场里，从残缺到不成人形的尸体中，辨认自己的父母，再去医院太平间里，认领爷爷奶奶的尸体。
得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消息时，身在异地的赵爷爷赵奶奶立刻就病倒入院了。只剩十八岁的吴世勋一个人，沉默而麻木的往返于警局医院法院。
明明是对方严重酒驾，结果却是他吴世勋家破人亡。吴世勋满腔痛苦悲愤，满腹不平怒火，然而却无处发泄，也无人承受。对方严重酗酒的司机也已当场殒命，车毁人亡，肇事者家中只留下弱妻幼子，即使赔的倾家荡产流离失所，也赔不起吴世勋的一辆车。可是就算赔得起，也赔不来他失去的亲人和毁掉的人生。
从那天起，吴世勋就不爱搭理人也不爱说话了，从此都不爱搭理人也不爱说话了。他日日夜夜的失眠，睁眼觉得人生毫无意义，闭眼就是亲人血肉残肢，囚困此生。
出殡当日后，十八岁的少年三天三夜断绝一切通讯方式，最后高烧昏迷被守园人从墓园里直接送到医院里。从此以后每年的忌日，他都这样，关闭一切联系方式，短则两三天，多则近一周，不要人陪，一个人守着墓碑，最后大病一场。
可是这次，他问裴秀智能不能陪他。
所以裴秀智觉得自从追她时起那个的吴世勋，不像真正的吴世勋，但其实也是一部分的他，一部分正常的他，一部分少年的他，一部分因事故已沉睡多年，如今重新燃起生活星火的他。
所以他对海边讲童话的裴秀智心动。他也有个伤口，不愿意挖出来求安慰，挖多了伤口会感染。他也没人保护，一个人背着壳保护自己，默默生活。
裴秀智觉得自己那句残忍的话也没错，这心动来自于同病相怜。
可理智管不住心动，更管不住心疼。
此刻裴秀智看着与外界隔绝一般湿透的毫无反应的吴世勋，她也同样，在心动，在心疼。
裴秀智轻轻迈步走上去，把伞举在湿透的吴世勋头顶上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他甚至没听见脚步声，没注意有人靠近，没发现身上已经没有雨浇下来。
裴秀智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已经冰冷到没有温度，入手全是刺骨的凉。
已经冻到麻木的脸颊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吴世勋才睁开了眼睛。他的头发、脸上、身上都被雨水浇得透湿，以至于他睁眼之后分辨了一会儿，才透过被雨水模糊的双眼，确认面前的是裴秀智。
裴秀智右手撑着伞，一脸心疼与担忧，弯弯的眼睛里蓄着泪水，似有波光闪烁，左手在轻轻抚摸他的脸，力度小心翼翼到仿佛怕碰碎了珍贵的瓷器。
这是裴秀智说拒绝肢体接触以来，两个人第一次有了接触，而且是裴秀智主动的身体接触。
于是吴世勋伸手抱住了她，裴秀智没有拒绝。吴世勋靠近她吻了过来，裴秀智也没有拒绝。
这真的就是一个吻而已，也只是一个吻而已，既没有唇舌纠缠，也没有情/欲流窜。吴世勋已不知在雨里坐了多久，贴上来的唇冰凉到没有温度。在两人呼吸之间依然不断滑落的，也不知是淋落的雨水，还是裴秀智的泪水。
这是吴世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最难过的地方，最珍贵的地方。他想带裴秀智来，却不愿意拿伤口当借口，所以裴秀智拒绝了，可她最终还是来了。
虽然这里是墓园，可这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曾害怕过的地方。因为这里沉睡着的，是他们最亲的亲人与最珍惜的过去。

☆、第33章 住进你家
第三十三章住进你家
吴世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直紧紧地抱着裴秀智。裴秀智也就不出声，只是伸手回抱着他。
裴秀智知道吴世勋不需要倾诉，对于有些事情而言，倾诉就是撕开已经结痂的伤疤挖出来再疼一次，逼迫自己再经历一次那些历历在目的痛苦过往。吴世勋只需要拥抱与陪伴，那么他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她会一直抱着他陪着他。
在此相拥，不知时长。
直至吴世勋已冻到麻木的身体，慢慢因为怀里抱着的裴秀智而恢复体温，他才感觉到裴秀智在冷得发抖，可是她没说话也没抱怨，就这么乖乖地一直在雨里被他抱着，很久很久，久到他并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她的左手抱着他的腰，右手努力撑着头顶的伞，希望他能少淋点雨。
吴世勋松开她，去接她右手里的伞。因为举了太久的伞，风大且雨势沉重，兼之拥抱时不好用力，裴秀智举伞的右手连带右臂已经酸痛麻木地有点伸不直，吴世勋握着她的手掌轻轻地替她揉捏至手臂，抵着裴秀智的额头低声跟她说：“对不起。”
他大概已经太久没说话，开嗓时已经低沉的声音已经沙哑。
裴秀智摇摇头，“不用对不起。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吴世勋沉默半晌，用温柔的力度小心翼翼地替裴秀智把麻木的右臂揉捏的活动开来，轻轻地握着她的右手拉她起来，低声说道：“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昨天才是忌日，他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不需要让她更担心。
