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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千骨】落花时节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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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花千骨。我知道我有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是在很久以后了。因为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我生在七杀,长在七杀,很快便要500岁了。我是魔君杀阡陌的弟弟,人称“小魔君”,是七杀上上下下认定的下一任魔君的不二人选。
只有我哥杀阡陌会亲昵地叫我一声“小骨头”。其他人都不敢直呼我的名字,而尊称我为“少君”。对了,还有一个常来找我哥玩的异朽阁阁主东方彧卿,他会我叫“骨头”。所以,我叫骨头就对了。管它呢。还有,我是一个男儿身。当然,这件事后来也有了出其不意的变化,说起来复杂得紧。
我那个大哥呀,哪里都好,只一点我拿他实在没办法,就是太爱臭美了。成天小镜子不离身,没事便瞅啊瞅啊的,生怕360度里还有一处被他遗忘的死角。这不,他又做美容去了。据说这回是个妙方,叫什么什么浴的。说白了就是洗澡啦,据说洗过之后全身皮肤美不胜收,比牛奶还要润滑。
不过,他这么爱美也不差,我刚好能趁着他洗澡的功夫,溜出去好好玩玩。哈哈!
人间正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时候,哪里都是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象。我在天空里自由地飞翔着,在云彩上肆意地打着滚。我很喜欢飞翔的感觉,还有从天上俯瞰人间的感觉,真是无比的开阔和无拘无束。
突然,我看见了勾陈兽正在草丛里溜达。真把我气得够呛。10年前,他居然偷走了我大哥的月桂花,这可是他调制美容羹不可或缺的一味药。大哥的脸因此而整整扭曲了三个月,如果不是他注意形象的话,还能扭曲更长的时间!一怒之下,大哥下令全七杀的妖魔去追杀他。自从我记事以后,他从来没有下达过这种追杀令,可见着实气得不轻。结果追了10年都没追上。谁知,今天居然被我碰上了,哼,我定然饶不了他!
勾陈兽的法力并不强,而我则是小魔君。关键,大哥度了半生的修为给我。他说,脸比什么都重要,太强的法力只有把自己变丑,索性度给了我。反正我也不在乎自己的长相,至少,不像他那样在乎。他还说,等我长到500岁的时候,就代替他接任魔君,在六界好好地搅和搅和。哈哈,我当然求之不得。搅和这事儿,是我最擅长的啦!
打个小小的勾陈兽对我来说,真是小菜一碟。没用几招,他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地跑得无影无踪,月桂花也得到了手。但可气的是,这个勾陈兽他竟然偷袭我,用犄角刺伤了我的手臂,还施了个倒霉的定魂术。当然了,这些也不是大事儿。
不远处有户人家,我落到屋外那棵桃树上,变成了一朵桃花,倚在树枝上歇息几天,等养好了伤再说吧。
我在树枝上躺得很舒服,清风徐徐从身边拂过,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轻轻的脚步声响,隐约间飘来了一股清凉的香,仿佛冰雪融化的味道。我睁开了眼睛。只见到白色衣衫的下摆,比冰雪还要洁白几分。我的心猛然一动。几朵桃花瓣落到了那白衫上,为那一片洁净的冰雪增添了一抹红晕的绯色,美得让人心神荡漾。
我忍不住探起了身,微微颤动着我的花瓣,想看看到底是谁,能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衫也穿出如此的滋味来。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呆住了,似乎所有的情绪向着我一起涌来。悲苦,欢喜,委屈,我说不清楚还有什么。我已经活了500年,一直觉得自由自在,多姿多彩,从来也不感觉乏味。而此时,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从未体尝过如此汹涌而又丰富的情绪。而这样一个完全陌生,从来没有在我的世界里出现过的人,为何却让我感觉仿佛已然经历过一次非常完整的人生?
那张脸,是一张很标准的男神的脸,并没有大哥美。苍白得似乎覆盖了一层冰雪,冷冷的,却又无比纯澈。单薄的唇也是苍白的,似乎少了人间的气息,但却愈发的出尘。而那眼神,却让我更加地说不清。呆呆的有些凝滞,又有些木讷,却又似乎包含了太多的内容,太多的情绪,太多的言语,都在此时对着我诉说。在那双眼睛里,我似乎看到了未曾落笔的白纸一张,没有文字,没有墨迹,甚至没有一点点的灰尘。却又仿佛载着千山万水,包含着一切的风景。那双眼里,仿佛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也仿佛阅尽了人生。
我的心,随着那双眼睛猛烈地震颤着,仿佛就快要跳出了我的身体。我只感到微风徐徐,白衫飘摇。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在清晨的光晕中,在早晨的暮霭中,在那混沌而又迷蒙的双眼里。
不要!不要来!我在心里无声地喊着。要命,他竟然向着我伸出了手。不要碰我!更不要碰我受了伤的手臂!
我瑟缩着,震颤着,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拼尽全力躲避着即将发生的一切。接着,我感到了他的手的触摸。轻轻的,柔柔的,却又冰冷无比。我睁开了眼睛。我闻到了他的香。穿过了桃花的香,穿过了我与生俱来的体香,穿过了所有的气息,所有的味道,直直地进入了我,进入了我小小桃花做的身体里,停住了,留下了,满溢了。
我随着他的抚摸有节奏地轻轻震颤着。他的手摸在了我的伤口上,却不疼。伤口仿佛在瞬间便愈合了,再没有了痛楚。只有清凉的感觉浸没了我。原来,他是良药,可以治愈所有的伤。
我看着他,看着他在我面前定住了。我看着他呆滞的眼神,薄薄的挂着寒霜的唇,还有那冰冷的嘴角,微微地动了动,不自觉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一抹笑容就这样静悄悄地在他的脸上铺展开去,仿佛清晨初升的阳光。照在了他的面颊上,为一片冰雪勾勒出一条金色的轮廓。笑容滑上了他的鼻尖,犹如跃上了山川的顶峰。最后落进了眼里,融入了雪山下的湖泊,是一望无际的温柔。所有的色彩在这一瞬间都退了去,而他却被照亮。同时被照亮的,还有我。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3-19 12:38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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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当朵桃花可是真好,可以倚在树枝上随风飘摇,如同睡在摇篮里一般。还可以眯着眼睛看着太阳把自己周身晒得暖洋洋的。而且也不烦闷,总会有蜜蜂、蝴蝶什么的来和我玩耍嬉戏。
    在这院子里住的,一共有两个人。周身仙气缭绕,显然是两个神仙。除了这个白衣人以外,还有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衫的人,好像叫做落十一。而这个白衣人好像叫做尊尚。只觉得这名字好古怪,但落十一一直都这么叫他,就不知道是哪个“尚”字啦。
    从他俩人非常简短的对话里,我知道他们的老家在长留,一个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的地方。而这个叫做尊尚的人疯了,始终都没有好。好像以前的记忆也都没有了。不过对于一个疯子来说,有没有记忆好像并不打紧。
    不过我依然喜欢懒洋洋地躺在树枝上,随着树枝摇曳,时不时地透过那扇敞开着的窗户,看看住在里边的白衣人在做什么。
    他虽然疯了,但依然是那样的淡然宁静,仿佛一座玉雕,却又被雕琢得太好太精致了,哪怕只要看上一眼,都会被他吸引。实话实说,大哥可要比他貌美许多。但不知为什么,大哥那张世间最美的脸却从来没有这样吸引过我。是因为他太爱臭美了么?
    而我眼前的这座白色玉雕,却是怎样也看不够。他此时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日光下闪动着,如墨般的黑发随意地垂在了他的肩,与他雪白的衣衫形成鲜明而又和谐的对比,似乎在不经意间便勾勒出世间最美的一幅画卷。
    我好奇地探起了身,鼓起花苞来使劲儿地看着他,捕捉着他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他手里正拿着一枚五彩的宫铃,上面却斑驳的尽是修补过的痕迹。我知道他确实是疯了,不然拿着一个破成这样的宫铃,怎能看得如此出神。可他不只是简单地看看,忽而抬起了手,在宫铃上轻轻地抚摸着。他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眼神,但他却那样专注而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仿佛忘却了时间,也淡忘了岁月。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和宫铃两个。他不像是在抚摸一只没有生命,没有温度,破损不堪的铃铛,却似乎是在用着他的情,他的心,他的温存,抚摸着他最爱的那个人。
    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眶突然湿润了,眼前一片雨雾,迷蒙不清。我定了定神。一个大男人,我这是怎么了?
