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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瑜亮•墨韵留香】转载_《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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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指的并非孔明和鲁肃,而是令一个渴望见到他,而又不愿见到他的某人。
不过没见著也是正常的,这时期为了即将来临的赤壁大战而忙不胜忙。顺著扎营区看去,可望见远处南屏山上的七星坛。七星坛方圆二十四丈,每层高三尺,共是九尺。下一层插二十八宿旗:东方七面青旗,布苍龙之形;北方七面皂旗,作玄武之势;西方七面白旗,踞白虎之威;南方七面红旗,成朱雀之状。第二层周围黄旗六十四面,按六十四卦,分八位而立。上一层用四人,各人戴束发冠,穿皂罗袍,凤衣博带,朱履方裾。前左立一人,手执长竿,竿尖上用鸡羽为葆,以招风信;右前立一人,手执长竿,竿上系七星号带,以表风色;後左立一人捧宝剑;後右立一人捧香炉。坛下二十四人,各持十二样器物,环遶四面。孔明环视四周,看来甚是满意,之後便自回营帐。
周瑜正巧自营帐步出,与孔明擦身而过。他看了看七星坛,神色积渐黯淡下来。他是想告诉我,大战结束也象徵著永世的分别吗?他凄然一笑,步回帐中。
西风萧飒,卷起一地戚然萧索。
孔明於十一月二十日甲子吉辰,沐浴斋戒,身披道衣,跣足散发,来到坛前。西风拂得他的衣袂、长发四处飞散,却仍掩盖不了清朗目中的坚定意志。
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是一种变相的空虚与失落。
他吩咐众将不得轻动後步上祭坛,观瞻方位已定,焚香於炉,注水於盂,仰天暗祝。孔明一日上坛三次、下坛三次,却不见有东南风。
且说周瑜请城普、鲁肃一班军官再帐中伺候,只等东南风起便调兵出;一面关报孙权接应。黄盖已自备火船二十只──船头密布大钉;船内装载芦苇乾柴,灌以鱼油,上铺硫磺焰硝引火之物,各用青布油罩遮盖;船头上插青龙牙旗,船尾各系快船──在帐下听候,只等周瑜号令。甘宁、阚泽窝盘蔡中、蔡和於外寨中,每日饮酒,不放一卒登岸。周围尽是东吴军马,把得水泄不通。只等帐上号令下来。江东水陆两寨一片肃杀之气。西风又起。
正对周瑜的鲁肃察觉他神色有异,连唤数声也没个反应。程普见状生疑,用手肘顶了顶周瑜。
「啊?什麽?」周瑜恍如大梦初醒般道。鲁肃叹口气。
「都督大人,您怎麽了?」说是问句,实是谴责。程普暗责他不该於大战之时心念他物。周瑜乾笑几声。
「您怎麽回事?」鲁肃轻声问。周瑜默然不答。毕竟,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够了解的吧。
他步向帐外,遥望远处开祭的七星坛。那抹熟悉刻骨的身影就在那里,毅然决然将他排除於自己生命之外。周瑜深深叹气,回帐。
坛上孔明手抄过一只毛笔,蘸满朱砂,迅速流利地绘著七星阵法。笔一丢,抽出宝剑,剑身寒光映照著他依然俊逸的脸庞。斩空一划,脚步轻移,依著七星阵又外围缓缓舞向内围,手中宝剑按照祭礼文献旋、劈、回、刺,下一瞬,猛然将剑定於七星阵中央。
孔明盘腿而坐,手结法印,口中喃喃念著古老的祈祷文。不知不觉间,原本白云飘悠的天空被乌云占据,乌云望七星坛聚拢,天色骤然黯淡,转为怵目骇人的深深玄墨。
一声震耳雷响,原本向东飘扬的旗帜倏地转而向西。周瑜得报立刻下达指令朝曹营进发。
你我都晓得,他心里的矛盾复杂不可言喻。
周瑜深刻了解到,只要东风一起,他两未来便再无交集;但他也明白,这是他此生此世注定背负的责任。
有种想哭的无奈感。他苦笑。
漫天红焰,无穷无尽。在出乎意料的东南大风帮助下,一代枭雄曹操落得只能自陆路逃离的命运。黄盖带回印有曹军字样的军旗,周瑜举起宝剑将其一劈为二。胜利的欢呼潮起云涌笼罩整个吴军军寨,尽管每个人脸上都布满疲惫。
东方天空已呈现鱼肚白。孔明抽起地上宝剑依循前形向外围舞出。反手一抹,一绺头发向西飘至空中,一旋而後往东飞散,东吴旌旗也转而向东。东南大风借毕,恢复秋日该有的西风。
这头发,即是代表我们该断且不该联系的因缘吧。
执起毛笔,自怀中掏出一张白纸,迅速写上数字後置入信封压於纸镇下。孔明愣愣望著那封信。
下一瞬,孔明再也支撑不住,眼一黑向後倒去。众将不及反应,只见一抹蓝色身影飞身而上,将孔明抱在怀里,徐徐步下七星坛。
那人简单自我介绍──吾乃常山赵子龙──,朝众人行礼毕,走向自己的小船,把孔明安置在床上。赵云命拽起满帆,船轻水急望夏口进发。
周瑜得书愀然变色。徐盛、丁奉二人自愿追回孔明,正当他们出帐时,周瑜的阻止让他们停下脚步。
「慢著!」周瑜紧握孔明的信,低沉幽暗地说:「别追了,追不上的。」徐盛、丁奉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周瑜露出的哀痛神色为何。
「追也……追不回的……。」他边说边看向无际穹苍,目光失去焦点犹若迷失在遥远的彼方,那个有他存在的彼方。
展开书信再读,里头只有短短七个字:
谢谢
对不起
再见
前五个字他懂,懂到已不想再懂;而最後二字他不明白,是指以後还能有机会吗?是指他也不想离开吗?抑或只是情急之下随意挑选的字句呢?周瑜不想猜测,也不敢猜测。
──无论是何种层次,我今生就是同他无缘吧。──
