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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楚】旅程相随(ABO架空丨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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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龙族》
CP :恺楚
设定:ABO
篇幅:暂定20-30w
架空,偏正剧,HE,秋名山车手身份担保最后有肉(可以看我发过的帖子,虽然都是黑历史(捂脸))
旧坑重启,两年前的旧文,修了些以前的BUG,现在连载中。
希望你喜欢!


IP属地:四川1楼2017-08-12 22:15回复
    第一章
    【01】
    “Seven of hearts. “
    最后一张牌被扔出,落在一堆高耸的纸牌山上。牌的主人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黝黑的脸肉挤出两条缝,缝里的眼睛带着轻蔑。坐在对面的人啐了口唾沫,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扔给他。
    “你今天运气真不怎么样。”男人大笑着撕开封条,分了几根给他的搭档。他们坐在汽油桶上,身旁散落着许多烟蒂,放牌的木箱上也到处是油渍和烟头烫的焦痕。他们经常在这里打牌,赌资是贫民区里廉价的香烟。
    “嘁。”
    输了牌的人骂骂咧咧起身。围观的人正想加入,看到远处一个走来的身影:“等等,看那边。”
    “喔哦~多可爱的一个孩子,亚洲人?”
    “他背上的袋子装的是刀吗。我打赌是个日本人。”
    “那些都无所谓吧,他真是个性感的——Beta?”
    “Omega不敢往这边走。”男人戏谑,问这里最高的一个人:“你要去吗阿依达?”
    “当然,看着!”大汉跃起跳到地上。
    楚子航看着朝他走来的黑人。那大汉后面还有四五个人,坐在废弃油桶上吹着响亮的口哨,里面饱含戏谑。炎炎烈日下他无声地握紧背带。
    他不会天真地以为一个直勾勾看着他,脸上堆着不明笑容的人会是单纯来向他打招呼的。在这个政府都无法治理的街区。
    平时他不会想招惹这种麻烦,但现在他在赶路,选择穿过这个街区能节省很多时间。他已有准备,所以此时毫不慌乱,一直和大汉相对走到几步远的地方。
    “Hey Hottie*, join us?”
    阿依达俯视着楚子航,发现眼前这个Beta比想象中还细皮嫩肉,肤色也比一般东亚人白,看起来异常可口——可口得像Omega。
    今天运气真不错,有得玩儿了。
    楚子航皱眉,来人身上散发的信息素的味道让他有些反胃。尽管是Alpha,但信息素里掺杂了劣质烟草、柴油和阴沟腐败品的味道,再经过地面滚烫气浪的加热,使它们闻起来刺鼻又恶心。
    “谢谢,我想不用了。”
    楚子航转过身,男人往前逼了一步,咧嘴笑道:“不要这么快拒绝嘛,我们人很多的,肯定可以玩个尽兴。”说完拇指往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同伴。
    “我没兴趣。”
    “那真令人遗憾。可惜我们很有兴趣。”大汉脸上勉强可称绅士的笑容褪去了,他扭头示意,两人四周被混混一步步包围。
    楚子航眯眼扫了一下。大汉还想说什么,看楚子航手握刀袋退后一步,惊奇又嘲讽地笑道:“COOL~你想用刀?在这个时代?你是日本人?”
    “不,中国人。”
    楚子航甩了甩手没有再废话,眼里的冷漠明明白白传达了挑衅之意:“Come on.”
    大汉被激怒了,无论出于体格或性别,被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Beta蔑视都是耻辱的事。他黑亮的皮肤下肌肉虬结,块块隆起如坚硬的石块。破空的拳头搅起气浪,在烈日炙烤下有如实质。
    但在楚子航眼里这一切都不足为惧。
    侧身躲过,紧接着仰身避开另一个方向的挥拳,后跳拉开距离落地弓身弹起,楚子航抡起刀袋就朝对方脑袋劈过去——填充了玻纤的复合材质,韧性极强。
    大汉躲闪不及双臂交叉挡在头顶,楚子航猛地劈下后动作毫不停顿,攥紧拳往对方敞开的腹部一砸。
    没人说过带了刀就一定要用,他的近身格斗同刀术一样擅长。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男人只觉得腹部的血气压迫着喉咙往上涌,像沉闷的沙袋一样倒在地上,张嘴咳出浓腥的血和胃酸。楚子航收回架势,扭头向四周瞥了一眼,只一眼就让想帮忙的人停下脚步:
    这是无法侵犯的人。明明看起来矮小又纤瘦,像一用力就能把腰腹折断。然而那人提刀站在那里,眼神带着杀意,就像看着弱小猎物的狼。
    楚子航背上刀袋,一声不响地离开。


    IP属地:四川3楼2017-08-12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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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六小时前 星期六的早晨 芝加哥
      “是我,怎么了。”
      “长官——”
      另一边的人欲言又止。楚子航转头,在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头扫视四周。打电话给他的人是他警局的搭档,叫苏茜,一个能干的女性Alpha,中国人。而今天本该他轮休。
      “发生什么了。”
      “雷蒙德死了。”
      “……”
      雷蒙德是二课的伙计,普通警员,一个性格开朗、有责任感的Beta,在警局人缘挺不错。所以他的死让众人有些心酸。
      “原因和时间。”楚子航绕到路边一家三明治小摊旁,把蓝牙耳机不动声色地紧了紧。
      “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十分,中国北京火车南站的玻璃穹顶突然完全碎裂,当时雷蒙德正在执行任务,从中国接手一个包裹转交到总部,被掉下的碎玻璃砸中后脑,当场死亡。包裹被人拿走,站内监控记录被损坏,卫星监控也提供不了线索。”
      用龟裂的玻璃穹顶掩盖天上的卫星。连这点都考虑到了,对面来历不小。但听起来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没必要在周六的早晨特地打给他报告。
      “之所以报告给您这件事,是因为……”年轻女性特有的清丽声线犹豫了一下:“包裹里是过去十年来,中国关于‘未知类型犯罪’的秘密档案。我从施耐德副总警监那听说有七年前高架桥车祸的调查报告,包含了不曾对外公布的信息。施耐德先生想得到您的帮助。”
      “……我知道了。”
      “您需要前往总部。已帮您查到最快路线是乘下午3:00斯蒂芬森火车站的C1000次列车,到达机场搭最早航班。”
      “我明白了,谢谢。”
      “关于您的刀——”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您路上小心。”
      结束通话,楚子航并没有立刻动身。现在是他吃早餐的时间,回家的路上他顺路买了个乳酪三明治。他的生物钟一向运行稳定。
      苏茜所说的刀,是指他公寓那把日本刀——村雨,也就是他现在背的这把。关于这把刀的历史要追溯到十年前,而这段历史的背景,要从他的出生开始。
      楚子航出生在一个普通得略嫌寒酸的家庭。妈妈年轻貌美但爸爸没本事,靠给人当司机维持一家人的开支。他的幼年记忆之一是骑在男人的脖子上驾马,女人围在灶台一边笨拙地煮饭一边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但苦日子终究是过不下去的。貌美的女人带着他改嫁了,嫁给了一个年轻的企业巨头,母子二人过上富裕的生活。他当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实际上男人仍时不时找他聊天兜风。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到他上初中的时候,和男人的亲情还是一步一步淡了。
