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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刺眼炫目的灯光，嘈杂喧闹的音乐，形形色色，穿着妖媚而暴露的少女和昳丽潇洒的少年，不过是纸醉金迷，杯觥交错，却惹的人流连忘返。
南优贤并不喜欢这样糜烂的环境，他抬眼看了看远处高台上，朋克装扮的DJ捧着耳机，一只手在黑胶碟上打出劲爆的音乐，他揉了揉鼻尖，低下头忽然有些想念自己那些温柔恬静的古典乐。
手揣在口袋里，他掏出手机，炫彩的灯光下信息显得模糊不清，南优贤把手机凑近，瞳孔里反映出屏幕上那条不长的告状短信。
[你班里有学生在“曲终人散”陪酒！]
曲终人散……曲终人散……
一曲终了人皆散……
当这个萧条落寞的名字被摁在一间酒吧门口时，他这个有责任心的班主任，也只能穿着得体的白衬衫黑西装，硬着头皮挤进了这片酒色天地。
“让人不省心的臭小子！”
他嘴里念叨着，忽而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酒精味，南优贤曲起手指抵住鼻子，目光跟着看了过去。
那个臭小子！
挤开面前随着音乐忘我舞动的人，南优贤抬脚追赶过去，脚步声掩盖在撞击心脏的猛烈乐声中，南优贤张嘴喊了一声，迎面却被一个外形艳丽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你一个人吗？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一愣，眉头微微皱起，“不好意思，请你让一让，我是来找人的！”
那人噘着嘴，不满的情绪昭然若揭，手里端着的酒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脚下踌躇地地去了别处。
眉间一紧，南优贤抬手挤开人群又往前追了两步，再抬头，那孩子却早已不见身影。
“糟糕！让他跑了！”
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南优贤转身四下张望，眼角瞥见左侧沙发上却蓦地头皮一麻，昏暗的灯光掩住了他微红的脸颊，他摸了摸鼻尖，眼神有些闪躲地张望过去。
男女旁若无人的纠缠在一起，交叠的陷进深棕色的真皮沙发，唇舌交缠，灯光下看不清女人的脸，从打扮上却看得出有些年纪了，像条毒蛇一样攀坐在面前男人的身上。
南优贤赧色的轻咳了一声，眼神飘忽的看向别处，再转回来的时候，那女人抓了一把钞票塞进了身下男人的早已解开的ku裆中。
“伤风败俗！”南优贤自认并不迂腐，可是这里与他恍若是另一个世界。抬手揉了揉被音乐吵得生疼的太阳穴，转念想到自己那个未成年的学生也许也用这种方式在这里赚着不堪的钱，南优贤只觉得胸腔里有一把火在慢慢的灼烧！
带着满腔的怒气走到吧台边，酒保抬眼瞄了一眼，懒懒散散的开口问，“先生喝什么？”
蓦地胸口衣领被一把扯过，酒保原本轻描淡写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他微张着嘴看着面前斯斯文文的男人揪着他的领口大声的质问，“我问你！！姜恩旭在哪里？？”
“你……你说谁？我不知道！”
“姜恩旭！！恩旭！我知道他在这里打工，他还是未成年，你们不想警察知道你们这里还藏着未成年吧？！”
“姜恩旭？”那人狐疑的眯着眼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后揪着南优贤的手一双眼睛狡诈地打着转，“你先放开我！恩旭是吧？我知道，他往后门那条巷子去了。”
转过头跟着手指的方向张望过去，南优贤迟疑地松开酒保的领口，礼貌的点点头，转过身急急忙忙地推搡着人群往角落的铁门走。
炫彩的灯光晃得脸上光阴交错，酒保看着那个方向低头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手里擦拭的玻璃杯被小心翼翼的挂在架子上，他偏过头，嘴里嘲弄地嘀咕，“白痴，谁会在这里用真名？”
刺眼炫目的灯光，嘈杂喧闹的音乐，形形色色，穿着妖媚而暴露的少女和昳丽潇洒的少年，不过是纸醉金迷，杯觥交错，却惹的人流连忘返。
南优贤并不喜欢这样糜烂的环境，他抬眼看了看远处高台上，朋克装扮的DJ捧着耳机，一只手在黑胶碟上打出劲爆的音乐，他揉了揉鼻尖，低下头忽然有些想念自己那些温柔恬静的古典乐。
手揣在口袋里，他掏出手机，炫彩的灯光下信息显得模糊不清，南优贤把手机凑近，瞳孔里反映出屏幕上那条不长的告状短信。
[你班里有学生在“曲终人散”陪酒！]
曲终人散……曲终人散……
一曲终了人皆散……
当这个萧条落寞的名字被摁在一间酒吧门口时，他这个有责任心的班主任，也只能穿着得体的白衬衫黑西装，硬着头皮挤进了这片酒色天地。
“让人不省心的臭小子！”
他嘴里念叨着，忽而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酒精味，南优贤曲起手指抵住鼻子，目光跟着看了过去。
那个臭小子！
挤开面前随着音乐忘我舞动的人，南优贤抬脚追赶过去，脚步声掩盖在撞击心脏的猛烈乐声中，南优贤张嘴喊了一声，迎面却被一个外形艳丽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你一个人吗？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一愣，眉头微微皱起，“不好意思，请你让一让，我是来找人的！”
那人噘着嘴，不满的情绪昭然若揭，手里端着的酒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脚下踌躇地地去了别处。
眉间一紧，南优贤抬手挤开人群又往前追了两步，再抬头，那孩子却早已不见身影。
“糟糕！让他跑了！”
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南优贤转身四下张望，眼角瞥见左侧沙发上却蓦地头皮一麻，昏暗的灯光掩住了他微红的脸颊，他摸了摸鼻尖，眼神有些闪躲地张望过去。
男女旁若无人的纠缠在一起，交叠的陷进深棕色的真皮沙发，唇舌交缠，灯光下看不清女人的脸，从打扮上却看得出有些年纪了，像条毒蛇一样攀坐在面前男人的身上。
南优贤赧色的轻咳了一声，眼神飘忽的看向别处，再转回来的时候，那女人抓了一把钞票塞进了身下男人的早已解开的ku裆中。
“伤风败俗！”南优贤自认并不迂腐，可是这里与他恍若是另一个世界。抬手揉了揉被音乐吵得生疼的太阳穴，转念想到自己那个未成年的学生也许也用这种方式在这里赚着不堪的钱，南优贤只觉得胸腔里有一把火在慢慢的灼烧！
带着满腔的怒气走到吧台边，酒保抬眼瞄了一眼，懒懒散散的开口问，“先生喝什么？”
蓦地胸口衣领被一把扯过，酒保原本轻描淡写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他微张着嘴看着面前斯斯文文的男人揪着他的领口大声的质问，“我问你！！姜恩旭在哪里？？”
“你……你说谁？我不知道！”
“姜恩旭！！恩旭！我知道他在这里打工，他还是未成年，你们不想警察知道你们这里还藏着未成年吧？！”
“姜恩旭？”那人狐疑的眯着眼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后揪着南优贤的手一双眼睛狡诈地打着转，“你先放开我！恩旭是吧？我知道，他往后门那条巷子去了。”
转过头跟着手指的方向张望过去，南优贤迟疑地松开酒保的领口，礼貌的点点头，转过身急急忙忙地推搡着人群往角落的铁门走。
炫彩的灯光晃得脸上光阴交错，酒保看着那个方向低头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手里擦拭的玻璃杯被小心翼翼的挂在架子上，他偏过头，嘴里嘲弄地嘀咕，“白痴，谁会在这里用真名？”
铁门后是另一个世界，寂静，幽暗，南优贤关上铁门，把嘈杂的音乐隔断在了背后。
石砌的阶梯角落里还堆着让人作呕的垃圾，南优贤轻轻踢开挡路的可乐罐子，沿着生锈的扶手跨下了台阶。
巷子灯光昏暗，高悬在灰色砖墙上的路灯接触不良的闪烁着暗黄的光，不知道是灯原本的颜色，还是久而久之被烟熏的。
南优贤站在阶梯下来回看了看，口袋里清脆的铃声打断了他迷茫的思绪。
初秋夜晚的寒意像是一把磨指甲的不锈钢锉刀，划过皮肤留下不痛不痒的冰凉，铃声的音色在长长的小巷里荡起了一圈圈的回音，伴随着穿透小巷两头的微风，南优贤缩了缩脖子，接起了电话。
“喂？”
“优贤是我！”
“哦，明洙啊！”他把手机拿到面前又确认了一次，继续说，“怎么了？”
“姜恩旭他姐姐打电话给我，说把他抓回去了！”
“已经回去了？”
“嗯，你快点回宿舍吧，很晚了！”
南优贤嘴里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转身往大路的方向走。
巷子里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脚边是破旧的纸箱，往前面看是丢弃的废料，南优贤厌恶的拧了眉头，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啊……嗯……你，你先放开我……”断断续续的shen/yin，南优贤抬头，纸箱后面破碎的灯泡下，传来蜜糖般粘稠的声音。
南优贤心里咯噔一声，他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纸箱后的景色慢慢透了出来，高大的男人抵在墙边，怀里禁锢这一个瘦瘦小小的人，那男人几乎是强势的前倾着身子，压得那个人动弹不得。
被迫的抬起了下颚，流水般温柔的曲线在月光下美得让人挪不开眼，那人双手抵在男人胸前，似乎在推搡，可男人却纹丝不动的肆意亲吻着他淡红色的唇。
“唔……唔……够了”
“不够！Kyu……哥哥多给你钱，你陪陪我吧……”猥琐的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凸显的特别恶心，男人嘿嘿笑着伸手摸上了那人胸口薄薄的布料。
“就你？你能给多少？”
南优贤一怔，举步往前的右脚却蓦地戛然而止……
是啊，绚烂yln糜的酒吧背后，你还希望他有多干净？
不过是肮脏的金钱交易，你却想着是不是要做个英雄，去救一个不值得救的人。
南优贤细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想往前走却尴尬不已，身后是冗长的巷子，尽头有细微的灯光，他想了想，转身往亮光的地方走。
“你他妈放开我，让你摸了吗？你就乱摸！”
“给你！给你！够不够？”男人的嘴在那人脸上胡乱的亲吻，一手重重摸着那人的tun部，一手从自己口袋里掏着钱，“Kyu你陪我一晚！就一晚！”
“滚开！！”
因为一只手在掏钱，禁锢的动作变松了，那个好看的人耍狠似的推了一把男人，抬起膝盖去顶男人脆弱的地方，却一下子被男人的双腿死死地夹住。
“舒服！！你动啊！！你越这样我越舒服！”男人恶心的低声贴在耳边低语，“都做这行了你就别装了！逼老子来硬的！！”
小巷子里一声清脆的布料破碎的声音，南优贤回头，耳边有纽扣落在地上不停弹跳的细碎声音。
救？不救？
为人师表，他吞了一口口水转身走前两步，“那个……”
“滚！！！”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粗暴的打断，野兽一般疯狂撕扯着靠墙那人的裤子，那人低头，死死拽着腰间的皮带抬头看了眼多管闲事的南优贤。
让人无法抗拒的白皙脖颈暴露在月光下，带着一些些晴yu的浅红，一双狭长的眸子媚态横生，灰黑色的阴影里看不清晰那张脸，可艳红色的唇却滴血一般的诱人。或许不是第一眼就惊艳的那种人，只是那种隐忍决绝的眼神，冰冷却像一个漩涡，吸引着人无力挣脱的掉了进去。
昏了头，耳边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南优贤只觉得脑袋有些发蒙，他三两步冲到墙边，没有任何顾忌，一拳打在那个野蛮男人的脸上！猛然的撞击让他只觉得手指生疼，喘着气后退了两步，顺势拉过靠墙那人握成拳的手把人藏在了身后。
“谁啊？？！！管老子的事！！”
男人被打断了兴致，脸上的怒气已经掩盖不住，高大的身材站在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南优贤眯眼看过去，下一秒，被男人凶恶的抓住了衣领！
“哪里跑来的小白脸？窝囊样子！还学人家英雄救美？！”
“你没看人家姑娘不是自愿的吗？”南优贤用力拍开抓着他领子那双粗鲁的手，正义凌然的警告着，“我告诉你别乱来，我刚刚可是报了警的，警察一会儿就到了”
男人一怔，衣领大开着有些犹豫，他思索了一秒，抬手拢起了自己的衣服，“哼，算你小子好运！”话音未落，那男人觉得自己丢脸面子，甩头呸了一声狠狠盯着Kyu睨眼看了看，转身骂骂咧咧的就往巷口走。
“你站住！”蓦地一个清冷的声音，藏在南优贤背后的人高声喊住了那个男人，“钱，先结清楚了，我不给人赊账。”
男人气红了一张脸，看起来像个蒸熟了的猪头，他不甘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恶狠狠的摔在暗灰色的砖墙上。
“啪！”纸币撞在墙上发出一记响声，男人又啐了一口，指着两人大骂，“贱人！拿去，老子也是倒了血霉了，一天碰到两疯子。”
一脚踢翻一旁的纸箱，男人两手系着扣子，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
南优贤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他呼了一口气不敢回头看身后那人被撕破衣衫的模样。
那人完全不在意自己暴露的大半个肩膀，蹲下身，修长的手指一边捡着地上散落的钱一边碎碎念叨，“没钱还想玩？穷鬼一个还想学人家玩全套，做梦！”
那一刻，南优贤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人。
堕落不堪！有什么在心里给面前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出于基本的礼貌，南优贤脱下自己西装外套披在那人身上，低声询问道，“小姐，你没事了吧？”
“啪！！”手掌霍然甩过脸颊，南优贤措手不及的偏过头，呆滞的看着杂乱的地面。
“看清楚！谁是小姐？”
那是个冷漠的清澈的声音，南优贤错愕的低头，借着巷子里微弱的灯光，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白皙的背脊，能看清蝴蝶骨若隐若现的藏在凝脂的肌肤下，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开了，可那明显是男人的款式，幽暗的灯光下那人微微抬头，温黄色的光洋洋洒洒的铺散在他细腻的脸庞上，高挺的鼻子在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他抬头慵懒的睨眼，化了浓重眼线的眼睛里发出的坚定挑衅的眼神……
是个男孩子……
没认清性别而带来的错杂感，南优贤尴尬的讪笑着摸起自己的鼻尖，“那个，不好意思啊，先生，你没事就好了。”
“多管闲事。”那人站起身，看着南优贤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吐出四个字。
少年把钱摞好卷起来，用裤子口袋里的黑色皮筋把它们扣紧，回过头妖治的斜眼看着南优贤，“怎么？你也想玩玩？”薄薄的唇说出让人背后一紧的话，那人一步步靠近过来，从下往上的看着南优贤细微的挑挑嘴角，“你给钱就可以。”
“你，你……”半晌没能说出话，南优贤推开靠近的人指过去的手还在颤抖，他撇过头一甩手，语调里带着气愤，“你这种人！简直不可理喻，粗鄙堕落！”