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总要恢复正常，才可以继续好好生活。
裴秀智越过吴世勋的身侧看着这两座一模一样的双人墓碑，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总不能转身就走吧。
裴秀智不知道吴世勋只是想让她来陪伴他度过最难过的时光，还是想要把她当做……当做他喜欢的人来介绍给沉睡的家人。
她有点为难。
吴世勋看出来了，他也不想在这个地方趁裴秀智心软逼她同意，他伸手摸摸裴秀智湿透的额发，说道：“以后有机会再来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于是裴秀智深深地鞠了几个躬，以示对逝者的尊重。吴世勋就左手举着伞，右手牵着她的手一起下去了。
裴秀智那时举着伞酸痛不已也仍希望他少淋点雨，他举伞时，也记得向右边倾斜，遮住他牵着的姑娘。
“你还能开车吗？”裴秀智很担心，但是他们两个都是开车来的，把车扔在这里也很麻烦。
“没事。”吴世勋应道，还舍不得松开握着的裴秀智的手。
“那你在前面开，我在后面跟车。等你到家了我再回去。”裴秀智还是不太放心，吴世勋太久没睡，估计被雨淋的还会生病，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反过来，我送你回去。”吴世勋不同意。
裴秀智也摇头，可是吴世勋沉默又固执，不肯松口。今天裴秀智不想和他争论，就随他了，只是坚持自己要在后面跟车。
回家的路上裴秀智看着前面吴世勋的车，思绪万千。吴世勋他即使状态这么不好，依然开车沉稳安全，不急不躁。他一直开最坚固的车，试图保护他自己。他一直最规矩地驾驶，希望不危及他人。
到了裴秀智家，吴世勋一路开到楼下，停车下来，举伞接裴秀智，进电梯，再把她送至家门口。
裴秀智站在自己家的门口，回身，和吴世勋最后确认：“你真的一个人开车回去没问题？”
吴世勋伸手环住她，微微弯腰把额头轻轻抵在裴秀智肩上，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回答她：“有问题。头疼。开不动了。”
先执意要送她回来，然后在她家门口才说开回去有问题，头疼开不动车，裴秀智侧头有些无奈地看着耍赖一般把头靠在她肩膀上的吴世勋，伸手出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发烧了。他在那里坐了两天一夜，晚上墓园夜深露重，今天还下了一天雨，也不知道吃没吃东西，生病是肯定的。
“那我带你去医院。”裴秀智试图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我不喜欢医院。”吴世勋环着她不松手。
裴秀智想，他肯定不喜欢医院，他确实不会喜欢医院，踏进医院估计都觉得血腥的过往扑面而来。去医院的太平间认领亲人尸体这种事情，足够让一个人一生都不想再踏足那个地方，宁可小病自己扛。
“那我开车送你回家。”裴秀智知道吴世勋想干嘛，垂死挣扎。
“我不想一个人在家，就今晚，你分一个房间给我就行，我保证只待在自己房间里。”
吴世勋那个既大且空旷，又没有生活气息的屋子，一个人待在那里，裴秀智也觉得会放大生病的难过。她今天既心疼又心软，还心动，挣扎失败，试图约法三章，最终回道：“就睡一晚上，明天你就回家，次卧，别的地方不许乱逛。”
闻言吴先生微微松开环住她的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把她转了个身，让她对着房门开锁，再从背后抱下来，蹭她的头顶，承诺道：“成交。”
裴秀智打开自己家的门，点亮客厅的灯，吴世勋还搂着她不松手，脑袋搁在她头顶，环视裴秀智的小世界。
“松开松开，我给你找拖鞋。”裴秀智拍他搂着自己的双手，只是没有用力，轻轻的。
吴世勋依依不舍地放手，站在门口等裴秀智给他找拖鞋，然后吴世勋就看到一双男式拖鞋，这没什么，很正常，家里待客也会备着，她外公还在这里住过。
可是裴秀智还拿过来一套男人衣服和新的毛巾牙刷洗漱用品什么的，让他赶紧去洗热水澡。
这套衣服看上去还很符合裴秀智的审美，一看就是年轻男性穿的，看上去还身材高大，估计吴世勋穿着也没什么问题。
关键看起来还不是新的！还从里到外都有！吴世勋心想他就算在裴秀智家里裸奔也休想让他穿别的男人的衣服！而且为什么会有！
裴秀智顿时感觉自己迎面被闷进了一个熊抱里，然后这人在她头顶醋意翻涌地问：“为什么会有男人衣服？为什么还不是新的？为什么从里到外都有？”
“松开松开！”裴秀智伸爪子试图拯救自己，被吴世勋伸手紧紧地箍住了。
裴秀智闷闷的声音从吴世勋的肩窝里发出来，嘀咕道：“你哪里像个生病的！你没看过单身女性居住指南吗？家里要晒些男人的衣物，不要让小偷踩点时从阳台发现这是单身女性居住的房间。这些都是新的！只是偶尔洗了晒在阳台而已。”
