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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李杜传》(原创同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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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高适将最后一根柴投入火中之时,屋外的雨声也终于是稀疏了起来。
  杜甫打着哈欠,眼皮越来越重,不自不觉便闭上眼仰靠在了李白身上:“爹、娘,孩儿不孝,至今仍未能金榜题名。”
  李白用手指按开杜甫紧皱着的眉头,将他抱到床铺上,替他掖好被角。
  “每每看到你和子美贤弟的相处,我总是在想,你究竟还是不是那个传闻中的李太白。”高适失神地看着火堆说道。
  “我便是我,我待小后生为好,只因我视他为友。”李白坐在床沿上,看着眉头又皱起来了的杜甫。
  “哦?”起了兴致的高适转过身来,“敢问太白兄,你视之为友的还有何人?”
  “至今为止,只此一位。”李白伸手再次按开杜甫的眉头。
  “那么,孟夫子、还有贺监大人呢?我可听说你和他们二位也很熟。”高适抬起眉眼,似是十分期待李白的回应。
  “与孟夫子只是相识,并不甚交情。”李白淡然地说道。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高适得意地吟诵起李白的诗,自以为抓住了他的漏洞,“太白兄当年的这首诗,如今也可算是妇孺皆知了吧。”
  “那是我当年还未见到孟夫子之前,在山道上事先作好预备着的。无论你信不信,这便是事实。”李白仍然淡然地说道。
  高适被噎得一时竟无言以对,半晌之后才悻悻地问道:“那、那么贺监大人呢?”
  李白脸上的神色稍变,仿佛怀念起了当初在长安的日子:“贺监大人是引我入朝的伯乐,是我敬重的师长,是能与我痛饮数十杯的酒友。
  然而,他对我的诗总是过于看重,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还是与小后生相处更自在。”
  高适望着李白将视线飘向杜甫之时脸上的神色,觉得似曾相识,回忆了许久才想起来,接着便兀自傻笑了起来。
  “当年我和子美贤弟在长安初遇的时候,喝醉酒的我把自己最得意的诗作拿给他看,他认真地端详评鉴,说是很不错,但是还是缺了点什么。
  借着醉意的我抓着他的衣衫问他,究竟还有什么地方逊色。
  但见他从衣袖里取出那本破旧的《李太白诗集》,从中翻出了你的几首诗,一本正经地拿我的诗和你的相比。
  那时,他脸上也是如同现在的你一般的神情。我想,所谓知己,恐怕确实如此吧。”高适有些羡慕地说道。
  “我猜,你也有可引为知己之人吧。”李白回首。
  高适一愣,重新回头看着火堆,脸上的笑意更浓:“那个姓岑的臭小子还算不上我的知己呢,再磨练几年吧。”
  杜甫一个转身,抓住了李白的手:“爹、爹,不要打我,我会认真读书的。”
  李白重新将杜甫的手放回被子里:“小后生的家教看起来很严啊。”
  “哦,这个我听他说过。听说杜家曾经出过一个校尉,祖父好像也入过修文馆,如今家道中落,他也是被家里人寄予厚望啊。”高适言毕,看了看李白,“太白兄不也是吗?听说你和当朝皇室还是远亲。”
  “不过是坊间以讹传讹罢了。”李白苦笑,“这天下姓李的人何其多,怎会各个都与皇室有关。何况,我本也不姓李。”
  李白虽说的极低,高适仍是听清了,赶忙问道:“太白兄本不姓李又是何故?”