那人一愣，挑衅的眼睛渐渐冷了下去，脸上没有表情，从始至终他看起来都是那般冷漠。他直起身子，退后了一步，低垂的手缓缓地收紧拳头。骤地抬起右手扯住左肩的西装布料，然后哗的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
月光柔和，洒在少年白皙的躯体上显得格外诱人，他似乎不自知，把手里的衣服扔还给面前的南优贤。
粗鄙？堕落？
这城市繁花若锦，迷了多少人的眼，你不知道他的背后藏了什么，那种东西，肮脏恶心，你想吐，却只有苦涩的胆水……
你想救谁？我？金圣圭？
管好你自己吧……
我掉进了深渊，再也回不来了……
石砌的阶梯角落里还堆着让人作呕的垃圾，南优贤轻轻踢开挡路的可乐罐子，沿着生锈的扶手跨下了台阶。
巷子灯光昏暗，高悬在灰色砖墙上的路灯接触不良的闪烁着暗黄的光，不知道是灯原本的颜色，还是久而久之被烟熏的。
南优贤站在阶梯下来回看了看，口袋里清脆的铃声打断了他迷茫的思绪。
初秋夜晚的寒意像是一把磨指甲的不锈钢锉刀，划过皮肤留下不痛不痒的冰凉，铃声的音色在长长的小巷里荡起了一圈圈的回音，伴随着穿透小巷两头的微风，南优贤缩了缩脖子，接起了电话。
“喂？”
“优贤是我！”
“哦，明洙啊！”他把手机拿到面前又确认了一次，继续说，“怎么了？”
“姜恩旭他姐姐打电话给我，说把他抓回去了！”
“已经回去了？”
“嗯，你快点回宿舍吧，很晚了！”
南优贤嘴里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转身往大路的方向走。
巷子里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脚边是破旧的纸箱，往前面看是丢弃的废料，南优贤厌恶的拧了眉头，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啊……嗯……你，你先放开我……”断断续续的shen/yin，南优贤抬头，纸箱后面破碎的灯泡下，传来蜜糖般粘稠的声音。
南优贤心里咯噔一声，他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纸箱后的景色慢慢透了出来，高大的男人抵在墙边，怀里禁锢这一个瘦瘦小小的人，那男人几乎是强势的前倾着身子，压得那个人动弹不得。
被迫的抬起了下颚，流水般温柔的曲线在月光下美得让人挪不开眼，那人双手抵在男人胸前，似乎在推搡，可男人却纹丝不动的肆意亲吻着他淡红色的唇。
“唔……唔……够了”
“不够！Kyu……哥哥多给你钱，你陪陪我吧……”猥琐的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凸显的特别恶心，男人嘿嘿笑着伸手摸上了那人胸口薄薄的布料。
“就你？你能给多少？”
南优贤一怔，举步往前的右脚却蓦地戛然而止……
是啊，绚烂yln糜的酒吧背后，你还希望他有多干净？
不过是肮脏的金钱交易，你却想着是不是要做个英雄，去救一个不值得救的人。
南优贤细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想往前走却尴尬不已，身后是冗长的巷子，尽头有细微的灯光，他想了想，转身往亮光的地方走。
“你他妈放开我，让你摸了吗？你就乱摸！”
“给你！给你！够不够？”男人的嘴在那人脸上胡乱的亲吻，一手重重摸着那人的tun部，一手从自己口袋里掏着钱，“Kyu你陪我一晚！就一晚！”
“滚开！！”
因为一只手在掏钱，禁锢的动作变松了，那个好看的人耍狠似的推了一把男人，抬起膝盖去顶男人脆弱的地方，却一下子被男人的双腿死死地夹住。
“舒服！！你动啊！！你越这样我越舒服！”男人恶心的低声贴在耳边低语，“都做这行了你就别装了！逼老子来硬的！！”
小巷子里一声清脆的布料破碎的声音，南优贤回头，耳边有纽扣落在地上不停弹跳的细碎声音。
救？不救？
为人师表，他吞了一口口水转身走前两步，“那个……”
“滚！！！”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粗暴的打断，野兽一般疯狂撕扯着靠墙那人的裤子，那人低头，死死拽着腰间的皮带抬头看了眼多管闲事的南优贤。
让人无法抗拒的白皙脖颈暴露在月光下，带着一些些晴yu的浅红，一双狭长的眸子媚态横生，灰黑色的阴影里看不清晰那张脸，可艳红色的唇却滴血一般的诱人。或许不是第一眼就惊艳的那种人，只是那种隐忍决绝的眼神，冰冷却像一个漩涡，吸引着人无力挣脱的掉了进去。
昏了头，耳边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南优贤只觉得脑袋有些发蒙，他三两步冲到墙边，没有任何顾忌，一拳打在那个野蛮男人的脸上！猛然的撞击让他只觉得手指生疼，喘着气后退了两步，顺势拉过靠墙那人握成拳的手把人藏在了身后。
“谁啊？？！！管老子的事！！”
男人被打断了兴致，脸上的怒气已经掩盖不住，高大的身材站在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南优贤眯眼看过去，下一秒，被男人凶恶的抓住了衣领！
“哪里跑来的小白脸？窝囊样子！还学人家英雄救美？！”
“你没看人家姑娘不是自愿的吗？”南优贤用力拍开抓着他领子那双粗鲁的手，正义凌然的警告着，“我告诉你别乱来，我刚刚可是报了警的，警察一会儿就到了”
男人一怔，衣领大开着有些犹豫，他思索了一秒，抬手拢起了自己的衣服，“哼，算你小子好运！”话音未落，那男人觉得自己丢脸面子，甩头呸了一声狠狠盯着Kyu睨眼看了看，转身骂骂咧咧的就往巷口走。
“你站住！”蓦地一个清冷的声音，藏在南优贤背后的人高声喊住了那个男人，“钱，先结清楚了，我不给人赊账。”
男人气红了一张脸，看起来像个蒸熟了的猪头，他不甘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恶狠狠的摔在暗灰色的砖墙上。
“啪！”纸币撞在墙上发出一记响声，男人又啐了一口，指着两人大骂，“贱人！拿去，老子也是倒了血霉了，一天碰到两疯子。”
一脚踢翻一旁的纸箱，男人两手系着扣子，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
南优贤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他呼了一口气不敢回头看身后那人被撕破衣衫的模样。
那人完全不在意自己暴露的大半个肩膀，蹲下身，修长的手指一边捡着地上散落的钱一边碎碎念叨，“没钱还想玩？穷鬼一个还想学人家玩全套，做梦！”
那一刻，南优贤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人。
堕落不堪！有什么在心里给面前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出于基本的礼貌，南优贤脱下自己西装外套披在那人身上，低声询问道，“小姐，你没事了吧？”
“啪！！”手掌霍然甩过脸颊，南优贤措手不及的偏过头，呆滞的看着杂乱的地面。
“看清楚！谁是小姐？”
那是个冷漠的清澈的声音，南优贤错愕的低头，借着巷子里微弱的灯光，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白皙的背脊，能看清蝴蝶骨若隐若现的藏在凝脂的肌肤下，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开了，可那明显是男人的款式，幽暗的灯光下那人微微抬头，温黄色的光洋洋洒洒的铺散在他细腻的脸庞上，高挺的鼻子在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他抬头慵懒的睨眼，化了浓重眼线的眼睛里发出的坚定挑衅的眼神……
是个男孩子……
没认清性别而带来的错杂感，南优贤尴尬的讪笑着摸起自己的鼻尖，“那个，不好意思啊，先生，你没事就好了。”
“多管闲事。”那人站起身，看着南优贤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吐出四个字。
少年把钱摞好卷起来，用裤子口袋里的黑色皮筋把它们扣紧，回过头妖治的斜眼看着南优贤，“怎么？你也想玩玩？”薄薄的唇说出让人背后一紧的话，那人一步步靠近过来，从下往上的看着南优贤细微的挑挑嘴角，“你给钱就可以。”
“你，你……”半晌没能说出话，南优贤推开靠近的人指过去的手还在颤抖，他撇过头一甩手，语调里带着气愤，“你这种人！简直不可理喻，粗鄙堕落！”
那人一愣，挑衅的眼睛渐渐冷了下去，脸上没有表情，从始至终他看起来都是那般冷漠。他直起身子，退后了一步，低垂的手缓缓地收紧拳头。骤地抬起右手扯住左肩的西装布料，然后哗的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
月光柔和，洒在少年白皙的躯体上显得格外诱人，他似乎不自知，把手里的衣服扔还给面前的南优贤。
粗鄙？堕落？
这城市繁花若锦，迷了多少人的眼，你不知道他的背后藏了什么，那种东西，肮脏恶心，你想吐，却只有苦涩的胆水……
你想救谁？我？金圣圭？
管好你自己吧……
我掉进了深渊，再也回不来了……
03.
“明洙，我们去吃……”南优贤笑着回头，话音未落，忽的脸上表情一僵，拔起步子转身跑过金明洙，向着身后刚刚经过的马路冲去，全然无视交通信号和呼啸而来的汽车。
“南木！你小心点！红灯！”三两步追上，金明洙焦急地一把将他拉离车道，“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吗？”
“姜……恩旭！”南优贤指着对面的街道，气喘吁吁得回答，“和一个……男人，很不正常！”
显然的，那个男人不可能是他的父亲，没有一个父亲会在大马路上搂着自己儿子的腰卿卿我我，相互说笑的。
那孩子，又去了那里……
“那个方向？”绿灯亮起，金明洙狐疑的顺着南优贤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好像是去‘曲终人散’的，去看看？”
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南优贤左右看了看转弯的车辆，神色难看的往马路对面跑去。
门口就能听见嘈杂的电子音乐，红红绿绿的灯光映在长廊尽头的白墙上，琉璃的大门边站着两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保安。
有牛郎陪着客人走出来，交缠着难舍难分的激吻，然后招招手，西装笔挺的走入人群伪装成一副正直的模样。
不过是曲终人散……
“看到他进去了？”
“没有，可能进去有段时间了。”
“那我们也进去吧。”
南优贤举步跨进去，下一秒又止住了步子，一把拉住匆忙要跑进去的金明洙，“明洙，你别进去了，我进去就行。”
“怎么了？”金明洙微怔，缀满了星光的眸子回过来疑惑的看着南优贤，白皙的皮肤被灯光衬的有些若即若离，他歪头，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精致的脸型让人惊艳的挪不开眼，“再不进去他又要溜了。”
南优贤紧了紧手，把人带到路旁的防护栏边，“里面太乱了，你在这等我带那孩子出来。”
金明洙一愣，随即脸上红了一片，他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南优贤焦急又担忧的脸，最后点了点头，退后靠在防护栏上。
过了长廊，漆黑的大理石阶梯，南优贤张望着跨下台阶，音乐喧哗，他抬眼迅速地环顾四周的公共区域，随即错身用最快的速度，闪开挡在眼前各个玩到忘我的男女，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休息区域。
始终没有人影……难道？南优贤转念想到了什么，转身飞快的冲到卫生间，隔开了舞池显得略略安静，他推开大门蹑着步子一间间推开隔间仔细的查看。
“啊！你轻点……”一个年轻男子颤抖的声音从一旁的隔间传出，隔间的门半掩着，从门缝中只能看到两个男子模糊纠缠的身影，南优贤没想什么，霍的一把将门打开。
“你神经病吗？开什么门？”人影陌生，遮遮掩掩的衣衫不整。
南优贤忽然尴尬不已，讪讪地避开视线轻声道歉，“抱歉！我急着找人……你们……继续……”语无伦次，额头有细细的汗，南优贤涨红了脸把门带上。
分明是应该到这里了啊……
沮丧的抓抓脑后的头发，南优贤站在厕所门口望着转角口目光木讷。
不经意的脑海里有个名字一闪而过，他低头咬着下唇，一狠心，推搡着往吧台的方向挤。
“Kyu不在吗？”领口的衬衫解开了2颗，收起一本正经的教师模样，南优贤眼睛黑得幽深，脸上却堆满了嘻皮笑脸的伪装，“我想他了，怎么没见他？”
正在擦杯子的酒保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说：“不巧，Kyu和Wook在3号包厢陪大客户呢，你要是想点钟的话，明天早点来吧！”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我给你介绍其他人？”
Wook？旭……
南优贤暗暗笑了笑，起身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装作一脸的失望，“哦，不用了，那我明天再来吧。”
横跨了舞池，一间间包厢紧闭着大门，靠近舞池的墙用了特殊材质的玻璃，外面的人站着只当是镜子，里面的人却清清楚楚的能看见外面。
南优贤迟疑了一下，佯装镇定的从3号包间的门口路过。
“咔嚓。”门从里面被打开，穿着西装背心的服务生抱着托盘低头从里面出来，南优贤侧过身，借着那一瞬间往里面看。
姜恩旭！！！
果不其然，橘红色的脑袋靠在老男人的肩膀上，手不规矩顺着老男人的腿摸到了腰间，门关上的最后一眼，南优贤看到他拿着酒杯故意将杯里的红酒一点点滴落在衬衫上，身旁的男人笑着舔舐着姜恩旭的脖子，转身压上去，双手也不安分地慢慢深入衣内，肥胖的身躯遮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姜恩旭的每一个动作都通过视觉直接冲击到南优贤的脑海，让他一瞬间停止了所有的思考，呆呆地看着如同镜子一般的门映出他震惊的模样，双手不由自主得攒紧，只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脑子回荡……
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带出去！！
“砰！！”
音乐再响都挡不住猛烈撞开门的声音，南优贤满脸怒气二话不说便把拉住满脸惊讶的姜恩旭便往外走。
“你是谁？这是什么意思？曲终人散的保安就这点素质吗？？”
南优贤只觉得气愤，一腔的怒火和他刚做老师宣示时的激动形成了强烈对比，回头想说什么，眼前景物一转，下一秒就被包间角落的两个保安一声不吭的上来摁在了墙上。
那男人显然是生气了，面子上却纹丝不动，扯过姜恩旭甩回沙发上低头眼神发狠，“他是谁？”
“不……不认识……”
不认识……
南优贤头皮一麻，挣扎着侧头就看见金圣圭靠在沙发上端着红酒一脸玩味。
就像是台下的观众在看着舞台上的小丑，他翘着修长笔直的腿，上半身穿着透视的网纱衣服，衣服下的肌肤因为灯光昏暗而看不清晰。恍惚间，南优贤看到他的嘴角浅浅的夹着笑容，眼神却冰冷似水，慵懒的看着自己。
“我是他的老师！他还是学生！！怎么能在这里？！”五味杂陈的收回视线，南优贤挣扎着转过身，原本清秀的脸被摁在墙上红了一块，他五官扭曲着，被保安禁锢着高声强调，“他今天必须和我走！！我不能让我的学生把自己的前途断送在这里！！！”
冷笑，男人不为所动的低哼了一声，他抬眼看了看两个保安动动手指，“那你倒是带出去试试！”