当时只是一种对於孔明冷言相对的无言抗议与苦奈,而现在却是一种对於命运的全然绝望。莫名模糊了眼眶。
西风飒飒吹著,好似在嘲笑、在讥讽。嘲笑这个人对於命运的抵抗;讥讽这个人最後只能屈服的态度。
这里是……?孔明幽幽转醒,藉由摇晃得知这是一艘船。为什麽是在船上?喔,想起来了,是子龙……。
翻身下床却双腿无力的跌坐在床边。声响惊动在外头赏景的赵云,他一进棚便见孔明跌坐在地,赶忙将他扶起。
「先生身体微恙,怎麽急著下床呢?」赵云贴心地将孔明抱回床上,苦笑问著。
「我……怎麽了?」
「先生昏厥在祭坛上,是末将抱先生下来的。」赵云脸上温柔的微笑让孔明忆起某人──不行,不能再想起他,不能……。「感觉如何?还好吗?」赵云依照孔明的指示让他坐著,腿部盖严衾被,再替他倒了杯热茶回来。看著孔明用颤抖的双手喝下那杯茶,赵云心里有些心疼。
孔明喝完茶,赵云将茶杯放回桌上,一揖准备离开,不料孔明朝自己招手道:「子龙,别走,过来陪我。」赵云不明所以,只得讷讷地走回床沿坐下。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5楼2018-02-10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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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后面有部分云亮,慎入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7楼2018-02-10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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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明忽然倒在赵云怀里。赵云愕然,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先、先生──」
      「别动。」赵云是个听命的老实人,上司说的话他绝对照办。他乖乖不动。
      孔明只是静静靠著,任凭赵云温柔宽阔的气息包围著自己,也任凭自己沉沦在他好似某人的怀抱中。那熟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孔明不由得湿了眼眶。不一会儿,赵云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小小颤动。
      赵云没有说话,依他对孔明的了解,不要说话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再者,他只是需要发泄而已。他一手抱著孔明,另一手拍著他的背。
      船依旧在水上行进,船过,水无痕。
      「子龙,我问你喔。」良久,孔明平复下来後,淡淡说著。赵云没有应声,静待他的话语。
      「如果……被一个不该在乎你的人在乎上了,会怎麽样?」赵云心漏跳一拍。为什麽问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他只能回答不知道。毕竟,他自己就是孔明语中的那个人哪。
      初见孔明已是无比震撼。赵云知道跟著他定可为鼎足之势,甚中原可图。但这并非赵云在乎他的原因。
      孔明那细致柔和的线条与怡人的性格相得益彰。赵云总为了他脸上的微笑而怦然心动。堂堂一威名天下的卧龙先生诸葛孔明,在众人面前是如此圆融不狂妄,一点架子也没有。这让赵云更是震惊。
      平日温和微笑著的孔明;下达号令时威风俨然的孔明;悠然閒聊时会开玩笑的孔明;被张飞恶整时气嘟嘟的孔明;夜间清恬无为奏笛时的孔明……。
      孔明的身影充斥著他的生命,眼里彷佛除了他,什麽也没有。
      他真的好在乎孔明,在乎得连自己都畏惧。
      「那……要是你自己也在乎那个人呢?你会怎麽做?」赵云心里一震,无以回应。两人陷入无止尽的沉默。
      且说刘备在夏口专候孔明回来,忽见一队船到,乃是公子刘琦自来探听消息。两人对话一阵,小校遥指樊口港上,言一帆风送扁舟来到,必为军师。刘备与刘旗下楼迎接。须臾船到,孔明、赵云登岸。刘备大悦。问候毕,孔明问前者所约军马战船办妥否;刘备答收拾已久,只待孔明调用。
      孔明与刘备、刘琦升帐坐定,分调赵云、张飞、糜筑、糜芳、刘封、刘琦等人於各隘口路旁埋伏擒曹。众人领命而去。关羽见孔明全然不睬,按捺不住高声质问。孔明心中暗笑答他本欲关羽把个最紧要的隘口,怎奈有些违碍处,不敢教去。关羽续问。孔明道他怕关羽念及昔日曹操厚待而手下留情。今日操兵败,必走华容道,而关羽必然放走。因此不敢教去。关羽曰孔明多心。孔明说若他肯立下军令状,便使他去。关羽依言,领兵走了。
      刘备看著关羽离去的背影,忧道:「吾弟义气深重,若曹操果然投华容道去时,只恐端的放了。」
      孔明微笑道:「亮夜观星象,曹贼未合身亡。留这人情教云长去做,也是美事。」刘备叹服。
      孔明与刘备凭高而望,坐看今夜周瑜成大功。刘备望著孔明微笑的侧脸发愣。虽然他们的分别没有很长,却仍然发现孔明浑身散发的气质有些改变。这是怎麽回事?