吴世勋微微松开她，解释道：“我怎么会看过单身女性居住指南？”
嗯，裴秀智承认有道理，反正他熊抱的力度已经松开了，先把自己拯救出来再说。
但是怀中软香温玉一空，顿感失落的吴世勋紧接着补充道：“以后晒我的就可以了。”
裴秀智发现这家伙慢慢恢复正常了，且有力气狂吃飞醋呢，把手里的衣服摔进他怀里，“我没答应你！就睡一晚上，病好了回家去！”
吴世勋被裴秀智赶去次卧洗澡了，裴秀智进厨房煮了个方便面，不用热水冲，而是把面饼和调料下进锅里，加点蔬菜切点火腿撒点葱花打个鸡蛋进去，这就是她厨艺的巅峰水准了。她怕吴世勋一直没吃饭。
吴世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在次卧的桌上看到了一碗香喷喷的裴氏方便面。裴秀智正好进来，把刚找出来的药和热水放在床头，叮嘱吴世勋吃完面吃完药早点睡，据说热牛奶送药不好，就没冲牛奶只给了他热水。
裴秀智转身想出去，可是吴世勋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吴世勋的声音沙哑，拉住她的手心滚烫，但是语气认真且温柔，他弯腰过来在裴秀智耳侧低声和她说：“裴秀智，吻了就要负责的。”
裴秀智还在垂死挣扎，她抽手：“不用你负责。”
吴世勋不放手，自从裴秀智主动摸了吴世勋的脸，不准他身体接触那句话就算是废了，彻底点亮了开关。亲亲抱抱拉拉扯扯毫不犹豫。
吴世勋纠正裴秀智，说道：“是我需要你负责。”
裴秀智不肯答话，使劲抽出手，回到主卧里，关门反锁，简直是落荒而逃。
吃完东西洗漱完毕的吴世勋也并睡不着，半靠在床上。灯已经关了，但是视线逐渐适应黑暗之后，仍可看见屋内的陈设。这里只是次卧，并没有太多裴秀智私人的物品，但是也可见到她生活过的气息。
这里面积不大，小小一间卧室，墙上挂着一些她出去玩买回来的当地风景或建筑的小壁画，桌上放着的色彩斑斓的笔筒是他们去巴塞罗那买回来的，还插着他陪她一起去买的奇形怪状曲线的铅笔。窗台边还有几盆小仙人掌和小绿萝，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
窗帘是暖色系的，枕头被子床单都是暖色系的，映着屋外射进来的淡淡光线都暖暖的。
吴世勋其实身体确实很难受，发烧头晕，全身发热，但他没吃药，他要是病好了裴秀智估计不会让他继续住下去。可是他就是不想离开，他不止想在这里待一晚上。
他约裴秀智去他家慢慢了解他的生活进入他的生活，结果失败了。他想那就先赖在裴秀智家，先让他来慢慢进入她的生活。
吴世勋可以用各种手段去追裴秀智，针对她的审美去勾引她，煲汤煮粥去喂她，满足她年少时的愿望讨她的欢心，利用她的心软步步追着她，误导她自己过生日好把她约到家里，试图翻她的购物车买东西送她，翻她的私人博客探寻她的过去，握着她的心情变化一步一步攻陷她。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动用真正的软肋。
即使他问裴秀智可不可以周六出来陪他，怎么问她也不愿意。即使他知道如果告诉裴秀智这是他家人的忌日，裴秀智肯定会出来肯定会心软。
可是他也没有说，也不会说。
真正的软肋，就意味着他无法利用，也无法出口。
如果裴秀智答应来，她就会知道。如果裴秀智不愿意来，他也不会说。
但是裴秀智最终还是来了，在那样的氛围下没有拒绝他的吻也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但是吴世勋知道这还不算真正追到了她，他需要她承认他，真的拿他当男友，真的开始一段认真的恋爱关系，真的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慢慢走进她的生活和人生，然后彼此走进彼此的生活和人生。
夜里睡不着的吴世勋刷新到了一只同样睡不着的龟壳裴，裴秀智长了驴耳朵里更新了一篇新的日志。
“怎么办，我真的管不住我自己了。
心动，心软，这些都好说。可是如果心疼一个人，就要命了。
我看他一个人坐在雨里，我就忍不住心疼。
然后我就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也没有拒绝他的吻，看他生病还让他住进了家里。
我明明知道他说头疼到没法开车了是故意的。
他拉着我的手说吻了就要负责，我还死掐着没松口。
明明都接吻了还死撑是不是特别作特别装？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种心情真的好烦好乱好烦好乱好烦好乱！一个人多好多自由多轻松自在！
结果现在看不到的时候想见他，没消息的时候会想他，那天还做梦梦到圣家堂竣工，他站在我身后说你答应过我和我重游百年圣家堂的……这个梦一点逻辑都没有！那天我没答应！我只是没说话！因为他说他不用听拒绝只是在许愿望！你许你的愿望，你来我梦里干什么啊！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动心了，我是喜欢他。
可是我还是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啊……
