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美丽

（前三月，花朝节后，余寒尤厉。冻风时作，作时北风卷地，飞沙走砾。月余过，暖汤白瓯，和风煦煦，亭外百步，再不感寒入骨，有伤基本。及四日，恰是廿八期至，计约二三老友偕往东直。沿城外，可见高柳夹堤的一派，土膏微润，鲜妍明媚，山峦为晴雪所洗，有溪波光粼粼，鳞浪层层。且至如此，便是水天一色，浑然天成）
（奈何小楼东风，身骨倦倦，官感湿热，体态更是将舒未舒，乏累万分。局促一室之内，欲出不得，于是枕榻，犹思黄粱一梦，南柯托寄。盘龙檀窗忽起，瞧去，是窗外阴风大作，如此，风雨欲来）

【除了宫里的八姑姑，和出嫁王府的五姑姑，府里就剩四姑姑这一个亲姑奶奶。别看阿爷就阿玛这一房独苗，而我这亲姑姑可是不缺，如今府上发份例。我人又在这儿，自需要我亲去四姑姑那一趟。让人将东西收拾了，自打帘进屋。冲依窗之人问候道。】
四姑姑，侄儿来送这月的份例东西。刚已将东西交给了丫鬟，你看少哪些就给我说。这月里侄儿在库房帮忙。有何事尽管差遣侄儿。
【瞧着她似看外头的天儿，随之往外瞄了眼，复又笑道。】
这外头天阴沉沉的，可似要飘雪。

（寒风嵌入，细雨飘摇，初淅沥以萧飒，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又该变天了。
（话落，雨声渐大，似已淹没俗世，凄凄切切，周而复始。从榻上起身，脚蹬着绣面鞋，上边儿是我最喜的山茶图样，月牙般茭白的缎色，我看了就欢喜。这，算得上是我缠绵病榻中难有的慰藉。伸手提了玉茶壶，潺潺茶气而出，氤氲绕雾，盘桓其间，我以此递于他，回）这些事，你倒是尽心。
（我瞧着他，想起家中小的一辈，个个皆是玲珑心，灵敏在骨。不似我，净做些说不出缘由的傻事）
我原以为，你是不惯做这些的——

是啊，刚来的路上，这天儿就压的极低，还起风了，估摸一会儿能下雨。
【随着四姑姑身边儿，伸手接过茶盏，托与手，一饮而尽。方笑道。】
嘿 ，这有什么做不惯的，我自小不爱读书，素不愿做那劳什子的官。阿玛不能承袭法玛的班儿，便想将我送往那官场，您见这年年家中闹腾的。就如这天儿，阴一阵晴一阵。如今阿玛估计是失了这份心，将我叫到府中办差。好歹能止住家里这阴天别下雨雪，我便能做。

（纵然时日已过，我心里，总还觉得，四泽他们仍只有几尺丈量，照旧是伸手抚发顶的年纪。未曾想，这么多年，一晃而过，他，也长得这样大了）
（我一觑，收了笑，回他）这些事，你做起来舒心就好。若是碰上不如意的，给自己添堵，更是误事。
（话间，天色是愈发压的黑了，室内是不见一点亮的，只有偶尔电闪雷鸣过后闪烁的光——我望向窗外，犹是意蕴悠长的叹）你说，雨渐大了，之后是不是也能见见雪？

【乌家一族，这一大家子人，总有高低之分。身份高者为贵，身份低着为凡。法玛和六爷爷隐为中。而到我这辈时，我却甘为凡。只图自在罢了。】
舒心不舒心，反正就是找点儿事儿做。家中我虽不做官，但定有兄弟要走那条路。倒是我就做个府上内务管事，也是清闲。
【这天儿阴沉的如此厉害，怕是大雨将至。短时间内走不了了。】
这谁知道？不过，这个季节不见寒，若是飘雪。便又是一番事端。不是有句话叫十月飘雪有冤屈吗？估摸着到那时候六爷爷又得忙起来了。

你自己心中有盘算，便依着去做，做了什么，承担什么，四姑觉着，你都清楚的很，再用不着我们这些人，时时刻刻提点着你，同你有事无事谈人生，谈月亮，无趣的很。
（家府之中，有如布局谋篇排兵布阵。此如弈棋布势，务接相连，从始至终，须得着着求先，临局离争，更是分毫不差。若悬一线，则差千里，谈剑拔弩张，丝毫不过）
（亘古来，能审时度势者，皆为胜。只是，场上如风云突变，势孤援寡，未必输，反之，更是——未必赢）
（我啜一口茶，窗外雷动，眼下这雨，快来了）天气反常，说不准。不过，我瞧着，这样恶劣的天气是要持续会子的，你既无趣，不如同姑姑吃吃茶，下下棋。

四姑这话，虽说到我心坎。可侄儿清楚是一回事儿，事实是另一回事儿。再怎样，也需得时时提点。便是不提点，任我自个儿走。这嘴上的功夫却是闲不住的。法玛和阿玛还不得时时看着我？说句实在话，四姑姑，我尚觉阿玛还没死心。他就想搓磨到我受不住了，只可老老实实听他的话去入官场。您且看着，定是这样。
【左右这一时半刻走不了。闻言，点头称好。寻了把椅子坐下。】
吃茶是好，下棋便免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侄儿我的德行。哪儿能干得了这个。

随便你，你开心就是了。
（我且将茶斟上，我不知，小四是怎么个回事。他阿玛惯不是个多话的人，眼下怎么到了他，话这样多——）
（寒风作动，屋檐落雪，雨声淅沥渐清，官感湿热，眼下却不像了七八月，倒如数九寒冬一般，遮云蔽日，隐隐作祟）
（我一笑，答）若是你这样想，你大可插科打诨，做个无赖，这样一来，我猜着，他是不能把你怎么样的，你也能，落个清闲。（我将睨他一眼，七尺丈量，分明随了他阿玛，高大挺拔，玉树临风，拿与人说的其他便是，沉稳不足）你若下不了棋，我也不勉强你。

【没个正形的瘫在椅子里，闻言，举个大拇指，比划道。】
四姑姑高瞻远瞩，瞧瞧这计谋多高 。侄儿我现在就是这样做的。插科打诨，陪着小八那群小丫头见天儿的玩闹。可不就是在自污吗。
不然，谁有那闲工夫到处溜达找事儿。
【端起茶盏 茶盖轻叩几下杯缘，轻轻吹了吹口气，抿了抿，盖上茶盖。才嘿嘿笑道】
要么说四姑姑这儿好，我爱来呢，就是这样。从不勉强我做我不愿的事儿。哪儿像去别的地方，我总是被说教的那个。

哦

（他一来，这日子便是，不得安宁）污？你这词倒用的准，算得你有自知之明。
（我平日，是少得同他们这辈谈天说地，如今，借了这天儿的福分，得了因缘际遇同他在此处乱侃，若当得其他机会，我想，我必是会立刻走人的，半分也不多待）
（我手一收，拧了眉，多了几分置气的意思）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是不愿说教你，只是我说不过你，这一点我分明晓得，你莫给我找上其他借口。

【虽然是那个意思，可这话到四姑嘴里，那是越听越不对劲，本想纠正四姑姑的话。可最后，只做无奈放弃。】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那就按您的话来说，是做个无赖。得，我也不辩解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您明白就成。
【尚未从灰心中缓过，再闻后话。干脆自暴自弃，不在追寻那丁点儿的认同。】
我是知道了。原您不是不愿说教我，是不愿开尊口啊。罢了，罢了。反正我是到哪儿哪儿都被嫌弃的主儿。也不差您这回的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