      如果不是他没本事,这个家庭不会分裂。
      然后十年前,他初三那年,一个永远不可能忘记的暴雨天。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印象太过深刻,深刻到大脑把一整天的事都原封不动记录下来,包括那些女生穿的格裙的颜色,校门口那棵树被狂风吹乱的每一帧形状。
      城市在几个小时内先后发布了暴雨橙色和红色预警,学校提前放学,教学楼外的草坪上横七竖八停满了来接宝贝儿子女儿的豪车。草皮被翻烂,学生被接走,他一个人站在屋檐下,对着厚重得如同傍晚的雨云发呆。雨水从屋檐上淌下来,渐渐汇成瀑布。
      父亲昨晚在餐桌上说今天要去其他市开个会,现在应该正忙。母亲估计也在家和闺蜜们醉酒睡着。司机刚请了两天假,保姆是个中年Beta不太会开车,让她来接他不放心。
      应该是没人来了。楚子航翻开手机,考虑着如何在这种恶劣天气回去,手机突然响了。
      “喂儿子~我看通知说你们学校提前放学了,要不要爸爸来接呀?~”
      楚子航本想拒绝,看到外面的雨势应了声“嗯”。
      迈巴赫失事是在几个小时后。具体时间他也不知道。坐在那辆坐垫自带加热的、男人经常吹嘘的他老板的迈巴赫里,楚子航感到昏昏欲睡,也不太想搭理男人的话。男人并不觉尴尬,自顾自一边唠叨一边打着方向盘在拥挤的车流里灵活超车,像拿鱼线操纵着一条巨型鲶鱼,任那些被超车的车主的咒骂声隔绝在雨幕后。楚子航懒得管,他看着车窗外,魔鬼的爪般舞动的柳树枝条下,“XX号公路”的牌子一闪而过。
      楚子航每每回忆这里都记不太清,包括在病房刚苏醒时。他只记得男人说“这里有条小路可以上”,然后他们驶上那条公路,雨下得更大了,在前挡风玻璃和车窗上一层层淌下来。他想提醒男人开慢点,刚开口车突然开始打滑。
      非常剧烈的打滑,楚子航瞬间就狠狠撞上了车窗,感觉几百斤的力压在自己身体上,骨头几乎扎穿内脏。他费力看向男人,男人大喊“抓紧了!!”一边死死握着方向盘。楚子航从没在他那吊儿郎当的爸爸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那种严肃又狰狞,像战士又像野兽。那一刻他的信息素释放到极致,楚子航才意识到原来这个男人也有如此Alpha的一面。
      随着挡风玻璃破碎的声音,那天的记忆就此中止。


      IP属地:四川4楼2017-08-12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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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那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连男人是否还活着他都不知道。他在灌木丛里被搜救人员发现时离车有几百米,而那辆迈巴赫据报道刊载是“车身严重损毁,像被巨兽践踏”,男人则“驾驶座头枕有血迹”“下落不明,已列入公安部失踪人口名单”。
        男人失踪了。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他,像被抹去了在人间存在的痕迹。
        老板换了新的司机。女人有新的老公。被从公司除名。住所被封锁。所有人都忘了他。
        当最后一个记得的人也忘记的时候,一个人就真正“死了”。男人不能死。
        楚子航来到男人“生前”居住的厂房地下室。工厂守门大爷给了他钥匙后就一刻不留地走了,目光躲着他像躲避一场瘟疫。他打开门,里面的陈设仿佛昨晚还有人在,但已经没有人气了。在这个房间的床底下,他找到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很普通的盒子。但楚子航留意了一下,轻轻拭去表面灰尘后惊奇地发现布面清晰精美的纹路。高贵的配色,鎏金的花纹,还有掩盖在尘土下的淡淡木香。
        与家境不符的昂贵,与破落不符的高雅。楚子航咽了口唾沫,小心解下封套,打开封盖看见的是一把长而弯的武士刀。
        被安置在柔软的衬布里,造型优美得像艺术品。从刀柄到刀鞘末端都流动着清亮的光泽,仿佛刚从沉睡中苏醒。楚子航以为只是漂亮的艺术品,但他抽出刀时手被锋利的刃面割了一条小口。
        那把刀保养良好,极度锋利,沉甸甸的带着难以描述的煞气。仿佛无数鲜血和雨露在反复锻造它,一出鞘就要使天红日黑,斩尽世间一切。
        那个没本事的男人不该有这种东西。
        那个给公司老板当司机、向儿子吹嘘他开的那辆迈巴赫的男人,那个被妻子嫌无能,被抛弃的没本事的男人。那个最后在一个暴风雨天里,因为一个事故下落不明的男人。
        尽管是个一生可谓失败的Alpha,但正是这把与男人气质完全不符的刀,还有他最后的记忆里男人的眼神,好像……知道这一天会来临一样,让他断定父亲的死绝不简单。
        那之后他还在柜子里发现了男人保存的相片,里面全是妈妈年轻时候的各种照片。他把这些都小心收捡好,塞进行李箱带回了继父的房子。那把刀被他放进一个特制的加长网球包里,藏进卧室的衣柜。
        从那天起,他就立志找出父亲失踪的真相。这个想法即使在他后来分化为了Omega也没有动摇。作为数量稀少、某种意义上珍贵的男性Omega,靠服用抑制剂伪装成了Beta。Omega的体质决定他天生更柔弱,但人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其他。因此他更下功夫锻炼身体和精神。
        楚子航回到公寓,简单收拾好行李。带上门时他最后往里看了一眼,把钥匙还给了房东。.
        村雨连同盒子被一起到物流公司办了快递。帮他包装的是位个年轻女性Beta,年龄比楚子航小几岁,保养得不是特别柔顺的金色长发,蓝色的眼睛,皮肤一如印第安人的粗糙,脸上有浅浅的雀斑。楚子航初到洛杉矶任职时两人就认识了。
        女人见是他来显得很高兴,热情的早安后和他谈论了天气。
        “要去伊利诺伊斯吗?”
        楚子航点点头。他今天一身便装,女人可能以为他要度假。他边填快递单边听她说话,声音如清晨的云雀一样清脆又充满活力。女人先是对他能度假表示向往,表情一转又抱怨快递工作的辛苦,过高的赋税也让她想早日结婚。
        “美帝以你骄傲。”
        楚子航接过快递单,顿了一下扯出一个笑容。说是笑容,也只是机械地嘴角挑起和眼睛微眯。这是他能做出的最接近笑容的公式了。尽管如此,女人还是因此高兴不已,楚子航离开时她还塞了一支玫瑰花。
        楚子航道了谢,离开寄送点。他不是傻瓜,话里话外那个Beta都在对他示好。只有在面对心仪对象时,人们才会露出那种亮晶晶的、充满热意的眼神。显然无法回应,但他又需要她的帮助——比起空运,陆运运送村雨会安全很多,只要有人掩护。
        被查到当然结局不妙。但女人喜欢他,愿意为他做这些事,他可以给她一点笑容,点亮她一天的生活和更长久的幸福。
        互相利用。朋友都能从生理意义上归结于相互从对方身上获取喜悦和安心。包括他这次任务。苏茜只是中士,却能打听到总部需要的资料,显然上面也放了话吸引他上钩——施耐德知道他父亲的事。而他也主动、甚至迫切的咬上去了,因为施耐德需要他的能力。
        走在街上的楚子航看着手里的花。它是假花,显而易见,属于柜台上一眼就能看到的用作装饰的花束。经过一个垃圾箱时楚子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扔进去,拿着走了一会儿。迎面走过来一个老婆婆,挎着篮子准备去超市。楚子航把花放到她篮子里,附加一句”早安”。他认识那个老婆婆,一个老伴去世不久的Beta,未育有孩子。
        Beta的生育率总是很低。


        IP属地:四川5楼2017-08-12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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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04
          “Hi Sir,Where you want to go?”
