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纤细而雪白的手腕上确实有淤青,倒似真的与人争执过,而她的言语也没什么问题,但我不知为何,就是不愿相信。“既然如此,你后来又是如何回来把香灰倒了的?”
“绘春姑姑要扭我去见皇上,说我奉命偷偷回去消除罪证。可这时温宜帝姬突然闯入,剪秋过来叫绘春,我趁绘春不妨,赶紧跑掉了。”
我似笑非笑,“这时绘春倒是由得你跑了,不想拦你,或者把你扭到皇上面前了?”
紫苏思索道,“想来……绘春是觉得计划失败,拦我也没用了。”
我点点头,称赞道,“皇后在香灰上留的后招,绘春或许是不知情。你倒是机灵,幸亏你把香灰倒了。你这样做是为了我们,怎么方才我怀疑你时你却不提这件事证明你的清白呢?”
紫苏温言道,“奴婢替主子做事是应该的,并不曾把这当做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好丫头,既然这么想,看来你是冤枉的了,是我疑心错了你。”我故意叹道,“但我还有一个疑惑,香灰的事我没有想到,也不曾嘱咐你,你是如何想到的?”
紫苏居然哽咽了起来,声音也带了哭腔,“郡主这样问,就还是在疑心奴婢了?奴婢只是多想了一步,也是错了吗?为何奴婢说的实情郡主就是不肯相信呢。”
我这回是真的叹息了一口气,“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虽然你的言辞没有半分不妥,但我直觉你不是这么简单的人。所以无论你说什么,哪怕你是真的冤枉,我也恐怕不会相信你。”
紫苏抽泣着,“既然如此,奴婢也无话可说。任凭郡主发落吧。”
看着她落泪,我的确有些不忍,她做事妥帖,侍候的也上心,若是我真的疑心错了她呢?我不由得问道,“你不再辩驳了?”
紫苏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真切的伤心,没有一丝作伪,“有用吗?郡主不是说了,奴婢再怎么解释,您都不会相信奴婢吗。”
我不忍,叹息道,“我的直觉很少错,但你如今这样……错杀了你事小,放过真正的内奸却是大事了。你到底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你现在说出来,我或许会放过你。”
紫苏泪水滴在地上,格外凄凉,“奴婢不能说,若是主子问我是否有异心,奴婢可以肯定的回答没有。可是主子问我隐瞒了什么,奴婢实在说不出口。”
这话倒是更真实了,我不由得问,“你说吧,我绝对不告诉别人。你说了,我就相信你的清白。”
紫苏几乎将嘴唇咬破,犹豫许久,方道,“奴婢……奴婢喜欢上了陈茝陈太医。前段时间,郡主叫过太医看香料,奴婢没想到香灰里也被人做了手脚,只是怕香灰真有问题连累太医,所以才拼了命也要回来把它倒了!”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气,“你觉得就是我和姐姐用了五石散迷惑皇上的吗?”
紫苏已经哭的眼眶红肿,哀声道,“不敢欺瞒郡主,奴婢当真不确定。否则郡主为什么一定要奴婢回来把香料藏起来呢,难道不就是消灭罪证?奴婢愚钝,居然疑心了自己的主子,奴婢该死!”
我不可置信道,“所以你的确不是内奸,但你却怀疑我和姐姐确实用了五石散。你怕连累陈茝,所以才要把香灰倒掉了。并不是因为你有多聪明,也不是因为你对我和姐姐有多忠心。”
难怪!难怪每次姐姐看太医时紫苏都愿意在旁边伺候,难怪上一次我敲打陈茝对姐姐关心太过,紫苏安静地异常,原来,她的心思并不是内奸,也不是我和姐姐,而全都在陈茝身上。
紫苏叩首不已,“奴婢知错了,奴婢该死。”
我还是忍不住问,“你是把陈茝的安危看的比我和姐姐还重了?”
“奴婢不敢。怜香姐姐待奴婢像亲妹子一样好,主子们也宽容,不想奴婢从前的主子们非打即骂,为了主子奴婢愿意拼了奴婢的命,可是陈太医……”
“罢了。”我感慨万千,“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究竟还是藏了自己的心思,即便不是内奸,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心爱之人。不过弄巧成拙,反而救了我一命。虽然这一次你算没做错,但你陈茝的心意却是不应该的。这样吧,你以后去下院做杂活,不能贴身伺候了,你可服?”
紫苏忙欣喜道,“奴婢遵命,谢主子不杀之恩。只是陈太医并不知情,还请郡主不要迁怒。”
我略有深意地笑了笑,“你倒是有情有意。”
紫苏的脸上居然流转着一抹绯红,她一向冷静平淡,却不想会有这样娇憨的模样。究竟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看来她的确深深爱着陈茝。
这也无妨,陈茝本就是我们的人,忠心自然不必提。紫苏向着陈茝和向着我们也没有什么差别。若是来日有机会,把紫苏指给陈茝,就是身份卑贱不能做正室也无妨,有个妻妾,也好让陈茝收一收对姐姐的心思。倒是两全其美。
这样想来,我心里畅快了不少,心里虽然还藏着一个谁是内奸的疑影,但总算排除了紫苏,却也难得睡的踏实。
我向来是闲不住的性子,才在床上躺了两天,就要出去走走了。姐姐刚开始不依,后来还是陈茝说我身子已无大碍,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我忙接话道,“正是呢,我躺着骨头都酥了,还不出去走走,要不然都要发霉了。好姐姐,让我出去走走吧,心情舒畅了比什么都重要呢。”
姐姐无奈地笑了笑,到底宠溺,让我出门去了。
我出门是为了见安陵容,说来也巧,在御园就直接碰上了。
客气的寒暄几句,我们一起在御园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