  李白摇首不语,可扛不住高适的迫切眼神,只得敷衍道:“这事日后再谈吧。”
  雨停风止,月光洒入室内,仰躺着的杜甫笼罩在一片月色之下。李白看得有些出神,自语道:“世人都说我是谪仙人,我却觉得小后生未来成就恐怕未必会下于我。”
  “也许吧。”高适附和道,“子美贤弟既谦逊又勤奋,又因缘际会能有幸结交诗仙。”
  “诗仙啊。”李白仰首感慨道,“其实哪有什么仙人,不过都是凡人罢了,能做栋梁之材就已是幸运了。莫说小后生,即便是口口声声说着修道归隐的我,其实也盼望着有朝一日兼济天下。”
  高适有些哑然,起初只当李白是恃才傲物的才子,这一路下来感慨良多,他对杜甫的关怀备至、饮酒时的豪爽姿态、又与自己一般怀着经世济民的理想。
  “会的。我相信,未来总有一天,我们三人都能做那朝堂上的臣子。”高适言毕,双手作揖,向着李白施了自遇见以来的第一次礼。
  “太白兄不愧诗仙之名,达夫拜服。”


IP属地:浙江48楼2017-03-25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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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到,LZ有一点忘记提了,那个,我是个男生。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9楼2017-03-25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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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文了,诸位稍待,清明应该会有更新。
      另,突然觉得自己好对不起千年前的诸位诗人。


      IP属地:浙江57楼2017-03-31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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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翼de梦
        分道扬镳不见得要虐,二人还会再遇的。我很喜欢的一部动漫里面有一句话——”只要有想见的人,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此文是有点像是《三国演义》,在历史的基础上改编而成。《三国演义》把蜀国的各种文臣武将都神化了,但终究还是不会改动蜀国被魏国所灭的历史。
        此文一样,不会改动李白在上元三年(公元762年)身故,杜甫在大历五年(公元770年)仙逝的历史。
        我会一路写到二人都已作古的时候,所以如果说BE还是HE的话,应该是BE吧。
        最后预告一下,后面会出场的诗人——
        孟浩然(开篇那酱油打的,连台词都没有,不算),岑参(同上),王维,刘长卿,孟郊,李贺,元稹,白居易


        IP属地:浙江60楼2017-04-01 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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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能预警,下一幕高虐(虽说我也不知道何时会更新下一幕)


          IP属地:浙江62楼2017-04-01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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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跟着小道童徐徐前行。石径越来越窄,两边的树林越来越密,一直走到石径的尽头,这才见到了道观的山门。
              山门前的几级石阶被打扫得十分干净,石阶顶上的山门高耸入云,二者都是用大理石所制。走在石阶下向上望去,山门仿佛与白云融成了一体。
              石阶两侧种着几棵一人多高的枳树,已然成熟的枳果挂在枝头上。
              一路上,几人都默然着。杜甫虽未见过这位名唤范酉的道士,可听闻他已然仙逝,总是难免感伤。
              李白走在前面,踏上台阶后的他身形颤抖,杜甫准备去搀扶,却听得李白的笑声。
              杜甫与小道童不解,愣在原地,倒是高适抢先反应过来,跟着李白大笑起来。
              李白摸着山门的壁柱,止住笑声,开始吟唱起歌——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杜甫记得,这是屈原的《橘颂》。虽不明白李白的心思,但杜甫也还是跟着他吟唱起来。
              高适鼓掌,为清唱着的二人打着节拍。
              一曲终了,李白向着山门内的道观大殿弯腰作揖,杜甫赶忙跟着李白一起作揖。
              百无聊赖的高适随手从一旁的枳树上摘下片叶子,放在嘴唇只见吹奏起来,只是这次的曲子换成了哀乐。
              李杜二人如果雕像般长久地弯腰作揖,直到高适吹完整首曲子。
              “道士这种人,还真的是奇怪啊。”高适拍着杜甫的肩膀,让他先直起身来,“子美贤弟,你与我先进去吧,让太白兄和故友待一会儿吧。”
              一脸迷茫的杜甫看了看仍在作揖的李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视线收回,默默颔首。
              高适走上前,拍了拍呆立在原地的小道童的后背:“这位道长,道观里可有酒?取些过来吧。”
              “啊?”小道童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高适推着走向了正殿。
              大殿内一如往常,只有梁上挂着的白布能让人发觉这里原来是在做丧事。
              小道童匆忙前往后堂拿酒,空荡荡的大殿内便只剩下了杜甫与高适二人。
              “达夫兄,太白兄刚才为何大笑?”杜甫虽是向高适搭话,却始终都眉头紧皱地看着此刻已瘫坐在了山门下的李白。
              “庄子丧妻,鼓盆而歌。大笑看似一反常态,其实也是他在表达自己的悲伤。”
              “这样啊。太白兄与这位居士果然是很好的朋友啊。”杜甫低下头,双手紧紧抓着衣角,思忖着自己能为李白做些什么。
              过了半响,待小道童抱着酒坛蹒跚而来之际,杜甫抢先接过酒坛递给高适,接着向道童作揖:“道长,这里可有笔墨?”