          “LAX.”楚子航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摘下墨镜。工作交接有苏茜,他不担心。
          楚子航在联邦调查局洛杉矶分部供职,隶属司法部刑侦一课。刑侦一课还有另一个名字——特别行动组,这使它有别于其他常规刑侦科。后者处理金融犯罪、公职腐败、非法枪械贸易、毒品走私等常规案件,特别行动组则单独为Omega相关事件设立:包括但不限于Omega虐待、囚禁、杀害和交易。
          如同物品的Omega。
          体质原因和出台仅数十年的Omega人格独立政策还处于运行初期的尴尬阶段,Omega依然没获得与Alpha同等的社会地位。甚至作为珍稀的优秀生育者比Beta地位还要低下。他们依然是豪绅私下购买、交换,相互攀比的奢侈品。
          在同学们还忙于冲刺高考的时候,楚子航已经拿到了美国西点军校的Offer,父母并没有表示异议。经过四年训练,楚子航以优异的表现毕业,进入位于加利福尼亚的分部——本想入鉴识科,但在施耐德的推荐书下还是进入了特别行动组。
          毕业生只有在各个分部的三年时间里足够优秀才能申请回到总部。这三年里,他们会接受各种各样的“锻炼”。射击、格斗、体能训练,执行任务、挨枪子儿,给前辈跑腿买烟买酒买宵夜,帮他们在酒吧舞厅和赌场惹的事垫背擦屁股。亲身经历才能习得的实战知识,与世人打交道的处事方式。
          楚子航倒没经历这么多。
          他刚到洛杉矶报道时是三月,穿着薄风衣,简洁干练的气质和一张冷漠的脸。如果不是他身上略显稚嫩的Beta气味,那群吊儿郎当的Alpha还以为是新晋领导视察。
          过硬的本事,果断的行事作风,聪明机警,出任务效率异常高,在很短的时间他就获得了大家的信赖。不少心思各异的人想和他搞好关系——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他前途无量。但楚子航反应冷淡,除了本身性格使然,还有不得不承认的身体原因:
          Omega本能地会亲近Alpha。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有天生的吸引力和臣服力。
          但是苏茜不同,苏茜工作时是很好的助手,私下里也是性格不错的女性,算是他唯一的朋友。她身上的信息素不会像其他Alpha一样恶意散发,楚子航呆在她身边会稍微舒服一些。
          休息时间他会独自一人在公寓阅读、冥想,或者在健身房锻炼肌肉和刀术。他近身格斗不错,警局也有地下练枪场。
          其实练习刀术更像一种象征。用刀在这个远程武器的时代占不了便宜,他日复一日用那把村雨练习,只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初心。


          IP属地:四川6楼2017-08-12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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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01】
            LAX,全称LosAngeles International Airport,洛杉矶国际机场。一个官方网站里吹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公认的全美最烂机场。
            并不是设施或服务有多差,相反它代表了全美机场的最高水平。真正坑人的是其毫不在意用户体验的“分公司分航站楼”设计,使中途跨公司转机的人得像洇水的犀牛一样,哼哧哼哧拖着全部行李,去下一个航站楼重新办理托运——距离相当于若干个足球场。
            这对楚子航而言没什么影响,他从洛杉矶可以直飞芝加哥的奥黑尔。这份从容一直持续到他在柜台取票。
            “......Pardon?”
            “非常抱歉先生,上一班航班出现了一些意外,飞机发生故障现在正在检修。为了不错过您之后的安排我建议您换乘其他航班,我现在替您查一下……抱歉先生两小时内的航班都没票了,最早一班在11:20a.m.,只有经济舱,需要我现在帮您改票吗?”
            “……”
            柜台小姐表示不理解,到底是航班推迟引得眼前这个帅气的Beta如此烦躁,还是人太帅太有钱想到要和平民挤在一起就心理洁癖?
            楚子航当然听不到她的内心话,但柜台小姐其实说对了大半。在此他只坐过一次经济舱,赴美去军校报到的时候。当时他自己办理签证、手续,拒绝了继父豪车送往的好意,自己取票托运行李。
            后果是他在飞机上偷偷把四粒抑制剂融在了水里,一口气喝了下去。通常就算为了掩盖发情一次两粒就足够了。
            原因还是Alpha信息素。
            密集的座位,长时间的飞行,尽管压气机和空调系统一直在不间断换气,但舱内的Alpha信息素依然浓郁到几乎成墙的地步。也许是欧美人天生的体质和性格,使他们散发信息素毫不收敛。当时的楚子航认识到这点,同时也意识到他未来的路会很艰难——军校、军队这种Alpha云集,挥洒汗水热情澎湃的地方,他一个omega要安全混于其中太难了。
            但他毕竟坚持下来了,靠坚韧的精神力和药物。他数不清吃过多少药了——靠吃药压制发情,长期下来会产生抗药性。即是说,他的用药会越来越多。
            出于试验,他试过把自己锁在公寓里,不吃药静待发情期来临。为了保险,他把一整瓶抑制剂放在了床头。
            结果是在一个尤为闷热的夜里,他躺在床上,一波又一波难以描述的焦虑和空虚吞噬了他。他两腿虚软,喉咙发干,某种从身体到精神都难以启齿的渴望,使他迫切希望与Alpha交媾。用他们的气味笼罩自己,用他们的下体贯穿自己,填满他。楚子航咬着牙在床上翻滚,从床上滚到地上,撞到衣柜和桌角。房间在旋转,世界一片模糊。他听到清脆的碎裂声在耳边响起,但根本分辨不清。最终是他咬破了舌头短暂清醒,哆嗦着爬到床边,倒了一大把抑制剂在手心里干吃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过神来时楚子航发现碎裂的原来是花瓶。它原本放在桌子上,也许是他撞在桌角的时候滚下来了。手臂上和裸露的腿部是道道血痕——他曾用力挣扎,在一地碎瓷片上。他的腿间有些湿润,那是从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流出来的。这还只是发情初期,如果没有吃下抑制剂任其发展,后果不堪想象。
            那时楚子航蜷在墙角,更深刻明白了Omega的脆弱。作为生育者而不是战士似乎是Omega的宿命。
            然而他毕竟是不信命的人。


            IP属地:四川7楼2017-08-12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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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06
              “没关系,我先考虑一下。”
              楚子航退出队列,提着拉杆箱缓步走向休息区。为了赶上下午那趟列车,他必须在两个小时内搭上去往芝加哥的直达航班。
              他从不会坐以待毙。现在他的大脑在飞速思考各种可能性,包括其他机场、租车自驾、转机,或者飞到中间某个地方再搭乘地铁。一时间很难说清哪种更好,或者实际上哪种都不好。
              机场里中央空调开得很足,换气系统也很到位,从他进来直到现在,基本没闻到明显的Alpha或者Omega的味道。正当楚子航用手机查询附近租车点时,鼻腔里突然钻入了一股淡淡的松柏木的香味,以及Alpha信息素的味道。前者来自一款男香。
              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他擦肩而过,留下一句“等一下”笔直走向柜台。
              楚子航愣了一下,转过身看见男人已站在柜台前,背影阔岸,金色的头发在天光下闪耀着光泽。楚子航看向四周,确定那句中文是对自己说的,更觉得莫名其妙。
              “What a knock-out, babe~ Can yougive me a favor?”
