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榕
膝沉沼泥，擦出一道短痕。
“我恨殿下不要紧，望元不能恨。”
跪定长身，清淡望他背影，将笑放得诚恳。
“否则，叶某不就白让您，受了一场寒。”
鸟兽消匿。脊背遽然一轻，再低首时，腹处贯刺刀尖，四寸既出，尚带新热。脸色煞白，笑未及收，不觉抬手扶刀，方知腕绳已断。腔腹稀薄，勉力提气，咽没齿间腥液，终不支沉体，俯低颈项。右掌撑地，颤指下薄刃湿黏，滂沱冲释，尽染膝前皇土。
万物失声，长夜漆黝，总算瞳盲耳聩。
拢指收掌，却似某日霁雨，仗义探个荷包，赚窈窕一笑。
原这一眼，已是一生。

牵着直直，去礼部勾了个到，就请假翘班。难得陪直直出门，自然听她，任劳任怨，想去何处都行。
只是……为什么来了这里。
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自然而然回忆起不算太久之前的那个雨夜，那个男人就在尘泥里抬头冲我讽笑——
神情冷得可怕，听她唤才回过神来，勉强勾一个笑容
“这儿开阔，你随便挖，说不定真的能挖出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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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情完了，就收好自己的小情绪，拉着起舞一道出了宫门。
崇圣寺忒正经，月老庙一堆春心荡漾的‘善男信女’，许愿池呢——谁知道能不能灵验。左思右想，还是去了栖霞街道，毕竟街上人多、热闹，贩卖话本子的小摊也多。
以往出宫呢，多半是去吃东西，这还是头一回来逛街。本来想让起舞陪我去买个面具玩玩，转过头看见他的脸色，愣了一下。
“这个地方可有什么挖的——”
“诶，你怎么啦？”

“……没，没怎么。”
迅速收拾好情绪，目光却仍不经意地流连每一道街口——到底是哪条后巷，淌过他的血？
后来才醒悟，连自己都记不住，枉论其他。看来夺人性命的愧怍，远没有想象的深。
“虽然皇宫内奇珍异宝多，但金陵是什么地方，几朝古都啊——指不齐你脚下就埋了什么宝贝，还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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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了看往来络绎不绝的行人，还有两手空空的自己，一脸正义地在心里下了结论。
他最近一定是吃多了除智散。
碍于身高差距，只得伸长手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什么啊。且不说这现在有多少人在，我这次出宫也没有带上铲子啊——”
“你怎么突然变傻了呀。”
哦不，他一直撒呼呼的，只是时不时正常一下。

“哦对哦。”
我好像真的傻了。可就算稍微傻一点，却也不至于沦到被直直鄙视，心里很苦很不爽。
“小孩不能敲大人头，知道吗？”
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怕不是被我宠坏了。牵住她的手，慢悠悠往前面逛
“我记得小时候就对你说过，你这么凶嫁不出去的。过了这么多年，我不得不说，对你的评价依然保持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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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他居然还说我是小孩子。
同是大圣三年诞下的，他不过比我早生了几个月而已，却在我面前充起大人了。不就是封王入仕么——顶多心智比我成熟些，说起年纪还不是差不多。
虽然这很幼稚，但还是朝他扮了个鬼脸。
“略略略，我小的话，你不也是小孩子么——都是乳臭未干，谁比谁小呀。”
话是这么说，手还是随他牵了，反正也没什么。只是听了后话就很气，对着他手心掐了一把。
“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发福蝶。”

“……我求求你了姑奶奶你能不能别再提了……”
本王完美的人生里，为数不多，不算那么完美的那一点点黑历史，就只有年少无知时梁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发福蝶——可这又如何呢。垂髫小儿，还不兴犯个傻？
路过街口胡饼摊，顺手给她买了一只金黄酥脆的胡饼，企图堵住她的嘴
“好歹如今，我是独一份的济阴王。早生几个月若都不算早，我也枉为元元的哥哥了。”
“吃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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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被他叫老了辈分，皱着眉头，思考是该为自己怼了他高兴一下、或是该责怪他胡说八道。
当然——这并不妨碍两者皆存的可能性。
努力抑制住心里的得意，尽量不将它往面上显现。正打算开口损他一两句，达成日常一怼，猝不及防被他买来的胡饼堵住了嘴。盯着近在咫尺的饼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张嘴咬了口。
一边嚼，一边扯扯他袖子。
”这个——饼，待会买些回去给元元次。“
”还有你，不要以为区区一个饼，就能收买我。怎么说，话本也不能少。“

听她又提起元元，心里一紧，漫不经心又一句。
“哦……”
天可怜见，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见过元元了。我们兄妹二人之间总像有一道无形的墙，轻轻松松将二人分开，每当快要和好，又会大吵一架。
不去想这些烦心事，给她两枚铜钱
“去，自己买吧。”
糟糕，附近正好有一个话本摊。不动声色地挪了几步，正好挡着他视线。看不见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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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着胡饼，却被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惹得炸毛。
”哦什么哦！元元是你妹妹诶——“
怎么搞的这么奇奇怪怪的.....他比我还显得不关心是怎么肥四？该不会，还在因为上次那个事儿闹别扭吧？想问又不好怎么问，只得大口吃饼。
好不容易吃完，手里又被塞了两枚铜钱，目瞪口呆。
”就两枚铜钱？？还有，你让我寄己去买？？“
”萧闻唧！“
真是，欺人太甚。

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觉得好玩，耐心问道
“那你觉得应该多少钱？一两银子？”
一个没忍住，笑倒在她的肩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望直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两银子给他他找的开吗？”
真的可怕，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家子儿。
“再说，拿官银买东西，一般小老百姓敢收？收了敢用？”
摸了摸她的小脑阔，感觉里面有用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小傻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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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在我跟前笑成傻狗，好气哦。真想一爪子呼过去，让他知道什么叫作猫爪掏心。
嫌弃地推了一下他靠在我肩上的脑壳。
“不是，萧闻唧。是谁告诉你，我只买那么一两本的了？“
”要买——那就得买一箱，懂吗？”
伸手揪了一把他的腰，让他笑，也不怕操作太风骚，一不小心闪了腰。
“还是不行，你得陪我一起买话本子，给我作参考。”

“……”
我大概确实是忽略了她有多爱话本。一箱？十分之怀疑那得看到猴年马月去，而且不止她一人看，我还得跟着一起。
话本子摊旁边有一个卖鞭炮的小贩，话本和鞭炮，果断选择后者。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看，皇宫内院不让放炮，难得出宫，不玩一回岂不是太亏？”
推她一把
“不如买点鞭炮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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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他就止了笑，似乎被这件事震惊到、或是受了一万点暴击。虽然有一点不理解，但看在即将到手的话本子上——
勉强，回宫之前不怼他吧？
“诶，鞭炮？哪儿哪儿？我怎么没看到啊——” 说罢，目光一转，好像是看见了一个卖鞭炮的小摊子，而且旁边卖的就是话本子。了然地点了点头，萧闻唧啊萧闻唧，忘八端。
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一脸正义。
“你说的摊子在哪儿啊？我没看到，你就陪我一起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