    “尊上尊上!我们吃桃花羹好不好?”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身边响了起来。我恢复了神智。不知何时,院子里又多了一个女子,一身绿色的衣裳,正欠着脚,伸长了手,要去采摘树上的桃花。
    我吓了一跳。不要啊!被她摘回去做了桃花羹,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这时白衣人断然说道:“不可!”随即收起了宫铃,在屋中站起了身,迈步向着屋外走来。
    “糖宝,你别胡闹。”落十一也走了过来,对着那个叫做糖宝的绿衣女子说道。
    “桃花羹可是尊上最爱吃的啊!”糖宝不无委屈地说道,“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白衣人呆呆地看着一树的桃花,又转身看着糖宝,用着安详而又平和的语气说道:“不要了。不可摘花。”
    落十一拽了拽糖宝的衣裳,也在一旁劝道:“走吧,我们去做些别的事情吧。”随即顺势把糖宝搂到了怀中。
    “好吧好吧,随你。”糖宝倒在他的怀里,亲昵地勾了勾他的下巴。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走开了。
    呼,我心里一松。真是危险,差一点就被吃掉了!还好还好,总算逃过了一劫。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逃过了这一劫,下一劫就又来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做朵桃花也非常的不省心。
    晚上,突然刮起了大风,接着便大雨倾盆。风裹挟着雨,向着院中的桃树袭来。瞬间,小院中便落英缤纷,只剩下一地的残红。我在心里恨死了勾陈兽,非要施什么定魂术,害得我一时间恢复不了人形,只能缩紧了身体,死死抱住了树枝,在风中雨中,全力的支撑,不让自己掉落下去,也变成明日的残红。抬头望着黑压压没有半分亮光的天,真不知这风雨会到何时才能终结。
    这时,雪白的衣角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定定地站在了打着卷发了蔫的桃花瓣中间。
    “尊上尊上,这么大的雨,你出来做什么?赶快回去啊!”是落十一的声音。
    白衣人却不理会他,看着一树的桃花,轻轻挥着手,白色的袍袖仿若蝴蝶,在风雨中飞舞。我的身边渐渐升起了一层金色的罩壁,把整树桃花包裹其间。罩壁之外,风声雨声依旧呼啸着,并没有止歇。而罩壁之内,却平静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朵朵桃花在罩壁的保护下,悠然绽放,曳曳生姿。
    而白衣人却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出了神。雨打湿了他的衣衫,风吹乱了他的长发,而他则依旧站着,眼望着一树的桃花,似乎全无知觉,也无意识。眼前的这树桃花仿佛便是他生命的全部所在。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糖宝嘟囔着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伞,数落着落十一他们。
    “十一,尊上疯了,你也疯了吗?”说完一努嘴,撑起了伞,站在了白衣人的身后。
    那个白衣人依旧浑然不觉,仿佛他的周围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他和整个世界都隔绝了。他低下了头去。飘零的落花把小院的地上染成了粉红的颜色,也染红了他的白衫。突然,他的脸上不再如平时那样平静,眼里也流露出无限的痛苦。接着,一声清啸由他口中发出,仿佛压抑了几世的愁苦,都在此时此刻奔腾而出。
    他瑟缩着身体,在风雨中颤抖着,仿佛一片随风飘零的落叶。头发乱了,衣衫乱了,整个人全都乱了。再不是平日那座精心刻制的玉雕,无悲无喜,超越了岁月。此时的他是一个有情绪,有内心,有痛苦,有故事的活生生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颤。在这一刻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疯,又为什么会失忆。他已然痛得无法呼吸,那么也许忘记所有的一切,才是最好也最美满的结局。
    “坏了坏了,十一,尊上的疯病又要犯了!”糖宝急促地叫着,却又浑然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落十一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了他。他推开了他。顿了一顿,止住了颤抖,轻轻喘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我们回去吧。”他似乎又变回了玉雕,没有人气,没有感情,也没有记忆。
    我也稍稍放心了些。只看到他随着落十一和糖宝回到了房中。这一段路并不长,只是他脚步沉重得似乎走了千里万里。在进门的那一刻,他再一次回过了身,看着那一树的桃花。在此时,我看到了他眼中晶莹地闪烁着,在那冰雕一般的脸上流淌着的,不知是此时并未止歇的雨,还是从他心里流出的泪。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7-03-20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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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雨过天晴,风雨止歇,阳光灿烂,然而院中人却不在了。糖宝和落十一担心尊尚的疯病再犯,几个人一大早便匆匆地去了。
      而我的伤也养得差不多,勾陈兽的定魂术也失了效。我又变回了人形,飞回了七杀殿。
      “小骨头,你这是又到哪里捣乱去了?”大哥坐在一垂到地的杉木窗前,一边心不在焉地和我说着话,一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很仔细也很挑剔地看着自己在镜中的丽影。
      “大哥,长留在哪儿啊?”我很好奇地问道。
      手一抖,镜子几乎落了地。他的美目骤然一凛,一道逼人的精光从眼中射出,再也顾不上美,他站起了身,厉声喝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长留的?”
      “我,我,我在路上遇到了几个长留的人。他们挺好玩的。”我结结巴巴地说道。500年来,从没见到大哥这样动过气,他这是怎么了?
      “说,你到底见到谁了?”他又逼问道。
      “落十一,糖宝。还有一个姓尊的人。”我一边想,一边说道。
      听到我的回答,他好像稍稍安了些心,脸色也稍微暖和了些,我赶快从墟鼎里掏出来月桂花,在他面前晃了晃:“大哥,你看,这是什么?!”我笑笑地问道,努力地哄他开心。
      他一把抢了过来,刚才阴云密布的脸上,果然在看到月桂花的时候便百花争艳了:“小骨头!月桂花,太好了!”他拿着月桂花,兴高采烈地看着,忽而又问:“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我刚好遇到了那个讨厌的勾陈兽,就把月桂花给你抢回来了。”我得意洋洋地说道。
      他拍了拍我的头,赞许地说:“真是我的好骨头!”说罢拿着花,高兴地飘走了。
      看着他美美的背影,我知道他这是要去调羹,估计又得好久。坐在七杀山上,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着的火山,我忍不住纳闷,长留到底在哪里,大哥和他们有过节吗?好像他和长留颇有渊源的样子,但为什么500年来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转念一想,长留?要不然我去那里走走?反正大哥调羹、敷脸、沐浴更衣的,一通忙活怎么也要好几天。趁这个机会,我去长留玩玩吧?
      离开了七杀殿,一路腾云驾雾地来到了长留。这里实在超乎了我的想象。主岛方圆千里,呈一个不规则的奇怪八卦形状,整个的漂浮在半空中。周围斜上方三座小岛,犹如日月星般将主岛环绕。同时三座小岛上,缎带一般垂下巨大的瀑布,以银河落九天的奔腾气势倾泻而下,流到主岛之上,然后再整个的由主岛四面八方每个边缘倾流入海,在半空中建起巨大而壮观的水帘幕。在夕阳残照下,唯美得犹如幻象。(这是书里的原话)
      我匆匆落下了云头,打算在山脚下的客栈落脚,却发现这里好热闹啊。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长留正在招募新生。
      哈哈!太好了,刚好去凑凑热闹,我也报个名去!可是,我用什么名字好呢?总不能叫“骨头”吧?突然想到了西天的雷音寺,索性就叫做雷音吧!
      第一天的考试就这样开始了。负责考试的正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落十一。他点完名后,便领着我们一路来到了后山。在两座山峰之间,架着一道索桥。索桥上只有一道可供手扶的绳索,而脚下却是千尺寒潭,望不到底,确实有些吓人。
      只听落十一说道:“今天的考试科目便是过索桥。你们依次从桥上通过,凡是顺利走过索桥的人,便可通过这一科的考试。过桥的时候还要注意,不时会有回旋镖向你们发起攻击。”
      考生们听到这里,便开始议论纷纷。想要踏上索桥,却又恐高,担心跌下去连骨头都不剩。大家都在犹犹豫豫着,没有一个人敢上桥。
      这时,一个妙龄女子向落十一走了过来。她穿着淡蓝色的衣衫,模样秀丽俊俏,表情却又严肃又倔强。
      这个人又是谁呢?
      落十一见到她,躬身施礼道:“掌门。”
      原来长留的掌门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鼓足了勇气,我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让我来试一试!”落十一看到我,突然愣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从哪里来?”
      “我叫雷音,来自灵山。”我不急不慢地答道。我知道灵山有个雷音寺,便顺口说了出来。
      他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心。”
      我微微一笑,轻一伸脚,便踏上了索桥。手扶着绳索,索桥却在脚下不停地摇晃着,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我本来便有些恐高,但我可是小魔君啊,要是怕了索桥可怎么行。再说,即便真摔下去,腾个云便是了。
      心里有了底,便越走越稳,也越走越快了。不一会儿便走了大半。突然,一枚回旋镖朝我飞来。他们可真够缺德的啊!我低头躲过,可刚一抬头,另一枚又急急飞过。
      我一皱眉,真是讨厌!索性偷偷掐了个诀,瞄了一眼站在落十一身旁的漂亮姑娘,轻音一指,催动回旋镖朝着那姑娘飞了过去。
      她正在很专心地看着考生们过索桥,完全没有防备,刚一抬头,便见到回旋镖飞到了面前。侧身一闪,回旋镖贴着她的脸飞了过去,可躲得有些急切,脚下不稳,一滑,整个人便顺着山崖跌了下去。
      哈哈!谁让你们偷袭我的!
      我在心里笑道。可看着那姑娘跌落的样子也太过狼狈了,心里一软,纵身飞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她,把她搂在了怀里。
      她毫无防备,见我抱住了她,使劲地在我怀里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还是乖乖的吧,”我笑笑地说道,“不然会摔死的。”
      她倒在我怀里,看着我,神色突然有些异样,颤声问:“你,你是谁?”
      我笑笑地看着她,伸手在她脸上一摸,说道:“我叫雷音。雷公的雷,音色的音。小妹妹,你长得这么好看,别当掌门了,给我做老婆,好不好?”
      她羞得涨红了脸,想要挣脱我,无奈我抱得紧,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就这样,我抱着她,驾在轻风里,飞过了索桥。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03-22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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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的考试就这么顺利地通过了。第二天的考试科目是魍魉森林。
        落十一依旧很耐心地向考生们讲解着考试中的诸多事宜,比如要在这森林里待上一整天,这里头有可怕的食人花,不过也不必过分担心,捏一捏避水珠,就会离开森林,但也同时意味着对考试的放弃。
        我懒得听他絮叨,目光在四处找寻着,想看看昨天那个漂亮的女掌门在哪里。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忍不住走到落十一的身前,问道:“你们掌门呢?”
        他看了看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我:“她今天不在。你找她有事吗?”
        我有些失望,想了一想,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幽若。”
        幽若?好名字。我可要记住了,这很可能就是我未来的老婆,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
        魍魉森林远不像落十一说得那样可怕。我自带异香,自然会招来那些可怕的食人花。可那些花啊,也是真真的花架子,不过个子大了些罢了。我连剑都不用挥,手指轻弹,食人花便纷纷被我斩落马下了。
        魍魉森林里并不寂寞,在泉边喝喝水,摘摘树上的野果,顺手打打食人花,很快便到了晚上。找了一块干净平整的地方躺下,眼望着苍茫的夜空,四周静谧得让我睡意朦胧。忽然间,一道白烟在森林里袅袅升起。我心里一惊:是迷魂烟!
        他们真够缺德的,晚上还带放烟的。好在我是小魔君,这种小把戏我见得多了。手指弯成了弹指状,要不要往这烟里再加点儿料,让所有的考生不睡上一个月,谁都醒不过来,更出不了这魍魉森林去?幽若能活活急死,嘿嘿。
        但一想,这样做实在太缺德了。况且把老婆急坏了,岂不是让我自己难过?算了,还是老实地闭住气吧。再一想,这又何苦呢?好容易有人送上了迷魂烟,索性享受一下,在睡梦里和我那未来的老婆亲热亲热,岂不快哉?
        想到这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满的一大口浓烟从口鼻进入到了我的身体里。我心满意足地睡了去。
        和我想的不同,我并没有梦到幽若,而是梦到了一个小院子。外面有一树的桃花。院中只有一间屋子,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坐着一个白衣人,周身似乎围绕着一层荧荧的光晕。他转过了身,我看到了他的脸。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是那个在小院子里见过的白衣人。他好像知道我要来,用着清冷的目光淡淡地看着我,点头示意我坐下来。样子平静得很,不像是发了疯。
        我在他身边坐下了。我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他伸出手来,白玉般纤长的手指一伸,我才看到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盘包子。他居然知道我最爱吃包子!