              “Yeah sir, what’s wrong?”柜台的Beta小姐面带红晕,眼前这个Alpha男人无论从外型、体格还是气味,都表明他是个强壮的Alpha,作为领导者和丈夫都是首选。
              “Give me one ticket to Chicago, first-classplease.”
              “Ok sir, wait a minuet.”
              “Sorry sir, there’s no.....”
              “Wait, please.”
              楚子航眯眼看着男人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他听不懂内容,但从男人说英语时的口音,推测应该是意大利语。
              通话时间很短,近乎于下一道命令。男人挂掉电话,带着迷人的笑容道:“Pleasecheck again.”
              柜台小姐摸不透这人在想什么,难道现在的帅哥都有莫名其妙的行事风格。机票已售完,除非有人及时退票,不然不可能有空位。
              但男人倒是彬彬有礼,她还是心情颇好的再次查了航班,惊讶发现头等舱竟真的空出了空位,而且是两个。眼前这个男人仿佛拥有绝对的权力,可以随意按心情改变格局。
              男人歪了歪头,示意她出票,接过票后眼睛一眨,用意大利人特有的性感尾音说了句: “See you again,bella.”
              楚子航面色复杂。
              那人拿了票后转过身,他才发现男人相当年轻,年龄可能和他差不多。欧罗巴人种的鼻梁和眉骨相当突出,脸部线条清晰,轮廓如刀削,使他的脸部线条极为坚毅,带着强大的自信。眼睛是少见的冰蓝色,地中海一样的浅蓝。它们带着笑意,还残留有搭讪女性时散发的温情。
              他就像是“Alpha”所能代表的典范,强大、英俊、具有领导气概。他在的地方周围人会感到震慑,弱小的人会感到压抑——出于对强者本能的恐惧。
              难怪工作人员会脸红。就算是Beta,面对强大的Alpha也难以自持。
              楚子航见过的Alpha不少,工作伙伴清一色的Alpha,但如眼前人一般标致的实属少见。男人在他面前站定,脸上是自信又收敛的笑容,把票递到他面前:“你的。”
              楚子航皱眉盯着他。男人毫不畏惧他的视线,大大方方的任他拿审视的眼神观察自己。
              楚子航的防备不是没有原因。工作性质的缘故,他对表面绅士的Alpha有本能的抵触——他们明面上温文尔雅,谈吐不凡,会和人谈论诗歌、哲学与文艺复兴下的人道主义精神。背地里可能在殴打自己的Omega、虐待并遗弃他们,甚至买卖,把他们关起来饲养,结合并标记,打造成专属的性憂奴。
              甚至他曾接手过因过于迷恋Omega柔软细腻的身体,把Omega活体肢解后用树脂做成艺术品,摆放在房间玻璃橱里的案子。作案人一一为它们标了号,作为收藏癖希望集齐全套。当时他上任不久,案子当然是破了,但那之后他休了一天假调整心情。
              他不会接受无缘无故的好意,但他对这个不刻意释放Alpha信息素的男人,还是心存第一印象的好感。
              “我没有恶意,我也需要去芝加哥。路过时看到了你,觉得你应该很需要这张机票。”
              他的确很需要这张机票。
              “你怎么做到的。”他明明听到票已经没有了。
              “很简单,托有关系的人帮个忙就是了。那不重要。”男人依旧把票杵在他面前,耐心等待着。
              楚子航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欠Alpha。但票是真的,他亲眼看着。
              和他同龄的男人,两人相当于中学踢球时两队的队长。楚子航看了他一会儿后收回视线:“需要什么报酬么。”
              “不用,日行一善。”男人把别在衣襟的墨镜戴上:“恺撒·佩罗塔,意大利人,在伊利诺伊斯一个银行工作,刚结束休假。我们还有半个小时登机。”
              检票需要十几分钟,的确很紧张。楚子航点亮手机,思考几秒打了几个字,接过票的同时递了过去:“楚子航。能看懂中文吧。”
              恺撒灿然一笑:“当然。走吧楚子航,希望我们旅途愉快。”


              IP属地:四川8楼2017-08-12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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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这个人真的可信吗。楚子航想。因为他们拿着头等舱的票直接走的VIP通道,一路完全畅通无阻,检票也只花了几分钟——男人说还有半个小时登机,就是故意想用时间紧迫催促他,目的性如此强,楚子航不动神色地站远了一些。
                “不用这么紧张。”恺撒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
                “很难做到。”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回答。
                恺撒挠头,带着人往前走。他本是想把人拐去头等舱逗逗的,谁料楚子航机警得过分,防人跟防贼一样。他又不会把他吃了!
                当时他原本在机场闲晃,注意到不远处的楚子航——第一眼很容易忽略,美国人员繁杂,什么肤色、身高、体格都算不了特别。但只稍加留意,视线就被楚子航牢牢吸引——在匆匆喧嚣的人群里他脊背挺拔,像筋节强硬的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颈部肩膀和身躯的线条干净利落,气质从容干练,像……不露实力的劲敌。
                恺撒瞬间认为那是个Alpha,而且是强大的Alpha。出于某种竞争意识和长期无人能做对手的厌倦,他的血液有些沸腾。之后擦肩而过闻出是Beta时,他的确有少许失望。但当他面对面站在楚子航面前、仔细观察了他的脸和眼睛后,恺撒觉得是Beta也无所谓了。
                因为本质没变。
                那种强者的气质,和自己对视也毫不畏惧,完全没有受到他信息素影响的样子。恺撒轻易接受了“承认一个Beta作为对手”的事实。
                ——而且那双眼睛非常漂亮,他从未觉得深色的眼瞳有如此魅力。南意大利人也大多黑发棕眼,但他们须发浓密,毫无楚子航给人的眼前一亮的清秀感。
                遗憾的是楚子航一直面无表情,一开始的防备算是目前最明显的感情流露了。恺撒忍不住想逗逗楚子航,哪怕是生气的表情。
                “能问问去伊利诺伊斯干什么么,楚子航?”