              才刚过束发之年的小道童何曾受过如此大礼,紧张地手忙脚乱,拉着杜甫的衣角指了指内堂:“我、我领你去书房。”
              高适望着杜甫拜谢的背影和与此相对的慌张无措的小道童的模样,哑然失笑,而后低头闻了闻酒香:“这山中道观的酒却是好酒。
              既然是好酒,那么还是拜托知己给他送去吧。”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杜甫拿着两张墨迹尚未干透的纸快步回来。
              高适向杜甫招了招手,将酒坛重新塞回他的手中:“小心点,别在半路闻着酒香就喝醉了。”
              “不会的。”杜甫眼神坚毅,让本只是调笑的高适一怔。高适便也收敛了笑意。
              杜甫抱着双手抱着酒坛,臂下还夹着那几张纸,径直走向了李白。
              “太白兄,大醉一场如何?”杜甫将酒坛放到地上,双眼直视着李白。
              此时的李白双眼微红,大抵是流泪过。杜甫自从初见李白以来,一直觉得他是高不可攀的诗仙,此刻才发觉他其实也是凡人,也会有喜怒哀乐。
              “只怕是借酒浇愁愁更愁。”李白怅惘地感慨道。
              未等李白说完,杜甫便伸出手抓住李白的后脖颈,使力将李白的头按到自己的肩上:“那么就哭一场吧。”
              李白抓住杜甫的衣袖,只是一瞬,李白便又重新抬起头来:“我还没有脆弱到需要小后生你来担心我。不过喝酒就算了吧,你要是醉了,恐怕会很麻烦。”
              “要是嫌麻烦,太白兄就把我抛下便可。只是在那之前,太白兄的饭食之恩先让我报了吧。”杜甫任性地说道。
              “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啊。”李白无奈地摇头,接着便见到杜甫拿出了两张纸。
              一张纸上二人初离洛阳时,杜甫随口吟的那首诗;另一张纸上则是杜甫刚刚写成的诗作——
              “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阴铿。
              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
              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
              更想幽期处,还寻北郭生。
              入门高兴发,侍立小童清。
              落景闻寒杵,屯云对古城。
              向来吟橘颂,谁与讨莼羹?
              不愿论簪笏,悠悠沧海情。”
              李白默念了整首诗,唯独将“簪笏“念出了声:“说起来还真的有点饿了。走吧,我们去用午膳吧。”
              “嗯。”杜甫扶起李白,正准备往大殿走去之时,却忽然听得石径上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杜公子,我从洛阳一路寻来,总算是寻到你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仆人从衣袖里取出一封家书递给杜甫,“老爷说,家中有事,要杜公子您速归。小人不识字,也不知信上写的内容。老爷只说都写在信上了。”
              李白侧身避嫌,杜甫拆开信,脸色凝重。
              “这是怎么了吗?”高适走来,见到信上的内容:“季鹰病重,速归。——严挺之”
              “这位季鹰是?严挺之又是?”高适问道。
              杜甫赶忙收好家信,向着李白高适二人作揖:“此事说来话长。达夫兄、太白兄,子美怕是无缘与二位同行了。”
              “啊,没事没事,山高水长,有缘自会再遇。”高适释然地摆了摆手,咳接着便发觉李杜二人的视线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低声感慨了一句,“其实我一直就是多余的吧。”
              “杜公子、杜公子,您何时动身?”仆人声声急切地唤道,杜甫却几近视而不见。
              “太白兄,可否与子美相约,明年今日,在睢阳城外的黄河渡口再会。”
              “好,我定赴约。”
              “告辞。”杜甫快步走下石阶,直到走出十数步都未回头。好友病重,杜甫深知自己自然是该回去,可心中却是千万的不舍,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冲动地多留几日。
              “杜公子等等我啊。”还在喘气的仆人原以为还能多待片刻,未曾想杜甫立即便准备动身。
              “等一下。”仆人被李白抓住手臂。李白瞟了一眼杜甫,见他未望向自己这才迅捷地将自己衣袖里的物件塞给了仆人,“小心藏好,这是给你家杜公子的。等过了几日你再交给他。”


            IP属地:浙江64楼2017-04-02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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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个调查,各位是希望我下一幕写杜甫,还是写李白呢?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7楼2017-04-02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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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风了。李白迎着风站在山门下,既为仙逝的故友,也为相离的知己。
                  在大殿内和小道童一起大快朵颐的高适总觉得不是滋味,终究是拿了几个馒头走到李白面前,粗鲁地把一个馒头塞进了李白的口中。
                  “知道你很惆怅,但还是先吃饱再说吧。”高适露出笑容,李白咬了口馒头,这才将它拿下来。
                  “这就对了嘛。”高适爽朗地笑起来,露出了两排皓白的牙齿,“另外,这小道童该如何安置呢?”
                  二人回首,只见本应该还在独自吃饭的道童也徐徐走了出来,站在距离二人几步远的地方,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可有去处?”李白清冷地问道。
                  道童摇了摇头,瞥了一眼李白的脸又紧张地低下了头:“我是弃儿,小时候被师父捡回来,现在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高适伸手搭上李白的肩膀,把一脸高冷的李白拉到自己身边:“别这么板着脸啊。会吓到小孩子的。”
                  “我、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经束发了。”道童鼓起勇气摸了摸自己的发带,可是视线撞上李白的眼神之际,还是吓得低下了头。
                  “之前来此只听到你师父唤你小卿,虽还未弱冠,但也该有全名吧。”
                  道童低着头,从衣襟里摸出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长命锁,锁上的字迹几乎都无法辨识,只有最上面的“刘”字依稀可见。
                  “听师父说,这块长命锁是他捡到我的时候就放在我的襁褓里的。所以我原本应该是姓刘。原本师父是想给我取个道号的,可是后来师父又觉得我尘缘未尽,所以让我依然姓刘。”
                  “至于名。”小道童害羞地挠了挠头,“我总喜欢吃这附近小河里的一种名叫螃蜞的小动物,师父说那东西又名长卿,后来便以此做我的名讳。”
                  “刘长卿。”李白轻声念道,“倒还不错。我替你取个字,如何?”
