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亮忽隐忽现让人不痛快的晚上，没有巡警会自愿在这种晚上值夜班。按他们自己的话来说，这里的治安可是好到要让他们丢饭碗了。
毕竟，这里可是芝加哥。
这的确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如果忽略掉之前一些重物碰撞的闷响和遥远的鬼哭狼号的话。
艾伦一脚踹开一个横在他跟前的作挣扎状尸体的脑袋，在另一具相对干净的尸体衣服上蹭了蹭粘上了血和灰尘的球棒。
两只知更鸟并排站立在电线上。
奥利弗轻巧地在尸体中寻找空隙穿行，一会儿停下来，微微弯腰，姿势像是想去够路边矢车菊的少女般，利索地在未死者的侧颈上拉开一条笔直的刀口。终于他跨出那几具纠缠在一起的死尸【之前好像有那么多其实是装的】，不满地拂了拂粘上了暗红的裤脚。
“小甜心，你那该死的粗鲁作风已经为我们添了够多麻烦了。”他本来想说“你每打爆一个脑袋就会为我增添一份本不必要的清洁工作”，但似乎又不真是那么回事儿，就改了口。
“你完全不必多趟这摊浑水，”艾伦把把沾血的棒身塞进大背包里，“而且我也不会跟你一样像个女人–––杀人可不是精细活儿。”他很惊讶自己会说出“精细”这种陌生的单词，不过大部分还要归功于奥利弗的影响。奥利弗–––从很多方面来说，的确像个女人–––或者说一个少女【只有一点不像】。细腻过度、让人发指的悲悯心、重度洁癖【对他的“职业”来说显然是不合适的】。最直观的容貌和衣着品味也是一样。粉色的头发，瓷器一样白的皮肤，小麦色的雀斑星星点点散布在两颊上，粗眉毛下面是一双好像永远都盈满泪水的蓝眼睛。裤脚总是整齐地塞进靴子，粉色的领口总是被糖果蓝色的蝴蝶结系住，服帖地包住半截脖颈。远看一定会把他认成一个人短发的女孩儿，认为他的性格和他的外貌一样甜美【从某种角度也的确是这样】。不过没有人比艾伦更清楚奥利弗的真实性别了–––至少现在没有了。
“噢，事实上那是颈静脉，甜心–––而且我不这样处理的话这些可怜人可能要在这儿忍受一整晚，那可太悲惨了。”奥利弗双手把刀握在胸前，表情仿佛是自己在隐忍巨大的痛楚，蓝眼睛在月光下饱含孩童般清澈的哀恸， “你总是只顾自己玩得开心，也要考虑下别人的感受啊。”
这个老疯子。艾伦在心里暗骂，明明是自己享受得不得了。
“我认为比起死得舒服，这些家伙更想不死。”
奥利弗选择性无视了艾伦的话：“还有，我希望你学会的是最方便、清节、专业、当然也是最有趣味的方法。”他的口气会让人以为他在教授制作杯子蛋糕的方法，“当然这会需要一点技巧，不过我很愿意慢慢教给你–––鲁莽可不是成为一个杀手的必需品质。”感到艾伦似乎没在听，他才略带埋怨地补上最后一句。作为艾伦的“兄长”，奥利弗一直希望自己能教会他些什么，可艾伦却对从烹饪到暗杀的一切事都缺乏学习精神，奥利弗也不喜欢逼迫别人–––至少不喜欢逼迫艾伦做他不喜欢的事，而这也让他有一种比艾伦成熟的感觉，这对在床♂上处于绝对劣势的奥利弗显然弥足珍贵。
什么杀手，不过是被那些有钱的混蛋收买来处理掉一些倒霉蛋的混混而已。换作是对其他任何人，艾伦都会用以上的话作答，但当他面对奥利弗，一种奇怪的压力和自制力让他说不出口，他也知道奥利弗不喜欢自己的话的不到回答，“呃，杀手应该由自己的意愿杀人，而不是为了钱，他们应该只杀自己的仇人或是一些暴君......之类的。”这是艾伦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他只是想试着转移话题，并没有发现自己使用了一个双关语。他丝毫没把注意力放在这场无意义的谈话上，而且他知道奥利弗也没有【这就是他们的对话看起来总是很无厘头的原因】。只不过奥利弗正专注于把玩小刀，而自己正专注于欣赏把玩小刀的奥利弗。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外貌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夜色为这一切添上了一种神秘的禁欲感，他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看着奥利弗一整晚什么也不干，或者两晚。
“可爱的小艾伦，我以为你已经年长到能明白那只是小孩子的幻想而已–––而且我们不就是在随自己的意愿杀人吗？我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的人呢，玩个尽兴以后还能拿到一大笔钱不就是......一举两得？”他眨眨眼，把视线聚焦在艾伦身上，“钱已经到手了，又可以过一个月衣食无忧的生活–––”他闭上眼，抱住假想中的恋人的腰抑或只是一根树干转了个圈【艾伦希望他在想的是自己】：“这就是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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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邂逅”奥利弗清澈的蓝眼睛的时候，他曾以为那将是指引他逃离当时自己混乱生活的光芒，现实却是自己因为跟随他的光芒进入了这个暗无天日的迷宫的更深处，随后奥利弗的光芒熄灭了，艾伦只能和他一起在黑暗中摸索。艾伦曾想过逃离，逃离奥利弗，独自寻找出路【这会容易得多–––毕竟奥利弗从没想过退出】，但他逃不掉，他的精神和肉体都已经离不开他。
他喜欢上了奥利弗，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疯狂地爱上了他，从他们的第一次性♂爱开始。
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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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艾伦，回去吧。”奥利弗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绕过艾伦走在前面。月亮又离开他的藏身之处，奥利弗的粉色头发在月光下显得很蓬松，光滑雪白的后颈在月光下发亮，像吸血鬼的皮肤一样呈半透明，也使他的背影在艾伦眼里性感得该死，让他恨不得马上一口咬下，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
既然逃离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沉沦在他的气息里。虽然不太明白，但这似乎就是我的幸福。
艾伦像个傻瓜一样对着奥利弗的背影扬起了嘴角，然后加快脚步追上去。
【短到心累的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