                恺撒躺进座椅。他的座位在楚子航旁边,但空间设置的关系,距离也不算近。
                “参加朋友的婚宴,顺便在那边度假。”
                “度假?聪明的决定。那的确是个好地方,夏天湖边风浪大,现在去正是凉爽的时候。我喜欢在那边钓鱼,那里能钓到蓝鳍金枪鱼,搭配好的厨师能做出上等的东西。”
                恺撒似乎对他把旅行地选择在密歇根湖边很满意,楚子航则对此爱搭不理。虽然这样不好,但他没办法。暂不论他对恺撒还有所防备,过去的日子他除了任务就是训练,以及吃饭睡觉等生存所需,从没有有意结交朋友的意识。
                简单的说,他无法招架这种热情和亲近。
                “可惜我刚结束休假,不然可以邀请你去参加帆船派对。嫌人多的话可以去意大利,那边有不错的海湾,帆船意外也适合潜泳。”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恺撒举起双手:“我没别的意思。”
                楚子航收回视线。
                “只是觉得你看起来有些劳累。你的确应该休个假。”
                楚子航闻言一愣。
                劳累?这个词还从未在他字典里出现过。他所做的一切事都有他的目的,那么为了达成目的所做出的一切、哪怕是牺牲也是值得的。比如他严格制定的训练表、认真恪行的饮食搭配,洗澡、睡觉的时间。为了追上Omega与Alpha天生的体能差距,他也必须依靠后天不断的训练和强化弥补。
                “工作很累吧?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楚子航眯眼。“交警。”
                “喔,难怪洛杉矶那么拥堵。”恺撒点点头。
                楚子航略微挑眉看着他。
                “不是说你能力有问题,”恺撒再次举起双手,“我的意思是,开车的人们都被你的魅力迷住了,忘了发车——也可能是舍不得离开。”
                楚子航愣了一下,觉得这很荒唐。然而对方一脸诚恳,他不得不猜测可能意大利人都这个德行,随口都能夸出花来。
                算了,对方性格怎样不是他该管的。那些关于自己的说辞他在登机前就想好了,只要能糊弄人就行,于公于私恺撒都不必知道太多。何况他们今后也几乎不会有交集了。
                “差不多该吃饭了。”恺撒看看腕表。刚说完,舱后传来细微的响动,穿着制服的空乘小姐开始发放餐牌。
                “嗯。”楚子航顺口应答,又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IP属地:四川9楼2017-08-12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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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08
                  第一次坐美国的头等舱,但楚子航丝毫没有恺撒想象中的无措。他从空乘小姐处接过餐牌,依然没什么表情的勾选一遍后还回去,说了句“谢谢”。恺撒瞟了一眼,发现对方选择的食物相当少。
                  “你应该选择一点餐前水果。”第一辆餐车推过,恺撒接过自己那份,给了服务的女性一个微笑:“怎么能劳烦我们可爱的小姐。”
                  楚子航看着那个Beta脸一红回到餐车旁,眼神移到恺撒身上。他面前的餐盘上放了些新鲜火龙果。楚子航看着那些应该很能勾起食欲的东西,色泽亮丽、水分饱满,却只觉得胃有些酸:“中国没有饭前吃水果的习惯。”
                  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他胃不太好。
                  “但对身体有好处,你以后可以尝试一下。”
                  “谢谢。”楚子航应下。他只简单要了三明治、热狗和沙拉,和他以前在警局周围的快餐店吃的差不多。恺撒无奈,能把头等舱当作商务舱使用,该说是个人性格还是——
                  “我记得中文里有个成语,大意是浪费很好的东西。叫暴珍天物?”
                  “暴殄天物。”楚子航纠正。“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恺撒挑起笑容,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学生。因为楚子航的眼里有了一点点生气和逼视的神情。
                  正餐呈上来时恺撒留意了一下,发现楚子航选的乳酪三明治,而且要的甜沙拉酱。
                  意外的喜欢吃甜的啊。吃相还不错。
                  在浴室做了个SPA出来时,楚子航正坐在吧台前,拿着玻璃杯似乎在发呆。恺撒坐到旁边的高脚椅上,看着他喝的金汤力水(Gin & Tonic)。
                  “我以为中国人更喜欢喝茶。”恺撒要了杯香槟。“虽然这里只有红茶。”
                  “精神兴奋不利于睡眠。”
                  恺撒噎了一下,把口中的酒咽下去:“睡眠?现在距离夜晚还有很久。”
                  “中国人有午睡的习惯。”
                  楚子航低头看着杯里的柠檬片。尽管在美国已待了将近八年,他还是保留了不少在中国的习惯。并不是什么“中国人不能忘本”一类假大空的理由,只是单纯想留下一些印记。
                  一些过去的日子曾经存在过的印记。那把村雨。
                  “所以你待会儿……是要睡觉?”
                  “嗯。”楚子航侧头看着他,言下之意是“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哦。”恺撒憋了半天蹦出一个字。
                  他原本还想着可以一起玩玩牌聊聊天之类的,虽然对方看起来也不像适合聊天的主。但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相处,他对楚子航的兴趣有增无减。
                  如果可能的话,还挺想成为朋友的。前提是楚子航没这么冷。
                  喝完酒后两人就分开了。楚子航回到休息区,恺撒去了小型图书室。
                  随便抽了本书打发时间,恺撒回来时看到楚子航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双手交叠放在腰腹,以近似正坐的姿势午睡。
                  恺撒不确定楚子航是否真的睡着,毕竟他这姿势真的很像在会议室开会,只是把眼睛闭上了。仔细分辨了呼吸和胸膛的起伏,恺撒小声说了句:“你可以选择躺着睡,椅背能放下来。”
                  楚子航闭着的眼掀开一条缝,瞥了恺撒一眼后闭上。他当然知道能平躺,但这里的环境还没安全到他认为能躺着睡的地步。实际上他的十指没有交叉,就是为了遇到危险能立刻动作。
                  恺撒觉得自讨没趣,正准备正过身看书时,听见旁边很小声的一句:“谢谢”。
                  恺撒转过头,楚子航闭着眼缓慢呼吸。
                  这个人,可能也不是很冷。恺撒想着。
                  机舱里很安静,有人用手提电脑继续处理公务,有人通过手机收发邮件和短信,活跃在世界前端的人没少有真正独处的时间。两人相处的最后一个小时就在一人睡着、一人看书中度过。


                  IP属地:四川10楼2017-08-12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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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飞机快落地时楚子航醒了,恺撒问他要了手机号码。想着毕竟欠了对方一个大人情,再拒绝显得自己很不识趣,楚子航正准备掏出手机,想了一下招手向空乘小姐要来了纸笔,写下一串号码递给恺撒。
                    恺撒当即打了个电话过来。楚子航放在上衣口袋的手机响了,他却只点了点头示意恺撒挂断。
                    恺撒疑惑,楚子航避开了他的视线。
                    恺撒挑眉猜测了一下,觉得说不定楚子航是表面正经,实际上来电页面是裸女照片之类的,不好意思拿出来。虽然这不太可能。
                    如果楚子航知道恺撒想的什么,大概会往他脸上踩出鞋印。
                    下机时恺撒问需不需要他送一程,他叫了司机。在楚子航辞谢后他表示了祝假期愉快。随后两人分开了。
                    然而就算他和恺撒分开,那种违和感依然没有消退。楚子航取了包裹,出示警察证坐在火车站长椅上等待C1000次列车的到来。趁等待的时间他尽力分析了那种违和感,但依旧无解。
                    车来了,楚子航登上列车,顺着人流走过一节又一节车厢,直到找到一个稍显空旷的角落。这里空气就没有飞机上那么好了,除了信息素还混杂着体味和汗味的味道,以及食物的香味。它们混合起来的味道难以描述。
                    楚子航抱着快递的长条形盒子,透过窗户看对面并行的铁轨和行道树。他给恺撒的其实是另一个手机号。
                    他有两部手机,一部是警署统一制式,为了避免不小心遗失或被窃取而泄露情报,全部设置了虹膜和指纹联合解锁。另一部更老式,里面只有三个名字,“妈妈”“父亲”和“爸爸”。
                    恺撒其实说对了一半。那部手机不管桌面还是来电页面都是照片,只不过是一张全家福。在随便一部手机都超高像素的时代,那张照片格外模糊,像用手机隔空拍了一张覆膜相片。
                    列车规律地晃动。楚子航贴着厢壁,看来眼未接来电的手机号合上手机,默默计算之后的行程。车程只要20分钟,之后他需要步行一段距离上到山顶,通过铁铸大门和安检,里面就是总部的建筑群。他们安排的人应该会来接应他,之后就是……制定夺取包裹的计划了。