                  “喂,太白兄,一般都是要弱冠之年才能取字的吧。”高适出言反驳。
                  “此子无亲无故,我也不会一直带着他。他日后境遇难料,倒不如我现如今替他取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高适声音越来越低,到底还是没想出继续反对的理由。
                  李白视线飘远,率先见到的是大殿桌案上被道童随手放着还未收起的文房四宝:“文房二字如何?”
                  道童点头,一揖到地:“谢居士赐名。”
                  “此去东面,有一座紫阳宫,我与那宫的道长是旧识。你可愿随我去紫阳宫修道?”李白问道。
                  道童先是惊讶,接着又是狂喜,赶忙跪在地上面对着李白磕头:“多谢居士收留,我愿意去紫阳宫。”
                  “但是啊,你这师父…”高适仍然将一只手搭在李白的肩膀上,因此身形歪斜地站着,可是此刻却感受到了来自李白的冰冷视线,只得端正地站好重新开口。
                  “我是说范酉居士,他上月才刚仙逝,尸骨未寒,你这样离开此地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道士轻死。并没有必须守孝的规定。”李白一脸冷漠地说道。
                  “嗯嗯。”小道童点头应道。
                  高适苦笑地摊手,可随即就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手掌,先后指了指小道童和李白:“你们俩既然要离开这里了,那这里不就空无一人了吗?”
                  “是这个样子。”道童略带困惑地应道。
                  “那么这个地方就让我寄住一段时间吧。”高适笑道,抬首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山林,紧了紧肩膀上的弓箭,“感觉这座山上说不定会有什么珍奇异兽的样子。”
                  “啊,可是…”道童话音未落,就被高适堵住了嘴。
                  “文房小弟,我刚才可没有阻止太白兄给你取字。你是不是也该卖我一个人情?”
                  道童眼珠一转,想了半响才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IP属地:浙江71楼2017-04-03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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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各位就没觉得我的这篇文有什么不足吗?求评价,求建议


                  IP属地:浙江72楼2017-04-03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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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作者官方的文中人物年龄(天宝三年,即李白与杜甫相遇的这一年)
                    贺知章85岁
                    严挺之71岁
                    孟浩然55岁
                    李白43岁
                    王维43岁(暂未出场)
                    高适40岁
                    杜甫32岁
                    岑参29岁
                    杨伊22岁(纯原创角色,身份暂时保密)
                    严武18岁(字季鹰)
                    刘长卿15岁
                    孟郊-7岁(即再过七年,孟郊才出生,下同)
                    白居易-28岁
                    元稹-35岁
                    李贺-47岁
                    待补充。


                    IP属地:浙江81楼2017-04-05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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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夜无云,已过了戌时的华州城分外安静。打着哈欠的更夫正在绕城打更,口中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街道上空无一人,月光将更夫的影子拉得很长,咚咚的打更声也在城里飘得很远。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更夫独自演奏着的这首曲子。手里拿着灯笼的穷酸书生风尘仆仆地跑过他的身边,其身后还跟着一位仆人。
                        “那好像是严府的方向啊。”更夫眯眼望着渐渐变小的灯火,然而很快他自己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严家老爷年过古稀,膝下也就只有一个成天闯祸的少爷。也不知道这是谁家公子。”
                        那二人赶往的地方确是严府,提着灯笼的书生姓杜,名甫,字子美。
                        杜甫的父亲杜闲与那严家老爷严凌是旧识。杜闲英年早逝,徒留下孤儿寡母。杜甫弱冠那年杜母病逝,杜甫便投靠了严家。
                        杜甫因此曾在这华州城住过两三年。杜甫刻苦,整日便窝在书斋内读书,甚少出门,因而这华州城的人却也不甚知晓他的事情。
                        且说这严家,也算是官宦人家,祖上历代都曾为官。到严老爷这代更是官至尚书左丞,那时候可谓风光无两。
