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栀子花浓烈的香味弥漫在房间中，他感到有点头晕，他倒喜欢茉莉似有似无的淡香。
姑娘穿着白色连衣裙，贴着他的身坐下来。他知道，接下来的戏码是什么，不过是为了几张钱。要做出这个判断，对侵淫生意场这么多年的他来说，是件最简单不过的事。
不知听谁说过：靠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事儿。这句话，在有钱人这里，很有道理。
他打量了下眼前的白裙姑娘，温声说：“你还这么小，真是读大学的年纪。”没办法，即使他心里反感，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白色连衣裙朝他笑笑，神情明明媚媚，甚至夹带着一丝清纯，“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大学的。”
她朝他笑的时候，眼睛清灵灵的。他想起家乡小溪清澈见底的溪水，他有些不自在，突兀地说：“不用，你回去，钱我照给。”
他拿出皮夹，抽出几张钱给她。
她显得很诧异，旋即，又笑起来。不客气地接过去，“谢了”说完站起来，伸出右手朝他挥了挥。
他宽厚地笑笑，已经过了那种飞扬的年纪。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他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杯红酒，胳膊肘支着脑袋，若有所思。这些个小姑娘，心里不由地感叹了一声。
半小时不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开门，看到白裙姑娘又回来了。
“怎么，有东西落下了？”他问，她不说话，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脖子一扬，一杯红酒一饮而下。
“慢点儿，这酒可不能这么喝。”他轻声劝。
“外面雨太大，没带伞。”她拉开窗帘，天空乌云压阵，雷阵雨真肆虐。
“你可以先在这休息，等雨停了再走。”他很有礼貌，尽管她折回让他意外，这个业务单位安排的姑娘真让他头痛。
问她，不肯说，只说是有人让她来找他。他说并没有约过别人，是不是搞错了？
白裙姑娘反问说，那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格雷酒店五楼501呢？肯定是有人告诉我过的，语气中竟带着些微调皮。
“找我干什么呢？”他装做很奇怪。
“也不干什么，就说陪你聊聊天，陪你看看这里的风景。”她歪着头，手里托着红酒杯，神情有点儿俏皮。
他想到要给业务单位打电话，问清楚是不是小黄安排的？又觉得唐突，万一不是呢？倒显得他想歪了。

他这次到这小城出差，主要是想找个食品加工代工厂。这次到龙凤食品厂考察，如果这家加工厂符合要求，便把手上的加工单给他们。
那么，这一单足够这家三线小城的加工厂吃上半年了。这对工厂来说，的确是件大事。
对他而言，是想从降低成本概念出发，找一家下游加工厂。他有意在成本低廉的三线城市寻找，这是他今年提升企业盈利能力的重要想法。
他意识到这次考察对龙凤食品厂的重要性。再说，他再孤陋寡闻，也晓得这个三线小城最出名的是什么，美丽的姑娘是这个城市的副产品。
有名到什么程度呢？有名到他所在的省城几个朋友的“女朋友”都来自这小城。
想到这，他心里释然，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人家如果是有任务而来，让她在这里多坐会儿也没关系。
“那你自便，我就不陪你了。”他喝了点红酒，有些微醺。站起来，到房间去休息。他想，这是什么情况？明明他是这宾馆的住客，倒像是要给她解释似的。
“您自便，雨小了我马上回，打扰了。”白裙姑娘拿起一本杂志翻看，脸上带笑，很礼貌地对他说。
第二天，他醒来，龙凤食品厂副厂长小黄早已在宾馆大厅等候。
车上，小黄问他：“闻总，昨晚休息得还行吧？”
他笑笑，“还行。”
小黄笑着说：“那就好，我们老板交代了，一定要把闻总的日程按排好，出了差错，老板可要找我算账。”
“真的不错，让你费心了。”他说，心里想昨晚不知有多尴尬。

左右不过是这些应酬，场面上的事，他总能照顾到大家的感受。他想，如果加工厂设备、卫生、价格等符合公司要求，这一单就决定给龙凤食品加工厂做了。
等考察好加工厂，小黄又大张旗鼓地请他在小城最好的饭店吃了饭。说是最好的饭店，在他眼里，不过如此。为了照顾对方的热情好客，他还是装做很好吃的样子。
其后小黄继续热情高涨地安排了卡拉OK，他说酒喝多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回至宾馆，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憩。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开门，看到昨天的白裙姑娘又来了。
他有些不解，眉毛不自觉微微蹙起。努力掩饰着不悦，脸上礼节性地笑，“你……有事？”
他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她，今天她穿了件月白色无袖连衣裙，手里拎着个袋子。
“我……打扰了，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任务，呵呵。”她稍微调皮地笑了一下，人却已走进来。
“闻总，这是我们这儿的特色小吃，您既到了这儿，还是要尝一尝。”白衣姑娘显得有些自来熟。
“谢谢，不用，我吃过了。”他依旧保持礼貌。
“那我放进冰柜，我自己做的，您一定要尝尝。”白裙姑娘说着解开袋子，利索地把保鲜盒子放进冰箱。
“怎么称呼你？”他问。
真是没办法，看来小城人执拗地认为最好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在离开这之前，那么也只好接受这样的盛情了。
“茉莉，叫我茉莉就行。”
“茉莉，这名字不错。”他说，他似乎闻到茉莉淡淡的香气。