                    楚子航握着盒子的手紧了紧。他已经在想象村雨的质感,握在手里刀柄严丝合缝的贴着他的手心,就像很小的时候那个男人牵着他的手。
                    二十分钟后楚子航下了车,踏上地面的瞬间他下意识活动了脸部。因为长时间面无表情,肌肉有些僵硬。但突然地心里产生了一丝错位感,好像……不该是这样。
                    楚子航皱紧眉头。这是很新鲜的体验,以前从未有过,思考的同时那股违和感突然愈来愈烈。
                    手机传来震动,家用的那只。楚子航颇感意外地掏出来,想想应该是恺撒,而那股违和感也终于到达顶峰:
                    一条短信,只有寥寥几个字,来自恺撒·佩罗塔:“你需要多笑笑。”
                    “……”
                    楚子航握着手机站在出口前。从身后的车厢里涌出来无数人,绕过他,远离他,从他视野里小时。楚子航回忆了两人一路的对话和相处,无声地笑了笑。他知道那股违和感是什么了。
                    恺撒对他而言,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不用执着追寻故人死因,不用面对扭曲险恶的Alpha的案件,没有Omega孤苦、卑贱另一面的世界。
                    而他在短暂的四个小时时间里感受到了那个世界,透过恺撒。那种感觉带来的影响是,现在他对长期的面部僵硬竟感到一丝不习惯。
                    真是——讽刺。
                    楚子航心说,嘴无声地开合。


                    IP属地:四川11楼2017-08-12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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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01】
                      “课长!”苏茜见到楚子航,立刻立正敬礼,接过楚子航的行李。
                      “苏茜?”楚子航颇感意外,来接自己的人竟然是苏茜,她怎么会在总部。
                      “施耐德副总警监让我来的,”苏茜领路,“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说让您今晚先休息,明天开第一次会议。”
                      “我明白了。”楚子航点头:“这里已经不是洛杉矶了,不必再叫我课长。”
                      “是。”
                      到达芝加哥总部的第二天。他抵达会议室,首先看到坐在靠近门口的苏茜。两人视线接触后他扫了扫全场。
                      人意外的少,除了门口把守的两人,偌大的会议厅里加上他一共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个他还认识,三年前他临走时曾重重拍着他的肩说:“三年对别人可能用处不大,但你应该知道它的重要性。不,你必须知道。”
                      那是他还在军校时就有过渊源的长官,施耐德,一个优秀的Alpha。比起三年前,他的头发更白了一些,但眼神依然锐利。那双铁灰色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看向何处,都像锁定猎物的鹰隼的眼神。
                      “鹿芒。”
                      施耐德开口。楚子航“啪”地立正,直视施耐德的眼睛端正行礼,表情比平时生动些,带着敬意。
                      施耐德点点头,示意他坐到他旁边——那里空出了一个位置。在U型会议桌上施耐德坐在上位,他和苏茜坐在一侧,剩下的两人坐在另一边。
                      “矢吹 樱。”挨着施耐德坐的女性自我介绍。她是Alpha,看起来似乎比楚子航年长一些,大概在三十岁上下。发色和瞳色都很深。也许是资历原因,她身上散发着成熟到一定程度时的包容气质。
                      “罗伯特·伍德,叫我伍德就可以了。”那名男性Alpha在楚子航看向他时咧嘴一笑,像酒会上西装革履的两人自我介绍。伍德是典型的美国人,稍卷的棕黄色头发被剃成寸头,健美的身躯包裹在制服下,眼睛里带着谦逊的自信。
                      和会议室的气氛有些不搭。楚子航点点头没说什么,和苏茜做完自我介绍后看向施耐德。施耐德抬手,示意樱主持会议。
                      “如各位之前所掌握的情报一样,对方销毁了站内的闭路电线,也就是监控。所以从火车站内,我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樱边说边操纵手里的遥控器,把会议室内、施耐德背后那边墙的护墙板升起,显示出后面的液晶显示器。因为要能让整个会议厅的人看清,那面显示器被制备得异常巨大,几乎占满整面墙。
                      “但幸运的是,他们没考虑到天上某种特殊的卫星。除了基本的摄像头,它们还搭载了包括热成像仪在内的装备。”
                      显示器上展示了一张图,是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十分,雷蒙德遇害时地球上空的卫星航道图。数十条颜色各异的线中,有若干条交织在北京,彼时正好有一颗卫星通过北京上空。
                      “卫星编号US0678M,代号‘通古斯塔’,是一颗伪装成气象卫星的间谍卫星,隶属于美国海军。五角大楼没有通过我们的申请,所以技术部入侵了数据库,获得了这颗卫星当时的热成像图,也就是接下来这几张图。”
                      楚子航看着那幅已经经过处理的图片。上面有若干个黄点,代表当时在火车站的人。幸亏火车站还处于试运期,人并不多,不然肯定发生更严重的死伤事故。黄点里其中一个被标红,是当时躲在长凳下的雷蒙德。
                      另一个被标蓝的点与它几乎重叠。在后几帧里,这个蓝点迅速穿过一地狼藉的火车站,往C02出口奔去。
                      “在对C02出口外的车胎痕倒模分析后,我们判定对方驾驶的是这样一辆车。”樱换上下一张图片,语调平缓:“改装过的悍马或者凯雷德。我们通过中国的车辆信息管理机构和4S店,结合高速公路的管理信息,把当时不在城内的车剔除。然而尽管如此,目标仍有2785辆。”
                      一张名单缩略图出现,2785辆车的车主、所属公司等基本信息密密麻麻,每辆车的信息甚至只占了几个像素点。
                      “但值得庆幸的是,里面有一个名字一直在我们监控之中,它的嫌疑最大。”
                      缩略图放大,锁定在第一个名字上。
                      “三希堂古董行。一家开了十年的店,表面上通过竞拍和代拍一些高价的古董字画完成委托或者交易,但实际上他们的主要业务不是这个。”
                      图片切换,楚子航眉角跳了一下。
                      屏幕上是一张相当模糊的照片,底部和两侧是层层叠叠的黑和白,像翻涌的巨大浪潮,夹杂着短弧状的鲜艳的异色。中部是一小片明亮的红与黑,晃动造成的模糊使那些黑色如红色扭曲得如摇曳的烈火。
                      平铺的照片占满显示器,给人身临其境的视觉震撼。那些浪潮像涌动的人群,那团火红像柴木燃起的篝火。恍如回到中世纪的欧洲,年迈的女性被当作恶毒的女巫缚于十字木架上,在群众热切激昂的眼神簇拥下,被烈火烧死。
                      “鹿芒,你说这是什么。”施耐德问他。
                      “……”
                      现实没有女巫,也没有烈火。那些浪潮的确是涌动的人群,那些红是鲜红的地板和幕布。楚子航并未亲身到达过,但他接手的案件有不少涉及到这个罪恶的地方,这是:
                      “……Omega拍卖所。”


                      IP属地:四川15楼2017-08-13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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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11
                        Omega天生数量稀少,而且独特的身体构造使他们很适合性憂交。所以尽管Omega的价格已开到天价,仍有相当多的人趋之若鹜——或者正是因为这些人的追捧抬高了价格。这种拍卖的习俗,或者说这种对Omega需求,早在远古时代就有了。
                        当人类的性别有Alpha、Beta、Omega的区别时。
                        楚子航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其他人。苏茜毕竟曾在自己手下做事,一开始的茫然后也逐渐明白过来,表情渐渐放缓。叫伍德的男人依然皱眉盯着图片,尽力还原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张竞拍Omega的拍卖所的照片,准确说是地下拍卖所,四年前在法国举行。我们对它尽力进行了动态还原,以下是还原图。主办方、参与方式、拍卖机制我们都暂不知晓,但唯有参与拍卖会的人,”樱顿了一下,“相信各位心里都有数。”
                        伍德的脸色不太好。毕竟在宣扬平等,甚至有意抬高Omega的政策和社会风气下,依然有这种见不得光的,和政府牵连很大的事业,作为Alpha也有些尴尬。
                        楚子航只是沉默。心里有异动只是初上任时,比如面对那桩变态收藏癖的案件。性别分化到现在超过十年的时间里,他每天、随时随刻都在进行自我催眠,到现在他早已从内心认定自己是个Beta,而非Omega。事到如今,面对这种事他已不会有任何出于“同类”的心酸或者愤怒。那丝异动只是出于对Omega的怜悯,像任何一个人对惨死在交通事故中的人那样。
