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以为相逢就是缘分，可世人万千，人人有缘，你我无份。”
帝
鸩毒溶佳酿，垂泪乱红颜。
捧在那面貌跟前的，是与她鉴酒时最多用的一方青玉盏，如今平平地端着，像在邀她一饮而下。
“喝了它吧。”
一副惯常般宠溺似的口气，却吐出夺命的谶语。
妃
音和三分苦三分涩，余一分解脱，
“你终究还是来了。”
没有起伏像极了她现在逐渐舒缓的眉眼，
“送我最后一程？”
指上的蔻丹，是张狂的红，傲气，从不低头。
“你瞧，还是你喜欢的红。”
昏黄的灯映在脸上，映出两个影子交融缠绕，是很讽刺。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
帝
轻笑一声，揽她入怀，那盏酒就这样明晃晃地举在她唇畔，琉璃般的色泽，荡漾在边沿。
“朕喜欢，你便照做，这就是缘。缘，起于遇见。”
在她耳侧低喃，
“你可悔？”
妃
顺势靠住，身后是一直以来贪恋的温暖。曾多少次都是以这种姿态交颈而眠，现在，最亲近的姿态，最陌生的情。
举盏徘徊于嘴边，
“可是我不喜欢。”
从他怀里起身，稍稍侧过了身，避开他的眼睛，
“总以为啊，世人万千，遇见皆是缘，可惜，你我无分。”
虚无缥缈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
“其实我本该满足的啊，你给了我宠爱，给了我荣华富贵，给了我名分，”
回头看他，眼睛像久枯的井，氤氲着长久未见的水汽，
“你说我还奢求什么呢？”
帝
与从前许多次都不相同，她眼底是幽深的潭水，雾气弥漫，像一方古井中的涟漪微澜。
“有缘便好，怎须份之一说？何况朕与你，本就无份。”
以掌心覆她手，
“除却这份字，凡你所求，朕何曾不予你？”
“你既知足，当安心去了。”
妃
“本就无分？.....”
他一分笑中多少真心多少假意，揉了揉鬓角，坐到镜前，
“就是死，也要漂亮。”
青丝散落，遮住大半儿颤抖的身躯，稳了稳神色，
“罢了，最后一次，再为我挽发画眉吧。那样，我便是知足了。”
帝
钿头银篦，顺过长长的乌发，绕上玲珑八宝簪，挽作望仙九鬟髻，流苏叮咚，配极她秋水般的眼眸。
石黛画过眉角最末一笔，沿出的弧度都含万种风情。
站在她身后，端详镜中一面芙蓉，像过去千次百次那样，温柔如水。
“可还喜欢？”
妃
端详镜中人，音儿带了几分的颤，
“喜欢。”
远他几步，端起酒盏。是青玉盏啊，她是该欣喜的，时至今日，他也记得她喜欢青玉盏。一阵风吹来，忽闪的烛火，灭了。纠缠了多久的情，也该断了。
坐于榻上，举盏望他，
“敬你，有缘无分。”
一饮而尽。
帝
拢她双肩在怀，那温度一点点地冷下去，像残烛摇曳于风，终归寂灭。
总以为相逢就是缘分，可世人万千，人人有缘，与她无份。
又唤一声她的名，只是这声息，最终湮没在无边的黑暗里了。
没有应答。
结。

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