“刘总！”斜地里一个清冷的嗓音，一直纹丝不动的金圣圭邪魅的笑笑，放下手里的酒杯跻身坐到了男人的身边，“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怎么？值得刘总您这么生气吗？”伸手按住了男人架在沙发靠背上的手，金圣圭低低的浅笑，顺势把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细长的狐狸眼闪出一丝魅色，他靠近过去，贴在男人的耳边小猫似的舔舐着男人耳垂，然后细细的咬住留下不怎么清晰的齿痕，“他走了，我陪你就是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妖精！！”
男人低吼了一声，搂紧了贴上来的人一口咬住金圣圭的喉结，用力的吸吮，不一会儿就留下了一个艳红色的印子。
金圣圭只是笑，好像脖子很痒似的往后退，笑声里夹带着挠人心扉的呻吟，“嗯……痒……你别咬了……”然后伸手推开男人，垂眉理着对方的衣领，“一会儿不是还约了李总谈生意嘛，衣服不能乱呢，你就让他走吧，我不喜欢人家抢我生意……”
“让他走？”男人挑眉看了看南优贤和缩到一边一声不吭的Wook，指了指桌上一瓶还未开封的洋酒，“我看你是想救他吧？行，你就一口气吹了它，我就让他们走。”
“好啊！”斜眼冷冷的看看发愣的两个人，金圣圭伸出自己骨节分明的素手抓起桌上一口没动的洋酒，仰着头，辛辣的酒液从口中逃脱滑到脖颈，喉结也随着酒水在细白的脖颈中上下滑动。
男人满意的让保安放开了南优贤，一手揉过金圣圭的腰，另一只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不规矩的抚上了他的脸颊，“我很满意你这副姿态，你知不知道，你喝酒的样子最性感？”
金圣圭眼睛弯弯，他含了一口酒贴上男人然后缓缓把就渡进男人的嘴里，男人闷哼一声，挥挥手，眼睛盯着金圣圭一时间挪不开，“确是好酒，让他们滚！”
南优贤僵在原地，他一时无法理清头绪，看着金圣圭欲言又止，最后匆匆向金圣圭欠了欠身表示感谢便硬拉着不情愿的姜恩旭往大门口走去。
“姓南的！你想怎么样？？”
“叫老师！！你给我回家去！”
“不要！！我要回去，圭哥这样会吃亏的！！”
“他本来就是出来卖的！！”
“他不是！！！！！”
一怔，南优贤回头，身后的姜恩旭咬着唇脸色难看。
僵持一秒，姜恩旭烦躁的解开领口的扣子，甩开南优贤只身往舞池走去。南优贤终是烦了，跨上前一把扯过姜恩旭的手臂连拖带拉的把人扯出了酒吧。
门口的冷风吹散了心里的躁意，南优贤只觉得出了汗的后背一阵寒意，脚步将近，他抬头，金明洙小跑过来一脸担忧。
“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到了点麻烦。”皱眉叹了口气，南优贤想了想，把姜恩旭拉倒金明洙身边，“麻烦你把他送回去！”
“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 南优贤揉了揉自己稻草般的头发，“晚上回宿舍了再说吧！”
金明洙看着他焦躁的表情，虽然有许多想问的，但看了看身旁的姜恩旭，只好答应。
南优贤在“曲终人散”门口坐了很久，路上的行人也从三五成群的散步嬉闹变成了稀稀疏疏的一个个单独回家的身影，再到只剩下他一人独坐路边。唯有一旁的路灯，倒映着它自己的细长的影子作为陪伴。
他一下喝那么多烈酒，不会有事吧？喝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秋叶落在脚边，他裹着自己的外套靠在护栏上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时间飞逝，南优贤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针转过了太多圈。
一条路，他这么选，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南优贤摇摇头，站直了身子转身沿着斑驳的长街往宿舍方向走。路旁还有零散的人蹲在一旁干呕，乌烟瘴气的味道让南优贤皱了眉匆匆往前继续走。
巷口昏暗，南优贤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由顿住了脚步，他记得第一次见是在这里救了他，熟悉的巷口里昏暗的灯光闪烁了几下，他转过头，见过几次的人落寞的蹲在墙角。
金圣圭蹲在那里，左手围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里面，右手纤长的指尖夹了一直细长的烟，黑暗里一点猩红像是引人注意的鬼火忽明忽暗，他把手臂撑在膝盖上，任由那抹猩红渐渐燃烧。南优贤身不由己的走进过去，他站在那人面前，遮住了墙上唯一的灯光。
眼前的光黑了下来，那人抬头，南优贤分明在他狭长的眸子里看到了淡淡的惶恐和一丝丝的渴望，他迷茫的眯起眼睛，然后潇洒的吸了一口手上的烟。
“是你？还没走？”
吴侬软语，他说的不清楚，看起来醉意不清，话音未止，金圣圭整个人往前倾，南优贤心里紧，条件反射的蹲下身接住摔进怀里的人。
手背上一疼，烟头在手背烫出了一个原点形的红斑，南优贤转手把他手里的烟丢开，然后低头扶他靠在墙上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还清醒吗？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金圣圭皱着眉，冷风过境酒醒了不少，他抬手狠狠推开南优贤。
“你以后不用再来这了！”也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刚刚甜糯的声音，现在变得略有沙哑，“那个孩子，不会再来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他眯着眼，竖起一根手指，“一次还一次……我们两清了！”好看的眉蹙紧，金圣圭冷冷的抬着头，他透过南优贤看着苍茫的天际，沙哑的声音低沉的下着逐客令，“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也不用你送，滚吧！”
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了……
一天里最美的时候就是太阳升起的时候，可惜我活的世界里不配的得到阳光，几多寒冷几多悲悯，我受不起你们所谓的同情。
一个人的痛苦总比两个的悲鸣来得幸运……
我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在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了我曾经嘶喊的身影罢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明洙，我们去吃……”南优贤笑着回头，话音未落，忽的脸上表情一僵，拔起步子转身跑过金明洙，向着身后刚刚经过的马路冲去，全然无视交通信号和呼啸而来的汽车。
“南木！你小心点！红灯！”三两步追上，金明洙焦急地一把将他拉离车道，“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吗？”
“姜……恩旭！”南优贤指着对面的街道，气喘吁吁得回答，“和一个……男人，很不正常！”
显然的，那个男人不可能是他的父亲，没有一个父亲会在大马路上搂着自己儿子的腰卿卿我我，相互说笑的。
那孩子，又去了那里……
“那个方向？”绿灯亮起，金明洙狐疑的顺着南优贤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好像是去‘曲终人散’的，去看看？”
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南优贤左右看了看转弯的车辆，神色难看的往马路对面跑去。
门口就能听见嘈杂的电子音乐，红红绿绿的灯光映在长廊尽头的白墙上，琉璃的大门边站着两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保安。
有牛郎陪着客人走出来，交缠着难舍难分的激吻，然后招招手，西装笔挺的走入人群伪装成一副正直的模样。
不过是曲终人散……
“看到他进去了？”
“没有，可能进去有段时间了。”
“那我们也进去吧。”
南优贤举步跨进去，下一秒又止住了步子，一把拉住匆忙要跑进去的金明洙，“明洙，你别进去了，我进去就行。”
“怎么了？”金明洙微怔，缀满了星光的眸子回过来疑惑的看着南优贤，白皙的皮肤被灯光衬的有些若即若离，他歪头，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精致的脸型让人惊艳的挪不开眼，“再不进去他又要溜了。”
南优贤紧了紧手，把人带到路旁的防护栏边，“里面太乱了，你在这等我带那孩子出来。”
金明洙一愣，随即脸上红了一片，他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南优贤焦急又担忧的脸，最后点了点头，退后靠在防护栏上。
过了长廊，漆黑的大理石阶梯，南优贤张望着跨下台阶，音乐喧哗，他抬眼迅速地环顾四周的公共区域，随即错身用最快的速度，闪开挡在眼前各个玩到忘我的男女，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休息区域。
始终没有人影……难道？南优贤转念想到了什么，转身飞快的冲到卫生间，隔开了舞池显得略略安静，他推开大门蹑着步子一间间推开隔间仔细的查看。
“啊！你轻点……”一个年轻男子颤抖的声音从一旁的隔间传出，隔间的门半掩着，从门缝中只能看到两个男子模糊纠缠的身影，南优贤没想什么，霍的一把将门打开。
“你神经病吗？开什么门？”人影陌生，遮遮掩掩的衣衫不整。
南优贤忽然尴尬不已，讪讪地避开视线轻声道歉，“抱歉！我急着找人……你们……继续……”语无伦次，额头有细细的汗，南优贤涨红了脸把门带上。
分明是应该到这里了啊……
沮丧的抓抓脑后的头发，南优贤站在厕所门口望着转角口目光木讷。
不经意的脑海里有个名字一闪而过，他低头咬着下唇，一狠心，推搡着往吧台的方向挤。
“Kyu不在吗？”领口的衬衫解开了2颗，收起一本正经的教师模样，南优贤眼睛黑得幽深，脸上却堆满了嘻皮笑脸的伪装，“我想他了，怎么没见他？”
正在擦杯子的酒保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说：“不巧，Kyu和Wook在3号包厢陪大客户呢，你要是想点钟的话，明天早点来吧！”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我给你介绍其他人？”
Wook？旭……
南优贤暗暗笑了笑，起身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装作一脸的失望，“哦，不用了，那我明天再来吧。”
横跨了舞池，一间间包厢紧闭着大门，靠近舞池的墙用了特殊材质的玻璃，外面的人站着只当是镜子，里面的人却清清楚楚的能看见外面。
南优贤迟疑了一下，佯装镇定的从3号包间的门口路过。
“咔嚓。”门从里面被打开，穿着西装背心的服务生抱着托盘低头从里面出来，南优贤侧过身，借着那一瞬间往里面看。
姜恩旭！！！
果不其然，橘红色的脑袋靠在老男人的肩膀上，手不规矩顺着老男人的腿摸到了腰间，门关上的最后一眼，南优贤看到他拿着酒杯故意将杯里的红酒一点点滴落在衬衫上，身旁的男人笑着舔舐着姜恩旭的脖子，转身压上去，双手也不安分地慢慢深入衣内，肥胖的身躯遮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姜恩旭的每一个动作都通过视觉直接冲击到南优贤的脑海，让他一瞬间停止了所有的思考，呆呆地看着如同镜子一般的门映出他震惊的模样，双手不由自主得攒紧，只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脑子回荡……
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带出去！！
“砰！！”
音乐再响都挡不住猛烈撞开门的声音，南优贤满脸怒气二话不说便把拉住满脸惊讶的姜恩旭便往外走。
“你是谁？这是什么意思？曲终人散的保安就这点素质吗？？”
南优贤只觉得气愤，一腔的怒火和他刚做老师宣示时的激动形成了强烈对比，回头想说什么，眼前景物一转，下一秒就被包间角落的两个保安一声不吭的上来摁在了墙上。
那男人显然是生气了，面子上却纹丝不动，扯过姜恩旭甩回沙发上低头眼神发狠，“他是谁？”
“不……不认识……”
不认识……
南优贤头皮一麻，挣扎着侧头就看见金圣圭靠在沙发上端着红酒一脸玩味。
就像是台下的观众在看着舞台上的小丑，他翘着修长笔直的腿，上半身穿着透视的网纱衣服，衣服下的肌肤因为灯光昏暗而看不清晰。恍惚间，南优贤看到他的嘴角浅浅的夹着笑容，眼神却冰冷似水，慵懒的看着自己。
“我是他的老师！他还是学生！！怎么能在这里？！”五味杂陈的收回视线，南优贤挣扎着转过身，原本清秀的脸被摁在墙上红了一块，他五官扭曲着，被保安禁锢着高声强调，“他今天必须和我走！！我不能让我的学生把自己的前途断送在这里！！！”
冷笑，男人不为所动的低哼了一声，他抬眼看了看两个保安动动手指，“那你倒是带出去试试！”
“刘总！”斜地里一个清冷的嗓音，一直纹丝不动的金圣圭邪魅的笑笑，放下手里的酒杯跻身坐到了男人的身边，“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怎么？值得刘总您这么生气吗？”伸手按住了男人架在沙发靠背上的手，金圣圭低低的浅笑，顺势把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细长的狐狸眼闪出一丝魅色，他靠近过去，贴在男人的耳边小猫似的舔舐着男人耳垂，然后细细的咬住留下不怎么清晰的齿痕，“他走了，我陪你就是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妖精！！”
男人低吼了一声，搂紧了贴上来的人一口咬住金圣圭的喉结，用力的吸吮，不一会儿就留下了一个艳红色的印子。
金圣圭只是笑，好像脖子很痒似的往后退，笑声里夹带着挠人心扉的呻吟，“嗯……痒……你别咬了……”然后伸手推开男人，垂眉理着对方的衣领，“一会儿不是还约了李总谈生意嘛，衣服不能乱呢，你就让他走吧，我不喜欢人家抢我生意……”
“让他走？”男人挑眉看了看南优贤和缩到一边一声不吭的Wook，指了指桌上一瓶还未开封的洋酒，“我看你是想救他吧？行，你就一口气吹了它，我就让他们走。”
“好啊！”斜眼冷冷的看看发愣的两个人，金圣圭伸出自己骨节分明的素手抓起桌上一口没动的洋酒，仰着头，辛辣的酒液从口中逃脱滑到脖颈，喉结也随着酒水在细白的脖颈中上下滑动。
男人满意的让保安放开了南优贤，一手揉过金圣圭的腰，另一只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不规矩的抚上了他的脸颊，“我很满意你这副姿态，你知不知道，你喝酒的样子最性感？”
金圣圭眼睛弯弯，他含了一口酒贴上男人然后缓缓把就渡进男人的嘴里，男人闷哼一声，挥挥手，眼睛盯着金圣圭一时间挪不开，“确是好酒，让他们滚！”
南优贤僵在原地，他一时无法理清头绪，看着金圣圭欲言又止，最后匆匆向金圣圭欠了欠身表示感谢便硬拉着不情愿的姜恩旭往大门口走去。
“姓南的！你想怎么样？？”
“叫老师！！你给我回家去！”
“不要！！我要回去，圭哥这样会吃亏的！！”
“他本来就是出来卖的！！”
“他不是！！！！！”
一怔，南优贤回头，身后的姜恩旭咬着唇脸色难看。
僵持一秒，姜恩旭烦躁的解开领口的扣子，甩开南优贤只身往舞池走去。南优贤终是烦了，跨上前一把扯过姜恩旭的手臂连拖带拉的把人扯出了酒吧。