“闻总，您晚上一般都做些什么？”一时有些尴尬，茉莉在努力寻找话题。
“一般也就看看书，听听音乐。”他答，在他这个年纪，一切已慢慢淡下来，早已不喜声色犬马的生活。以至于茉莉问起来，他倒不知怎样回答了。
也常常是，这样地坐着，思考一些问题，或者什么也不想，让自己的思绪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
五年前，他答应妻子去了她向往已久的西藏，一家三口自驾游。回程时，一辆大货车撞上来，妻女没了，只剩他一人。
“这几个字写得好漂亮，这是什么字体？”茉莉把杂志递到他面前，“这是隶书。”
“我不懂书法，只觉字好看，闻总对书法很有研究？”茉莉看着他，头微微歪着，俏皮中带着些许清纯。
“我是外行，论书法，我妻子才是内行。”他说。
“闻太太一定很有文化。”茉莉问。
“是啊，她的书法还得过奖，可惜……”
“可惜什么？”茉莉问。
外面又下起了雨，只听见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滴答……滴答”一声声清晰无比落在青翠的树叶上。
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默默无语。不知为何，他今天很想找个人说说妻女。五年了，妻女的身影久久停留在心。他也封闭了五年，所有人，都以为他走出来了。
当他把妻女的事说完，茉莉已经泣不成声。
“太可怜了。”她用右手擦眼泪，长长的睫毛被泪濡湿，在灯光下扑闪扑闪。
他站在窗前，红着眼眶。这样的悲伤往事，和一个陌生人说说，心里莫名感到不那么压抑了。
“你也可怜。”茉莉又补了一句。
“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茉莉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安慰着他。
其后几天，茉莉总在他回到宾馆后过来，也不多说什么。他每天有写字的习惯，用着传统的方式，她便站在旁边磨墨。她陪他去散步，黄昏时分，在铺满金黄色银杏树的公园。
他在她面前放松很多，少了些客套和清冷，多了些随意和舒心。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似一株茉莉，散发淡淡清香。
不张扬，不热烈。这样的淡，或许，刚好契合了他现在的心境。

他的话渐渐多起来，甚至，兴致来了，还拿出笛子吹上一曲。不曾想，她亦会吹葫芦丝。一曲笛子和葫芦丝合奏的《月光下的凤尾竹》，余音袅袅，他眼里流露出惊喜。
很多年，没遇见过这样的知音。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他要回去了。茉莉来送他，她笑笑说：“我的招待，闻总还满意吧？”
他笑说：“茉莉小姐，我对你的招待，非常之满意。”
他把订单给了龙凤食品加工厂，这次考察，认为这家厂符合代加工厂的所有条件。这决定和茉莉没有任何关系，他在心里强调。
他又想这小黄也是，安排了就安排了，还打哑谜，不肯明说。也是，这种安排，一般是暗着来的，怎么好明说的呢？他便释然。
走前一晚，他请茉莉吃饭，说：“这顿饭我请，谢谢你这几天的招待，这几天总吃你做的点心，这回该我谢你。”
茉莉笑笑，点点头，说：“我很开心，很高兴能认识您，谢谢。”说完，微微地别过头去，眼眶竟红了。
不知怎地，他有些心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片刻，嘴里只说出这一句：“以后……如有困难，可以到平城找我。”
她听完，站起来，声音伤感，“那……我先走了。”
他点头，饶是心中不舍，又能怎样？这世上，最多的便是分离，他心里很清楚得很。