        只见那玉手捏住筷子,潇洒地一戳一挑,一个包子已然被他用筷子挑起,送到了我的眼前。
        “今天你过生日,吃个包子吧,才算得上圆满。”他说着,声音有如玉碎,是直透进心底的乐音。
        我怔住了。他怎么知道我哪天过生日呢?而我的生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大哥从没告诉过我。
        他晃了晃手中的筷子,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个醉人的弧度:“快吃吧,不然就凉了。”
        我一口咬住了包子,大口地吃了起来。我最爱吃包子了,而他给我的这个包子,尤为香甜。我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着他。而他则一直就这样用筷子托着包子,不时伸出另外的一只手,替我擦着顺着嘴角流出来的油汁。轻轻的,柔柔的,暖暖的。我吃得意兴盎然,满心欢喜地享受着他全部的温存。
        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我躺在了床上。而他则躺在了我的身边。一翻身,我抱住了他,抱住了他白衣下的身体。柔柔的,软软的,很温暖。我附到了他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了他,想从他身上攫取更多。他却看着我,那样的看着我,不再像之前那样痴痴呆呆。他此时的眼里灿若星河,而我则一揽芳华。
        接着,我看到了晶莹的什么从他眼里流了出来,一滴,两滴,点点洒洒,滚落在他苍白却又绝美的脸上,仿佛夜空里最耀眼的星辰。我俯下了身去。低头用嘴角轻轻触碰着他,没有太多的感觉,不凉也不温。接着,我触到了他的泪。那从漫天银河中跌落的繁星,一颗颗尽皆落入了我的唇,我的口,我的肺腑,我的心里。
        我更加贴近了他,更紧地抱住了他,更加用力地去吻着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心伤,也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过往,我只是近乎疯狂地吻着他。用我的唇,我的心,我的温度去为他疗伤。我吻去了他的泪,他的伤,他的苦,他的痛。他所有不愿记得的,情愿忘却的,都在我的热吻里,统统融化,消失殆尽,化作了烟尘。我的嘴里,是他略带着腥咸味道的泪,而我却食之如饴,仿佛那是人世间最美的佳酿。我深深地醉在其中,不忍舍弃,更无法自拔。
        突然,心口猛地一痛,疼得我闭上了眼睛。再醒来时,只看见我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剑,直没入柄。刚才的房屋,院落,床榻,统统不见,四周是一片荒芜。我只看到了淋漓的血,从我身上源源不断地涌出。四周都被染成了鲜红,只有血,却再没有了其他,更加没有了他。我想叫,却叫不出声。想挣扎,却又不能动。我慌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我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然后,我醒来了,看到了魍魉森林里袅袅升起的晨雾。


        IP属地:北京9楼2017-03-23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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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顺利地便考上了长留。长留的一切对我来讲,和在七杀很不同,所以并不烦闷,反而充满了新鲜感。可遗憾的是,几天来却很少能见到幽若了。
          长留的修仙课程很一般,有些课程也实在是烦。比如六界历史那样专讲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课程,只能让我瞌睡连连。我感兴趣的是御剑课。按理说,我自己的法术外加大哥送我的功力,御风都绰绰有余了。可御剑的技术含量要更高一些,而那海梨木的剑拿起来也沉,我驾驭起来吃力了些。但是,有难度才有挑战嘛,我喜欢!
          不太擅长就多练练呗。趁着晚上休息的时候,我悄悄溜出了宿舍,拿起木剑,跑到长留的后山练了起来。沉重的木剑驾驭起来还真不顺手,我用心地凝神聚气,用心念催动着脚下的长剑,在空中很努力地飞翔着。
          我飞得不高,刚好能越过树木,擦着树尖低低地滑翔着。此时月色正好,微风徐徐,我看着满天的星辰,感觉着木剑在脚下的转动,心情是异常的舒畅。哈哈,真好玩!
          飞着飞着,眼前出现了小小的瀑布,潺潺的溪流在脚下缓缓地流淌着,渐渐汇聚到了一起。在溪流的中间,银色的月光之下,水光暮霭里,我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背身对着我,身体浸在水里,只露出了上半身。看不到他的脸,却看到了洁白的肌肤,比美玉还要莹润清透,曼妙的身姿是那样的洁净出尘,又是那样的入骨魅惑。他周身散发着的飘飘仙气与水与雾融为了一体。
          好像,是在小院里曾经见到过的那个白衣人!我的心里一阵欢喜,踩在剑上的身子却一歪,险些跌了下去。怎么这么不巧,刚好撞见他在这里洗澡啊!
          刚想调转长剑折返回去,他在此时轻轻抬起了手臂,解下了系在发顶的束带,一头黑缎般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斜而下,在他莹美如玉的后背上铺散开来,映在温润的月光里,发着闪闪的光。
          我只觉得心里砰砰乱跳到不行,好像被打乱了的鼓点,眼前一阵迷糊,再也拿捏不稳,直直地跌了下去。
          我狼狈不堪地摔入了水中,猛地呛了一口水,心里更加地慌了。而水中视线模糊,两只手慌乱地在水下抓着。终于,我抱住了什么。是那样的润滑,如丝绸一般的触感,却又紧致而富有弹性。我扶着它在水中站起了身,慢慢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了他。直直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和我鼻尖对着鼻尖。他用着清冷却又迷雾一般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把我一剑看穿,又仿佛穿我而去,什么也未曾在他眼中出现过。
          然后,我发现,我在慌乱之中竟然抱住了他赤裸着的身体。我赶快松开了手,却看见他皱起了眉,有些埋怨地看着我。
          我在水中倒退了两步,语无伦次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御剑来着,功夫不到家,摔下来了。刚好撞到了你,对不起啊!”
          他依旧皱着眉凝视着我。
          我被他看得发毛,心想他一个大男人,被人撞见洗澡,有什么了不起,怎么这么不依不饶的。于是便没好气地说道:“你干嘛?盯着我看个没完?我也是个男人,你瞧见了没?”说完低头看了看我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已湿透,跟落汤鸡一般无二。心里有些委屈,于是更加没好气地说道:“你瞧瞧,你瞧瞧!我才倒霉呢,连衣服都被你弄湿了,你赔我!”
          不想他的嘴角忽而勾起了一个弧度,迷蒙的眼神里掠过了一丝光,比此时的月色更加温婉动人。几缕长发被轻风掠起,从他绝美的脸上拂过,刚好柔和了他的轮廓,让他的整个人,美得不可言说。
          我心里猛地一动,右手忍不住捏了个诀,几滴水花腾空而起,点点洒洒地在空中飘着,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到了他的身上,让那冰雕玉刻一般的身体上多了几颗闪闪发亮的星。
          我咯咯地笑了,欣赏着水中我自己的杰作。
          不想,我的手臂却被抓住了,整个人被拉到了他的怀中。清凉入脾,甘冽而又清醇。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瞬间充满了我。我猛然一惊。这个怀抱,我怎么会这样熟悉呢?那样静谧,那样温存,那样让人心安,那样可以把一切都放下,只想一直一直地就这样置身其间,再也不求其他。而这怀抱,这样的熟悉感,我仿佛曾经拥有过千年万年。
          我抬起了头,看到了他的眼睛。没等我反应,只感觉清凉的什么浸没了我。是他的唇。轻轻的,柔柔的,静静的,缓缓的。是他的吻。醉人,却又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相知了千年的老友,在这一吻之间唤了回来。重逢,在这月光下的深吻里。
          却是他轻轻推开了我,看着我的眼睛问道:“我和你可曾见过面吗?我们可认识?”
          我猛地点着头:“认识认识。我们见过的。”是的。我和他当然见过,在那落满桃花的小院里,在我迷蒙不清的梦境里。可惜,当时的我是一朵桃花,你不曾识得我。在后来,我确切地知道,原来我和他的缘分远远不止如此。
          我抱住了他。抱住了他冰凉且没有任何温度的身体,让拥有他的感觉彻底穿透了我。我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吻。感受着他冰凉的唇贴在我唇上的感觉,感受着他吻中的力度,感受着他的舌尖破齿而入,感受着他在我口中近乎贪婪的探索。
          头脑里是一片迷蒙,眼前是水光潋滟。在长留的后山中,在迷离的暮霭中,在入夜的月光中,我和他深深地吻着。我闻到了他的香。仿佛林间挺拔的青松,是一种清新绝尘,隔绝凡俗的味道。又仿佛流转于山间的清泉,散发着甘冽清醇荡漾心脾的味道。再似深不可测的千尺寒潭,流淌着千年万年隽永深沉的味道。
          这是我五百年人生中的第一个吻,让我深深地沉迷其间。仿佛在过去的五百年里,我自己都没有真正地活过。而崭新的生命,在这一吻中开启。我的五官五识全部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世界在我的面前展开,而我则义无反顾,全身心地扑了进去。
          我和他的吻渐深渐浓,我湿漉漉的身体与他的身体紧紧地贴近。我感受着他无任何衣服阻拦,光滑而又细腻的身体,感受着我的指尖在他肌肤上抚摸的感觉,也感受着其间每一丝的柔软滑嫩,更感受着那肌肤在我手上颇有律动的微微轻颤。我知道,那是他此时此刻的心。
          忽然间,他停住了吻,看着我,轻轻地笑了,笑得温暖而又迷人。眼神宛若穿越林间的一缕轻雾,缥缈不羁却又在调皮地和我嬉戏。他凑到了我的耳边,微微吹着气,惊起我耳边的几缕发丝,在他的气息里轻轻摇曳。他柔声地低低唤了一句:“小骨,是你么?”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7-03-24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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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了头,看着他痴痴地看着我的眼睛,还有那一声“小骨”的轻唤。我一愣,问道:“小骨是谁呀?”他看了看我,迟疑了一下,这才缓过了神,轻轻推开了我,一纵身,从水中跃了出来,也同时穿好了衣衫。
            我伸长了脖子,看着他一袭白衣的身影在视野里渐行渐远,最终化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再也不见。
            心中不禁一阵怅然。突然想起来我自己还泡在溪水里。此时夜色正浓,后山充满了凉意,水是凉的,风是凉的,月色也是凉的,还有曾经拥抱过的身体,也凉得没有半分的热度。而我则浸在水里,只觉得哪里都是热的,脸是热的,身体是热的,心更是热的。砰砰地跳跃着,仿佛要从身体里破壁而出。我仿佛完全沸腾了的水,又如熊熊燃烧的大火,哪里都烫,哪里都热,哪里都在汹涌澎湃着。这难道就是初吻的感觉么?