门口的冷风吹散了心里的躁意，南优贤只觉得出了汗的后背一阵寒意，脚步将近，他抬头，金明洙小跑过来一脸担忧。
“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到了点麻烦。”皱眉叹了口气，南优贤想了想，把姜恩旭拉倒金明洙身边，“麻烦你把他送回去！”
“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 南优贤揉了揉自己稻草般的头发，“晚上回宿舍了再说吧！”
金明洙看着他焦躁的表情，虽然有许多想问的，但看了看身旁的姜恩旭，只好答应。
南优贤在“曲终人散”门口坐了很久，路上的行人也从三五成群的散步嬉闹变成了稀稀疏疏的一个个单独回家的身影，再到只剩下他一人独坐路边。唯有一旁的路灯，倒映着它自己的细长的影子作为陪伴。
他一下喝那么多烈酒，不会有事吧？喝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秋叶落在脚边，他裹着自己的外套靠在护栏上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时间飞逝，南优贤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针转过了太多圈。
一条路，他这么选，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南优贤摇摇头，站直了身子转身沿着斑驳的长街往宿舍方向走。路旁还有零散的人蹲在一旁干呕，乌烟瘴气的味道让南优贤皱了眉匆匆往前继续走。
巷口昏暗，南优贤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由顿住了脚步，他记得第一次见是在这里救了他，熟悉的巷口里昏暗的灯光闪烁了几下，他转过头，见过几次的人落寞的蹲在墙角。
金圣圭蹲在那里，左手围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里面，右手纤长的指尖夹了一直细长的烟，黑暗里一点猩红像是引人注意的鬼火忽明忽暗，他把手臂撑在膝盖上，任由那抹猩红渐渐燃烧。南优贤身不由己的走进过去，他站在那人面前，遮住了墙上唯一的灯光。
眼前的光黑了下来，那人抬头，南优贤分明在他狭长的眸子里看到了淡淡的惶恐和一丝丝的渴望，他迷茫的眯起眼睛，然后潇洒的吸了一口手上的烟。
“是你？还没走？”
吴侬软语，他说的不清楚，看起来醉意不清，话音未止，金圣圭整个人往前倾，南优贤心里紧，条件反射的蹲下身接住摔进怀里的人。
手背上一疼，烟头在手背烫出了一个原点形的红斑，南优贤转手把他手里的烟丢开，然后低头扶他靠在墙上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还清醒吗？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金圣圭皱着眉，冷风过境酒醒了不少，他抬手狠狠推开南优贤。
“你以后不用再来这了！”也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刚刚甜糯的声音，现在变得略有沙哑，“那个孩子，不会再来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他眯着眼，竖起一根手指，“一次还一次……我们两清了！”好看的眉蹙紧，金圣圭冷冷的抬着头，他透过南优贤看着苍茫的天际，沙哑的声音低沉的下着逐客令，“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也不用你送，滚吧！”
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了……
一天里最美的时候就是太阳升起的时候，可惜我活的世界里不配的得到阳光，几多寒冷几多悲悯，我受不起你们所谓的同情。
一个人的痛苦总比两个的悲鸣来得幸运……
我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在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了我曾经嘶喊的身影罢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04
“帮忙？”
“是啊，我老婆要生了，这单子我接不了，圣圭啊，你帮我送一下，回头哥请你吃饭！”
金圣圭敛下眸子，宽大的白色针织衫套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些瘦弱，他看了看餐厅柜台的外送订单，然后抬手把饭盒放进保温的箱子里一把背上了肩。
没有说话，他只是点点头，沉重的箱子压得肩头一低。玻璃的移门缓缓打开，金圣圭抬头看了看天空，丝丝橙光透过枯黄的叶，在深黑的柏油路上投下了斑驳的痕迹。
街头车水马龙，轻便的电动车停在校门口的时候金圣圭微微一怔，他跨下车从占满油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订单仔细的核对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那头并没有人接，反而立马就被按掉了，他狐疑的低头看着手机屏，电源符号跳动着最后的脉搏，他呲牙暗骂了一句，再想拨通，却收到了一条信息。
[外卖小哥吗？我在上课不能接电话，美术2年1班，你能送进来吗？]
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金圣圭把订单塞进口袋想回复，手机屏幕闪了闪，然后忽的暗了下去。懊恼的甩甩头，打开保温箱子呆呆的看着那几盒饭盒，金圣圭抿紧了唇提出饭盒往校门口走。
“你！对，就是你！干嘛的？”
一愣，转过头看着门卫室边站着的老大爷，金圣圭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外卖。”
大爷点点头，挥手让开了一条不宽的小路，随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朗声喊住了金圣圭，“哎，你就在校门口吧，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拿。”
金圣圭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把手伸进口袋里，半晌咬了咬唇，“没电……”
“什么？”
“手机没电了……”
老大爷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重重叹了口气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满是老茧的手抵在下巴上点了点，他侧过身轻声交代，“行了，进去吧，你在大堂里等等，现在还没下课，一会儿铃声响了你再进去。”
金圣圭垂眸，他跨出一步，脚下一滞，又回过身对着老大爷欠了欠身。
等待的时间不紧不慢，他坐在教学楼大堂门口的阶梯上抬着脖子仰望天空，天际有灰色的不知名的小鸟飞过，他眼神轻轻颤动，然后一丝无奈闪过，他低下头，探手塞进了口袋里。
“铃铃铃……”刺耳而尖锐的铃声，他猛然一惊，抬头才发现电铃就在头顶。
由远及近的，走廊楼梯传来清晰的脚步声，金圣圭皱起眉缓缓回头，穿着相同衣服的学生说说笑笑的从教室里涌出来。
像什么？
狭长的眼眉间突然漫过淡淡的笑意，那些学生鱼贯而出的模样像极了僵尸电影里的片段。
匆匆的人群挤得寸步难行，突然就感觉没那么着急了，金圣圭侧身靠在墙上，放在口袋里的手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金圣圭嘴角一挑，修长的手指从兜里掏出烟盒。
最便宜的那种烟，小店里十几块一包，他打开捏出一支，放在唇边咬住偏身去口袋里翻弄着打火机。明媚的晴光下，烟头燃起了一点殷红，他用漂亮的手指夹住，骨节分明，嘴唇微张，烟圈在半空中凝成了圆形，一圈一圈，阳光下晕开了烟灰色的痕迹。
他听着脚步声从身边跑过，他看着稚嫩的背影从眼前经过。那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听过的一句话……
那些在青春里迷茫的人，总是不记得，热情是青春浓墨重彩的颜料。
而他呢？就像这虚妄的烟圈，渺小可怜，在阳光下烟消云散。
人呐，最过渴望的，不过就是失去的东西……
他眯着细长的狐狸眼，指间一烫，思绪翻飞，低下头骤然发现烟早已烧到了尽头，就像他可怜的青春一样。
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静好的空气，金圣圭撩开扰人心烦的刘海，将手中燃尽的烟蒂丢进了阶梯旁的垃圾桶里，转身退出了教学楼的大堂。
这个艺术中学比自己想象中大的多，不同专业分了不同的教学，他用手挡在额头抬眼看了看教学楼门口“音乐”两字，迟疑了一下。
没了方向，送晚了，这星期就白干了！他忽然有些后悔接了这个差事，抓了抓头又点起了一根烟。
他呼出一个眼圈转过身，教学楼旁空的上竖着一大块校园介绍，红色绿色的地图板块让他眼神微微一亮。
“怎么一股烟味？谁呀？学校不准抽烟不知道吗？”
一个清亮的声音，金圣圭皱眉，转过头就看到两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从楼梯上下来，左边女人腾出一只手抵在鼻下，拧着眉头不悦的看了看站在楼前的金圣圭。
转身的举动顿了顿，金圣圭皱紧眉头刚想说什么，转眼瞥见女人手里抱着一叠厚厚教科书，书上放了一个保温杯，玫红的颜色……
眼神一颤，不自觉的抬起手把唇间的烟夹下，那一瞬间他有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退到一旁把烟藏在了腿侧。
女人越走越近，眼里不满的情绪溢出的太多，金圣圭轻咳一声，偷偷的把烟丢在脚边踩了两下。他等了几秒，等女人走过才转身走向指示牌，走了几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提着餐盒的手紧了紧，他匆匆回头，蹲下，拾起地上那个早就扁了的烟蒂多走了两步，扔进了那个垃圾桶里。
南优贤从教学楼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的金圣圭，汗水浸湿的刘海紧紧贴在额头上，细长的双眼狠狠地盯着公告栏上的校园地图，因为过度集中上牙床不自觉得咬着下嘴唇抿着，一手提着塑料筐，另一只手在地图上比划着，入秋的太阳依旧晒出一身汗，渐渐湿了后背……
Kyu？
宽大的白色针织衫懒懒散散的挂在身上，透过光还能看见他纤细的腰身，破洞牛仔裤露出膝盖，可能是阳光晒的，原本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一双有些脏了的白球鞋，乖巧的模样看上去就像个在读的学生。
有那么一瞬间南优贤甚至怀疑，这个黑夜里糜烂的少年，会不会自己学校里那个不曾见过的学生。
“同学？需要我帮忙吗？”南优贤加快了步子走上去，少年背对着自己看的认真，他抬手按住那个单薄的肩膀，手心里是硌人的触感。
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发出轻轻的叹息，太瘦了……
金圣圭轻轻一颤，似乎被吓到了，回头看到的是南优贤放大的脸，一下连连退了几步，差点撞到旁边的柱子。
“你……”金圣圭看着眼前这张俊秀熟悉的脸，搜索了一下记忆，“那个老师？”
“嗯……我……”
惊讶的表情维持了一秒，金圣圭舔了舔嘴唇然后迅速的提问，“美术二年级一班在哪？”对方歪头疑惑的样子有些好笑，他摇摇头，然后晃了晃手里的塑料筐，“送外卖。”
“哦，美术班……在艺术楼吧，我带你过去吧。”南优贤笑了笑，转身落落大方地带头往前走去
金圣圭低头看着四周的景色不说话，只是双手紧紧抓着饭盒静静跟在后面。
“往前走，转头……”南优贤转头，身后的金圣圭一直保持着距离，他低着走跟着，像极了那些因为做错了事而被叫去办公室的学生，他忍不住淡淡笑了笑，停在原地抱着胸，“我长得很可怕吗？不用离我那么远的。”
金圣圭抬头看了他一眼，抬腿跟上几步，他不愿靠的太近，南优贤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样的Kyu，不知怎么的，看起来有些可爱。
“你……不是有正经工作吗？”通往美术楼的小路铺了一层石子，路很窄，旁边苍劲的松树挡住了视线，南优贤回头看见金圣圭紧紧跟在身后，忍不住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晚上还要……”
“钱！”
钱，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那些说着谈钱庸俗的人永远不明白，身无分文倒在雨里是一种什么经历……
“钱？你很缺钱吗？” 南优贤脚步突然顿住，那双魅惑的狐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么的理直气壮，却毫不遮掩，心里有些下陷，南优贤不自觉的有些同情面前这个男生，他摸了摸鼻尖回过头，走了两步却又不死心的侧头追问，“家境……不好吗？”
他不是那么八卦的人，或许是今天的Kyu与之前见到的有些不同，不知怎么的，原本的轨道就这样发生了变动。
“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金圣圭低下头没去看他，可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南优贤讪讪地干笑了几声，没有什么比八卦别人家事的时候被直接否定更加尴尬的了，他始终不太明白，这个人，在酒吧分明是各种圆滑，却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冰冷而又直接。
穿过小路是薄荷绿的教学楼，金圣圭抬头看了看楼上“艺术”两个字，回头对南优贤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表情，他转过身，没再搭理南优贤，自顾自的往楼里走。
南优贤跨前一步，他伸出一只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快让开啊！”一阵惊呼变相缓解了尴尬的场景，几个男孩子各种打闹着冲出教学楼，大堂里光滑的瓷砖在脚底打滑，跑在最前面的孩子一个趔趄，直冲冲的冲向金圣圭。
金圣圭一僵，抬眼看着那个孩子穿着校服东倒西歪的想自己撞来，他眉头微皱，撇了撇嘴，一个侧身让开了一步，顺手推开那个孩子。动作就在一瞬间，那孩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脚上一下打滑重重的摔到地上。
“你没事吧？！”心下一紧，南优贤脸色一沉弯腰扶起摔倒的学生，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确认孩子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学校的公告没看？禁止下课在走廊嬉戏打闹，都没看到？”
后头几个一起打闹的孩子见状，立马一个转身呼啦啦地跑回教室，留下眼前这个被“同伙”抛弃的“小可怜”一脸尴尬的揉着屁股。
“嘿嘿，老师好，下次不会了！”冲着南优贤打哈哈，眼角瞥见金圣圭袋子上饭店的logo，立马笑逐颜开掏了一把零钱塞到金圣圭手里，“那个，小哥，外卖是我们叫的，谢谢了，零钱不用找了。”