                        樱把图片撤掉,换上一张黑底白线的设计图:“那个拍卖会每四年举办一次,地点非常隐蔽。在科学并不昌明的时代,总部只能通过那之后——也许几个月之后,收集全美各州突增的Omega死亡事件来推断举办场地。”
                        那张设计图上白线交织,组成一个类似铜钟的样子,扣在地面以下。
                        “这是推测的会场周围布置。一张巨大的金属网,将会场罩在下面,因此能屏蔽一切电子信号。总部曾试过各种方法接近——比如八年前我们曾依据珍贵情报推测出会场位置,派了四名精英前往。我们在他们胸膛安装了脉冲信号发生器,但在拍卖会开启后,无一例外失去信号监测。直到现在,那四个人也再没有回到我们身边。
                        “刚才那张照片是四年前我们用间谍苍蝇拍摄的。在它大脑里植入芯片,通过视觉和听觉收集信息。但因为各种我们无法知晓的原因,在操纵那只苍蝇返回途中,它未受任何外力死亡了。通过苍蝇传回的少量数据合成为图片和声音后,有用的仅有这一张图。”
                        众人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心里一片沉重。
                        “但好在我们注意到了三希堂古董行。它与拍卖会的密切关系虽然不足以让我们知晓这个产业链的全貌,但足够我们取得阶段性进展。
                        “回到主题。三希堂古董行,注册人叫荣超,但公司老板从始至终都是他的秘书,他本人并不掌事。他几乎从不在公共场所露面,以至于我们除了他注册公司时的证件照,没有一张他成年后的照片。十六年前荣超大学毕业,六年以后依然是一个穷苦的无业游民。但现在他的公司市场估值已达三十亿美金。当然这是指他表面上的生意。
                        “十年里他通过代替委托人竞拍Omega,赚取巨额委托费。具体如何委托我们无从知晓。如何取得进入拍卖会的资格我们也不知道,唯一的方法就是通过荣超。
                        “我们有一个公司,总部从八年前、那四人被认为遇害后就开始经营,已经与三希堂建立了明面上的合作关系,但我们公司的幕后人也一直没有露过面。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接近荣超。通过总结历年的拍卖会时间,我们推测下一次拍卖会将在十月举行。距离现在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在这三个月里,每个人有不同的任务。
                        “我们需要一个人作为公司的幕后老板出场,说服荣超带他参加拍卖会。”樱看向楚子航:“经过总部商议,我们认为鹿上尉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在特别行动组工作,对Omega案件的了解很多,而且你的脸没有在公共场合曝光过。同样关键的一点,你是中国人。”


                        IP属地:四川16楼2017-08-13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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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楚子航倒颇感意外。他以为在虎踞龙盘的总部,从资历或者性情会有比他好得多的人选,他充其量只能作为保镖。
                          不过的确,在洛杉矶时在外他都是便服,偶尔会去义工社帮帮忙。工作时间如果没有任务,也是在健身房或射击场挥洒汗水。而在任务里见过他脸的敌人都死了。
                          而且还有他“爸爸”的理由。
                          楚子航有些庆幸,比起相信其他人,他更相信自己。如果接近目标的人选不是他,他可能还会争取一下。但现在就省了这些力气了。
                          楚子航点头。
                          樱关掉显示器放下护墙板,坐回到椅子上:“必须要向您说明的一点是,你需要改名字。”
                          “改名字?”
                          “对。施耐德长官的意思是让您自己选,有想法吗?”
                          “……”楚子航陷入沉思,拳头悄悄握紧。过了几秒他抬起头:“‘楚子航’可以吗,我入伍以前的曾用名。”
                          “好。”
                          “这次被劫的包裹,表面上是过去十年里中国发生的‘未知类型犯罪’案件的秘密档案,然而那些案件大部分都与Omega消失、离奇被害有关,所以总部需要这份资料。但没想到秘密转运被劫了。那里面有不少案件牵扯到三希堂公司经手的Omega,所以可能是某个曾经的委托人委托了他们。为此他们甚至杀害了一个Beta。”
                          “剩下这三个月里,楚先生,你会学习包括社交礼仪在内的一切上层人士的素质,”樱看向伍德,“由罗伯特·伍德担任你的礼仪老师。”
                          楚子航立刻应下:“是。”
                          “第二个月,你需要参与一些社交活动,具体活动到时会安排。苏茜会全程作为你的情人。”
                          “……”
                          “……”
                          楚子航反应还算淡定,也可能是大脑当了机。苏茜直接惊讶得差点站起来:“这不太好。课……楚子航他不喜欢和人亲近。”
                          尽管是事实,当面被人这么说还是有点怪异。楚子航看向施耐德:“一切服从命令。”
                          施耐德颔首。樱视线在施耐德和楚子航间扫过一轮后继续道:“那计划不变。公司地址在伊利诺伊州南部。总部几年在附近买了套房子,你们可以直接入住。出行有人负责,听从总部安排。”
                          “至于我会作为你的秘书、公司的代理人,和三希堂方面接触。”樱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两个月你后会正式开始和荣超接触,请有所准备。”
                          “目标不是一网打尽,但取得进展对总部非常重要。这次的计划必须成功,一旦失败,你的身份败露……”
                          “我明白。”楚子航回答。那时候他会被剥夺特别行动组、甚至是警察的身份,沦为黑户。与此同时,还会受到拍卖会背后的势力追杀,满世界逃亡,最终在某一天被悄悄抹去存在。前提是他那时还活在世上。
                          “为了保密,具体计划会在行动前公布。”樱收敛起表情,朝楚子航温和地笑了:“以后有劳了,楚先生。”


                          IP属地:四川17楼2017-08-13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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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楚子航一愣,他想他明白总部把她安排作秘书的理由了。她的气场能瞬间由严肃的会议主持人切换为谦卑得力的秘书,他甚至直到刚才以前都看错了她的年龄,樱应该比他小。她能很自然地扮作任何一种身份,毫无违和感。
                            樱起身发给每人她手中的纸,上面打印了各自新的身份信息和从小到大的履历。楚子航快速背了下来,深深印刻在脑子里。
                            从现在起鹿芒就不存在了——那是他在母亲改嫁后随继父取的名字——包括以前的楚子航。他是一个公司的幕后老板,中国出生藤校毕业,生性放荡,主要工作是寻找美食、美人、游玩。樱是他安置在公司的全权代理人,定期汇报公司运转情况。苏茜原本是夏威夷Memo婚纱影楼的王牌化妆师,该影楼还曾为戴安娜王妃的婚礼提供过帮助。楚子航旅经法国时苏茜正在度假,被他看上了,包养为情人。伍德是他打高尔夫的密友,两人经常结伴外出。
                            把材料归还给樱,四人看向上位的施耐德。施耐德紧闭着嘴,脸颊的肌肉因此绷紧。他锐利的眼神有如实质,能看进人的眼底,心里任何想法都会被洞穿。他缓慢扫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像是确认他们的决意:“这一次行动的意义有多重大,不必我多言。如果失败,不止楚子航,我们也需要寻找下一个目标,那会需要多久我们都不知道。但也不必因此太紧张,其他的事已经安排基层的人去做,你们专注做好自己的事。”施耐德点头:“会议结束。”
                            楚子航、苏茜和伍德退出会议室。三人往会议室外走去,伍德正尝试搭住楚子航的肩聊天,被后者轻轻一闪避开。苏茜正在解围,伍德笑笑表示不在意。
                            樱把材料扔进会议室的碎纸机,守着它完工。旁边站着施耐德。
                            “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真的可以吗。”樱看着三人的背影。她还记得三年前楚子航走时,施耐德望着他背影的眼神。那时候樱还是另一个人的助手,只是碰巧站在施耐德旁边。她听见施耐德半是对她说又半是自言自语道:“他从心里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但是个绝对优秀的人才。”
                            “没问题。”尽管那几个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后,施耐德的视线也没有收回。他严肃的表情有些许松动:“他的优点是坚定的信念和强大的精神力,它们使他的能力能稳定在很高的水平。当这种特质加上执着的欲望,他将所向无敌!”