            靠在岸边的石壁上,我大口地喘着气。我一个大男人,竟然把自己的初吻给了另外的一个男人!我这是有病吧?可是他的芳香,他的体温,他肌肤的触感,还有他的唇,他的吻,他的温存,依然荡漾在我的指尖,我的唇边,我的心里,余韵犹存,久久不散。
            而那个小骨又是谁?他认错人了?他不是疯了吗,又失去了记忆。可那个人显然属于他所失去的那部分记忆,而他又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想起了她?
            我努力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可是一个大男人啊!我是爱上他了么?这怎么可以!不过,他是那样的美,仿佛仙子落入了凡尘,那样的惊心动魄,该不该本就是个女人,只是扮成了男装,为了出出进进比较方便?或者至少,他前世是个女人吧?所以,我也挺正常的嘛。
            想到这里,我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一跃飞出了小溪,整了整衣裳,回到亥殿的宿舍里。
            躺下没多久,便到了早课的时候,刚一出门,便听到大哥的声音在长留的上空回荡着:“摩严!你给我滚出来!把我弟弟还给我!”
            啊?大哥怎么找来了?还这么气势汹汹的?那个摩严又是谁啊?大哥他来长留讨人,不找掌门幽若,却为什么会去找那什么摩严?
            还没等我想明白,只见一团黑云飞速地飘进了大殿。快得匪夷所思,我半点儿都没看清。我在心里一惊,谁有这么大的法力,好像比我大哥还要高?赶快加紧了脚步,跑进了大殿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大哥站在大殿中央,在他对面则站着一个黑衣人,一脸的阴沉,仿佛乌云密布的天。想来,这个人便是摩严了吧?
            “摩严,你说,你把我弟弟弄哪儿去了?”大哥双手叉着腰,冲着摩严吼道。
            “你弟弟?”摩严眉毛一抬,阴郁的脸露出一丝疑惑,“你从哪里又冒出个弟弟来的?”
            “少废话,你们赶快把他交出来,还给我。”大哥没有解释,依旧寸步不让地说着,一眼瞥见了我,赶快走上来抓住我,把我搂到了他的怀里,上下地看着,万分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儿吧?他们没怎么样你吧?”
            我愣住了,甩开了他,莫名其妙地说道:“我没事儿啊!”我在长留好好的,就差把长留拆了,搞不懂他紧张什么呢?
            大哥看我没事儿,这才放下了些心,急急地说道:“那速速跟我回去。”
            “不!”我叫道,“我才不回去呢,长留这里好好玩。”
            大哥再又拉住了我,拉得死死的,让我动弹不得。我这才知道,他不是来长留要人的,而是来抢人的。我看他这么认真,也不敢再反抗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摩严看着我,有些吃惊的样子,再又看了看大哥,问道:“他是谁?怎么有些像……”
            大哥转过头来问我:“你叫什么?”
            我愣住了,一时答不出。我没名字啊,他有时候叫我小骨头,有时候叫我小不点,可从来没告诉过我的名字是什么。
            “雷音。”我说道,好像雷音是我唯一能说出口的名字了。
            “对对,雷音,杀雷音。他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就是太贪玩了。你们赶快把他还给我,让我把他带回去。”大哥说道。
            我傻了。名字还能这样起啊?!
            摩严也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但却好像看惯了似的,很不以为然,没有再问什么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把我带走。
            大哥拉着我刚要走,却听到了另外一个人说道:“慢着,你们站住。”这个声音清脆悦耳,是一个女子在说话。
            我心里一喜,是幽若。
            我回过头去看着她,只见她坐在大殿正中的座位上,严肃而又一字一顿地说道:“杀阡陌,这个雷音是自己来长留投考,并且自愿留在长留学艺的。并不是我们强行扣住他,更不是我们拐带了他。”
            我也连连点头,附和着她说道:“不错,不错。”
            大哥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和他们纠缠:“好好,左右都是你们长留占理。”说完拉着我,飞回了七杀殿。
            刚回到家,大哥便对我怒吼道:“小不点,以后再也不许去长留,你听到没有!”我看见他的眼里泛出了红光,整个脸都扭曲了,仿佛在说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显然是真的动了气。
            “好好,我不去就是了。”我撅着嘴,一手摸着他窗前的那株金桂,一边说道。
            “你好好听着,一定记住,以后坚决不许去长留!”大哥再一次很认真地大声说道。
            “好,好。”我说。
            “长留那里有个绝情殿,殿里有个发了疯的神仙,他会要了你的命的!”大哥开始吓唬我了。哼,那个疯神仙最好玩了。不过我不想顶撞大哥,只是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继续摆弄着那枝金桂。
            “怎么?你见过他了?”大哥很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我赶快摇了摇头。那天晚上的事儿可绝对不能对他讲,不然他能把我杀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悻悻然,我低声嘟囔着:“不去长留,我就没办法讨幽若当老婆了。”
            “什么?!”大哥突然叫了一声,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被雷劈了一般,问道:“什么?你,你,你爱上幽若了?”
            “怎么?不可以么?”我斜着眼睛看了看他,又摸了摸那株金桂,感受着那柔嫩的花瓣在我指尖上触碰的感觉,心里是说不清的惆怅。不知是因为再也见不到幽若,还是因为可能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那个女扮男装的白衣人。
            “哈哈哈!”我听到了大哥的笑。侧头看去,他有如鲜花在绽放,整个人全都开了,和刚才怒气滔天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我毛了,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他好容易才止住了狂笑,多半是想到了自己的形象,赶紧掏出手帕捂住了嘴,但仍然笑得打颤:“没什么,没什么。这真是太有趣了。”
            我一看有戏,赶紧蹿上去拉住他,扭着身体撒娇道:“大哥,你既然不反对我和幽若相好,那我可以去长留了吧?”
            “不可以。长留你绝对不许再去了!”他一听我的话,又扳起了脸,很严肃地告诫我,转身而去。
            又是我一个人坐在了火山上,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着的大火。空气中忽而飘过了一缕香,仿佛沁入到了我的骨髓里。我在心里一动,是他的香。
            为什么已经过去了两天,在这七杀的大殿里,在这火山上,在这完全不同的环境里,我又想起来他的味道,他的香?而我手中还依稀残存着他清凉身体的感觉,他握住我手时的感觉,他抚摸我花瓣身体时的感觉。还有他的脸,他的眼神,他的泪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对他念念不忘?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7-03-27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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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大哥,什么都好,只一点,太爱美。这不,前两天西方有个修罗送他一剂美颜的良方,乐得他,眉眼在瞬间就变成了一朵花。然后欢欢喜喜地闭关去了,想要用什么千年的桂花炼出一味丹药,来抚平他眼角上那一丝丝根本就看不见的皱纹。哎,爱美的人嘛,便是坚决不许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的缺憾。
              在他努力的同时,我心里却是欢乐的,大哥这次闭关,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了,我又能好好地去长留玩了。
              一溜烟地赶到长留,却发现这里更加的热闹,人头攒动,不仅有长留的各路神仙,还有很多从没见过的其他门派的人。热闹程度远胜过了那日招生时的场面。这是干嘛啊?一问才知,原来今天是仙剑大会的第一天。啊,这么好玩,我差一点就错过了!
              长留的这个仙剑大会,历史悠久,从建派没多久就开始举行了,一开始不过是本着同门各支之间切磋交流的原意,十年举行一次。到了后来,越缩越短,其他门派的弟子也可以参加,成为了仙界的盛事。可惜我这五百年一直待在七杀,和仙界交往甚少,对仙剑大会虽然有所耳闻,但却从来也没有参加过。哈哈,这回来得正好!这个大热闹,不凑白不凑!
              不想刚要迈步进门,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拽着我便往山下跑。
              我在他怀中拼命挣扎着,大声叫道:“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再不报名,留神本尊不留情面!”
              那个人哈哈一笑,抱着我的腰转了一大圈,同时也现出了本来的面目。一袭月牙白的衣衫,一张暖得有些过分的脸。在他身上,仿佛永远只有阳光,明媚得不留半点阴霾的踪迹。
              “啊!东方,是你啊!”我一头扑了上去,手捶着他的肩,被他嶙峋的骨骼咯得生疼,却全然顾不上,只是无比喜悦地说道,“好久不见了!”
              东方是易朽阁的阁主,因为受了神咒,每二十五年便要轮回一次,而每个间隙至少要等上四五年的时间。终于,他又回来了。
              东方轻轻地笑着,荡漾在他脸上的笑意久久不去。忽而张口,似乎很随意地问:“嗯,骨头你这是做什么去?”
              “去长留参加仙剑大会啊!”我说道,“你也一起去吧,好好热闹热闹!”
              不想东方却收住了笑容,一把拽住了我,紧紧地拽住了我。刚才的阳光也被一并收走,换成了让我有些不习惯的一脸严肃。这个表情,自从我认识他时起,便从来没有见到过。接着便听到他断然说道:“不可以。”
              “为什么啊?”我不解地问道,“大哥拦着我,你也拦着我,你们和长留有过节吗?”
              东方的脸上继续阴云密布着,凝重得几乎攒得出一场连绵数月的雨。沉吟了半晌,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的神色莫测,让我只感到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闷得我透不过气来。我只能说,这并不是我所认识的东方。他一向笑语晏晏,一向拿捏妥当,一向举重若轻,一向可以轻松得让你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是此时,他说出来的话,就如同他的眼神,让我没底,也让我心里一震:“有,也没有。只是骨头,你不可以去长留。此事性命攸关。”
              “性命攸关?”我叫道,“你也太扯了。长留他们是仙界的名门正派。我在七杀这魔界里都没送了命,还能在仙界出事儿?况且,我在长留已经有段时间了,就快把他们那里拆了。你要说我能要了他们的命,这还差不多!”
              又是一声轻叹,东方终于收住了让我恐惧的眼神,脸上再一次地明媚了起来,笑笑地道:“骨头,个中原委,头绪太多,我一时也说不清。不如你随我回瑶歌城,我带你去那边玩玩,也顺便和你慢慢地说,好不好?”
              我撅起了嘴,他们怎么都这样啊,死命不让我去长留,还那么不讲道理。我偏不!一转念,我计上心来,对东方笑了笑,说道:“那好吧。这样,咱俩赌一局棋如何?如果我赢了你,我就可以去长留玩。如果我输了,就跟着你回瑶歌城。如何?”