南优贤摇摇头，抬起手指着小男生刚想说什么，那孩子却贼兮兮的冲他鞠了一躬，拿了外卖一溜烟跑回了教室。
抬着的手有些难堪，金圣圭却像没看到一般，收起钱拍了拍衣袖，金圣圭直起身看着小男生的背影有些恍惚。
南优贤回过身，想着金圣圭刚才推人的动作，语气顿时带上些许责怪：“我学生又不是故意的，你推他做什么？”
金圣圭愣了愣，俊美的五官冰雕般凝固，他动了动手指，揪住衣袖的动作越发用力。
末了，他庄重地弯腰捡起地上破碎的塑料袋，透明的袋子在空气里晃动了几下，他转身扔进了垃圾桶里自顾自的往回走。
错身而过，不言不语……
可南优贤分明听到他清冷又落寞的声音，淡淡的，轻轻地……
他说，我脏。
忽然间，有什么在心口不知不觉划开了一道口子，刚开始你感觉不到疼痛，却在冷风过境的时候，心疼不已。
多管闲事……
不要再来了……
我脏……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落寞？冷酷？像是寒冬腊月的月亮，渡上了一层冷冽的银光，悬在半空中寂静地看着苍穹大地，他的心口有一丝烟灰色的浅勾，里面流淌着的也许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自尊。
“Kyu……”他忽然间觉得有一丝抱歉，嗫嚅着唇又一次重复了那个名字。
那人却像没听见，他徐徐走到楼梯口，沿路的教室窗户里传出学生嬉笑吵闹的声音，修长的身形站在那里突然一动不动，他转过头，透过明净的玻璃望着教室方向，阳光温热的洒在头顶，他看着教室里墨绿的黑板，明黄的桌椅，天蓝的窗帘，痴痴的发起了呆……
心疼、迷惑、好奇，那些纷繁复杂的情感拧成了一股无形的绳，捆住了南优贤把他逐渐拖近，他揉了揉后颈，双脚不受控制的走近过去。
他看见金圣圭眼中压抑的渴望，他跟着转头去看，却不过是最为普通的教室。
南优贤觉得心疼，他动了动唇，低声询问，“KYU，你的本名，叫什么？”
那人看着教室一动不动，扬起了一阵风，吹散了他的刘海隐住了眸子里的情绪。
南优贤又走近了两步，他站在金圣圭身边陪着一起看，末了低下头，看着浅灰色的地面淡淡的追问，“你叫什么？我想知道……”
“圭，金圣圭”
再抬头，那人看着自己，还是那张雪白恬静的容颜，只是嘴角，淡淡噙着一个笑。
“帮忙？”
“是啊，我老婆要生了，这单子我接不了，圣圭啊，你帮我送一下，回头哥请你吃饭！”
金圣圭敛下眸子，宽大的白色针织衫套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些瘦弱，他看了看餐厅柜台的外送订单，然后抬手把饭盒放进保温的箱子里一把背上了肩。
没有说话，他只是点点头，沉重的箱子压得肩头一低。玻璃的移门缓缓打开，金圣圭抬头看了看天空，丝丝橙光透过枯黄的叶，在深黑的柏油路上投下了斑驳的痕迹。
街头车水马龙，轻便的电动车停在校门口的时候金圣圭微微一怔，他跨下车从占满油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订单仔细的核对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那头并没有人接，反而立马就被按掉了，他狐疑的低头看着手机屏，电源符号跳动着最后的脉搏，他呲牙暗骂了一句，再想拨通，却收到了一条信息。
[外卖小哥吗？我在上课不能接电话，美术2年1班，你能送进来吗？]
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金圣圭把订单塞进口袋想回复，手机屏幕闪了闪，然后忽的暗了下去。懊恼的甩甩头，打开保温箱子呆呆的看着那几盒饭盒，金圣圭抿紧了唇提出饭盒往校门口走。
“你！对，就是你！干嘛的？”
一愣，转过头看着门卫室边站着的老大爷，金圣圭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外卖。”
大爷点点头，挥手让开了一条不宽的小路，随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朗声喊住了金圣圭，“哎，你就在校门口吧，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拿。”
金圣圭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把手伸进口袋里，半晌咬了咬唇，“没电……”
“什么？”
“手机没电了……”
老大爷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重重叹了口气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满是老茧的手抵在下巴上点了点，他侧过身轻声交代，“行了，进去吧，你在大堂里等等，现在还没下课，一会儿铃声响了你再进去。”
金圣圭垂眸，他跨出一步，脚下一滞，又回过身对着老大爷欠了欠身。
等待的时间不紧不慢，他坐在教学楼大堂门口的阶梯上抬着脖子仰望天空，天际有灰色的不知名的小鸟飞过，他眼神轻轻颤动，然后一丝无奈闪过，他低下头，探手塞进了口袋里。
“铃铃铃……”刺耳而尖锐的铃声，他猛然一惊，抬头才发现电铃就在头顶。
由远及近的，走廊楼梯传来清晰的脚步声，金圣圭皱起眉缓缓回头，穿着相同衣服的学生说说笑笑的从教室里涌出来。
像什么？
狭长的眼眉间突然漫过淡淡的笑意，那些学生鱼贯而出的模样像极了僵尸电影里的片段。
匆匆的人群挤得寸步难行，突然就感觉没那么着急了，金圣圭侧身靠在墙上，放在口袋里的手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金圣圭嘴角一挑，修长的手指从兜里掏出烟盒。
最便宜的那种烟，小店里十几块一包，他打开捏出一支，放在唇边咬住偏身去口袋里翻弄着打火机。明媚的晴光下，烟头燃起了一点殷红，他用漂亮的手指夹住，骨节分明，嘴唇微张，烟圈在半空中凝成了圆形，一圈一圈，阳光下晕开了烟灰色的痕迹。
他听着脚步声从身边跑过，他看着稚嫩的背影从眼前经过。那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听过的一句话……
那些在青春里迷茫的人，总是不记得，热情是青春浓墨重彩的颜料。
而他呢？就像这虚妄的烟圈，渺小可怜，在阳光下烟消云散。
人呐，最过渴望的，不过就是失去的东西……
他眯着细长的狐狸眼，指间一烫，思绪翻飞，低下头骤然发现烟早已烧到了尽头，就像他可怜的青春一样。
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静好的空气，金圣圭撩开扰人心烦的刘海，将手中燃尽的烟蒂丢进了阶梯旁的垃圾桶里，转身退出了教学楼的大堂。
这个艺术中学比自己想象中大的多，不同专业分了不同的教学，他用手挡在额头抬眼看了看教学楼门口“音乐”两字，迟疑了一下。
没了方向，送晚了，这星期就白干了！他忽然有些后悔接了这个差事，抓了抓头又点起了一根烟。
他呼出一个眼圈转过身，教学楼旁空的上竖着一大块校园介绍，红色绿色的地图板块让他眼神微微一亮。
“怎么一股烟味？谁呀？学校不准抽烟不知道吗？”
一个清亮的声音，金圣圭皱眉，转过头就看到两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从楼梯上下来，左边女人腾出一只手抵在鼻下，拧着眉头不悦的看了看站在楼前的金圣圭。
转身的举动顿了顿，金圣圭皱紧眉头刚想说什么，转眼瞥见女人手里抱着一叠厚厚教科书，书上放了一个保温杯，玫红的颜色……
眼神一颤，不自觉的抬起手把唇间的烟夹下，那一瞬间他有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退到一旁把烟藏在了腿侧。
女人越走越近，眼里不满的情绪溢出的太多，金圣圭轻咳一声，偷偷的把烟丢在脚边踩了两下。他等了几秒，等女人走过才转身走向指示牌，走了几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提着餐盒的手紧了紧，他匆匆回头，蹲下，拾起地上那个早就扁了的烟蒂多走了两步，扔进了那个垃圾桶里。
南优贤从教学楼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的金圣圭，汗水浸湿的刘海紧紧贴在额头上，细长的双眼狠狠地盯着公告栏上的校园地图，因为过度集中上牙床不自觉得咬着下嘴唇抿着，一手提着塑料筐，另一只手在地图上比划着，入秋的太阳依旧晒出一身汗，渐渐湿了后背……
Kyu？
宽大的白色针织衫懒懒散散的挂在身上，透过光还能看见他纤细的腰身，破洞牛仔裤露出膝盖，可能是阳光晒的，原本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一双有些脏了的白球鞋，乖巧的模样看上去就像个在读的学生。
有那么一瞬间南优贤甚至怀疑，这个黑夜里糜烂的少年，会不会自己学校里那个不曾见过的学生。
“同学？需要我帮忙吗？”南优贤加快了步子走上去，少年背对着自己看的认真，他抬手按住那个单薄的肩膀，手心里是硌人的触感。
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发出轻轻的叹息，太瘦了……
金圣圭轻轻一颤，似乎被吓到了，回头看到的是南优贤放大的脸，一下连连退了几步，差点撞到旁边的柱子。
“你……”金圣圭看着眼前这张俊秀熟悉的脸，搜索了一下记忆，“那个老师？”
“嗯……我……”
惊讶的表情维持了一秒，金圣圭舔了舔嘴唇然后迅速的提问，“美术二年级一班在哪？”对方歪头疑惑的样子有些好笑，他摇摇头，然后晃了晃手里的塑料筐，“送外卖。”
“哦，美术班……在艺术楼吧，我带你过去吧。”南优贤笑了笑，转身落落大方地带头往前走去
金圣圭低头看着四周的景色不说话，只是双手紧紧抓着饭盒静静跟在后面。
“往前走，转头……”南优贤转头，身后的金圣圭一直保持着距离，他低着走跟着，像极了那些因为做错了事而被叫去办公室的学生，他忍不住淡淡笑了笑，停在原地抱着胸，“我长得很可怕吗？不用离我那么远的。”
金圣圭抬头看了他一眼，抬腿跟上几步，他不愿靠的太近，南优贤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样的Kyu，不知怎么的，看起来有些可爱。
“你……不是有正经工作吗？”通往美术楼的小路铺了一层石子，路很窄，旁边苍劲的松树挡住了视线，南优贤回头看见金圣圭紧紧跟在身后，忍不住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晚上还要……”
“钱！”
钱，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那些说着谈钱庸俗的人永远不明白，身无分文倒在雨里是一种什么经历……
“钱？你很缺钱吗？” 南优贤脚步突然顿住，那双魅惑的狐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么的理直气壮，却毫不遮掩，心里有些下陷，南优贤不自觉的有些同情面前这个男生，他摸了摸鼻尖回过头，走了两步却又不死心的侧头追问，“家境……不好吗？”
他不是那么八卦的人，或许是今天的Kyu与之前见到的有些不同，不知怎么的，原本的轨道就这样发生了变动。
“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金圣圭低下头没去看他，可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南优贤讪讪地干笑了几声，没有什么比八卦别人家事的时候被直接否定更加尴尬的了，他始终不太明白，这个人，在酒吧分明是各种圆滑，却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冰冷而又直接。
穿过小路是薄荷绿的教学楼，金圣圭抬头看了看楼上“艺术”两个字，回头对南优贤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表情，他转过身，没再搭理南优贤，自顾自的往楼里走。
南优贤跨前一步，他伸出一只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快让开啊！”一阵惊呼变相缓解了尴尬的场景，几个男孩子各种打闹着冲出教学楼，大堂里光滑的瓷砖在脚底打滑，跑在最前面的孩子一个趔趄，直冲冲的冲向金圣圭。
金圣圭一僵，抬眼看着那个孩子穿着校服东倒西歪的想自己撞来，他眉头微皱，撇了撇嘴，一个侧身让开了一步，顺手推开那个孩子。动作就在一瞬间，那孩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脚上一下打滑重重的摔到地上。
“你没事吧？！”心下一紧，南优贤脸色一沉弯腰扶起摔倒的学生，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确认孩子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学校的公告没看？禁止下课在走廊嬉戏打闹，都没看到？”
后头几个一起打闹的孩子见状，立马一个转身呼啦啦地跑回教室，留下眼前这个被“同伙”抛弃的“小可怜”一脸尴尬的揉着屁股。
“嘿嘿，老师好，下次不会了！”冲着南优贤打哈哈，眼角瞥见金圣圭袋子上饭店的logo，立马笑逐颜开掏了一把零钱塞到金圣圭手里，“那个，小哥，外卖是我们叫的，谢谢了，零钱不用找了。”
南优贤摇摇头，抬起手指着小男生刚想说什么，那孩子却贼兮兮的冲他鞠了一躬，拿了外卖一溜烟跑回了教室。
抬着的手有些难堪，金圣圭却像没看到一般，收起钱拍了拍衣袖，金圣圭直起身看着小男生的背影有些恍惚。
南优贤回过身，想着金圣圭刚才推人的动作，语气顿时带上些许责怪：“我学生又不是故意的，你推他做什么？”
金圣圭愣了愣，俊美的五官冰雕般凝固，他动了动手指，揪住衣袖的动作越发用力。
末了，他庄重地弯腰捡起地上破碎的塑料袋，透明的袋子在空气里晃动了几下，他转身扔进了垃圾桶里自顾自的往回走。
错身而过，不言不语……
可南优贤分明听到他清冷又落寞的声音，淡淡的，轻轻地……
他说，我脏。
忽然间，有什么在心口不知不觉划开了一道口子，刚开始你感觉不到疼痛，却在冷风过境的时候，心疼不已。
多管闲事……
不要再来了……
我脏……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落寞？冷酷？像是寒冬腊月的月亮，渡上了一层冷冽的银光，悬在半空中寂静地看着苍穹大地，他的心口有一丝烟灰色的浅勾，里面流淌着的也许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自尊。
“Kyu……”他忽然间觉得有一丝抱歉，嗫嚅着唇又一次重复了那个名字。
那人却像没听见，他徐徐走到楼梯口，沿路的教室窗户里传出学生嬉笑吵闹的声音，修长的身形站在那里突然一动不动，他转过头，透过明净的玻璃望着教室方向，阳光温热的洒在头顶，他看着教室里墨绿的黑板，明黄的桌椅，天蓝的窗帘，痴痴的发起了呆……
心疼、迷惑、好奇，那些纷繁复杂的情感拧成了一股无形的绳，捆住了南优贤把他逐渐拖近，他揉了揉后颈，双脚不受控制的走近过去。
他看见金圣圭眼中压抑的渴望，他跟着转头去看，却不过是最为普通的教室。
南优贤觉得心疼，他动了动唇，低声询问，“KYU，你的本名，叫什么？”
那人看着教室一动不动，扬起了一阵风，吹散了他的刘海隐住了眸子里的情绪。
南优贤又走近了两步，他站在金圣圭身边陪着一起看，末了低下头，看着浅灰色的地面淡淡的追问，“你叫什么？我想知道……”
“圭，金圣圭”
再抬头，那人看着自己，还是那张雪白恬静的容颜，只是嘴角，淡淡噙着一个笑。
），之前走在微博说过来着，不过想想大家可能没有我微博，所以贴吧也来打个招呼。。。
06.