那日，电话响，他接起来，细细柔柔的声音传过来：“是闻总吗？”
“我是，你哪位？”他一下没听出来。
“我是茉莉。”依旧轻柔。
“是茉莉啊！”他有些反应不及，声量不自觉地高了几拍。心里，却掠过小小的惊喜。
“不好意思……”他迅速调整了情绪，恢复他一贯的温文尔雅、富有磁性的声音。
他在电话这端静静地听，电话里大致意思是她想出来闯闯，找份工作。可想着外面也没人认识，也不知该去哪个城市。
想到他比较见多识广，便想着打个电话来请教下，希望闻总能给她提点宝贵的意见。
他听她这么说，心里是惊喜。他问她什么学历，她在电话那头叹口气，说初中，她也晓得自己学历低的。
“我有个建议，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厂刚好缺工人，要信得过我，你到平城来找我。”他故作平静地说。
电话那端停顿了会儿，说：“好的，我想一下，谢谢您了闻总。”
他放下电话，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似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从小城回来后，他头一回，有舒心的感觉。
半月后的一天，门卫打电话进来，说门口有位姑娘说找闻总，他让门卫领她进来。
她走进来，穿着件白色的全棉短袖，扎着马尾辫，背着双肩包。依旧清清灵灵，像个女学生。
她看到他，眉眼轻轻往上提了提，矜持地笑笑。
“来了，快进来坐。”他站起来，向她招手。
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头低着，“谢谢闻总，给我这个机会。”她礼貌地再次表示感谢。
他微笑，拿着杯子，要给她泡茶。她忙不跌地站起来，“我自己来，自己来。”

他打电话叫人事主管来，带着她到办公室面试。主管很清楚，从老板办公室领回的人，不会太差劲。
老板自己是务实的人，面试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茉莉便在他的工厂上了班，在车间里做操作工。他照例每天巡视一线，走到她旁边，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手里拿着模具，看上去专心致志
他多半也不说话，只在旁边默默地看，就像平常巡视一样。
安顿下来后，他约她吃饭，她大大方方地去了。他关切地问：“我这儿，还习惯吗？”
她笑，露出感谢的表情，“能在平城找到这份工，我已经很知足了。”
每天能看见她，他觉得日子过得踏实。总觉这生活与从前不一样了，休息天，偶尔约她出来吃饭。
她便说，闻总您要是不嫌弃，那以后我来做饭。我别的不行，做饭嘛还是可以的。他说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喽。
慢慢的，休息的日子，茉莉到他家做饭的日子便多起来。几只小菜炒得入味，再搭配几只海鲜，比在外面吃不知要好上几倍。
茉莉话不多，来了，总在厨房默默忙碌。他觉着应该和她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呢？自己和她差着15岁。你在想什么呢？他把话又噎回去。
一天，吃着饭，茉莉说以后不能常来做饭了，真是不好意思。
问原因，她说报了名在夜校读书，想抓紧时间多学点，不然以后怕要被时代淘汰了。
他表示支持，说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人就得有学习的精神。
她声音低低，“这段时间，是工友们替我上的晚班，我真过意不去。如果不行，我想先把工作停一阵子。”
他笑了，说：“这问题可以想办法解决嘛，不至于要辞职吧？”
她低下头，轻声说：“我是……也不想总麻烦您，您也够忙的了。”
他听罢，想了想，说：“刚好，配料室有位老工人退了休，明天我问问人事，你去试试，那儿是白班。”
她急得直摇头，说：“配料室，我恐怕做不来……”
他鼓励，“有勇气去读夜大，就没勇气接受新岗位？”
她露出羞愧的神情，两只手互相搓着，“闻总，我这……又给您添麻烦了。”
他笑笑，“不麻烦，你是靠自己双手吃饭，要说麻烦，我不也经常麻烦你做饭吗？”
至此，茉莉来到平城恒美食品公司第六个月，被调到配料室工作。

她工作认真细致，有耐心，见人挂一张笑脸。有不懂的地方，不厌其烦请教老师傅。
需要加班，她第一时间站出来。不出三个月，配料室的老师傅对这位新员工都竖起了大拇指。
何况，能进这个部分的人，肯定是老板信得过的人。要是老板信不过，是绝不可能进这最重要部门的。
所以这些在配料室里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师傅，也就愿意把自己的技术教给茉莉。
很快，中秋节快要到了，他越发忙起来。到处都是订单，他需要统筹规划，老客户的单子不能误了时间，新客户的单子需要抓住。
这几天去参加了市里的商贸会议，商贸处王处长介绍平城又多了一家大型食品公司，叫恒丽食品公司。主打产品以平城特产为主，平城是旅游城市，这些食品一旦打上本地特色产品标签，想不火都难。
会议上，恒丽公司的李姓老板发了言，讲了一番豪言壮语，主要讲他们厂主要生产传统酥糖。介绍了他们厂有老祖宗传下来的独家秘方，乾隆皇帝巡游到此都吃过他家祖宗做的酥糖。
他听了，心里一阵好笑，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做传统食品的厂家学会了这一套信口雌黄？吹牛吹得忘乎所以，他向来不屑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宣传。
这个大腹便便的李老板，给公司取个名也得搞擦边球，恒丽食品公司，明摆着是想借恒美的名气。
让他们去罢，这种事以前也有过，多少个恒强恒力都倒下了。他对自己做的东西有信心，不怕别人来竞争。
他只相信自家做的好东西，那些个新注册的厂家。吹多少牛都没用，最后是偃旗息鼓的多。
开好会，回到厂里，继续安排手上的订单。心里却在盘算，今年的中秋，是不是要邀请她一起过呢？