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真的好麻烦啊！自己的心情自己都说了不算数！自己的生活自己都掌控不了！
比如我现在！
等他病好了先把他赶出去再说！！！我再慢慢想想！！！我慢慢想想！！！”
吴世勋几乎已经看到了裴秀智背上风雨飘摇满是裂痕的龟壳，她就只差最后这一点点信心和最后这一点点动摇了，大概就是骆驼背上还差几根稻草。
吴世勋觉得自己不吃药是对的，病暂时不打算好了。
还有，这篇日志他觉得他可以保存下来刷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腻的。
嗯，原来不止我会梦到你啊。
吴世勋不再半靠着床，安静地躺下去打算睡觉，他觉得自己今天虽然发烧，但是应该不会失眠，而且还会有个好梦。
晚安，隔壁房间的裴秀智。

☆、第34章 男友正式上任
第三十四章男友正式上任
晚上自我纠结自我动摇自我思考，从认识的第一天一路回忆到昨天晚上，裴秀智反复犹豫要不要答应吴世勋。本就没睡好，第二天清晨没等闹钟响，裴秀智就醒了，不为什么，因为次卧有人……她也形容不清楚这种感觉，明明外公外婆梁薇都在这里住过，她在海边也是和吴世勋一人一间房间的。可是现在就是不一样了。大概就是心理预期不一样，含义不一样，角色不一样，她知道吴世勋现在是在追她，而她在动摇的边缘，而这是自己家里。
吴世勋住在自己家的次卧里，让裴秀智觉得就好像是自己心理上最舒适的最安全的并且是最后的一块自留区域被人入侵了，但又不是全然的难受异样感，但也不是全然的欣喜接受感。有一点粉红泡泡，也有一点不知所措。
昨天想了一晚上，裴秀智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受吴世勋谈恋爱，她觉得自己给不了任何承诺，但是清早睁眼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发现现在只有两件事是重要的。第一，起床上班。第二，把吴世勋送回家。
退一步讲，退一百步讲，不不不，哪怕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谈恋爱也得有私人空间吧！怎么着也不能现在就开始同居吧！不不不，裴秀智觉得哪怕只是想一想同居这个事儿，她就有点内心崩溃，二十四小时的黏在一起，分享一切时间空间，简直不能令人更崩溃……
裴秀智洗漱完毕开锁出门一看，嗯，次卧就没关门，他倒是不关门呢，换衣服也不关门，洗澡也不关门，睡觉也不关门……一副随时随地邀请裴秀智进去他的世界的样子。
裴秀智进去想喊吴世勋起床送他回家，但是坐在床侧看见吴世勋静谧的睡颜又有一点犹豫。裴秀智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吴世勋的额头，还有一些发热，没有完全退烧。
吴世勋仍闭着眼在睡觉，看不见平常那明亮的墨色眼眸与动人心魄的专注目光，密密的长睫下仍有淡淡的阴影，他呼吸浅浅，安静地睡在那里。裴秀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本来摸着他额头看他是不是还在发热的手，轻轻地顺着他的眉心划到高挺的鼻梁划到性感的薄唇处，裴秀智悄悄地收了手。
算了算了，他两天一夜没睡觉了，又总是失眠，又在发烧，犯不着一大清早把他叫醒。裴秀智去桌上抽出笔来留了一张纸条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掩门去上班了。但是仍然记住把自己的主卧和书房都锁起来了，她其实真的是一个很担心别人侵入私人空间的裴秀智。
白天上班的时候，李晋州遇到裴秀智时，看看她的样子，停下来和她聊聊，问道：“昨天怎么了？”
裴秀智是一个基本上从来不因为私事耽误工作的人，昨天下午却不打招呼就离开了，固定的晚饭汇报进度也没有出现，甚至没和他说一声。
“对不起，昨天家里有点急事。事情剩的不多了，午餐不和部门一起吃了，我加班弄完。”裴秀智表示抱歉，但是耽误的时间，除了挤出其他时间弥补，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昨天是周日，她只是下午五点钟提前了一个小时走而已，并没耽误太多事情，午饭抓紧加个班就行了。
“家里有人生病了？”李晋州看着裴秀智手里拿着的药，猜测是不是她的家人来了并且生病了。因为往常裴秀智自己生个小病都是不请病假的。
裴秀智心想，“家里，有个人，在生病”这话好像没错，于是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嗯。”
她刚在写字楼楼下的药店里顺路买了点药补充家里的存货，也不知道吴世勋白天能不能退烧，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吴世勋看了纸条，会不会乖乖地白天自己就回去了……
“家人有事你就和我说一声，请会儿假也没关系。”李晋州示好。在企业里工作倒也不像从前在项目上，时间紧人手紧，半分钟都耽误不得。
“好的，我尽量不耽误工作。”裴秀智点点头，拿着药回办公室了。