鬼使神差地跟着金圣圭就往酒吧里走，挂了电话一路通畅，奇怪的是没人拦着。没有到午夜这儿成了一个清吧，吧台边已经坐了几个常客，环境没有深夜那么糜烂，反而带了一些雅致的味道。
“我什么时候让你给他散伙费了？我怎么不记得？”
斜地里传来一个声音，场子忽然静了下来，几个服务员躲在角落里用托盘遮住半张脸窃窃私语。
吧台西侧的帷幕后坐着一个男人，面前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南优贤认得那是金圣圭，他矮身走过去就着帷幕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金圣圭不说话，右手勾着自己的左臂随意地站在那里看着吧台，散漫的模样激怒了座位上的男人，一个玻璃水杯迎面扔了过去，擦过脸侧砸碎在地上。
“你本事见长啊！！我不管你你是不是要爬到我头上去了？！”
“钱是我自己的！我没拿您一分钱！您犯不着跟我生气……”
“犯不着？？你过来……”语气不容拒绝，金圣圭眼神一闪，低着头走近两步。
人还没站稳，男人猛地抬起腿一脚踹在金圣圭的肚子上。一记闷哼，金圣圭呛了一口便剧烈咳了起来，他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冷漠。
南优贤只觉得膝盖一疼，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沉不住气地站起了身，帷幕那头气氛凝固，没人顾及到他，他坐下身，侧着身子关注着身后。
没有服务员来招待他，或许是因为他就坐在老板后面，而老板的怒气灼烧了半个酒吧，没人敢走过来，他便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偷听。
“我不打你脸，你的脸我要拿来卖钱，但是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是不敢动你的脸！”袅袅的烟逐渐升起，老板点了一支价格不菲的烟，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Kyu，你说……老实说，我对你如何？”
“很好……”
“我也觉得我对你够好了，你躺在大街上没人管，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你说你爱唱歌，我让你留在这里驻唱，你说没地方住，我就把仓库辟了块出来给你住，你说陪客人赚得更多我就同意你转岗，但你又跟我说觉得恶心，不陪客人睡，我强迫过你吗？但是……”蓦地声音一冷，叙述的口吻变成了冰冷的指责，老板手里的烟被狠狠摁入烟灰缸，脆弱地被拧成了一股，“但是，你把Wook给弄走了，这笔账我们怎么算？你说你抢人家客人，又不陪到最后，怎么？存心砸我的招牌是不是？”
“我帮您卖酒……”
挑眉，男人挑起嘴角玩味地笑笑，“怎么说？”
“您这是酒吧，又不是什么妓院，我帮您卖出去酒，把钱赚回来……”
“哈哈……”男人突然笑了，拍着手，慢慢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我欣赏有能力的人，不管是什么能力，只要能给我赚钱，我不在乎你用的到底是什么方法，从今天开始，你的业绩指标翻倍，Wook的那份，你也包了，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做不到，你就给我tuo光了出去卖，听懂了吗？”
金圣圭怔了怔，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他抬手抵住喉咙像是要把胃吐出来般的猛烈咳嗽，最后抿起薄薄的唇，轻轻地嗯了一声。
男人点点头，气焰淡了下来，摆摆手，“去准备吧，把衣服换了。”
还算恭敬地欠了欠身，金圣圭的手不停地揉着肚子，白色的套衫在幽魅的酒吧里显得格格不入。
转身走了两步，男人回头看了眼舞台的方向，提声蓦地喊住了他，“Kyu！”
“还有什么事吗？”
“台子上没人的时候你可以上去唱歌，赚到的小费自己收着，身体不舒服提早去看。”他低眼瞥了瞥金圣圭揉肚子的模样，“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给我多事，卷铺盖滚。”
“知道了……”
淡淡的回答，金圣圭咳了几声，揉着肚子走到吧台边，酒保没问什么，识相地递给他一杯白水，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弯着腰往仓库的方向走去。
那个背影几多寂寞，南优贤愣愣地盯着，寂静片刻后是熟悉的喧闹，候在一旁的服务员终于在老板走后战战兢兢地靠近过来，一本牛皮纸装订的菜单送到面前，带着标准客气的笑容轻声问，“先生喝什么？”
有一瞬间的迟疑，南优贤拨弄着自己乖顺的头发，没去接菜单，只是礼貌地用手把菜单退了回去。
站起身，腿还有些发麻，他堆着服务员笑笑，提起透明的袋子转身跟上了金圣圭的步子。
穿过了隔板有一条不长的走廊，金圣圭半弯着腰捂着肚子转身进了走廊尽头的木门，南优贤顿了顿，缓着步子跟了上去。
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丝浅淡的鹅黄，鬼使神差地伸手推开木门，金圣圭背对着门口裸着上身。
“谁？”
“是，是我……”有些尴尬，南优贤别开目光，看着一旁茶几上的台灯。
一丝惊讶从眼里一闪而过，金圣圭随手挑起床上的黑纱上衣，往身上套，影子借着灯光投在另一边的墙上，南优贤忍不住回过头偷偷打量。
依旧滑腻雪白的皮肤，浅藕色的上臂几个烫伤的原点，南优贤一愣，抬手指了指，“你受伤了。”
“受伤？”然后是不屑的嗤笑声，金圣圭扯好身上的衣服偏过头，“你怎么来了？”顿了顿，双手抱在胸口歪头看向南优贤，“你怎么跑进来的？”
“跟着你……”
“你一个老师，跟踪我？”
脸上蓦地飞红了一片，南优贤半张着嘴没说出话来，自知理亏又像是着了魔，他清了清嗓子退开一些，反手把身后的门拉得更大一些。
“我本来是来找姜恩旭的……”
“他不会再来了！”
“我知道。”点点头，真诚地举目看向金圣圭，“谢谢你！”
“不用，让开。”
黑色的纱制上衣透着丝丝妖娆，金圣圭拨开南优贤兀自走出房门，走廊的灯昏暗的很，他捻了一缕头发，头也不回地往场子里走。
“那个，金圣圭！”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渐渐顿住，他回过身随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修长的手指夹了一支缓缓放进嘴里，“有火吗？借一下。”
“我不抽烟。”
“哦……”尾音拖得长长的，有些失望，他抬手把烟从嘴里夹了下来，原封不动地放回了烟盒里，“太久没人叫我金圣圭，没反应过来。”
南优贤一愣，神色复杂地抬眼看看金圣圭，他从身后拿出那个透明的塑料袋递了过去，“你还没吃东西吧，这是我做家教的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做的，三明治，你喝酒前……吃一点，对胃伤害小一点。”
金圣圭呆愣地站在那里，他没有伸手接，只是垂目低低地看着，半晌，他撇过头转身沿着长廊继续往前走。
“空腹喝酒对胃很伤，你拿着吧！”他追上去，摁住金圣圭的肩膀把手里的袋子递了上去。
骤地转身，金圣圭拧着眉回头斜了一眼南优贤，“你有病吧？我和你很熟吗？”
“算我谢谢你帮我管学生，行不行？”他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送到金圣圭嘴边，“你尝尝，那家女主人手艺很不错的。”
撇开头，顺手接过那个透明袋子，“行了，我一会儿会吃的。”
“你先吃一个吧！”
“你……”
“出去你就要喝酒了。”
一抬头，南优贤举着那个漂亮的三明治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忽然就发不出火了，金圣圭皱着眉抢过那个三明治，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囫囵地说，“行了没？”
然后熟悉的味道占据了整个口腔，金圣圭蓦地鼻尖一酸，他吸吸鼻子把剩下的三明治扔回袋子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南优贤空着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嘈杂的音乐让他稍稍舒服一些，心里不想离开，于是找了方才的位置又坐了下来。
“先生喝什么？”
“Mojito谢谢。”
“好的，您稍等，咦……”
服务员忽的咦了一声，抱着菜单站在旁边眺望着舞台的方向，不由得，南优贤也跟着看了过去。
灯光很暗，放着简单的钢琴曲，金圣圭换了一身黑色的破洞衣服，站在电子琴边看着别人弹琴，眼神很是认真，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他抬起手悬在半空，学着模样佯装弹琴。
身后背着吉他的少年撑着立麦有一句没一句的调笑着，说了几句，便翻手把立麦转到金圣圭的面前。
抱着菜单的服务员有些兴奋，站在沙发边望着舞台，“Kyu要唱歌了！”
南优贤一愣，坐直身子问，“他唱歌很好听？”
“超好听，您有耳福了……”搭了话才发现有些不对，服务员赧色的挠挠头，“抱歉，我这就给您去下单。”
调试乐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金圣圭穿着一条薄薄的皮裤站在舞台最前面，他一手插在胯上的皮带间，一手扶着麦。
似乎只是彩排，几个人看起来很随意，金圣圭张嘴唱出第一个音符南优贤便怔在了那里。教过太多学生，没一个像他一般的拥有天分。
清甜的嗓音带着一丝丝过电的酥麻，金圣圭悠扬婉转地在台上闭眼歌唱，南优贤挪不开眼，靡靡之音，沙哑里带了一点细腻的性感。
Mojito被服务员放在面前，南优贤目不转睛，服务员轻笑着，抱着托盘站在一旁默默聆听。
金圣圭不曾睁眼，好像就是那般的高高在上，漂亮的手指扶住立麦遮住半张脸，米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透过睫毛把那细密的阴影如同蒲扇般印在脸颊上。
音响的声音砰砰直响，连着心跳也跟着砰砰直响，南优贤呆怔着，抬手捂住胸口想去平复，眼角瞥见一旁的服务员，他伸手招了招。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这首歌……这首歌叫什么？”
一愣，服务员抿嘴露出一个笑容，“《41日》，Kyu最喜欢唱的歌。”顿了顿，年纪轻轻的服务员突然挤眉弄眼地俯下身，“您是不是看上Kyu了？我让他来陪您，您看……”
“不……不是……”略显尴尬，南优贤抬起手，用力摇了摇。
那服务员却歪头笑得更明媚了，“这是酒吧，有什么不是的？不过Kyu他也是挺可惜的，那么爱唱歌，唱得也很好，长得么……”摸了摸下巴，眯着眼像是在细细品味，“也算是挺好看的，待在这种地方靠着卖酒赚钱，浪费了那副好嗓子哟……”
“你很了解他？”
“了解？”他笑着摆摆手，“不了解，没人了解他，他不爱亲近人，但也没人排挤他，那副皮囊不错，甚至有些个还挺想追到他的。”
南优贤噤了声，端起酒杯慢慢的啄着，他越来越不明白却也越来越想了解金圣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会唱着这么一首歌，眼神悲怆……
是的，眼神悲怆，最后一句略略颤抖，他睁开眼，白炽的灯光承载在他眼中，一时间，悲伤湍湍流出。
对视的目光发烫了起来，金圣圭有些看不懂的歪头，他推开立麦从台上慢慢踱了下来。
“你怎么还在？”
南优贤一愣，举起手里的酒杯比了比，“喝一杯。”
金圣圭切了一声，转身要走。
背影清冷却寂寞，南优贤忽的有些心疼，他在舞台上唱着，究竟用的什么心情？
高傲，亦或是寂寞？
还是正如那句歌词一样……
希望能包围黯淡的我的……
那火光是你……
鬼使神差地跟着金圣圭就往酒吧里走，挂了电话一路通畅，奇怪的是没人拦着。没有到午夜这儿成了一个清吧，吧台边已经坐了几个常客，环境没有深夜那么糜烂，反而带了一些雅致的味道。
“我什么时候让你给他散伙费了？我怎么不记得？”
斜地里传来一个声音，场子忽然静了下来，几个服务员躲在角落里用托盘遮住半张脸窃窃私语。
吧台西侧的帷幕后坐着一个男人，面前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南优贤认得那是金圣圭，他矮身走过去就着帷幕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金圣圭不说话，右手勾着自己的左臂随意地站在那里看着吧台，散漫的模样激怒了座位上的男人，一个玻璃水杯迎面扔了过去，擦过脸侧砸碎在地上。
“你本事见长啊！！我不管你你是不是要爬到我头上去了？！”
“钱是我自己的！我没拿您一分钱！您犯不着跟我生气……”
“犯不着？？你过来……”语气不容拒绝，金圣圭眼神一闪，低着头走近两步。
人还没站稳，男人猛地抬起腿一脚踹在金圣圭的肚子上。一记闷哼，金圣圭呛了一口便剧烈咳了起来，他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冷漠。
南优贤只觉得膝盖一疼，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沉不住气地站起了身，帷幕那头气氛凝固，没人顾及到他，他坐下身，侧着身子关注着身后。
没有服务员来招待他，或许是因为他就坐在老板后面，而老板的怒气灼烧了半个酒吧，没人敢走过来，他便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偷听。
“我不打你脸，你的脸我要拿来卖钱，但是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是不敢动你的脸！”袅袅的烟逐渐升起，老板点了一支价格不菲的烟，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Kyu，你说……老实说，我对你如何？”
“很好……”
“我也觉得我对你够好了，你躺在大街上没人管，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你说你爱唱歌，我让你留在这里驻唱，你说没地方住，我就把仓库辟了块出来给你住，你说陪客人赚得更多我就同意你转岗，但你又跟我说觉得恶心，不陪客人睡，我强迫过你吗？但是……”蓦地声音一冷，叙述的口吻变成了冰冷的指责，老板手里的烟被狠狠摁入烟灰缸，脆弱地被拧成了一股，“但是，你把Wook给弄走了，这笔账我们怎么算？你说你抢人家客人，又不陪到最后，怎么？存心砸我的招牌是不是？”
“我帮您卖酒……”
挑眉，男人挑起嘴角玩味地笑笑，“怎么说？”
“您这是酒吧，又不是什么妓院，我帮您卖出去酒，把钱赚回来……”
“哈哈……”男人突然笑了，拍着手，慢慢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我欣赏有能力的人，不管是什么能力，只要能给我赚钱，我不在乎你用的到底是什么方法，从今天开始，你的业绩指标翻倍，Wook的那份，你也包了，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做不到，你就给我tuo光了出去卖，听懂了吗？”