              东方的脸上终于云开雾散,再一次现出了招牌式的温暖笑容。
              若论下棋,我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就连这下棋的本事也是跟他学来的。才堪堪走了几步,便左支右绌,手忙脚乱。很快,中腹的那条长龙便被他团团围住了,似乎败局已定。
              东方轻轻摇着折扇,看着稳稳的胜局,缓缓给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便是此时头顶上的阳光,也要输给他三分。我心里也是一片艳阳。我确实喜欢东方,他和我大哥是好友,常会来七杀串串门。瑶歌城也是个繁华的好地方,我自然喜欢他带着我去淘换各种好玩的小物件。只是今天,我突然觉得他有些碍事。
              我轻轻地回了一个笑,下了一步更加臭气熏天的棋招,仿佛就是自取灭亡一样。他却止住了笑,微微欠起了身,拿着棋子凑在耳边皱起了眉。往往看似最容易攻破的棋局,却会是最佳的陷阱。这个道理,他自然懂得。
              这时,我手藏在背后,暗暗掐了个诀,趁他凝神思索的时候,突然右手一挥,使出了定身术。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思索棋局,全无防备,被我定了个实实在在,半分也动弹不得。
              我哈哈大笑着站起了身。以东方的法术和心智,即便他是个凡人,在六界之中算上神仙和妖魔,也无出其右者。我若不是故意胡乱出招,把他给弄晕了,不得不把精力专注于棋局之上,根本无法偷袭得手。
              “骨头!你作弊!”东方眉心紧锁,恨恨地说道。
              我却哈哈大笑了:“作弊算得了什么。赌局要是也能遵守的话,我还能是小魔君吗?再说了,我不是还没输呢?”
              东方顿时石化了。他大概是真的忘了,我这小魔君的名号,真真不是白来的。自打出生以后,所有调皮捣蛋的事情,我几乎全都做过了一遭。所以,趁乱给他施个法术,在那记着我捣乱历史的小本本上,甚至都不值得一书。
              我拍了拍手,知道东方厉害,又加了道符咒,至少能把他定住个一两天,等我打完仙剑大会的。而我自己则化作了一道白烟,飘飘地飞进了长留。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7-03-28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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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作一缕白烟,我风一般的飞入了长留,作为一名未拜师的弟子,入了仙剑大会的战团。幽若当然找我来谈过,见到她,我自然一阵欣喜。她说的话,我也当然清楚,什么七杀是魔道,而长留是正道,正邪不能两立云云。我回答得也干脆响亮,斩钉截铁:七杀又如何,长留又如何,我是七杀的小魔君又如何?我就是想在长留待着,成为长留弟子,在长留修炼,若日后真当上了魔君,便更与长留交好,正邪永无征战,那不更好么?当然,若是讨了她做老婆,便更加永世修好了。当然,这话我并没有说出口来。
                幽若看我言辞凿凿,只点了点头,便走了。我心中暗喜,她既然没反对,我便是留下了。果然如此。
                仙剑大会对我而言,真是小菜一碟。那些未拜师的小神仙们,一个个好对付得紧。仙剑大会打了数日,我一路过关斩将,夺了第一。看着设立在大海之上的高高看台,看着正中央翩然而坐的幽若,我心里充满了得意的喜悦。终于,我在她面前扬了威,也把自己留了下来。暗下决心,我一定要拜入她的门堂。
                不自觉间望到遥远的高处飘着一座小岛,我似乎看到了白色袍子的一角,干净清透得胜似人间缤纷的白雪。因为离得太过遥远,人却没有看清,却只觉得心在猛烈的跳着,浑身酥软,几欲跌倒,刚刚因为获胜而喜悦的心化作了千万只小鹿在胡乱撞着。海天之间,一片迷茫,只剩下那个缥缈虚空的白影在心里飘着,久久地不肯散去。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二天的拜师大会上,长留大殿里,新晋弟子满满地跪了一地。我作为第一名,跪在了最前面。此时,大殿中央,幽若换了一身干净的蓝色衣裙,威严而又昂扬,女儿的柔美男儿的阳刚,在她身上相得益彰。和她并肩坐着的是我曾见过的摩严,而另一位,一身紫色的衣裳,一支银萧在手中转着,让人有些头晕。想来,他便是儒尊笙萧默了。
                我此时已然知道,长留不只有掌门幽若,还有三尊。摩严是世尊,笙萧默是儒尊。还有一位,便是疯在绝情殿上的那一位。他的名字叫白子画,而尊上不过是别人对他的尊称罢了。
                拜师的过程也早被讲过,我已烂熟于心。接下来便是授香草的环节了。我慢慢站起了身。众人皆惊。
                我一字一顿地说着,仿佛一块石子被投入了宁静的湖面,掀起一片沸腾,也引来议论纷纷。而我则旁若无人地说道:“长留的规矩,当改一改。从前只是师父挑选弟子。而今天,我这个弟子,却要挑选我的师父!”
                一听这话,摩严本来便阴沉的脸似乎更多了几番风雨,要向我大肆发作。幽若则握紧了右拳,咬紧了唇,似乎要说什么,正待开口,却是坐在她身边的儒尊抢先发了言:“哈哈,这倒有趣得紧。长留千年以来,你是第一个要自己挑师父的人。”银萧依旧在他手中旋转,嘴角掠过一丝让我看不透的轻笑,“你倒说说,你想拜入哪一个人的师门啊?”
                我右手向前平平地伸出,直指幽若,定定说道:“她!”
                幽若看着我,一愣神。摩严脸上的神情似乎凄风冷雨,在顷刻间便要发泄。而笙萧默则笑了:“难得难得。”说着向幽若看了看,“这小家伙对你可是一片痴心。你要不然,便准了?”
                幽若脸上一片愁苦的神色,目光在我身上转啊转,自始至终犹疑不定。我却定定地看着她,直直地钉在了原地,始终没有回避过她的目光。
                摩严沉吟半晌,终于开了口,缓缓说道:“你这个雷音,太过唐突。虽然仙剑大会的头名有拜掌门为师的传统,但自挑师父,始终是坏了规矩的。”
                我并不理会他说什么,手里拿着香草,抢步上前,一跃跳上了高台,站在了幽若的面前。四下里议论纷纷,大殿里一片哗然。被我这一折腾,一切仿佛都失了方寸。而幽若则踯躅不前,还在犹豫着,想要伸出手,又觉得不妥,眼睁睁地看着我递过去的香草,却又失了主张。
                “幽若,你接了香草吧。”此时,一个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似乎玉石相碰,发出叮当的脆响。在此时听来,尤为悦耳。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切都定格在了这一刻,大殿里再也没有了声音,一根针掉下来,仿佛也可以听见。
                一阵轻风拂过,仿佛一缕白色的烟,袅袅地飞上了高台,白色的长袍胜过缤纷的白雪,美丽而又圣洁。身披一身晨光,他站在光芒的最中央,缓缓地走向了我。清冷着脸,不带一丝纤尘。孤冷高傲的双眼里,深邃沉静得仿若千尺寒潭,又似乎带起了万丈霞光,直直射入了我的眼,我的心,让我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跟着他的身影摇荡。大千世界里,我便是他的微尘。
                一步,两步,三步,我的心随着他的脚步而跳荡。他走得很轻很轻,也很缓很缓,似乎从远古走来,踏过了悠长的岁月,但却踏进了我的生命,我的世界,我的感官,我的心。在这之前的五百年里,我似乎一片混沌,没有岁月,没有音律,没有声响,也没有过往。我仿佛五识俱丧。而如今,千万种情绪,千万种思想,千万种说得清说不清的什么,万马奔腾地向我涌来,让我难以抵挡。
                终于,他走到了我的身前,他清冷的气息淹没了我。纤纤的手指伸出,白皙而修长,我只感到我的心在震颤。他接过了我捏在手中的香草。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只是痴痴地看着他,看着他把香草转手交给了幽若,脑中依旧一片混沌,仿佛一切都暗淡无光。这一次,幽若不敢不去接了。
                幽若手里握着银盏,沾了几滴弹在了我的身上,又换了银盏,最后换了琉璃杯盏,我终于有了知觉,我瑟缩了两下。我知道,这是三生池水,戒贪,戒欲,戒情。最后这两滴,是绝情池的水。为何,却是疼的。难道,我动情了么?但却又是为了谁?
                幽若拿出手中的一柄长剑,站在了我的身前,正欲开口,却瞥见尊上向她示意,便退到了一旁。
                白衣人来到了我的面前。那苍白而又平静的脸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眸不再清冷无光。此时此刻的他,如万千星河坠落,又如漫天烟花在绽放。而这样的一刻,只被我一人独享。与此同时,也看到那眼眸里辉映着我自己的身影,傻傻的,痴痴的。只觉得这个世界上,也许真的会有人是为另一个人而生的。因他而喜,因他而悲,因他而绽放,因他而活着。只不知,我和他,到底是谁为了谁。低头看去,只见他手中忽而多出了一把长剑,与刚才幽若手中的截然不同。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17-03-29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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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两步,三步。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痴痴地看着他,看着他冰雕玉刻一般的脸上呈现出如烟花般绚烂的神采。他在我面前绽放着,而我则迷醉其间。不知我和他,究竟是谁为了谁而生。
                  不知何时,他手中多出了一把长剑,与之前幽若手中的剑全然不同。剑鞘上斑驳的纹路显出长剑的古远。最重要的是它略显单薄的剑身,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仿若江南女子的绵软腰身,也像是勾勒出水墨人间的瘦瘦画笔,但却不像武器。
                  突然之间,我的心里突然一阵刺痛。好痛,真的好痛。恍惚之间,我仿佛猛然苏醒,浑身剧烈地一战。我愣了神。
                  而他在此时却抽出了长剑,横空划过。我只见到薄如蝉翼的剑身,轻灵而又小巧,泼洒出五彩的流光,仿佛烟花在它四周绽放,轻盈款款,为他那绝美的脸上又添了些许的颜色。
                  有道是宝剑赠英雄。我在这一刻也在想,什么样的剑才能配得上他。不该是这一柄,因为美得过分。
                  果然,只听摩严在他身旁大声叫道:“子画!你竟然把这断念修补好了!”原来,这柄剑还有个名字,叫做断念。只是,断什么念,又断谁的念呢?
                  他侧过头去,无限诧异地看着师兄,眼中现出清澈的纯真,问道:“师兄,你在说什么?”