一早上埋首工作，中午随便吃个三明治节约时间，裴秀智几次看了看手机，没有吴世勋的消息。他知道裴秀智工作的时候不爱接私人电话，一般总是发消息的。所以这是还没起床吗？
结果裴秀智没等到吴世勋的消息，倒是等来了外婆的电话。裴秀智心中咯噔一下，把办公室的门带上了才接通。
“裴秀智，你那边是午休吧？”外婆也都是挑休息时间有急事才会主动给裴秀智电话的。
“嗯，可以接电话。外婆什么事？”裴秀智心中已经有预知了……
“赵爷爷赵奶奶在我这里啊，他们问吴世勋怎么样啦？”
……裴秀智忍不住用笔戳桌子，果然是知道了。吴世勋倒是遵守承诺没有和老人家说，也没有用老人家逼她，但是昨天自己冲动去问地址，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他没事，有点发烧，还在睡觉。”裴秀智决定省略掉吴世勋在哪里睡觉这个事实，但是他的状态总归是要和赵爷爷赵奶奶汇报一声的，等会儿还得提醒吴世勋给他们回电话。
赵奶奶把电话接了过去，担忧地问了一遍烧多少度，吃了药没有，情绪怎么样。林林总总关心一遍之后，问裴秀智：“你们两个怎么样啦？”
裴秀智的笔继续在桌上戳戳戳，她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回答普通朋友也太装了，回答自己还在犹豫就更奇怪了……
不过奇特的是，往常着急的不行的老人家却没有催她了，轮流接电话乐呵乐呵地叮嘱她：“慢慢处，慢慢处啊。过节了两个人一起回来，一起回来啊。”
挂了电话，裴秀智给吴世勋发了条信息：“醒了给你外公外婆回电话，他们担心。”
过了大约半小时，吴世勋的信息回过来了，“已醒，已打。晚上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裴秀智速度回复：“有力气开车就回你自己家去！”
“没力气开车，还发烧，只是想打车去。那我在家里等你。”
裴秀智看着最后一句话，头都要撞到桌上去了，莫名产生了一种错觉，为什么她觉得家里养着一只田螺先生在等她回家？
“打车回自己家去！”裴秀智发现把他弄回他自己家也是个艰巨的任务了。
“头晕，我继续睡觉去了。”
裴秀智无奈，只好回复道：“客厅茶几上有一摞外卖菜单，你用app叫外卖也行，附近有个粥店送外卖的，你别忘了吃午饭。”
她在想，指望吴世勋自动自主自觉回家果然是没用的，早上那个纸条就是白留的。

晚上裴秀智还是尽量早下班了，李晋州想她家人来了又生病，很利索地批准了。
裴秀智到家开门之后，没有听到声音，倒是先闻到了香味。厨房里满满的都是新鲜买回来的蔬菜肉类和鱼类还有虾，左边的炉子上炖着的是萝卜鲫鱼汤，汤色奶白，浮在上面的萝卜晶莹剔透。右边炉子上煮的还是吴世勋每次给裴秀智吃的养胃补血粥。
两边都是在小火慢慢炖着而已，咕嘟咕嘟慢慢冒着泡泡。裴秀智并没有在厨房里找到发烧中的田螺先生。主卧和书房都被她锁起来了，那是在次卧吗？
裴秀智一进去，就听到了水声哗啦哗啦，好吧，他在洗澡呢。裴秀智退到客厅等他出来。
等了不超过五分钟吴世勋就出来了，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裴秀智，他微微一愣，“你提早下班了？我以为你还是九点下班，吃了吗？汤和粥还需要一会儿。”
裴秀智觉得这语气实在是很像自己捡回来了一只居家田螺先生，在她家洗洗澡睡睡觉做做饭，还要迎接她说下班了啊，吃饭了吗？
但是裴秀智一抬头就发现吴世勋还是从前那副模样，洗完澡热气蒸腾的，水滴顺着发梢往下滑，也不擦干，衬衣半湿不湿的贴在身上。然而裴秀智此刻并没有心思被他勾搭，直接绕过他进次卧拉开衣柜门，抽出一条干爽的大浴巾冲他丢过去，“你还在发烧！擦干擦干！”
其实吴世勋这次并不是试图勾引裴秀智，他在洗澡并没有听到裴秀智已经回来了。他只是悲伤的发现，他即使没吃药，睡了一晚上加一早上，自己好像就自愈的差不多了，退烧了……苦肉计使不成了……平常锻炼太多身体太好也是个困扰啊……
裴秀智把浴巾扔吴世勋身上，转身又去浴室里把吹风机拿了出来递给他，“头发吹干！”
吴世勋不接，一脸无辜地和裴秀智说：“我不会用吹风机，不然你帮我？”
裴秀智不搭话，看着他，心想你装，你继续接着装。
“发烧之后会伴随头晕头疼，四肢无力的症状，手臂没力气举着吹。”吴世勋改变方针，总之目的是不变的。
裴秀智盯着他使劲看了好多眼，吴世勋也面不改色纹丝不动毫不心虚。
裴秀智再看两眼，发现问题了，吴世勋穿得根本不是她买回来挂阳台的衣服。那些衣服虽然是裴秀智当初特意挑着身材高大的买的好起震慑作用，风格也很符合她的审美，但是毕竟不是吴世勋自己的衣服，没有那么贴身合适。但是吴世勋穿的也不是他昨晚到她家时那一身。
所以……他这是下午还有空去买菜煲汤煮粥，并且回家去取了一趟衣服过来吗？
裴秀智又转身去了一趟次卧，刚才只顾着拿吹风机，没有仔细看。现在一看，嗯，很好嘛，连他日常的洗漱用品都带来了。衣柜再拉开看看，嗯，好几套他自己的衣服。扭头再看看桌上，嗯，他的电脑放在那里呢。
裴秀智转出来，站在吴世勋面前，凶巴巴地对他说：“弯腰！”
吴世勋乖乖地前倾微微弯腰，裴秀智伸手一摸，很好，退烧了嘛。
收回探他额头的手，裴秀智小手一挥，“行了，衣服电脑都收拾收拾，送你回家去。”