                        严凌,字挺之,那时候就连严家的小小杂役在路上都是一副抬头挺胸的模样。
                        可惜其人过于固执,屡次在圣上面前直言,终于是触怒龙颜被贬。其后便一病不起,后来虽病愈,然而老来所得的孩子却像是从娘胎里就带着病根一样,身体比刚遭贬时的严凌都弱。
                        严凌为其取名为武,却到底是难压疾病。这数年来尝试了各种方子,吃药怕是比喝水都多。
                        杜甫九年前离开严府时,严武还是个垂髫的孩童,那时候他总说着将来要骑马射箭做一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可每次说完总免不了因为激动而轻咳几声。
                        杜甫见他如此,反倒是屡屡劝他放弃这幻想,同时劝他多读书好做文臣,这样也可为朝廷效力。
                        可是那时候的严武对写诗毫无兴趣,总是还没等杜甫吟完一首诗便打起瞌睡。两三年光景,却也只记住了杜甫念的最多的《李太白诗集》中的几首。
                        杜甫现如今回忆起来,除去近些日子与李高二人同游的光景,那几年便是自己最为美好的一段时光了,而究其原因必是绕不开严武的。
                        杜甫初离梁宋之时,还因为分离而有些伤感,可随着距离华州越来越近,也确实开始担心起严武的安危。加之同行的仆人对此讳莫如深,严老爷的信又未详说,杜甫隐隐觉得此次怕是非同寻常。
                        杜甫一路小跑着赶到了严府门前,无暇怀念这九年未见的光景,将灯笼随手一扔,他便开始一下又一下地敲着门环。
                        “来了来了。”有些陌生的少年声音从门内传来。只见那人才将门拉开一道仅供人侧身穿过的缝隙,杜甫便钻了进去,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你家少爷身体如何?有无生命之虞?卧床多少日,请了多少郎中看病?”杜甫连珠炮似的发问,同时双手也有些用力。
                        “你这人是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敲门,又问我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少年脸上有些不耐烦,反手抓住杜甫的手腕用力一扭便将他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杜公子杜公子,等等小人啊。”仆人姗姗来迟,见到这番场景直接呆愣在原地,须臾之后才反应过来,“少爷,快点放开杜公子啊。”
                        “杜公子?”少年松开手,转身去拿放在地上的灯笼,往杜甫脸上一晃,惊得险些跌倒在地上,“杜哥哥!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你不认识我了吧,我是小武啊。”
                        “小武?小武!”杜甫掸了掸身上的灰,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杜甫上下端详起眼前的少年,几乎与自己等同的身高,脸上虽还带着稚气可已没有了幼年的病弱模样,身形健硕,倒是真像一位将军。
                        “不是说你病重吗?现在怎么是这样?”杜甫困惑起来。
                        “我哪里病重了,小武早就不是杜哥哥你印象中的那个药罐子了。”严武随手挥了几拳,接着抬起手臂让杜甫摸摸自己的臂膀。
                        杜甫慢慢点头,严武也露出笑容,拍了拍杜甫的肩膀,力道有些重,竟让杜甫喊了疼。
                        “对不住对不住。看起来,这几年杜哥哥你在外面过得不好啊,身体越来越弱了啊。可别像当年的我一般。不过要真是这样也不必太担心,杜哥哥有困难,做弟弟的一定会帮你的。”严武拱手作揖,然后面向仆人,“是爹写信让杜哥哥回来的吧。”
                        仆人点头,严武叹气,杜甫却是越来越困惑了。
                        “唉,说到底还是为了杜哥哥你的终身大事啊。杜伯杜婶都已身故,爹便觉得杜大哥的亲事便得由他来做主了。这多年来,爹可没少为此事发愁。”
                        “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严叔当年对我的恩情无以为报,子美的父母既丧,原本也该听严叔的。”杜甫颔首,可说到一半就又话锋一转,“可是君子无功名,又怎能委屈他人。”
                        “嗯,所以这几年来爹每每谈及催你回来成亲的事情,你总是各种推诿。这次只好骗你回来了。可是要是杜哥哥你一辈子都无法为官,那么你就一辈子都不成家?”严武问道。
                        杜甫哑口无言,只得不住地叹气。
                        “不过啊。”严武拍了拍杜甫的肩膀,“至少这次我是和杜哥哥你站在一条船上的。先不论你听闻我病重后如此焦急的情义,单论这次女方我就不怎么赞同爹的想法。”
                        “对方是何身份?还能比子美这样的一介布衣寒酸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严武摆了摆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杜哥哥你可是个满腹经纶,谦逊有礼的君子啊。至于她嘛,就是城西杨家的千金,杨老爷也是为官的,做的是什么少卿,反正没有爹曾当过的官大。她今年都快到花信年华了(作者注:24岁),却还没嫁出去,众人都在说她肯定有什么隐疾。所以杜哥哥你可千万不能答应这桩婚事啊。”
                        “嗯。”杜甫漫不经心地应道,“其实我也该成家了吧。再违逆严叔的话,实在是太过不孝了。”
                        “嗯。”严武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杜哥哥你根本没有在听我的话啊!”