                  “这把断念,你竟然用了五百年的时间修补一新。你是否真的是疯了?”摩严说着,忍不住向前猛跨了一步。
                  他无限纯澈地看着他,颇为不解地回答道:“这剑本就在我的绝情殿上,初见时与废铁无异,我只觉得似乎应该让它重展旧颜,所以便在闲时修补了一番。有何不妥么?”
                  摩严听他说得真诚,这才放心地摇了摇头,向后撤步退了去。才相信他是真的头脑不清,并不是在故意骗他。
                  而我再次看向了断念,此时它已归入剑鞘之内。剑身之上,半点看不出昔日的伤痕。而我却无语了。我不知此剑的过去,更不知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感觉这把剑曾经有个主人,而他曾在绝情殿上留下过痕迹,至少把剑遗落在了这里。而他,则用了五百年的时间,将它修补一新,即便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便这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突然之间,泪水迷蒙了双眼。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却只觉得双腿一软,在这白衣面前软软地跪拜了下去。
                  他沉静着脸,双手一送,把这把名曰断念的长剑递到了我的手上。而我捧着它,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仿佛刚出生的婴儿,脆弱得不堪一击。又似乎在捧着他的心,炽热的,跳动的,滚烫的。他把它赠与了我,安心地由我呵护。
                  就在触到断念的那一刻,长剑铮铮作响,剑身猛烈地振动着,仿佛想要挣脱剑鞘一跃而出,欢快地撒着欢地扑进我的怀抱里。而我的心,也在此时砰然一热,为此剑所牵。
                  这当然是一把我从未见过的长剑。但不知为何,却在触到它的这一刻,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相识多年的老友,它扑向了我,而我则融进了它。它找到了它的家,而我则重拾了一个知己。不曾想,我和一把剑,竟然会如此贴心。
                  默默地,我握住了它。抬起头来,我看着他。看着光影在他脸上流转,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什么,如烟如雨如雾。我不知,是从我眼中流出的泪迷蒙了他的视线,还是他眼中的泪光流进了我自己的心。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22楼2017-03-30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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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这样拜入了幽若的师门。我以为自己就此便进入了绝情殿。但这一次,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不可以。”当我和幽若提出来想要住进绝情殿里的时候,这就是我得到的回答。
                    “凭什么啊?”我不服气地问,“我都拜你当师父了,自然你住在哪里,我就住在哪里了。”
                    “我住亥殿。”幽若淡淡地说道。
                    我哑了。
                    “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住在亥殿里吧。”幽若冲着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又说道:“我好好地传你功夫,你也不算白来一趟。要不然,我给你换个单人间?”
                    “凭什么啊!”我叫道,“好好的四人间我不住,凭什么要去单人间?!”
                    我之前去过亥殿的单人间,知道那里的空间极小,哪里比得上四人间宽敞。况且,我一个人住在这四人间里,晚上想睡哪张床便睡哪张床,多爽。必须要解释一下啊,一开始这里确实是四个人在住,我自然也不嫌其他人碍事。但是另外那三个人,胆子也忒小了些,个个都像娘炮,我也就往他们的被窝里塞了一个癞蛤蟆,往水杯里放了几条蚯蚓,结果只住了一个晚上,他们全部都搬走了,非说和别人挤着睡暖和,抛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宽敞的四人间里住着。管宿舍的舞青萝本来说要再往这屋里添些人,可无论点到谁,都死活不肯进来,就好像搬进来会出人命一般。所以这个四人间,一直就我一个人优哉游哉地住着。现在,突然因为拜了师父,便要搬去单人间,这不疯了嘛。
                    好在幽若没有再坚持,允许我接着在四人间里住下去,但却又叹了口气,告诉我说,“绝情殿里只有尊上一个人住。我也不过是隔三差五地过去看看他。”
                    哦,原来是这样啊。
                    “他真的是疯了吗?”我问,“你们就没想给他治一治吗?我觉得他有时候挺明白的,不像病得很重的样子。若是找个好大夫给治治,很快便能好吧。”
                    幽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世尊说,尊上还是疯了比较好。为了让他好过一些,他还特意封印了他的记忆。”
                    “啊!这叫什么事儿啊!”我叫道,“你们怎么这样对待他!故意封了他的记忆,任凭他发疯也不给他治,还说是为了他好?”
                    幽若点了点头,我从未见到她的脸上有过如此沉重而又莫测的表情,心里也是一紧,只听她说道:“此事如果说起来,话就长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我那颗八卦的心又被她的话给激了起来。
                    幽若没有回答我,却反问道:“雷音,你真叫这个名字吗?”
                    我点了点头,虽然点头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点的心虚吧。
                    “那你,真的是男的吗?”幽若没顾上我心不心虚,只是上上下下地看着我,又问了一句。
                    “废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女的啦?”这句话真把我说急了,我长得就这么像个娘炮吗?一边说着,我一边扒拉开衣服,想让她看看我健壮的胸肌,并且向她证明,我是个十足的男人,如假包换的男人。
                    她推开了我的手,皱着鼻子说道:“好了好了,你别耍流氓,我相信你是男的啦!”
                    “就是嘛!”我方才涌上的那股很男人的气焰,这才好容易消了下去。
                    幽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要走,忽然转过头来,又叮嘱了一句:“绝情殿可是长留禁地,不得擅闯。而且那里有尊上自己设置的结界,强大得很,一般人决计进不去。你别白白地在丢了性命。”
                    我说:“好好!我不去我不去!”真是要命,凭什么不能去?我偏要去!
                    等幽若走了,我抬头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绝情殿,随便踩了个云头,便飞了上去。别问我为什么不御剑,直到现在,我的御剑水平都很一般般。尤其自打那天晚上撞到白子画在洗澡,就好像是落下了毛病一般,只要脚踩在剑上,都会闻到他的香,还有他身体的触感,他香吻的味道,然后便不由自主地失了魂。
                    所以,还是踩在云头上稳当些,我可不想还没活到五百岁便出了生命危险,我还要当魔君呢。
                    很快便飞到了绝情殿。刚刚靠近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如大海一般浩瀚翻滚,排斥着接近它的所有一切。我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这是白子画自己设的结界。听说他曾经是六界法力最高的人,果然名不虚传啊。不过,这也难不倒我,不就是一个结界嘛!我猛地吸足了一口气,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掐诀,心中默念,一闭眼,横冲直撞地向着面前这个巨大的结界闯了过去!
                    然后,我重重地摔在了绝情殿里。没有任何的阻拦,也没有任何的屏障,仿佛那个巨大的结界在遇到我的一刹那便消失于无形。只是我飞得太猛太急,根本无法停住,于是便直直地冲了进去,重重地摔在了花丛里,手都磕破了。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24楼2017-04-06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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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心里默默地怨念了数百遍,这个绝情殿啊,就是一个花架子,看着那么强大的结界,居然能像一扇门,在就要触到我的那一刹那,突然洞开,让我来不及收势,直接跌了进去。
                      幸好我跌入了花丛之中,有花花草草垫着,倒不太疼。刚要高兴,再一看,哎,手磕破了。再看身边的那些花儿朵儿的,一个个垂下了头去。无论之前多么鲜艳的颜色,在触到我那沾着鲜血的手以后,全部变成了整齐划一的枯黄。当然,各有各的枯黄法儿。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小魔君啊,自从降生以来,便有这样的魔力。我的血,沾花花死,碰树树亡。所以说,我是天生当魔君的命啊。
                      正当我坐在地上发愣的当儿,却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响,还有雪白袍子的一角。心里一动,我抬起了头来。看到了一张无比美丽的脸,还有胜过冰雪的清冷神色,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让我眼前这雪白色的画卷多了些许异样的情绪。也让我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还活着,而不只是一幅美得无憾但却毫无生机的作品。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充满歉意地说着,顺势爬了起来。闯了人家私宅不说,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礼貌,即便我是小魔君。
                      他却依然清冷着眼,微蹙着眉看着我,一言不发。看得我浑身一激灵,仿佛被冷风彻底扫过了一般,是浸入到骨髓里的寒。自叹倒霉,我如今擅闯了绝情殿这个禁地,扰了他的清静,还把他这一众花花草草弄得七零八落的,他肯定心疼极了,一气之下会不会疯病再犯了?
                      我只好低着头,咬着嘴唇,慢慢地向前蹭着,很心虚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不想,手却被握住了,清凉的感觉顺着手臂在攀升,在蔓延。
                      “啊!”我心里一凛。他这是要做什么?想打我一顿出出气么?
                      “疼不疼?” 耳边是他轻轻地的问。语声柔缓,叮当作响,即便美玉相碰,也比不上他的清脆。
                      我摇了摇头。他却不肯松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拉着我向前走着。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心里既好奇,又充满了疑惑。实在不知道他这个神智不清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所有人都说绝情殿是个禁地。在长留,绝情殿几乎不可以被提起。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绝情殿即便不是阴森恐怖的荒地,也必定是个萧瑟冰冷,没有生气,没有温度,更没有情感的地方,正如这里的名字一样让人生畏,也让人绝望。谁知道,这里竟然这样的美。花丛,树木,溪流,瀑布,还有在日光下流光溢彩的大殿。尤其大殿门前那一树树的桃花,有着最艳丽的粉红色,发散着最动人的香。正仿佛这里主人的心,隔世绝尘,却又桃李芳菲。
                      他把我按在了椅子上。从屋中拿了些什么,便在我身旁坐下了。他和我离得很近很近,似乎能够嗅到一股暗暗的发自深谷的兰香,在我鼻腔里幽然地荡漾着。正疑惑间,一股清凉的什么却到了指尖。低头看去,是透明的药膏,沾到了手上。软软的,滑滑的,柔柔的。一时之间,我分不清这是药膏的感觉,还是被他握在手上的感觉。
                      他只低着头,很认真很认真地为我涂着药膏,不时问上一句:“疼么?”
                      我摇了摇头。虽然跌得不轻,但伤得并不严重,我才不要那么娘娘腔呢。努力地抽出手来,却被他腕子一翻,紧紧地锁住了,就好像最心爱的宝贝,一定要牢牢握紧才行。
                      “别动,会疼的。”他的语声轻柔,仿佛打在檐下的细雨,飘飘渺渺地流进了心田。
                      “对不起,我把你的花都弄死了。”我抱歉地说着,“你不怪我吗?”