金圣圭怔了怔，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他抬手抵住喉咙像是要把胃吐出来般的猛烈咳嗽，最后抿起薄薄的唇，轻轻地嗯了一声。
男人点点头，气焰淡了下来，摆摆手，“去准备吧，把衣服换了。”
还算恭敬地欠了欠身，金圣圭的手不停地揉着肚子，白色的套衫在幽魅的酒吧里显得格格不入。
转身走了两步，男人回头看了眼舞台的方向，提声蓦地喊住了他，“Kyu！”
“还有什么事吗？”
“台子上没人的时候你可以上去唱歌，赚到的小费自己收着，身体不舒服提早去看。”他低眼瞥了瞥金圣圭揉肚子的模样，“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给我多事，卷铺盖滚。”
“知道了……”
淡淡的回答，金圣圭咳了几声，揉着肚子走到吧台边，酒保没问什么，识相地递给他一杯白水，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弯着腰往仓库的方向走去。
那个背影几多寂寞，南优贤愣愣地盯着，寂静片刻后是熟悉的喧闹，候在一旁的服务员终于在老板走后战战兢兢地靠近过来，一本牛皮纸装订的菜单送到面前，带着标准客气的笑容轻声问，“先生喝什么？”
有一瞬间的迟疑，南优贤拨弄着自己乖顺的头发，没去接菜单，只是礼貌地用手把菜单退了回去。
站起身，腿还有些发麻，他堆着服务员笑笑，提起透明的袋子转身跟上了金圣圭的步子。
穿过了隔板有一条不长的走廊，金圣圭半弯着腰捂着肚子转身进了走廊尽头的木门，南优贤顿了顿，缓着步子跟了上去。
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丝浅淡的鹅黄，鬼使神差地伸手推开木门，金圣圭背对着门口裸着上身。
“谁？”
“是，是我……”有些尴尬，南优贤别开目光，看着一旁茶几上的台灯。
一丝惊讶从眼里一闪而过，金圣圭随手挑起床上的黑纱上衣，往身上套，影子借着灯光投在另一边的墙上，南优贤忍不住回过头偷偷打量。
依旧滑腻雪白的皮肤，浅藕色的上臂几个烫伤的原点，南优贤一愣，抬手指了指，“你受伤了。”
“受伤？”然后是不屑的嗤笑声，金圣圭扯好身上的衣服偏过头，“你怎么来了？”顿了顿，双手抱在胸口歪头看向南优贤，“你怎么跑进来的？”
“跟着你……”
“你一个老师，跟踪我？”
脸上蓦地飞红了一片，南优贤半张着嘴没说出话来，自知理亏又像是着了魔，他清了清嗓子退开一些，反手把身后的门拉得更大一些。
“我本来是来找姜恩旭的……”
“他不会再来了！”
“我知道。”点点头，真诚地举目看向金圣圭，“谢谢你！”
“不用，让开。”
黑色的纱制上衣透着丝丝妖娆，金圣圭拨开南优贤兀自走出房门，走廊的灯昏暗的很，他捻了一缕头发，头也不回地往场子里走。
“那个，金圣圭！”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渐渐顿住，他回过身随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修长的手指夹了一支缓缓放进嘴里，“有火吗？借一下。”
“我不抽烟。”
“哦……”尾音拖得长长的，有些失望，他抬手把烟从嘴里夹了下来，原封不动地放回了烟盒里，“太久没人叫我金圣圭，没反应过来。”
南优贤一愣，神色复杂地抬眼看看金圣圭，他从身后拿出那个透明的塑料袋递了过去，“你还没吃东西吧，这是我做家教的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做的，三明治，你喝酒前……吃一点，对胃伤害小一点。”
金圣圭呆愣地站在那里，他没有伸手接，只是垂目低低地看着，半晌，他撇过头转身沿着长廊继续往前走。
“空腹喝酒对胃很伤，你拿着吧！”他追上去，摁住金圣圭的肩膀把手里的袋子递了上去。
骤地转身，金圣圭拧着眉回头斜了一眼南优贤，“你有病吧？我和你很熟吗？”
“算我谢谢你帮我管学生，行不行？”他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送到金圣圭嘴边，“你尝尝，那家女主人手艺很不错的。”
撇开头，顺手接过那个透明袋子，“行了，我一会儿会吃的。”
“你先吃一个吧！”
“你……”
“出去你就要喝酒了。”
一抬头，南优贤举着那个漂亮的三明治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忽然就发不出火了，金圣圭皱着眉抢过那个三明治，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囫囵地说，“行了没？”
然后熟悉的味道占据了整个口腔，金圣圭蓦地鼻尖一酸，他吸吸鼻子把剩下的三明治扔回袋子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南优贤空着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嘈杂的音乐让他稍稍舒服一些，心里不想离开，于是找了方才的位置又坐了下来。
“先生喝什么？”
“Mojito谢谢。”
“好的，您稍等，咦……”
服务员忽的咦了一声，抱着菜单站在旁边眺望着舞台的方向，不由得，南优贤也跟着看了过去。
灯光很暗，放着简单的钢琴曲，金圣圭换了一身黑色的破洞衣服，站在电子琴边看着别人弹琴，眼神很是认真，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他抬起手悬在半空，学着模样佯装弹琴。
身后背着吉他的少年撑着立麦有一句没一句的调笑着，说了几句，便翻手把立麦转到金圣圭的面前。
抱着菜单的服务员有些兴奋，站在沙发边望着舞台，“Kyu要唱歌了！”
南优贤一愣，坐直身子问，“他唱歌很好听？”
“超好听，您有耳福了……”搭了话才发现有些不对，服务员赧色的挠挠头，“抱歉，我这就给您去下单。”
调试乐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金圣圭穿着一条薄薄的皮裤站在舞台最前面，他一手插在胯上的皮带间，一手扶着麦。
似乎只是彩排，几个人看起来很随意，金圣圭张嘴唱出第一个音符南优贤便怔在了那里。教过太多学生，没一个像他一般的拥有天分。
清甜的嗓音带着一丝丝过电的酥麻，金圣圭悠扬婉转地在台上闭眼歌唱，南优贤挪不开眼，靡靡之音，沙哑里带了一点细腻的性感。
Mojito被服务员放在面前，南优贤目不转睛，服务员轻笑着，抱着托盘站在一旁默默聆听。
金圣圭不曾睁眼，好像就是那般的高高在上，漂亮的手指扶住立麦遮住半张脸，米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透过睫毛把那细密的阴影如同蒲扇般印在脸颊上。
音响的声音砰砰直响，连着心跳也跟着砰砰直响，南优贤呆怔着，抬手捂住胸口想去平复，眼角瞥见一旁的服务员，他伸手招了招。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这首歌……这首歌叫什么？”
一愣，服务员抿嘴露出一个笑容，“《41日》，Kyu最喜欢唱的歌。”顿了顿，年纪轻轻的服务员突然挤眉弄眼地俯下身，“您是不是看上Kyu了？我让他来陪您，您看……”
“不……不是……”略显尴尬，南优贤抬起手，用力摇了摇。
那服务员却歪头笑得更明媚了，“这是酒吧，有什么不是的？不过Kyu他也是挺可惜的，那么爱唱歌，唱得也很好，长得么……”摸了摸下巴，眯着眼像是在细细品味，“也算是挺好看的，待在这种地方靠着卖酒赚钱，浪费了那副好嗓子哟……”
“你很了解他？”
“了解？”他笑着摆摆手，“不了解，没人了解他，他不爱亲近人，但也没人排挤他，那副皮囊不错，甚至有些个还挺想追到他的。”
南优贤噤了声，端起酒杯慢慢的啄着，他越来越不明白却也越来越想了解金圣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会唱着这么一首歌，眼神悲怆……
是的，眼神悲怆，最后一句略略颤抖，他睁开眼，白炽的灯光承载在他眼中，一时间，悲伤湍湍流出。
对视的目光发烫了起来，金圣圭有些看不懂的歪头，他推开立麦从台上慢慢踱了下来。
“你怎么还在？”
南优贤一愣，举起手里的酒杯比了比，“喝一杯。”
金圣圭切了一声，转身要走。
背影清冷却寂寞，南优贤忽的有些心疼，他在舞台上唱着，究竟用的什么心情？
高傲，亦或是寂寞？
还是正如那句歌词一样……
希望能包围黯淡的我的……
那火光是你……
我的圭圭
07.
闹市的书店，不大，立在热闹的长街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门面朴素，藏青色的铝合金窗框上缠绕着常青藤，藤条茂盛，经年累月里，不知不觉地掩住了大半扇窗户，于是午后橙黄色的光彩像极了偷偷摸摸的精灵，俏皮地从窗角的玻璃探出头来，落在店里木质的书架上。
“请问……”一张便签，几本书名，话到了嘴边，又止住了，眼角瞥见身侧架子上的图书分类，南优贤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对着面前的店员点点头，“没事了，我找到了。”
清晰的书页翻动的声音，空气中清淡的甜香，店里悠扬着《致爱丽丝》，南优贤扶了扶自己的包带，侧身避开席地而坐的学生走向角落的书架。
书架子很窄，放了一排书便只留了一小片空白边缘，南优贤低头看看手里的便签，开了一条细缝的窗外吹进一阵风，纸片在指尖轻微地颤抖起来。
“《哈农练习曲》……”念着，抬起头在书架上细细地找，找到的时候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伸手从架子上抽了出来。
拇指的指甲在书名后刻了一道痕迹，他目光往下移，指腹在第二条书名上缓缓摸索。
南优贤捏着方才取下的书大致翻了翻，低头的时候，眼角余光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他下意识地贴近书架，留出一条狭窄的过道。
那人没有直直路过，慢慢踱着步子低头走来，停在了身后的位置。
书架之间很窄，南优贤有些不适地皱皱眉，侧开一些，仰起头开始在书架上寻找另一本书，钢琴教程类的书籍躲在不起眼的地方，南优贤竖起食指沿着架子上的书一层层地往上迅速略过，最后停在了顶层。
微微垫脚，精瘦的脚踝从浅口的皮鞋跟出露了出来，南优贤用食指勾住那本书，然后用力抽出来，书脱离的时候整个人惯性的往后，背脊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因为突如其来的挤压，撞在了书架上。
“嘶……”
“抱歉！”
倒吸冷气的声音，南优贤条件反射地回身去扶那人的手臂。掌心握住纤细的手臂，靠近手腕，感觉一虎口便能握住。
布料带来的摩擦感不过一秒，下一刻那人猛的一个激灵，神经质地往后退了一步，撇开手用尽全力把南优贤的手甩开。
“嗙！”
甩手的动作让那人的手背重重敲在书架上，眉间骤然拧起，他脸色难看地往后一推，不悦地挪开距离。
“没事吧？”一顿，歉意的模样逐渐转变成了惊讶，南优贤微微欠身，扶过那人的手空落落垂在身边，“是你？”
气氛被尴尬的因子渐渐凝固，那人抬眼看看南优贤，随即扭头就走。
“金圣圭！等下，你手没事吧？我看看！”
“不必！”
回答依旧冰冷，他低下头，阴影里看不清眼里的情绪，手背在身后，再转身的时候，又放到了身前。
似乎不想被看见……
果断的拒绝让南优贤一时间无所适从，手背撞击书架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轻，他跨前一步无法控制地想去看个究竟。
“我让我看一下，青了吗？”
低眉浅目地顿在地上看着底层书架的书，金圣圭眼皮动了动，没有抬头去看南优贤，只是清冷地回道，“和你有关系吗？”
喉头一噎，南优贤却分明看见他忍住咬牙而突出的腮帮。
“你……”
你……想说什么，那人却低头自顾自的翻弄着书，旁若无人的样子把他要说的话又堵了回去。
终究是看不清楚，看不清楚这个人的性子，和眼里的情绪，像是有一层缥缈的纱，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傻傻站在一旁看着他翻书的模样，南优贤摸了摸鼻尖，窗外有清风吹入，头顶的发肆意地飘动，他动了动，把目光放在了金圣圭手指触碰的书籍上。
“你找什么？”仿佛是为了补偿什么，又或许是身为老师的身份，让他有种固执，固执地想为自己造成的失误去负些责任，南优贤加快语速，似乎是担心对方下一秒的拒绝，“如果是音乐相关的书籍，我或许可以为你推荐。”
翻弄书的修长手指一顿，手背上有些淤青了，风掀起了层层藤叶，阳光悄悄透入一些，手指在光影里清晰的能看见细细的绒毛。
能感觉那人的动摇，南优贤忽然弯下腰，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别忘了，我可是老师哦。给你一点意见，还是可以的。”
指尖因为动摇而不自觉得摩挲着书脊，迟疑了片刻，金圣圭缓缓站起身，他挪了一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南优贤，南优贤的模样太过温柔，他怔了怔，然后撇过头去微微点头。
“嗯。”
“会看谱子吗？”
脸上不自然地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金圣圭压低了头，唇瓣微张地吐出了一个字，“我……”
“如果对识谱不太熟悉的话，可以先看看乐理方面的书吧。”手指有节奏的点着掌心，南优贤绕过书架，抬起头一层层地看，目光在二层的时候停留了下来，他咧嘴一笑，从架子上抽出《基本乐理》，“这本不错，很好理解……”一回头，金圣圭隔着老远，站在书架的尽头，听到自己喊道，抬头静静地望过来。
穿着普通的T恤，黑色衬白了皮肤，领口处有几个破洞，南优贤不明白那是年轻人的时尚，还是因为穷困而磨破了。白炽灯光下眼神分外的澄明，他望过来，带着几分真切的好学。
南优贤一愣，捏着书不言不语，那人微微皱眉，他呆了呆，然后微微一笑，“金圣圭，过来。”
说不清的温暖，红酒般的嗓音入耳时很是甘醇，金圣圭扶着书架的手一顿，两只脚不由自主地移动过去。
“这书很好理解，你可以借着这本书巩固一下基础，平时不忙的时候翻翻看很有帮助的。”
“我……我不懂……”
“看不懂的时候可以来学校找我，我一般在中午都会在办公室里的。”
那只好看的手接过了书，然后爱惜地摩挲，金圣圭把头压得低低的，眼睛扫过书封的时候，嘴角却微微上扬。
像个孩子一样……
南优贤无法控制地跟着微笑，金圣圭捧着书本的样子像极了长不大的孩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新拿到的课本。
意外的……可爱。
书店的门从外头被拉开，门外的阳光倾泄而入照射在金圣圭身侧，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微风从窗口拂过，将少年额前的碎发轻轻拨动。南优贤手里捧着一摞书，站在书架尽头，就这么望着金圣圭，直到门渐渐关上，阳光从金圣圭的身侧照射到脚踝......
