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月，花朝节后，余寒尤厉。冻风时作，作时北风卷地，飞沙走砾。月余过，暖汤白瓯，和风煦煦，亭外百步，再不感寒入骨，有伤基本。及四日，恰是廿八期至，计约二三老友偕往东直。沿城外，可见高柳夹堤的一派，土膏微润，鲜妍明媚，山峦为晴雪所洗，有溪波光粼粼，鳞浪层层。且至如此，便是水天一色，浑然天成）
（奈何小楼东风，身骨倦倦，官感湿热，体态更是将舒未舒，乏累万分。局促一室之内，欲出不得，于是枕榻，犹思黄粱一梦，南柯托寄。盘龙檀窗忽起，瞧去，是窗外阴风大作，如此，风雨欲来）

（纵然时日已过，我心里，总还觉得，四泽他们仍只有几尺丈量，照旧是伸手抚发顶的年纪。未曾想，这么多年，一晃而过，他，也长得这样大了）
（我一觑，收了笑，回他）这些事，你做起来舒心就好。若是碰上不如意的，给自己添堵，更是误事。
（话间，天色是愈发压的黑了，室内是不见一点亮的，只有偶尔电闪雷鸣过后闪烁的光——我望向窗外，犹是意蕴悠长的叹）你说，雨渐大了，之后是不是也能见见雪？

你自己心中有盘算，便依着去做，做了什么，承担什么，四姑觉着，你都清楚的很，再用不着我们这些人，时时刻刻提点着你，同你有事无事谈人生，谈月亮，无趣的很。
（家府之中，有如布局谋篇排兵布阵。此如弈棋布势，务接相连，从始至终，须得着着求先，临局离争，更是分毫不差。若悬一线，则差千里，谈剑拔弩张，丝毫不过）
（亘古来，能审时度势者，皆为胜。只是，场上如风云突变，势孤援寡，未必输，反之，更是——未必赢）
（我啜一口茶，窗外雷动，眼下这雨，快来了）天气反常，说不准。不过，我瞧着，这样恶劣的天气是要持续会子的，你既无趣，不如同姑姑吃吃茶，下下棋。

随便你，你开心就是了。
（我且将茶斟上，我不知，小四是怎么个回事。他阿玛惯不是个多话的人，眼下怎么到了他，话这样多——）
（寒风作动，屋檐落雪，雨声淅沥渐清，官感湿热，眼下却不像了七八月，倒如数九寒冬一般，遮云蔽日，隐隐作祟）
（我一笑，答）若是你这样想，你大可插科打诨，做个无赖，这样一来，我猜着，他是不能把你怎么样的，你也能，落个清闲。（我将睨他一眼，七尺丈量，分明随了他阿玛，高大挺拔，玉树临风，拿与人说的其他便是，沉稳不足）你若下不了棋，我也不勉强你。

哦

（他一来，这日子便是，不得安宁）污？你这词倒用的准，算得你有自知之明。
（我平日，是少得同他们这辈谈天说地，如今，借了这天儿的福分，得了因缘际遇同他在此处乱侃，若当得其他机会，我想，我必是会立刻走人的，半分也不多待）
（我手一收，拧了眉，多了几分置气的意思）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是不愿说教你，只是我说不过你，这一点我分明晓得，你莫给我找上其他借口。

（这字，是他自个儿嘴里说出来的，当真是同我无半分干系的。我只自顾饮茶，耳听窗外寒风大作，偶有雪绒而落，再然后，融进一潭水中，结成冰片儿，脚踏上去，有清脆的响声）
（足坐了半刻，身子骨也不惯，不消一炷香时间，已是浑身酸痛。我睨他一眼，再不瞧他，才答）你同我讲的，我是明白，只是希望小四，我同你讲的，你也能清楚——
（话且截落一半，转身一瞧，他已是拿起来新送来的桂花糕。我有些急了，匆匆上前，把手往桌子上一拍，盘子也震得三震，以手指着他）
你！你给我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