吴世勋还是乖乖地前倾微微弯腰，然后伸手直接把裴秀智抱进怀里，低声对她说道：“裴秀智，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又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的裴秀智气恼地伸手用力掐了一把吴世勋的腰，结果是吴世勋根本不怕疼，贴在她耳边低声浅笑，回应她：“你爱掐哪里掐哪里好了。”低沉而又性感的尾音微微上扬，略带挑逗。裴秀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发烧，抵在他肩窝的额头都能感受到他胸腔因浅笑而微微震动。
这两天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动不动就是牵牵手搂搂腰，裴秀智承认自己早就动摇了，心动心疼心软，此刻闷在他怀里也有脸红心跳，忍不住想环住他的腰。所以裴秀智自己也觉得死撑着太装，可是她还是有些底线不想退让。如果不在谈恋爱之前说清楚，简直就是耽误别人。
吴世勋肩窝里的那颗脑袋传出来闷闷的声音：“吴世勋，我是真的不想结婚，也不打算结婚。”
“我知道。”吴世勋蹭蹭她的头顶。
裴秀智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继续说道：“吴世勋，我也真的是不想要孩子。无关于和谁，也无关于年纪大小。我就是不想再背负另一个人的人生，孩子一旦出生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就像一笔必须持有终身，即使出现任何风险，也不得止损割肉的资产一样。我很坚定的，一辈子都不想要，不会因为对方是谁而改变的。”
吴世勋认真答应她：“好。”
裴秀智还有最后一个前提，她认真说道：“吴世勋，我什么承诺都给不了，我也什么承诺都不想要。我就只能试一试，你也只是试一试，如果有一天发现我们不合适，如果有一天你想结束这段关系，你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第一时间告诉我。”
吴世勋松开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的手，温柔但有力地扶着裴秀智的肩膀，弯腰平视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专注认真地看着她，墨色的眼眸中如同星海翻涌，又深邃的仿佛洒满了细碎的星光，闪耀着爱情的光芒。
“裴秀智，裴秀智。”吴世勋开口轻轻低唤她的名字，声音中似有表情，又似包含千言万语，他认真地答应她：“你的什么承诺我都不要。但是什么承诺我都可以给你。你说不结婚就不结，不要孩子就不要，如果有一天你反悔了，你想结婚你想要孩子，我也什么都答应你。我不是只想和你试一试，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会厌倦也不会想结束这段关系。我知道你不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但是我有一辈子慢慢陪你。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机会陪着你。”
裴秀智忍不住伸出双手紧紧环住吴世勋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里。有一个温暖的怀抱陪伴她，其实也不妨碍她继续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的决心与愿望，那她尝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吴世勋感受她主动伸手的拥抱，反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似乎要把她镶进自己的胸腔里，低声在她头顶重复她的名字，“裴秀智，裴秀智，”他蹭蹭裴秀智的头发，“我就当你答应了。”
裴秀智带着一点点鼻音的声音从他怀里闷闷地传出来，“带着你的衣服你的电脑你的东西住回你家里去，我就答应了。”
吴世勋就当自己只听到了后半句的，裴秀智大半个脑袋都在他怀里，只露出了小半张脸。他的指腹温柔地抚摸过裴秀智露出来的那小半张侧脸，低头说话时温暖的薄唇贴在裴秀智耳侧张张合合，低声说道：“我听到了，你答应了。”
可惜不管是深情还是耍赖，裴秀智坚决不让步，她松开抱住吴世勋的双手改为捂住因为他蹭来蹭去而发烫的耳朵，一次只肯迈出尝试恋爱的一小步，“不准赖在我家，搬回去，才答应你。”

☆、第35章 恋爱的酸腐气息
第三十五章恋爱的酸腐气息
“保证只待在次卧，哪里也不去。”吴世勋抱着裴秀智低声承诺。
“不行，坚决不行。”双手捂住耳朵，裴秀智坚决不同意。
“睡客厅打地铺我也可以接受的，睡阳台也不是不行。”换成吴世勋垂死挣扎。
“你这样我不答应你了！”裴秀智继续捂耳朵，牢牢守住底线。
