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孝文的转变,是白鹿原这本小说里没有写出来的悲剧,在没有遇见田小娥之前,他是白嘉轩的接班人,在族人中的威望仅次于乃父。鹿子霖算计白孝文以后,白孝文经历了巨大的身心落差,这样的遭遇为白孝文的转变埋下了心理根源,白孝文清醒地认识到做人光有威望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手段。白孝文去白鹿仓要饭的时候,鹿子霖拉着他去见了白鹿仓的其他乡约,存心要看他的笑话,又给他指点迷津,让他去当白鹿镇的保安团长。白孝文不知道是鹿子霖害了他吗?不见得,与田小娥缠绵了几个月,这点东西都想不通,白嘉轩也不会费尽心力地去培养他。可他还是接受了建议,对鹿子霖感恩戴德。他清楚地知道有了实力,才有报仇的资本。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总是不遗余力地追捕鹿兆鹏,还在鹿子霖眼前装出爱莫能助的样子,就是为了恶心鹿子霖。
白孝文杀黑娃,说明白孝文已经成长为一名成熟的政治投机者。而他的举动,正是新中国时期许多政治投机者的缩影。白孝文经历过农协革命,见识过农协闹革命的套路,他知道即便自己反正,因为出身和剿共经历他还是会被打倒。所以为了自保,他只能向知道自己底细的黑娃下手。白孝文浸淫官场多年,深谙官场之道。首先他把反正的功劳据为己有,为此他不惜杀死了提拔自己的老上司张团长,排挤黑娃的党羽,大肆培植亲信,起到了孤立黑娃的作用,此时的黑娃正处在浑浑噩噩的迷茫时期,朱先生的死对他触动极大,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弃官归隐。其次他将矛头对准了鹿兆鹏,至于用何种手段,小说并没有描述。但黑娃和鹿子霖齐赴刑场,后果可想而知。除去了黑娃的保护伞,黑娃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白嘉轩晕倒在冷先生门前,得了气病,失去了一只眼珠。他是在生气白孝文不听话吗?他是在心痛,他白家以正气立足白鹿村,他也以此教育白孝文,但此时的白孝文,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白孝文了,他笑里藏刀,心狠手辣,阳奉阴违,自私自利。这是在社会和官场双重教育的结果啊。
白孝文携妻重回白鹿村的时候,一段描写令我印象深刻:白孝文来到了田小娥的窑洞前,注视良久才对他妻子说:我经历的,你永远也想象不到。在他心里,当初的白孝文,已经随着田小娥的尸骨,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倒塌的窑洞中……
评论者:提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