                      IP属地:浙江82楼2017-04-05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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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一,下元节,杜甫回到华州城已有数日。
                          华州城内有一条河流穿城而过,将城池分为南北两岸。河流上立着许多座拱桥,拱桥与倒影组成了完整的圆,远远望去也算是一独特的景致。
                          河岸两边多是酒肆乐坊。每逢夜色降临,酒香与丝竹声便会在这河面上飘荡。
                          恰巧又逢下元节,城内的人放了许多河灯,以祈求祖先庇佑,杜甫自然也未免俗。
                          站在埠口的台阶上,杜甫放下河灯,注视着它那烛黄色的光芒一点点汇聚入河灯群中,只觉得父母的音容犹在。
                          “杜哥哥杜哥哥!”乔装成下人模样的严武站在河中的一叶小船上,一面招呼船夫靠岸一面朝着杜甫挥手。
                          “小心点!别撞到河灯。”杜甫紧张地看着小船周围的河灯。
                          “没关系啦。从这里开始河灯才逐渐多起来。一路上我都小心注意着不撞到河灯的。等一下,我们也是调转船头往上游的。”
                          严武说得轻松,杜甫却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船和它附近的河灯。
                          还未等船靠岸,严武便伸出手将还在担心河灯的杜甫拉进了船舱里,接着将一包行囊塞到了杜甫怀中。
                          “杜哥哥,我想过了。做弟弟的不能坐视哥哥的终身幸福就此付之东流。所以我都准备好了,哥哥你就这样逃了吧。”
                          杜甫惊讶得嗔目结舌,反应过来首先便是狠狠敲了敲严武的脑袋:“你这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啊?逃还能逃一辈子吗?况且,要是真就这么逃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怎么办?”
                          “我这不是为杜哥哥你好吗?”严武抱着头委屈地小声嘟囔。
                          “姻缘自古便是长辈做主。这杨家小姐嫁于子美已算屈尊。”
                          “那万一她是个跛脚的,或者满脸麻子的丑八怪怎么办?”
                          严武话音刚落,便见到杜甫又抬起了手,作势要再打他,赶忙闭上了嘴。
                          “你以后的婚姻大事也必然是要由严叔做主,到时候可不要像这回一般任性了。”杜甫表面上教训着严武,心中也难免猜测起这杨家姑娘的模样。
                          “是。”严武点头,可还是没有完全放弃逃跑的想法,“杜哥哥你真的不逃吗?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想出这个计划的。”
                          “不逃。”杜甫斩钉截铁地应道。


                        IP属地:浙江83楼2017-04-06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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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船一路向城西驶去,果真如严武所言,越往城西河灯便越少。可同时能靠岸的河埠也少,船又行了半盏茶的时间才遇到一处。
                            正当杜甫起身准备叫船家靠岸之时,却见到岸上人影绰绰,船驶近了才看清,前面的是一对主仆,后面跟着五六名护院打扮的下人。
                            主仆二人站在埠口上,焦急之下,主人指了指杜甫所在的船。二人后退几步助跑了一段,便朝着小船跳来。
                            二人是有惊无险地落到了船上,小船却因此一阵颠簸。混乱之中,严武袖中的十几张纸扬了出来。
                            “多谢二位。”主人拱手作揖,却好像并不习惯此等礼节似的,连左手在上还是右手在上都弄不清楚。
                            借着月光,杜甫端详起这对主仆。脸上都涂着炭灰,估计是刻意掩盖面容不知从何处逃出来的。那仆人竟是个女子,畏畏缩缩地躲在主人之后。
                            起初看打扮像是主仆,现如今这样看起来倒像是私奔的情侣。
                            “看吧,受此困扰的可不止杜哥哥你一位。”严武捡拾着散落开的纸稿,幸灾乐祸地说道。
                            “二位这是要往何处?可需送你们一程?”杜甫无视严武的话,向衣着华丽的男子行礼。
                            “不用不用。”公子打扮的男子挥手谢绝,“如果方便的话,送我们出城就可以了。”
                            “小…、公子?”丫鬟打扮的女子拉了拉男子的衣角,“好不容易跳上船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多送我们一些。”
                            男子皱眉,出言呵斥:“别人愿意载我们一段已是宽宏大量了。”
                            严武整理好纸稿,将它们重新收回袖中,一脸不耐烦地走到杜甫身边:“杜哥哥,这二人来路不明,还是交给官府比较妥当吧。”
                            杜甫摇头:“我看他们二人不像坏人。萍水相逢也算有缘,何必为难人家。”
                            “好吧。”严武垂头丧气地坐回船舱,但仍是警惕地盯着二人。
                            惊魂稍定的二人长舒一口气。男子一手按着胸口,像是要遏止住狂跳的心脏。
                            杜甫微笑着握住男子的手腕,这一小动作却让二人惊慌得险些叫出声来。
                            “别紧张,子美并无恶意。”杜甫领着男子走到船沿上,和他一起蹲下来,然后用另一只手沾湿河水,开始擦起男子那焦黑的脸。
                            随着炭灰渐渐被擦拭干净,一张白皙清秀的脸显露了出来。杜甫轻叹:“明明是位俊公子,偏偏要这样遮面,可惜可惜。”
                            男子却一点都不领情,被擦完后便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像是害怕着杜甫还有什么别的举动。
                            丫鬟抓着男子的衣角,二人小心翼翼地坐到船舱的对面。丫鬟只顾盯着杜甫,都未注意到从自己肩上的行囊里掉出了一串女子才会戴的珠链。
                            等到察觉想要捡拾之际,却被严武抢先一步抓在了手中:“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又是哪里听来的浑话。”杜甫瞪了严武一眼,在他面前摊平手,“拿来。”
                            “哦。”严武将珠链交给杜甫。杜甫却依然维持着摊手的姿势,“还有。”
                            “真的没有了!”严武伸直手臂,在杜甫面前晃着手掌。
                            “不是这个,是你那时候掉出来的纸。那是宣纸,吸水性最佳,你既然有那许多,拿一两张来给这位公子擦擦脸吧。”
                            严武气急,摆起严家公子的谱:“不给。而且那可不仅仅是纸,而且还是杜哥哥你的友人赠给你的,这样也可以吗?”