杀手锏一出，吴世勋放弃了，遗憾地说道：“那你还是答应我吧。”
裴秀智在他怀里牢牢捂住耳朵的样子实在是特别可爱，吴世勋没有伸手去扒开，决定放过她的耳朵，直接低头吻了下去，行使一下正式升级男友的权利，弥补一下必须住回自己家的遗憾。
上次只是单纯相贴的一个吻而已，这次他轻轻地吻在裴秀智柔软的唇上，他知道裴秀智不喜欢强势的也不喜欢有攻击性的动作与姿态，一遍一遍浅尝则止吮过她的唇瓣，动作克制温柔而又耐心。
裴秀智没有退开，她答应了和吴世勋试试谈恋爱就是答应了，不再躲躲闪闪，也不再你追我赶的暧昧不清。裴秀智慢慢松开捂住耳朵的手，环住了吴世勋的脖颈。
感觉到裴秀智没有拒绝，吴世勋才深吻下去，两人的呼吸密密交织在一起，直到感觉裴秀智微微有些喘不过气了，吴世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但仍低头在她唇上轻轻浅啄了两下。
裴秀智靠在吴世勋肩头呼吸新鲜空气，喘匀呼吸之后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吴世勋无奈地看着裴秀智微微弯起的眼睛，里面濛濛波光，顾盼流转，可是刚吻完就问他什么时候走！
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耳侧，吴世勋在裴秀智耳边低声说道：“残忍。”
裴秀智目光中盈盈笑意，回复他：“因为重要的事情要先说好。”
吴世勋抱着她问：“那你几点睡觉？”“十一点吧，我在尽量早睡早起。”
“好吧，那我十一点走。”吴世勋回道，感觉到裴秀智又掐了他的腰一下，改口道：“那十点半。”
还在掐他，吴世勋无奈应道：“十点，不能更早了，十点。”
然后终于想起来正事，吴世勋问裴秀智：“吃晚饭了吗？喝不喝汤？粥呢？”
裴秀智也终于有机会认真讨论这件事了，环着吴世勋的腰和他商量：“吴世勋，你已经追到了，不要再这么田螺先生了行不行，压力好大。我自己不喜欢做饭不愿意做饭也不想学做饭，但是我也不想看着你一个人总是忙来忙去给我做饭，我坐享其成，我们出去吃，行不行？”
吴世勋觉得就这么一直抱着商量事情也挺好的，回道：“你不用压力大，我自己愿意的。晚饭吃了没？”
“没有……”裴秀智今天提前下班跑回来的，就是试图把盘踞在她家的吴世勋送回去，现在送回去这个目标倒是达成了，人生也又多了一个带身份标签的人，叫男友。
依依不舍地松手，吴世勋转身要进厨房做晚饭，被裴秀智拽住了，“你还没答应我呢，以后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
吴世勋摸摸裴秀智的头，肢体接触解禁的感觉良好，回答她：“真的没事，我之前一个人在家也常常做菜。”
其实吴世勋会的菜色，全是他妈妈曾经做过的菜。那时候他天天一个人闷在壁球馆里失眠，球馆里有一个专属于他的球场，没有玻璃后墙也不给人围观，日日夜夜地闷在那里，不停地运动，醒了就对着墙壁疯狂地击球发泄，每天运动到瘫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地步才能睡着，直接闭眼就睡在壁球馆的地上。
但即使这样，偶尔明明身体已经累到一动也不能动，疲惫不堪了，大脑也仍神志清醒，躺在地板上盯着球场上方，过往在眼前一一重放，然后阖家美满的平淡幸福在某一天戛然而止，变成血腥画面。明明累到极致，依然痛苦地睡不着。
依靠剧烈的运动也实在忘不掉过往，他也曾经选择反向治疗，那就试图找回一点过往的味道与记忆。吴世勋曾经买过所有的菜谱，认真地一道一道研究他妈妈曾做给过他吃的菜，他全部学会了，可是做给自己吃的时候，还是觉得味道不一样。所以他从前第一次和裴秀智单独出去吃东西的时候，裴秀智问他爱吃什么，他说什么都差不多，那是真话，觉得吃什么都差不多，干什么也都一样。
但是现在似乎做菜时的心情不一样了，做出来的菜，感觉味道也不甚一样了。吴世勋是认真觉得给裴秀智做她爱吃的菜看她吃的样子挺开心的。
可是裴秀智就是觉得让人给她做饭，她自己空着手玩，会觉得欠别人的，会觉得坐立难安，除非那人是她付钱的厨师……即使在外公外婆那里，一有了经济条件，她也就请了张阿姨回家做饭。但是她总不能给吴世勋掏伙食费和厨师工钱吧……
裴秀智在厨房里一脸不安的晃荡来晃荡去，试图帮忙洗菜择菜之类的。吴世勋和她说了几次不用，她也仍不能安心。
“裴秀智，回头。”吴世勋喊她，裴秀智一回头，吴世勋手里拿着汤勺，里面是半勺奶白色的鲫鱼汤，“已经吹温了，不烫。”
裴秀智伸手接汤勺，吴世勋当然不松手，送到她嘴边让她喝，裴秀智只好低头就着他的手喝汤。
“味道可以吗？”吴世勋问她，裴秀智点点头，“很好喝，特别好喝，超级好喝。”
裴秀智有个原则，身为一个光吃不动手的人，必须对下厨的人进行强烈的表扬，何况真的挺好喝的。
听到裴秀智的赞美，吴世勋微笑，和她说：“你真的不用待在厨房里，也不用觉得压力大。”吴世勋把她喝完的汤勺收回来，认真地和裴秀智重复让她不要压力大，想了想再补充一句，“你要是真觉得一定要找事做，心理才平衡的话，你可以选择抱着我好了，我不介意。”
裴秀智歪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吴世勋，问他：“你是认真的？”