“妈妈，这边！！”一声稚嫩的喊声打破了图书馆的宁静，骤的回过神，南优贤偏过头，透过金圣圭张望出去。
金圣圭也回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年轻的妈妈牵着不大的孩子从门外进来，孩子活泼，大笑着跑了几步，然后被母亲一把拉住，厉色教育着刚刚打破平静的举动。孩子乖巧了许多，抱着母亲的手在那里撒娇，年轻的妈妈抬起头，赧色地向周围望去的客人频频欠身。
那场景有些温馨，南优贤笑笑，抱着自己的书侧身走向柜台，“我们去结账吧。”
一愣，脸上的神色几度犹豫，金圣圭低下头又摸了摸书封，然后合上转过了身。南优贤走在前面，跨出两步回头想要说什么，却看见金圣圭把书规规矩矩地放回了书架上。
“怎么了？这书不适合你吗？”转过身，就着原路走回金圣圭身边，南优贤微微靠近，压低声音询问，“或许我推荐别的书给你，比如《约翰汤……》。”
“不用了。”他想了想，抬头看看书店墙上的挂钟，“我可以来看。”
他说的很轻，细不可闻，然后欠身径直走过南优贤的身侧。
走时扬起了一阵浅风，夹带了淡淡的薄荷香气，南优贤抬手抽出那本被塞回去的书，连着自己的那一摞，急急地跑到收银台结了账。
结账的时候问收银员接了支黑色水笔，在扉页工整地写上几句话，黑色的墨水在杏黄色的纸张上留下了痕迹，他满意地看了看，把书叠起捧在手里，焦急地推门追了出去。
“等等！！”
“还有什么事？”
“给你。”困难地从一叠书中抽出了那本乐理书和一本薄薄的乐谱，南优贤微笑着把它递到金圣圭面前。
低头一瞥，又抬眼看看满脸笑容的南优贤，“不要。”金圣圭撇撇嘴，没等南优贤给出什么反应，转身便走。
“算医药费，刚刚撞到你的医药费！想学钢琴的人，手都是最宝贵的。”南优贤小跑着追上了两步，自说自话地，把那两本书塞到了金圣圭手上，而脸上的笑容愈加温和，小小的虎牙微微露出，阳光下到是显出了几分俊秀可爱。
“那……”皱眉思索了一下，手里的书被南优贤更加用力地摁了摁，金圣圭转过头，收手抱住了书，“那谢谢。”沉默了两秒，他回过头，眼神有些挣扎，“我不想欠人东西……”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南优贤歪着头一笑，“那你请我吃点东西吧，我正好饿了。”
“我……”
“当然，我还要吃晚餐呢，你随便请我吃点小东西就可以了。”顿了顿，低下头嬉笑着靠近金圣圭，“你不会不肯吧？”
“当然可以，我知道有一家，他们……”蓦地噤了声，南优贤狐疑地回头看看金圣圭，那人却像是不想多说什么，兀自拐进了街角的巷子里。
小巷子穿出去是弘大，巷口摆了一个摊子，支着红色的帐子，远远地就能闻到炒年糕诱人的味道。
“哟，圣圭你来啦？”小摊里一位婆婆吆喝着接待这客人，时不时地还能说上两句英文，看见金圣圭的时候笑容很慈祥，熟门熟路的，从锅子里拿出鱼饼递到金圣圭面前，“今天还带了朋友过来？”
“不……”
“是呀，婆婆您好！”金圣圭的后半句话被生生截了下去，南优贤笑得乖巧，挪动着站到摊边。
“小伙子长得真好看，随便吃，随便吃！”颤抖着手指了指一摊子的小食，香气阵阵，老婆婆取了两个一次性杯子，给金圣圭和南优贤盛了两杯汤。
“婆婆我要一份炒年糕，您这鱼饼真好吃。”
老婆婆被夸得合不拢嘴，笑着舀了满满一盆炒年糕放在南优贤的面前，“小伙子人不错，圣圭啊，你交到这个朋友，婆婆也就放心了。”
“最近天冷了，您的衣服多加些。”
许久没开口的金圣圭嘴里咬了半截鱼饼，他认真低头盯着面前的杯子，没有称谓的语句让南优贤微微发怔。想开口问，却看见老婆婆从摊边的挂钩上拿下了衣服披在身上，然后心脏仿佛被一股暖流包裹，看着金圣圭的目光愈发柔和。
“我儿子要接我到公寓里去住了，我这摊子啊，大概也开不久了……”熟练地用铲子翻弄着锅里的年糕，老婆婆兀自叙述着，然后掂了掂手，给南优贤的盆里又加了一勺。
拿着竹签的手一顿，金圣圭咀嚼食物的动作渐渐放慢，他放下手里的食物，“知道了。”
然后忽然的沉默，身旁有外国游客吃完面前的食物，摆着手势表示自己吃了些什么。婆婆很耐心，笑着听完同样用手势笔画着金额，一双手皱得可怕，代表着沧桑的年月。
咽下了嘴里辛辣的年糕，南优贤舔了舔嘴角，抬头看看数钱的婆婆，“婆婆和圣圭是？”
圣圭……
圣圭……
金圣圭捏着竹签的手一颤，一小节鱼饼连带着竹签落在桌上，他伸手去捡，被婆婆一巴掌拍了回去。
“桌上脏，不能再吃了！”从锅里又取了一支鱼饼，递到金圣圭的面前等他接过，然后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婆婆和圣圭啊……是朋友。”
笑容让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金圣圭把鱼饼拼命塞进嘴里，然后吸了吸鼻子，“别废话了，吃完就走了。”
他说着，伸手探进裤袋里翻弄，南优贤笑了笑，掏出钱包想要付钱，气氛又一次凝固，金圣圭凝眉抬眼看看南优贤，从口袋里掏出纸币也没看，压在了婆婆手心里，“我说了我请，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别人的怜悯和施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刀刃，这把刀，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狠狠刺向你的心脏……
闹市的书店，不大，立在热闹的长街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门面朴素，藏青色的铝合金窗框上缠绕着常青藤，藤条茂盛，经年累月里，不知不觉地掩住了大半扇窗户，于是午后橙黄色的光彩像极了偷偷摸摸的精灵，俏皮地从窗角的玻璃探出头来，落在店里木质的书架上。
“请问……”一张便签，几本书名，话到了嘴边，又止住了，眼角瞥见身侧架子上的图书分类，南优贤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对着面前的店员点点头，“没事了，我找到了。”
清晰的书页翻动的声音，空气中清淡的甜香，店里悠扬着《致爱丽丝》，南优贤扶了扶自己的包带，侧身避开席地而坐的学生走向角落的书架。
书架子很窄，放了一排书便只留了一小片空白边缘，南优贤低头看看手里的便签，开了一条细缝的窗外吹进一阵风，纸片在指尖轻微地颤抖起来。
“《哈农练习曲》……”念着，抬起头在书架上细细地找，找到的时候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伸手从架子上抽了出来。
拇指的指甲在书名后刻了一道痕迹，他目光往下移，指腹在第二条书名上缓缓摸索。
南优贤捏着方才取下的书大致翻了翻，低头的时候，眼角余光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他下意识地贴近书架，留出一条狭窄的过道。
那人没有直直路过，慢慢踱着步子低头走来，停在了身后的位置。
书架之间很窄，南优贤有些不适地皱皱眉，侧开一些，仰起头开始在书架上寻找另一本书，钢琴教程类的书籍躲在不起眼的地方，南优贤竖起食指沿着架子上的书一层层地往上迅速略过，最后停在了顶层。
微微垫脚，精瘦的脚踝从浅口的皮鞋跟出露了出来，南优贤用食指勾住那本书，然后用力抽出来，书脱离的时候整个人惯性的往后，背脊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因为突如其来的挤压，撞在了书架上。
“嘶……”
“抱歉！”
倒吸冷气的声音，南优贤条件反射地回身去扶那人的手臂。掌心握住纤细的手臂，靠近手腕，感觉一虎口便能握住。
布料带来的摩擦感不过一秒，下一刻那人猛的一个激灵，神经质地往后退了一步，撇开手用尽全力把南优贤的手甩开。
“嗙！”
甩手的动作让那人的手背重重敲在书架上，眉间骤然拧起，他脸色难看地往后一推，不悦地挪开距离。
“没事吧？”一顿，歉意的模样逐渐转变成了惊讶，南优贤微微欠身，扶过那人的手空落落垂在身边，“是你？”
气氛被尴尬的因子渐渐凝固，那人抬眼看看南优贤，随即扭头就走。
“金圣圭！等下，你手没事吧？我看看！”
“不必！”
回答依旧冰冷，他低下头，阴影里看不清眼里的情绪，手背在身后，再转身的时候，又放到了身前。
似乎不想被看见……
果断的拒绝让南优贤一时间无所适从，手背撞击书架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轻，他跨前一步无法控制地想去看个究竟。
“我让我看一下，青了吗？”
低眉浅目地顿在地上看着底层书架的书，金圣圭眼皮动了动，没有抬头去看南优贤，只是清冷地回道，“和你有关系吗？”
喉头一噎，南优贤却分明看见他忍住咬牙而突出的腮帮。
“你……”
你……想说什么，那人却低头自顾自的翻弄着书，旁若无人的样子把他要说的话又堵了回去。
终究是看不清楚，看不清楚这个人的性子，和眼里的情绪，像是有一层缥缈的纱，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傻傻站在一旁看着他翻书的模样，南优贤摸了摸鼻尖，窗外有清风吹入，头顶的发肆意地飘动，他动了动，把目光放在了金圣圭手指触碰的书籍上。
“你找什么？”仿佛是为了补偿什么，又或许是身为老师的身份，让他有种固执，固执地想为自己造成的失误去负些责任，南优贤加快语速，似乎是担心对方下一秒的拒绝，“如果是音乐相关的书籍，我或许可以为你推荐。”
翻弄书的修长手指一顿，手背上有些淤青了，风掀起了层层藤叶，阳光悄悄透入一些，手指在光影里清晰的能看见细细的绒毛。
能感觉那人的动摇，南优贤忽然弯下腰，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别忘了，我可是老师哦。给你一点意见，还是可以的。”
指尖因为动摇而不自觉得摩挲着书脊，迟疑了片刻，金圣圭缓缓站起身，他挪了一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南优贤，南优贤的模样太过温柔，他怔了怔，然后撇过头去微微点头。
“嗯。”
“会看谱子吗？”
脸上不自然地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金圣圭压低了头，唇瓣微张地吐出了一个字，“我……”
“如果对识谱不太熟悉的话，可以先看看乐理方面的书吧。”手指有节奏的点着掌心，南优贤绕过书架，抬起头一层层地看，目光在二层的时候停留了下来，他咧嘴一笑，从架子上抽出《基本乐理》，“这本不错，很好理解……”一回头，金圣圭隔着老远，站在书架的尽头，听到自己喊道，抬头静静地望过来。
穿着普通的T恤，黑色衬白了皮肤，领口处有几个破洞，南优贤不明白那是年轻人的时尚，还是因为穷困而磨破了。白炽灯光下眼神分外的澄明，他望过来，带着几分真切的好学。
南优贤一愣，捏着书不言不语，那人微微皱眉，他呆了呆，然后微微一笑，“金圣圭，过来。”
说不清的温暖，红酒般的嗓音入耳时很是甘醇，金圣圭扶着书架的手一顿，两只脚不由自主地移动过去。
“这书很好理解，你可以借着这本书巩固一下基础，平时不忙的时候翻翻看很有帮助的。”
“我……我不懂……”
“看不懂的时候可以来学校找我，我一般在中午都会在办公室里的。”
那只好看的手接过了书，然后爱惜地摩挲，金圣圭把头压得低低的，眼睛扫过书封的时候，嘴角却微微上扬。
像个孩子一样……
南优贤无法控制地跟着微笑，金圣圭捧着书本的样子像极了长不大的孩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新拿到的课本。
意外的……可爱。
书店的门从外头被拉开，门外的阳光倾泄而入照射在金圣圭身侧，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微风从窗口拂过，将少年额前的碎发轻轻拨动。南优贤手里捧着一摞书，站在书架尽头，就这么望着金圣圭，直到门渐渐关上，阳光从金圣圭的身侧照射到脚踝......
“妈妈，这边！！”一声稚嫩的喊声打破了图书馆的宁静，骤的回过神，南优贤偏过头，透过金圣圭张望出去。
金圣圭也回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年轻的妈妈牵着不大的孩子从门外进来，孩子活泼，大笑着跑了几步，然后被母亲一把拉住，厉色教育着刚刚打破平静的举动。孩子乖巧了许多，抱着母亲的手在那里撒娇，年轻的妈妈抬起头，赧色地向周围望去的客人频频欠身。
那场景有些温馨，南优贤笑笑，抱着自己的书侧身走向柜台，“我们去结账吧。”
一愣，脸上的神色几度犹豫，金圣圭低下头又摸了摸书封，然后合上转过了身。南优贤走在前面，跨出两步回头想要说什么，却看见金圣圭把书规规矩矩地放回了书架上。
“怎么了？这书不适合你吗？”转过身，就着原路走回金圣圭身边，南优贤微微靠近，压低声音询问，“或许我推荐别的书给你，比如《约翰汤……》。”
“不用了。”他想了想，抬头看看书店墙上的挂钟，“我可以来看。”
他说的很轻，细不可闻，然后欠身径直走过南优贤的身侧。
走时扬起了一阵浅风，夹带了淡淡的薄荷香气，南优贤抬手抽出那本被塞回去的书，连着自己的那一摞，急急地跑到收银台结了账。
结账的时候问收银员接了支黑色水笔，在扉页工整地写上几句话，黑色的墨水在杏黄色的纸张上留下了痕迹，他满意地看了看，把书叠起捧在手里，焦急地推门追了出去。
“等等！！”
“还有什么事？”
“给你。”困难地从一叠书中抽出了那本乐理书和一本薄薄的乐谱，南优贤微笑着把它递到金圣圭面前。
低头一瞥，又抬眼看看满脸笑容的南优贤，“不要。”金圣圭撇撇嘴，没等南优贤给出什么反应，转身便走。
“算医药费，刚刚撞到你的医药费！想学钢琴的人，手都是最宝贵的。”南优贤小跑着追上了两步，自说自话地，把那两本书塞到了金圣圭手上，而脸上的笑容愈加温和，小小的虎牙微微露出，阳光下到是显出了几分俊秀可爱。
“那……”皱眉思索了一下，手里的书被南优贤更加用力地摁了摁，金圣圭转过头，收手抱住了书，“那谢谢。”沉默了两秒，他回过头，眼神有些挣扎，“我不想欠人东西……”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南优贤歪着头一笑，“那你请我吃点东西吧，我正好饿了。”
“我……”
“当然，我还要吃晚餐呢，你随便请我吃点小东西就可以了。”顿了顿，低下头嬉笑着靠近金圣圭，“你不会不肯吧？”
“当然可以，我知道有一家，他们……”蓦地噤了声，南优贤狐疑地回头看看金圣圭，那人却像是不想多说什么，兀自拐进了街角的巷子里。
小巷子穿出去是弘大，巷口摆了一个摊子，支着红色的帐子，远远地就能闻到炒年糕诱人的味道。
“哟，圣圭你来啦？”小摊里一位婆婆吆喝着接待这客人，时不时地还能说上两句英文，看见金圣圭的时候笑容很慈祥，熟门熟路的，从锅子里拿出鱼饼递到金圣圭面前，“今天还带了朋友过来？”
“不……”
“是呀，婆婆您好！”金圣圭的后半句话被生生截了下去，南优贤笑得乖巧，挪动着站到摊边。
“小伙子长得真好看，随便吃，随便吃！”颤抖着手指了指一摊子的小食，香气阵阵，老婆婆取了两个一次性杯子，给金圣圭和南优贤盛了两杯汤。
“婆婆我要一份炒年糕，您这鱼饼真好吃。”
老婆婆被夸得合不拢嘴，笑着舀了满满一盆炒年糕放在南优贤的面前，“小伙子人不错，圣圭啊，你交到这个朋友，婆婆也就放心了。”
“最近天冷了，您的衣服多加些。”
许久没开口的金圣圭嘴里咬了半截鱼饼，他认真低头盯着面前的杯子，没有称谓的语句让南优贤微微发怔。想开口问，却看见老婆婆从摊边的挂钩上拿下了衣服披在身上，然后心脏仿佛被一股暖流包裹，看着金圣圭的目光愈发柔和。
“我儿子要接我到公寓里去住了，我这摊子啊，大概也开不久了……”熟练地用铲子翻弄着锅里的年糕，老婆婆兀自叙述着，然后掂了掂手，给南优贤的盆里又加了一勺。
拿着竹签的手一顿，金圣圭咀嚼食物的动作渐渐放慢，他放下手里的食物，“知道了。”
然后忽然的沉默，身旁有外国游客吃完面前的食物，摆着手势表示自己吃了些什么。婆婆很耐心，笑着听完同样用手势笔画着金额，一双手皱得可怕，代表着沧桑的年月。
咽下了嘴里辛辣的年糕，南优贤舔了舔嘴角，抬头看看数钱的婆婆，“婆婆和圣圭是？”
圣圭……
圣圭……
金圣圭捏着竹签的手一颤，一小节鱼饼连带着竹签落在桌上，他伸手去捡，被婆婆一巴掌拍了回去。
“桌上脏，不能再吃了！”从锅里又取了一支鱼饼，递到金圣圭的面前等他接过，然后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婆婆和圣圭啊……是朋友。”
笑容让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金圣圭把鱼饼拼命塞进嘴里，然后吸了吸鼻子，“别废话了，吃完就走了。”
他说着，伸手探进裤袋里翻弄，南优贤笑了笑，掏出钱包想要付钱，气氛又一次凝固，金圣圭凝眉抬眼看看南优贤，从口袋里掏出纸币也没看，压在了婆婆手心里，“我说了我请，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别人的怜悯和施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刀刃，这把刀，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狠狠刺向你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