                            “我的友人赠给我的?”杜甫疑惑道。
                            严武拿出那一叠纸,只见每张纸都写着诗作,或长或短,皆是杜甫从未读过的诗篇,然而这字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阿福、就是替老爷传信的那位下人,他说寻到你之时,和你在一起的某位仙风道骨的人将这叠纸给他的。要他几日后再给你后,可是阿福后来忘了,后来辗转到了我的手中,原本就像趁这次机会交给你的。”
                            杜甫已经全然沉浸在太白的诗稿之中,并未听清严武的话,只是喃喃感叹道:“太白兄不愧被称为诗仙。”
                            “太白?!诗仙?!”坐在对面的二人起初一直沉默着,可一听到杜甫的感慨,男子便站起身来,坐到了杜甫的身边,与他一同看起诗稿。
                            “贤弟也懂诗?”杜甫回首,正巧赶上男子贴近过来,二人的脸几乎贴上。男子也不在意,双眼直盯着诗作。
                            “公子!”丫鬟急得也站起身来,可到底是无可奈何,只好和严武彼此怒目而视地对峙着。


                          IP属地:浙江84楼2017-04-06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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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写到这种篇幅了,我不太担心自己弃坑;希望读者别弃坑,因为这篇文貌似会很长(是的,比我最初预计的要长得多)


                            IP属地:浙江85楼2017-04-06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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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李白携刘长卿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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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元佳节,李白又喝醉了,一觉睡到了午后,其后又错估了路程。
                                其结果便是等到斜阳西坠之际,又饿又累地行走在官道上的二人才总算在饿晕过去之前见到了地平线上的城池。
                                城墙上挂着“沙丘城”的匾额。城墙下有一道小河,自北向南流去,河边有一碑,上书“汶水”。
                                无论是沙丘城还是汶水,李白的脑海中都全无记忆。毫无疑问又是绕了远路。
                                “居士,快点进去吧,我都闻到鱼的香味了。”刘长卿用手擦了擦几乎要从嘴角流下来的口水,接着挣脱开原本被李白牵着的另一只手快步跑了进去。
                                “我闻着最浓的还是酒香。”李白僵硬地保持着手臂被刘长卿甩开的动作,须臾之后才慢慢恢复过来,其间还因为这奇怪的姿势撞到不少路人。
                                犹豫了许久,李白觉得刘长卿的那一身小道士打扮放在人群中还是醒目的,决定现在找酒家。
                                李白循着酒香走街串巷,辗转着才找到了藏在深巷里的酒家。
                                并不是那种青砖黛瓦堆砌好的屋子,只是一个在街边枯树旁架起来的仅能遮风挡雨的窝棚。简陋的灶台、随意堆在一旁的柴火、两篓活奔乱跳的鲜鱼、几坛酒、再加三套桌椅板凳。
                                然后最不寻常的是在灶台前忙活的却是一妙龄女子,不过另李白诧异的并不是这点。
                                小道士此刻正坐在酒家的长凳上,两眼直盯着临街灶台里还未出锅的烤鱼。够不到地面的双脚有一搭没一搭地前后摇摆着,口水几乎就要滴到了地上。
                                就在李白看着刘长卿的当下,小道士也注意到了他。
                                “啊,居士。”刘长卿拿小小的手指指向李白,同时正在将烤鱼装盘的农家女也抬头看向了李白。
                                在一月前,刘长卿与李白初上路之时,他对这位诗仙、师父生前的好友还充满敬意,可越来越觉得就是一个放浪形骸的酒鬼,行事这才越来越随意起来。
                                “小道士,这是你父亲?”农家女抬首擦了擦额头,露出少女原本白皙的肤色。
                                “我可没有这样一个调皮捣蛋的儿子。”李白阴沉着脸坐到刘长卿身边。
                                “既然有大人来了,那么姐姐这盘鱼可就不送给你了。”农家女端着香气腾腾的烤鱼来到二人身旁。
                                刘长卿拿起筷子就要夹鱼,可女子却将烤鱼往后一移,正好让小道童扑了个空。
                                刘长卿单脚抬上了长凳,正准备将另一只脚也抬到长凳上的时候,只感觉肩膀一沉,整个人被压回了凳子上。
                                按住刘长卿后,李白向着女子拱手作揖:“敢问姑娘,这里的酒多少钱一坛?”
