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肆.明瑟居陵容真假意,披香殿月宾爱恨情
紫苏走了,我叫怜香进来给我卸下头饰,想午睡一会儿。才躺下身子,突然想到什么,冷汗涔涔,忙又坐起来。
“小姐怎么了?”怜香见状忙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忙问她,“姐姐今日是怎么知道坐胎药有问题的?”
怜香思索了片刻,迟疑道,“奴婢早上在温宜公主处侍奉,具体的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仿佛是蕊香察觉的不妥。”
蕊香?我总觉得此事来的奇怪,担心是皇后背后使劲儿。睡意全无,我立即翻身起床,“你帮我梳妆一下,我要扮作宫女,去一趟长杨宫。”
“小姐要去找安容华?”
我利索地换上宫女的衣服,吩咐道,“是,你不要告诉别人,谁来了都说我昨日没休息好,今上午又一直折腾,所以睡下了,不要让别人进来。”
“奴婢明白,小姐自己小心。”怜香替我拢了拢衣服让它顺贴些。
长杨宫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安静温柔地正如安陵容的外表一样,可是谁知道她内心究竟如何呢?我轻车熟路地走进去,正巧碰见了出来倒水的宝娟。
“宝娟姐姐,小主歇下了吗?奴婢有话要回。”我忙拦住她问道。
宝娟原本不耐烦,看见了我的脸,不由得一惊,低声道,“郡主?您怎么来了。”
我亦低声,语不传六耳,“我找你们主子有事,现在可方便让我进去?”
“你这个小蹄子,居然把小主的东西打碎了。”宝娟立即大声呵斥我,拽着我往里屋走,“你自己去跟小主解释!”
我心下一凛,方才宫里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她这一喊,反而吸引了所有目光。或许她是想掩人耳目,但这样的说法和表演会不会太夸张了?但既然如此了,我也就只好跟着她进去,做出一份唯唯诺诺担惊受怕的样子。
一进了殿里,宝娟就跪下请罪,“奴婢方才为了掩人耳目,得罪郡主之处,还请郡主降罪。”
她说的是降罪而非恕罪,我却又偏偏更不能降罪,足以看出这个侍女乖觉而聪颖。我心下较量一番,还是亲手把她扶起来,“快快请起。我本就是突然扮作宫女来访,幸亏姑姑机灵,这才让我顺利进来,我怎么会怪罪你呢。”
安陵容一袭烟粉色的宫装,显得身形格外纤细袅娜,她徐步走来,端的是柔情似水,“郡主怎么突然过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
我也不避讳,直入主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安姐姐,陈太医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安陵容想不到我这样直接,倒是怔了怔,才说,“自然知道。现在宓秀宫炙手可热,里面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牵动整个后宫的目光,这样的事,我又岂会不知道。”
我上前一步,低声问道,“这到底是不是皇后的手笔?”
“郡主?”安陵容面上的惊讶恰到好处,“你何出此言?”
“昔日曹贵嫔家道中落,容貌并不出众,又没有什么特长,在姐姐庇护之下,尚能获得圣宠,诞下温宜公主。眼前的苏修容,除了一副好相貌外别无优点,却能在冷宫置之死地而后生,再次晋封。”我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楚,“安姐姐,我希望你明白,姐姐麾下,丝毫不亚于皇后。”
安陵容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曹贵嫔当年生温宜公主胎位不正,是多么凶险,安姐姐进宫晚,恐怕不知,不如让宝娟姑姑讲讲,她必然清楚。若非姐姐帮助,她又怎能母女平安?退一万步讲,她后来背叛了姐姐,而现在姐姐对温宜仍旧视为己出。安姐姐,你是希望在皇后之下做一个不能生育的棋子,还是愿意投奔姐姐,诞育皇嗣,成为妃主呢?”
我说的不错,在姐姐之下纵有多少不好,有一点却比皇后处好,便是姐姐能容忍后妃诞下皇嗣,绝对不会出手相害。
安陵容垂下眸子,仍是沉默。
我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安容华还是选择脚踩两只船,今日只当我没来过。我这就走了,告辞。”
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来招安她,自然有她聪明过人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对她的那一份奇怪的怜悯。怜悯,是我在后宫里几乎忘却的一种美德。可若她顽固不化,执意追随皇后,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不能为了这一点儿未泯的善良和怜悯而为姐姐带来隐患。
我口里的“安姐姐”换成了“安容华”,足以看出我的心意。若不是真心,她便不再是我的姐妹,下一次见面时便是敌人,需要除掉时也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安陵容的心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我的心意,猝然抬头,情不自禁地上前了几步,艰难地说,“并非我不愿意……只是我还不能……”
莫非她还被皇后拿什么要挟了?我狐疑地打量着她,惊奇不已。
安陵容突然低声道,“皇后动手,用的自然是她在你们那里的钉子。你只需问问是谁发现坐胎药成了避子汤的,便可顺藤摸瓜。”
我的心猛然一颤,蕊香的笑脸在我的眼前划过,我还是不愿怀疑和我一起长大的她。
安陵容又道,“其实宫里聪明的人很多,只是韬光养晦罢了。免于皇后陷害,安于华妃霸气之下,她们的心机绝对不亚于你我。”
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敬妃冯氏,端妃齐氏,绝非简单人物。
安陵容的声音哀伤起来,“郡主口里的一句安姐姐,我恐怕担当不起了。但郡主的情谊,我定当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