                      他抬起了头,清冷的眼光看着我,那样的看着我,没有责怪,也没有怨念,只看到那平静的眼底一片柔光,仿佛泼洒在山间的日光,照得天地万物一片融暖。
                      我看着他,思想仿佛已经远离了我,只剩下了呆呆傻傻的笑,却笑得这样美也这样甜。
                      自从见到他到现在,他的话很少很少,现在又垂下了头去。他的黑发如绸缎般散在背后,其中一缕垂到了他的胸前,柔和了他冰霜般略带棱角的面庞。他的眼帘低垂,只见到长长的睫毛在光影里闪动着,而他的双眼,双手,还有他的心,则专注在我的手掌,我的指尖,我的伤处。一手轻轻涂抹着药膏,另一只手则将我的手柔柔地握着,揽着,抚着,爱着。
                      伤口早已不疼了,可我却突然希望可以就这样被他永远的握着,让那清清凉凉的感觉就这样浸没着我,还有他清冷外表下并不张扬的温存,就这样滋润着我这五百年来从未被谁撩动过,也从未向谁开启过的心。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26楼2017-04-08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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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不情愿的,药膏终于全都涂好了。手上的伤处清凉舒爽,一点也不疼了。
                        我忽而有了一丝的失落感,也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他手上那冰凉彻骨的感觉其实并不大舒服,但却真实得很让我心安。因为我怕,怕他在突然之间把我松开,然后赶我走,然后再进绝情殿,再见到他,却不知会在何年。毕竟,这里是长留的禁地,我这样冒失地闯了进来,恐怕很难再有下一次的机缘了。
                        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也仿佛和我有着同样的默契,始终拉着我的手,似乎还紧了紧,始终也不舍得松开。忽然,他低下了头去。接着是一阵沉默。我心里一紧,离别的话,到底还是有说出口的时候。不知怎地,竟是这样的不舍。
                        他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忽而抬起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我,问了声:“你饿了吗?”
                        我玩命地点着头,连声说道:“饿了!饿死我了!”其实,以我现在的功力和法术,根本就不需要吃饭,又哪里会觉得饿呢。但只要能留下来,能陪在他的身边,随便一个理由就好。
                        他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我跟在他的身后,我俩一前一后地走到了绝情殿的小厨房里。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一个厨房。
                        厨房里很干净,但绝非被常年弃之不用的感觉。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有着些许的温度,也飘着残留的饭香。想不到,他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竟然会在绝情殿里做饭吃,真是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他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显露着丝丝缕缕的自己,而每一丝每一缕都让我惊奇,也让我惊喜,而我也极其有兴趣去探索他,揭开他,感知他,甚至于,享受他。
                        只见他从容而又熟练地生起了火,把一口大锅架在了灶台上。自己则站在旁边的一张小桌旁,整理着各种食材。幽若说过她会隔三差五地来绝情殿里看他,想来也会给他带些新鲜的食材上来吧。
                        只见他熟练地切切涮涮,很快便收拾整齐,把这些菜呀什么的放进锅里,拿起炒勺,站在了锅台的旁边。
                        我自己虽然不用吃饭,却很喜爱烹饪,尤爱美食。在七杀殿里的时候,时常会自己烹些小菜,不只为饱口腹之欲,也为增添些许的生活情趣,毕竟七杀殿里还是过于肃杀了。所以我于烹饪之道,很是精通。
                        但今天我却并没有过去帮他,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瞧着,心里充满了好奇。站在灶台前的他,美得简直就像一幅画。雪白的衣衫依旧绝尘,没有被灶台前的油烟所玷污了半分,而乌黑的长发如墨一般的在他背后流泻着,恰似一条黑色的瀑布,川流在洁白的冰雪之间。这最简单的黑白两色,却勾勒出烟火人间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人看得流连忘返,只想置身其间,舍不得片刻稍离。
                        此时,从面前的小窗外投来了一缕金色的光,刚好照在了他的身上。而锅内袅袅升腾起濯濯的水雾,和他周身淡淡的光晕刚好融合在了一起,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洁净绝尘而又带着温度,带着烟火气息的雾气里,有些缥缈得让人抓不住,却又真实温暖得似乎唾手可得。
                        “你时常在这里做饭么?”我靠在墙壁上,轻轻地问道。
                        他捏着炒勺,翻动着锅里的菜肴,听到我的问话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继而点了点头,仿佛一条蜿蜒流转的小河潺潺地从我面前流淌而过,静得带不起一丝波澜。
                        “真想不到,你这样的一个神仙,竟然天天躲在绝情殿里做饭。”我吃吃地笑了。
                        他再又抬起了头,这次微微地皱起了眉,很认真地说:“我在等一个人。”
                        我心里一惊,问道:“谁?”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只觉得会有个人来,等着我做饭给她吃。”
                        “你一点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又问了一句。
                        “我只觉得,那个人会来陪我,也会留下来和我一起吃饭。所以我便一直在做,也一直在等着她。” 他眉头皱得更紧,好像在努力地回想着什么,最后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起她是谁,更不知道那个人是男还是女。”
                        我却突然明白了,这多半和他被封住了的记忆有关。据说,那个世尊摩严可是个法力无边的大神仙,这是误传么?怎么封个记忆这样简单的一个小法术,也能让他做得极不严密,这样四面透风的?还是,那记忆在他心里太过顽固了,哪怕再高的法力也会被它突破洞穿?所以,他才会这样又记得,又记不得。
                        “所以,你就这样一直做了下去,然后就练出来了?”我又问了问,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想借此鼓励他一下,让他稍稍开开心。毕竟,现在的话题有些沉重了。
                        他却并没有看我,更没有回答我,只是痴痴地看着锅里,仿佛能够从中看出一个人影什么的。再接着,是一声叹息,在白雾中悠然升起,继而在空气中散开,弥漫,钻进了我的心,是万分的沉重。
                        只听他悠悠地说道:“我做了很久,也等了很久,却始终等不来任何人。可能是我做得不好吃,她不喜欢,所以迟迟不肯来见我。”
                        我心里猛地一痛,紧走了两步,从身后抱住了他,也把自己投进到他周身的迷雾里,把我和他融为了一体。手上是他白衣下冰凉的体温,周身却又是灶台上滚滚的热气,冰冷却又温暖,矛盾却不违和。
                        我抱住了他,看着他回过了头,如水的眼眸也在此时看着我,云里雾里一片迷蒙之中映着我自己模糊的身影。我轻轻地吻了他苍白而又冰冷的面颊,感觉着冰雪在我唇齿间渐渐消融。我柔声地说道:“我来了,我来吃你做的饭,我来陪你了。”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27楼2017-04-08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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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饭菜便做好了。我帮他盛了盘,由他引着,在桃树下的石桌上坐定,和他一起吃饭。
                          眼前的餐具精致至极,白玉的碗筷,玲珑剔透,在日光下轻盈流转着低低的光芒。再配上碗盘中的碧绿橙黄,不谈味道,单独这颜色,便可勾起无限的食欲了。
                          拿起筷子,看着眼前的一个个佳作,不知要先夹那一筷子才好。正在犹豫间,却见白色的衣袖一掀,露出一段比冰雪还要洁白的手腕,纤长的手指握住玉筷,似乎要和那美玉比一比到底谁更加晶莹剔透些。我有些呆了,筷子伸在半空,却停住了,只是痴痴地看着他。
                          手腕轻转,筷子轻动,在碧绿橙黄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流光。再看去,我面前的碗里竟突然的满了,耸起一座五颜六色的小山,业已越过了碗边。我一怔。
                          “不知道做得好不好,更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所以每种都给你夹了一些,你先尝尝。”他轻轻说着,口中抿着筷子的一角,眼睛却在痴痴地看着我,有些期待,有些渴望,又有些不安,眉眼轻轻向上挑着,等待着我的评判。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当我是猪啊,堆成个坟头,让我怎么吃啊。不管啦,拿起筷子,低头扒拉起碗里的饭。却只觉得满口都是香,不知是碗里饭菜的香,还是头顶上桃花的香,抑或是他身上缥缈的香,总之,我已然沉醉在这香气里,竟然忘却了这饭菜里原本的味道。
                          “慢些,慢些。”他低声轻语着,白色的帕子一伸,凑到了我的嘴边,而我则被他的气息包裹了,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不过是在抹去我落在嘴角的饭粒。
                          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小骨。”他轻轻地唤着,直直地看着我。
                          “小骨是谁?”捏着筷子,我问。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一脸纯真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该这样叫你。”
                          我想了想,雷音这个名字本来便是我自己瞎起的。大哥和东方叫我骨头,和小骨也差不了多少。左右不过一个称呼,他喜欢便好。于是便说:“那好,以后你叫我小骨好了!”
                          不想他听后竟然笑了,一抹嫣红在他冰天雪地的脸上晕染开,静悄悄地仿佛初升的暖阳,不动声色地跃上了山巅。柔和了他冰雕斧刻一般的面容,也荡漾在了我的心间。一抹微笑也袭上了我自己的眉眼,自然得连我自己都不太知觉。
                          我朝他努了努嘴,说道:“你别光看着我,你自己也吃啊!”
                          他点了点头,筷子一伸,竟然扎进了我的碗里。
                          “你做什么?”我一抖手,筷子里夹着的一根青菜掉在了地上。
                          他却不语,也不搭理我,只是低下头,夹起一颗百合,挑起来,放进了嘴里。我看着他的嘴一翕一合着,微薄的唇上沾了一抹冰雪的白色,却是那样的动人。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却低着眼眉,悠悠地吃着,优雅至极。我直直地看着他,抿着嘴唇,舔了舔筷子,想着要不要直接把碗推到他手里,让他自己一个人吃去吧。却在忽然之间看见他抬起了眼,眼波在日光中流转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在挑逗着什么,更似乎是赢得了什么而骄傲着。
                          真讨厌!吃就吃,谁怕谁!