吴世勋点头，回道：“嗯。”
“那你转过去。”裴秀智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半圆。
吴世勋乖乖地转身过去面对炉子上咕嘟咕嘟冒泡的鲫鱼汤。
裴秀智从背后伸手搂住吴世勋的腰，侧脸还在他背后蹭了一下，哼，让你天天勾天天勾。吴世勋花式勾引她内心悄悄锁住的花痴小裴也不是一两天了，之前为了拒绝他一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呢，现在不管了，一了心愿，穿白衬衣的背影就应该这么扑！
抱着还没什么，贴在背后的裴秀智还蹭他，吴世勋身体一僵，把勺子放下来，手搭在裴秀智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上，犹豫良久，还是轻轻地拉开了，转身扶着她的肩膀把她送出厨房外面，认真和她说道：“你先去玩会手机，或者看书，随便你干嘛。”
低头再在她唇上轻轻吻一下，吴世勋低声道：“我后悔了，你这样，我们就吃不上晚饭了。等做完饭你想抱多久抱多久。”
“做完饭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裴秀智回道。
吴世勋郁闷了，裴秀智开心了。很好，被憋了许久成功地反撩一下，裴秀智得意地跑回自己的主卧去了，决定先把职业装换了。这家伙十点钟才肯走，她总不能等到那时候再收拾洗漱吧。
洗头洗澡换衣服吹干头发，裴秀智收拾好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出去的时候，桌上已经满满都是做好的晚餐了，吴世勋正好最后盛了两碗汤。
把汤放在桌上，洗干净手，吴世勋摸摸裴秀智披在肩上吹干的长发，遗憾地和她说：“你下次可以留给我来吹。”
“你不是不会用吹风机吗？”裴秀智拿他刚才的话堵他。
“刚上网搜了一下学会了。”吴世勋面不改色。
“不是发烧头晕头疼四肢无力，举不起来手臂吗？”裴秀智还没忘呢。
“烧退了，不然怎么十点钟就得走。”吴世勋也很遗憾自己的烧退的太快了。
两个人本来要吃饭了，吴世勋居然拿出手机来拍照，裴秀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这种行为，难道他要拍这桌菜发朋友圈吗！他已经从一个不用社交软件的人，进化到如此地步了吗！
不过吴世勋不是要拍他做的菜，他是拍了一张两人一起吃饭的合影。
“不准发朋友圈！”
“不发，换个头像？”吴世勋现在的头像还是lz两个大写字母。
“不准换头像！”
“给外公外婆看一眼说一声？”
“不准昭告天下！”
吴世勋用小郁闷的表情看着裴秀智，“谁都不能说吗？朋友？家人？同事？同学？”
“那先跟家里人说一声吧，他们白天还打电话问了的。”裴秀智觉得跟谁都不许说好像是不厚道，又不是要把他藏起来谈地下恋情。
再想想自己也得和薇薇说一声，不然她要是知道她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估计要掐死自己。
吴世勋想了想，把手机收了起来，还是明天白天再给家里人说吧，不然老人家这个电话打过来估计会特别特别长，而他十点之前的时间很宝贵。
吃饭的时候吴世勋依旧和从前一样细心地挑鱼刺剥虾壳，再放在裴秀智面前的空碗里。裴秀智忍不住又重复那句话：“吴世勋，你已经追到了，不用这样了行不行？”
红烧的基围虾本来就开背去了虾线，很好剥开，完全不用吴世勋帮忙。当然了，不好剥开也不需要吴世勋帮忙，裴秀智觉得自己又不是没有手，总不能就自己在这里埋头吃，对方在那边使劲剥吧。而且挑鱼刺超级麻烦，还不如让她自己吃，她又不是小孩子，会被卡到。
吴世勋手里那个刚剥好的虾没有放进碗里，而是直接递到裴秀智唇边，看她无奈地张嘴一口吃掉，吴世勋浅浅笑着问她：“为什么追到了就不用这样了？”
裴秀智戳戳碗里被挑好刺的鱼肉，嘀咕道：“因为让我觉得压力大。”
“习惯了就好了。”吴世勋应道，坚决不改。
吃完饭裴秀智还要抢着洗碗，对吴世勋说道：“做饭的人不洗碗啊，你真的不用这样，我来洗就好了。”
其实裴秀智不喜欢做饭，更不喜欢洗碗，宁可上班也不愿意做家务，宁可多赚钱然后出去吃然后请家政，但是她也还是不能心安理得的把碗扔在那里给吴世勋洗。压力山大。
吴世勋握着裴秀智的手环到自己腰上，对她说：“那你跟刚才一样抱着吧，洗碗伤手。”嗯，洗碗的时候并不怕她在背后蹭，大不了再买几个碗碟，又不像做饭，手抖不小心多倒了点盐下去就麻烦了。
基本很少在家里开伙，即使开伙也就煮个方便面的裴秀智心想，一定要立刻去买个洗碗机回来。
然后她松开环着吴世勋的腰，和他商量道：“那你洗碗，我去替你收拾东西吧。”
吴世勋无奈，转身想拉住她，奈何满手沾着泡泡，还不到九点呢，你急什么急！不是说好了十点再搬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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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