                                “哦,你是说酒啊…”女子一面刻意地拖长音,一面从衣袖里拿出酒来。
                                这回轮到李白扑上去,不过这回女子翩然地转了一个身,李白手中仍是空无一物。
                                女子将烤鱼和酒坛放回灶台上,接着掀开了另一口锅的盖子。霎时间,鱼香与酒香就都被比了下去。
                                那锅中是满满当当的蛋炒饭。女子哼着齐鲁之地的民歌铲了两碗,递到二人面前:“吃鱼也好,喝酒也罢。空腹总是不好的,给我先把这碗饭吃了。”
                                下个瞬间,李白和刘长卿的肚子都发出了不争气的声音,便都面有惭色地接过了陶碗。
                                “好吃!”才刚尝了一口,刘长卿便赞叹出声,李白沉默,然而二人都是狼吐虎咽的吃相。
                                女子自豪地拍了拍手:“那是当然,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
                                二人云卷残云般的几乎舔干净陶碗之后,女子这才正式端上了鱼和酒。
                                刘长卿架起鱼肉,滑腻爽口,心里想着若是刚才直接就吃,肯定是囫囵吞枣的吃法,这鱼的滋味怕是无法细细品味。
                                李白却没有这般顺遂,仰头饮了一口酒之后便全部吐了出来:“这酒闻起来香,可惜喝起来却没有什么滋味啊。”
                                “啊!哪有你这样糟蹋酒的!这可是我自己酿的酒,按照的可是我们鲁地最常用的方法啊。”女子抄起抹布,不满地擦起被李白吐湿的桌子,擦干后,又亲自闻了闻酒坛,那手指蘸了些点在唇上,“没错啊,就是这个味道啊。我说,这坛酒的钱你可得付给我啊。”
                                “这是自然。”李白伸手入袖中,可是怎么都摸不到钱袋。”李白紧张得额头都渗出了汗,“莫非是刚才被人偷了?”
                                女子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木棒敲在桌上,脸上虽是微笑的表情,却不由得让人看得脊背发凉:“莫非你们一老一小还打算吃霸王餐?”
                                “姑娘,可有笔墨?”李白气定神闲地抽出手来坐好,刘长卿却已经是吓得贴到了李白背后。
                                女子被李白的态度镇住,便转身拿出来自己平日里用来记账的册子和文房四宝。
                                李白翻到空白的一页,压平纸,然后朝砚台内倒了些水,静静地开始磨墨,接着是提笔。
                                别说操持酒家的女子,就连刘长卿也是第一次见李白写诗。从李白翻册子的动作开始,从旁边的二人看来,仿佛就连他周围的空气都泛起光来。
                                “一月有余未见过小后生了,写一首诗给他吧。”李白自语,紧接着便落下了笔——
                                “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
                                城内有古树,日夕连秋声。
                                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
                                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
                                将“征”字的最后一横写好,李白从袖中取出印鉴,在册子上敲好,最后将纸撕下,递给似乎在想着心事的女子。
                                “这可是我爹留给我的册子,你给我在胡乱写些什么啊!”谁知接过纸的女子不喜反怒,甚至就要撕掉这张纸。
                                “慢着慢着。”这下连李白也慌张起来了,“怨我没表明身份。在下李太白,你拿这首诗到市集上卖,肯定能换不少银钱。”
                                “李太白?就这张纸换钱?”女子上下颠倒地拿着那张纸,“我不识字,才不知道你这鬼画符一样写的什么东西。我也没听说过什么李太白。我就认识你。总之,你今天不交出钱来就别想走。”
                                李白挥了挥袖子,不打算再理她,可转身欲走之时却被她紧紧抓住了衣袖。
                                “不付钱,我就一直缠着你。直到你愿意付钱了为止。”
                                “为何有你这么蛮不讲理的女子。快点放手!”
                                “不放!”…
                                二人从窝棚下一路拉拉扯扯到了街上。呆然地目睹了全过程的刘长卿最后还是扑哧地笑了出来。


                              IP属地:浙江88楼2017-04-07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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