                          一伸手,筷子杵到了碗里,随便夹起了什么,吃了起来,口中却全无味道。毕竟是两个大男人,这样吃饭太过暧昧了。可偏偏在此时,一抹轻轻的笑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嘴角,进而落在了他的眉间。轻轻浅浅,冥冥灭灭,轻快地雀跃着,又略带调皮地闪动着。让我的心里也是一片芳菲。
                          于是,我俩就这样吃了起来。筷子对着筷子,鼻尖对着鼻尖。无意间,我夹起了他夹住的一块什么,好像是一块百合,他却捏住筷子不松手,一侧头,轻轻地咬了上去。我也忍不住咬住了另外的一半,嘴里却不知是百合清新的香,是桃花甜美的香,还是他口中说不清的香,在我的口中心中缭绕着,缠绵而又动人。
                          我说不清自己是爱上了这香,是爱上了这饭菜,还是爱上了眼前的这个人。只觉得心里跳动得紧,浑身的血液在向上涌着,全然乱了方寸。然而我却不想再多去管了,只是低头吃着,任自己荡漾在这桃树下的饭菜之间。我看着他的眼眸,他也在看着我。我吃着他做的饭菜,而他也在慢慢地品着,宁静而又安然,却又会偶尔抬眼,彼此会心地一笑,让那从心底扬起的笑容融化在彼此深深嵌入的眼眸间。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30楼2017-04-09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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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碗里的饭渐渐少了,盘子也渐渐地空了。终于,一顿饭吃完了,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我站起了身。
                            他收拾起碗碟,转过了身,夕阳的余晖映在了他无比清冷的眉眼之中。“你留下来住吧。”他说道,语声平静得仿佛连一丝风都没有被带起来,更仿佛这是六界之中最为天经地义的事,但却让我的心欢喜到了极点。
                            我高兴得跳了起来,连连说道:“好啊好啊!”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碗碟,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雀跃着帮他洗洗涮涮。
                            “绝情殿里有很多房间,你随便选一间自己喜欢的。”他站在我的身边,卷起袖子一边洗着碗碟,一边说道。
                            我抬起了头,从窗口看着夕阳里的绝情殿,看着层层进进的院子,还有起起落落的房间,都沉浸在余晖的照耀下,一片融暖。碗碟在手心里转着,我却偏过了头去,看他的眼眉,笑笑地说道:“这么多的房间,让我怎么选?你住哪一间,我便住哪一间。”
                            “好。”他头也不抬,继续洗着手里的碗,答得干脆,好像就该如此一般。我却慌了。本来两个大男人同室而眠不算什么,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要这么慌?算了,还是另选一间住吧。
                            最后,我选中了其中的一间。准确地说,是那个房间选中了我。刚刚从那里走过,就仿佛有什么在吸引着我,挂在我腰间的断念也在嗡嗡作响,仿佛要带着我飞进去一般。我迈步走了进去。一股说不清的熟悉感席卷了我,仿佛我曾经来过这里,更在这里住过一样。这里的气息,这里的味道,还有些说不清楚的什么。总之,我选定了它。
                            他点了点头:“这里有张玄冰床,很适合修炼。你就住在这里吧。”
                            还有玄冰床?哈哈!太好玩了!我高兴得跳上了那张玄冰床,哎呀,好凉,冻得我浑身一颤,滚下了床。却听到噗哧的一语笑声,低低地从窗外传来,悠悠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我偏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随即便恢复了平素冰雕一般的神情,只是眼角处的那缕柔光依然隐约可见,透露着他幸灾乐祸的心。我又瞪了他一眼。他转身离去了。
                            入夜渐渐微凉,我裹着被子躺在了小屋中的玄冰床上。这屋子小小的并不大,比不上亥殿里的四人间,更比不上七杀殿里我那宽敞舒适的卧房。屋里陈设简单至极,与大哥为我布置的卧房不可同日而语。可不知为什么,这里的一切却又是这样的亲切熟悉,包括这张玄冰床。
                            躺在上面,虽然是彻骨的冰凉,却又觉得异常的舒服和清爽。屋里的风儿在我身边吹拂着,仿佛又见到了相熟多年的老友,欢快地在我的脸上轻抚,在我的发丝间缠绕。我伸出手来,轻轻地拨弄着,而风儿却打着卷在我的指间飞舞嬉戏着,久久地不肯离开。此时,银色的月光泼洒在了我的身上,那样轻柔地扑向了我,把我揽入了它的怀中。我轻轻地翻了一个身,任那样温婉的月色,无限温柔地拥抱着我,擦拭着我眼中盈盈的泪光。我在心里轻轻地呼唤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可是,为何这里的一切,我却又想不起一丝半点,甚至连在梦中也没有见到过?可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我便一直在这里住着,心和这里紧紧相连,从来也没有离开。
                            恍惚间,我听到了袅袅的琴音,透过窗棱,透过桃花,透过月光,透过风,直直地传了进来。低低的,轻轻的,柔柔的。
                            我掀开了被子,站起了身。走出了小屋,循着琴声向前走着。看到在绝情殿的尽头,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坐着那个弹琴的白衣人。
                            他没有系腰带,宽大的袍子在风中轻摆,头发很随意披散在他的后背上,整个人包裹在一片银色的月光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霜,清冷得如若冰雪,却又温润得仿佛玉雕。
                            我站在那里,竟然呆住了。他仿佛是造物赐予人间的礼物,美得让人心慌。
                            袅袅琴音自他的十指间悠悠流泻而出,那样的婉转动人,又是那样的一切俱空。极符音律,却又一切全无。听不出情感,也听不出心绪,甚至听不出其中任何的内涵。那琴声仿佛一汪幽静的清水,太清太清了,仿若透明。但并不觉得孤寂,也无万念俱灰之感,只觉得仿佛就该是这样。音调时而转高转低,流畅得察觉不出痕迹,仿佛流淌在山间的泉水,起承转合,曲曲绕绕,攀上山峰,又滑下缓坡,最终安然下落。又如流转的光阴,任九曲回肠,最后依然回到了属于它的地方。
                            我在心里一动。在七杀殿里,我待了五百年,而在绝情殿里,却还只不到一天,为何却会升起认他乡为故乡之感?是因为此时的明月太动人,还是那琴声太撩人,或许是风儿太轻柔,而桃花又太醉了,还是那个弹琴的白衣人,让我终于给我自己的心,找到了安然存放的地方?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32楼2017-04-10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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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声忽而停住了,银色的月光之下,白衣人缓缓转过了身,轻柔的语声唤道:“小骨。”
                              我点了点头,结巴地说道:“你,你还会弹琴啊。”
                              他点了点头。我走到了他的近前。他从琴上抬起了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会弹琴么?”
                              我摇了摇头。对于古琴,我只是略知一二,知道它是众乐器之首,但在七杀殿里无人会弹,也更无人教我。
                              “我来教你。”他低着眼说着,语声依旧冷若寒冰,但却往后挪了挪身,让开了一些空隙。
                              我坐到了古琴的面前。我虽然是男儿身,但在一众男人之间算是身材比较娇小的,所以他面前的空位,我坐着刚刚好,尤其那凹曲的弧度,仿佛为我特别而设的一般,那样的工工整整,严丝合缝得刚刚好。
                              我坐了下来。他在我身后轻轻伸指,在琴弦上勾勾挑挑,随着他修长的指尖划动,一缕缕音符自他掌下发出,低柔轻缓,袅袅悦人。我的心也被琴声带动了起来。
                              他低低的语声,慢慢向我讲解着五音的名称和各自所在的位置。我依从着他的话,慢慢把手覆在了琴声,轻轻弹拨着。乐音由我手中发出,缓缓升起,悠悠地融进了今晚的月色里,也让我的心里一阵欢喜。原来,弹琴是这样美妙的事。不想,他在忽然之间把自己的手覆到了我的手上,引着我的手指,跟随着他如月色般冰凉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动着。
                              此时正值午夜,月亮正在头顶的最高处,袅袅地洒下一片柔柔的银光。夜风袭袭,月影跳动了一下,投在了他的指尖上,为那白玉般纤长的手指裹上了一抹银装,也把我自己的手指融进了他的光芒之中。
                              他的手指轻动,撩拨起细长的琴弦,袅袅的乐音徐徐升起,仿若一条条白色的细线,在柔柔的月光之中轻轻飞舞着。我也依照着他的话,轻抚着另外的一根琴弦,让那悠悠的乐音也由我的掌中升起,和他的乐音交织,融合,变作一缕缕纤细修长的白烟,在夜晚的露风石上转着圈,打着滚,婉转缠绕着,忽而扬起,忽而跌落,盈盈绕绕,相互嬉戏,浸在风中,月色中,久久不散。
                              而覆在琴上的两个人的手,也同这琴音一般纠缠在了一起。我纤小的手与他修长的手,一时彼此难辨,指缝间透着丝丝的光,是琴弦上的光,是此时天上的月光,也是在彼此眼眸间闪亮的光,照耀着晶莹剔透的纤纤十指,仿若两朵并蒂绽放的莲花,缠缠绵绵,相偎相依,从不稍离。
                              我的心突然跳得紧,只觉得浑身越来越烫。赶紧扭过了头去,却刚好他探身向前,去拨下一个音。于是,我的唇擦过了他的嘴角,他的鼻尖触碰到了我的鼻尖。两个人便同时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对方浸透在月色里的眼眸。
                              我赶紧扭过了头去,却偷眼瞟着他,看到他的手指依然覆到了琴上,清冷着眉眼,却微微抿起了嘴唇,脖颈上的喉结翕动着,仿佛正在品茗着千年不遇的佳酿。而我则低着头,偷偷舔食着自己的嘴唇,慢慢回味着他刚才唇上的柔软,还有他口中那缕隐约的芳香,让它在我的唇齿间徘徊,久久地舍不得遗忘。
                              此时此刻,有千百种思想向着我一起涌来,任凭我左压右按,却被左冲右突得溃不成军。最后,我投了降。轻轻地向背后靠了去,躺倒在了他宽阔而又坚挺的胸膛里。
                              隔着几重衣服,却依然感觉到了他的肌肤,他的体温,还有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外加那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不知是我自己的,还是他的心跳,竟然也如此的炽热,也稍稍的有些慌乱。
                              我向前挪了挪自己的身体,想稍稍离开他那渐渐热烈起来的怀抱,也让我暂时逃离那份因为过于贴近而产生的温热,稍稍舒展一下业已停顿了的呼吸,更怕他那清冽的气息会撩开我鬓边的乱发,让我露出业已红透了的耳根。
                              不想他却又向前贴了贴,完全贴住了我,把我揽入了他大海一般的怀抱。他自己依然沉浸在琴声里,十指还在拨动着琴弦,乐声依然在耳边响着,依然悦耳,也依然动听。只是我的心神却在荡漾着,十指茫然无措地动着,口中鼻中都是他的气息,他的香,还有渐渐升高的体温,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所有的思想全部远离了我。只由他引领着,我随心地跟着他,由他带动着我,我紧紧地追随着。我们两人的手指合在一起,在琴弦上轻轻地划动撩拨着,任袅袅的轻音悠悠飞出,也任我们两人的心紧紧地缠绕着,随着飘渺的乐音,也融入到今晚的月色之中。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34楼2017-04-11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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