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着红布衫的女人
“阿生，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啊！”穿着红布衫的女人手脚利落地把鱼砸晕，长年浸泡在水里的手指泛着不正常的白，十分自然地与眼前人唠嗑。
男人穿着洗得看不清胸前标志的白色T恤和古老得难以辨别年代的运动裤，结着厚厚老茧的右手上还拎着大大的黑色塑料袋，手指被袋子勒出一道白线，他却如恍然未觉一般，改用两指提着袋子，用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因沾满汗水而皱皱巴巴的钞票，抽出十块递给面前的女人。
女人看到男人手上的百元大钞，眼睛一亮，脱下一只手套把手在身上抹了抹，接过钱而后低下头去杀鱼。
手上动作未停，嘴也没闲下来，手起刀落掏出鱼的内脏以后，她又道：“阿生，今天又接了什么挣钱的活计啊？”
仿佛没看到男人紧绷的脸。
男人也怪，从始至终都绷着一张脸不说话，见鱼杀好了就接过女人手上的袋子，大踏步走了。
身后传来买菜大妈们的议论声：“这男人真是奇了，明明会说话，偏偏不说话。”
“就是啊，要不是去年听过他开口，我还以为他是哑巴嘞。说起来啊，他每次来都只卖张家的鱼，张婶，你说那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红布衫的女人红了脸，脱下沾着鱼鳞片的橡胶手套，用红色的木盆接了清水洗手。
“诶！你看这寡妇，咋还害羞了呢！又不是没有过男人！”女人们嘻嘻哈哈地打趣着。
“唉，真是可惜那张帅脸。啧啧，昨儿个我崽子跟我说，现在小女生就迷这种男人呢！”
“是啊，你说生的这么好一人，怎么就沦落到我们这贫民窟来了呢？”
“你懂啥呀！这人一看就是有故事的！”被称作张婶的女人洗好了手，随手在用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布上蹭了蹭。
“是是是！还是我们张婶最懂这男人的心了！哈哈哈哈……”
张婶听着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沉了脸色，背过身去数钱了。
说这话的女人见气氛不对，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于是也不说了。阴沉沉地看了张婶一眼，随即跑回自己摊位上扬起虚伪的笑容招呼客人。原先七嘴八舌说得很起劲的妇人们见此也不开口了，一场因男人而起的议论就此画下了句点。
却见先前大步走出菜市场的男人站在市场拐角处，看着阴云密布的天，扬起了一抹扭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