他孤身一人，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节，不知她会否会回家去。按照惯例，厂里中秋生产很忙，员工多是平城本地人，只少数几个外地员工申请回老家过节。
他想，和她两个人坐在月光下赏月，是件宁静美好的事。他不知她是否要回家去，毕竟，他是不方便问她的。他和她的关系，算什么呢？明面看，就是上下属的关系，且不是直接上司。
也有一阵子没来家吃饭了，这段时间厂里忙。为赶节日销售，全厂上下都在加班，她下班去读夜校，再没时间到他这儿来。
中秋节前一周某天晚上，茉莉给他打了电话。大意是已调了班，中秋节前二天启程回家。他表示理解，说你来厂里这么久也没回去，是该回家看看父母了。
他说，那么，你过来吃个饭，权当送行。
傍晚，她过来了，买了很多菜，有鱼有虾。她一头扎进厨房里，他要去帮忙，她不让。
很快，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
他说今天这么丰盛，“提前过中秋！”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调皮地笑。
他拿出珍藏几年的红酒，望窗外，虽未中秋，月光倒明亮。斜斜地照进窗棂，风搅动着窗帘。
他们干杯，“提前祝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他看到她微醺的桃红的脸，清灵中又多一分说不出的媚。
“今晚月亮很圆。”
“月色很美。”
他们走到窗户边，抬头望月亮。她站在那里，眼神清亮亮的。
“听说在月圆夜看着月亮许愿，就能实现愿望。”她说。
“你的愿望是什么？”
“你的呢？”
“母亲病了，愿她早日康复。”
“您的母亲……生了……什么病？”
“心病。”
“心病？”
“她想我成家，想抱小孩。”
她点头，“作为老人家，一定希望您再组织家庭。”
“你的愿望呢？”他微微俯身问她。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好像蝴蝶的翅膀，“想……赚很多很多钱……给妈治病，给弟上大学。”她用极低的近乎祈祷般的声音说。
“原来是个小财迷。”他打趣说，神情带着点戏谑。右手鬼使神差伸出去，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讨论到天快亮时，目标渐渐清晰。他心里不愿相信，如果相信，就是他自己亲手毁了公司无异。因为，人，是他介绍进来的。
员工们看着老板，经过一夜讨论摸排。大家七拼八凑地把信息聚拢分析，这个叫茉莉的配料室女员工嫌疑最大。
他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仿佛经过了一夜的战争，终于败局已定。他再经不起打击，再经不起离别。
可现实往往残酷。天亮后，下属们分头行动，有人去报案，有人去人事调茉莉的档案。
他像尊塑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中午，人事主管惊惶不定跑进来报告，说查不到茉莉的任何信息，她的身份证复印件是假的。
他木然问：“还有其它有效信息吗？”
人事主管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没有了，电话已关机。”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打电话给龙凤食品的小黄，说你帮我找下一位叫茉莉的姑娘。
上回我来你们这考察时，你给安排的、接待我的这人。
没想到小黄一头雾水，说：“闻总，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我没给您安排过人，我们这儿吧，是有这风气，可我知道您不好这一口。”
小黄在那头解释，头一次，他情绪失控挂了电话。
他脑中不断浮现出月光下她闭眼许愿的话：想……赚很多很多钱……给妈治病，给弟上大学。就算找到她追问她，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年后的一个清晨，一位陌生女人敲开他家的门。她怀里抱着个婴儿，背个双肩包。
“你是……”他疑惑地看着她。
“给你的。”陌生女子把怀中的小婴儿递过去，“是一位姐姐让我送来的。”陌生女子说，又把背包拿下来给他。
他看了看怀中的婴儿，一双眼睛清灵灵的，眨巴眨巴地看他。陡地，他看到茉莉的眼睛浮现在婴儿的眼上，是她回来了！
“你认识这位姐姐？”他语气有些急切，但努力掩饰。
“不认识，她给我钱，让我把小孩送到这。”陌生女子说完，也不待他细问，说了再见便走了。
此刻，他心里，兵荒马乱。孩子在他怀里睡着了，有着和她一样的长睫毛。
他把孩子放在床上，“嘀……”手机来了信息，打开。
“她叫闻茉茉，保重，对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立刻打过去，握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茉茉醒了，挥舞着小手小脚，“呜哇……呜哇”，哭声响亮，被泪濡湿的长睫毛在灯光下扑闪扑闪，让人想起蝴蝶的翅膀。
他打开背包，找出奶粉奶瓶。走进厨房，给孩子泡起了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