                            IP属地:四川18楼2017-08-13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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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恺撒一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舷窗下的云。它们铺满了整个对流层,像冬天厚实的雪原。阳光从云层的另一端穿过映在飞机上,有些晃眼。
                              他原本打算这个夏天到波涛菲诺度假。热那亚湾的水在夏天非常温和,清澈干净又风平浪静,很适合潜泳,然而他在出发前被那些“老东西”——家族里的老董事们——打包投到了美国。他们从去年圣诞节就开始计划,今年终于动真格了。
                              恺撒•佩罗塔,真名恺撒•加图索,加图索家的下憂任家主,即加图索少爷。
                              意大利的加图索家族发迹于中世纪,通憂过与王室攀亲、透过王室获得领土、继承权等一系列手段,一步步扩张、壮憂大,历经几个世纪的发展,积累了雄厚的财富和人脉。后来随着王朝的兴衰,皇权一度分憂裂又最终合并,而加图索在19世纪工业大发展时在欧洲各地建立了银憂行,靠银憂行操控国憂家货币,积累大量财富,奠定在世界十大家族的地位。
                              加图索家族与皇国关系甚密,但财富比王室还多,家族一直按照血统继承,直到恺撒前一代——恺撒的父亲,庞贝•加图索。因为其放憂荡种马的性格和经常玩消失放家族会憂议鸽子的尿性,加图索家族的实际掌憂权人更换为恺撒的叔叔,弗罗斯特。
                              所以为了考验作为庞贝儿子的恺撒担任继承人的合格与否,或者说为了其正式掌憂权做准备,家族里的老董事会成员经过讨论决定,把他放到美国洛杉矶“实习”。那里有一家加图索银憂行,行憂长的任务交接已经做好,他可以立刻上憂任。
                              但,恺撒不想让他们计划太顺利。
                              他和那些老东西一直不对盘,并不是叛逆,他一个25岁的人还要怎么叛逆。只是他对老一辈心存芥蒂,或者说,仇憂恨。
                              加图索,一个如雷贯耳的姓氏。但他的母亲姓古尔薇格,一个勉强与贵憂族沾边的、卑贱而普通的家族。自嫁与父亲后母亲在家族里一直饱受议论,尽管身份仍是家母也恪守家规,却她从未踏出过加图索家门半步。
                              在生下恺撒后母亲的身憂体功能明显衰弱。她的听力逐渐开始丧失,之后是视力,渐渐的不能再运憂动。她偶尔能坐在椅子上靠着,之后只能终日躺在床憂上,看着窗外日升又月落。最终在医生宣布已无救时,她彻底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母亲被安置在湖边的木屋“修养”,实际上是家族不愿请医生治疗。并不是治疗费用的高昂,只是他们不想她活着罢了。这个对所谓封憂建含垢的正统王室不屑一顾,然而本身也可笑的看重血统的家门。
                              因此就只因为他母亲的姓氏——古尔薇格,和加图索放在一起都是对后者的侮辱,这场从一开始就不被祝福的结合,最终以她的死亡结束。
                              在她临死的日子,恺撒日复一日守在床前握着她的手——看不见、听不见、说不了话,这是怎样恐怖的体验,他不知道。他只能紧紧憂握着她的手,用她的手贴他的脸,贴在唇上读他的唇语,在她手心写字,向她传递“我还在”的讯息。
                              母亲是一个好母亲,很喜欢他。九岁那年母亲送了恺撒一辆缩小版哈雷摩托,正适合他的身高。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车,和常规版哈雷完全相同,只是所有配件规格都比常规的小一号,有四根排气管,能像真车一样运行。造一辆这种车相当于重新设计一辆新车。
                              但母亲不关心价憂格,因为她知道她已活不到看成年的恺撒亲自骑上哈雷的时候了。她站在那里,热切地看着恺撒骑上去,英姿飒爽地绕着环湖公路飞驰。恺撒冲过路沿,把车开进了花园,落在他父亲那辆劳斯莱斯上留下巨大的凹坑和车印。她高兴地笑着,恺撒也笑,只要母亲开心他就开心,他愿意为母亲的笑容付出任何代价。
                              母亲最终在他十三岁时死了。
                              她的葬礼在米兰大教憂堂。数量众多的白蜡烛像丛生的荆棘,安魂曲包围了她和她的棺木。他趴在六角形的棺木上,隔着水晶棺盖端详她的脸。他打着手语,在他六岁懂事的时候他就开始学这门语言,比英语更快的掌握。他用手语和母亲交谈,那时候母亲只失去了听力。美丽的母亲眉眼笑着看他,打着手语跟他说“恺撒真棒”。
                              然而她现在看不到了。她静静地躺在棺里,像是睡着。
                              深夜,教憂堂里的活人只有他。大人们在举办弥撒之后的酒会,按照天憂主憂教的习俗,葬礼之后他们会领圣餐。然而这个酒会过分热闹了些,为了避开恺撒他们在地憂下举行。没有人哀戚,甚至没有人悲伤。这个酒会热憂热闹闹因为它的作用并不是悼憂念而是庆祝,他们庆祝古尔薇格这个姓氏在加图索的消憂亡。
                              他看着母亲闭上的眼睛,仿佛能透过那层眼皮看到她海蓝色的眼眸。十三岁的面无表情地向母亲打着手语:“妈妈,那些曾令你……痛苦的人,都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支付……代价!”
                              恺撒收回思绪。他的确想得太远了些,以至于差点陷进去。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对试炼也没有不满,他只是不想事事都顺着他们的心意走,就像母亲的死亡。
                              他自信于自己的强大,这种自信使他能只做自己做想的事。但这种自信不是盲目,那些在黑街乱区里领头闹憂事吸毒的大都是不受用的Alpha。Alpha的确居于社憂会的领憂导地位,但Alpha带来的强大身憂体力量和精神力只是先天的,若不善加运用也会沦为普通人。
                              他自小有这样的觉憂悟,从小接受的教养使他注定成为优秀的Alpha。他是天生的领憂导者。
                              下机后恺撒在机场晃悠,他并不想那么快去上憂任。离开机场后他又绕回了入口,站在大厅看着指示牌,想着要不先飞去加拿大或者哥斯达黎加,那里的可可岛潜水很刺憂激,现在去正好。
                              随后他看到了一同站着的楚子航。


                              IP属地:四川20楼2017-08-18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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