      「先生。」刘备小心翼翼地轻唤。
      「什麽事?主公。」孔明绽放平日的微笑问。
      「……您发生什麽事了吗?」刘备知道这样问很没根据──只是直觉──但他还是觉得孔明很奇怪,却说不出奇怪。
      「劳主公费心,亮无碍。」还是那个笑容。刘备觉得孔明虽然在笑,笑容也没什麽改变,却有些凄凉哀伤的气息。
      「……哭过?」刘备在见到孔明时察觉他眼睛红红的,脸上也挂著泪痕。孔明一震,静默不语。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8楼2018-02-10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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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果真投华容道而走,而关羽也的确放了他。关羽回营俱言前事,孔明作势要斩,刘备望前求情,方纔放了。
        却说周瑜收军点将,各各叙功,申报吴侯。所得降卒,尽行发付渡江。大犒三军,遂进兵攻取南郡。前队临江下寨,前後分五寨。周瑜居中。
        刘备使孙乾与周瑜作贺。瑜命请入。孙乾失礼毕,献上礼品。周瑜问刘备位於何处。孙乾俱答。周瑜再问孔明何处。孙乾心里生疑却不好反应,只说孔明与刘备同在油江。周瑜凛下眼色,说孙乾可先回,他会自去相谢。孙乾拜回。
        周瑜看著孙乾离去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难道,我真的要与孔明为敌?我真的得与他共争南郡?在孙乾言语中周瑜察出刘备屯兵油江必有取南郡之意,故欲与他共争。之後周瑜与鲁肃引三千轻骑迳投油江口而来。
        孙乾回见刘备,言周瑜将亲来相谢。刘备问孔明,孔明言此为南郡而来。更将应对之法告与刘备,一切依计行事。
        刘备吩咐众人准备,待他与孔明独处时说:「方才见先生一时失惊。为何?」孔明微笑摇头不语。
        「命哪、命哪……。」只见孔明嘴里不停呢喃著,步出营帐,徒留刘备无限疑惑。
        没多大功夫,果报周瑜引兵而来。刘备引入帐,分主客而坐,各叙礼毕,设宴相待。不久,周瑜提起南郡之事,刘备也只是依著他说若周瑜取不成,自己再去取。周瑜喜而离去,孔明这才出现。
        刘备不明白为何孔明一直避著周瑜,问他又不答。刘备摇摇头,叹口气。
        周瑜领兵进攻南郡,苦战连连,周瑜更是身中毒箭,却没想到仍是白费工夫──南郡硬生生给刘备占去。甚者,刘备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便取走荆州、襄阳。周瑜勃然大怒,金疮迸裂,昏厥过去。周瑜请鲁肃相助。鲁肃在江东与周瑜相交甚笃,道他会往见刘备,以理说之。若说不通,那时动兵未迟。诸将言善。
        话说孔明与刘备现於荆州城驻扎,传报鲁素来到。孔明令大开城门,接鲁肃入衙。叙礼毕,分宾主而坐。茶罢,鲁肃言东吴杀退曹兵,救得刘备,所有荆州九郡应属东吴。而刘备今用诡计,夺占荆、襄,使江东空费钱粮军马,而刘备安受其利,恐於理未顺。
        孔明羽扇轻摇,一派从容不迫。他微笑道:「子敬乃高明之士,何故亦出此言?常言道:『物归原主』荆、襄九郡非东吴之地,乃刘景升之基业。吾主故景升之弟也。景生虽亡,其子尚在。以叔辅侄而取荆州,有何不可?」鲁肃言欲见刘琦,孔明命左右请公子出来。只见两侍者从屏风後扶出刘琦。鲁肃原以为刘琦不在荆州,那他便有理说之。岂料刘琦果真在此,他只得说若公子不在须将城池还他东吴。孔明应允。
        鲁肃回了江东向周瑜俱言前事。周瑜气愤未平,忽传孙权於合淝失利。周瑜只得班师回柴桑养病。
        却说之後赵云取了桂阳、张飞取了武陵、关羽取了长沙,而孙权却於合淝兵败,班师回南徐。刘备得此消息,与孔明商议。孔明道夜见西北有星坠地,必应折一皇族。
        正言间,忽报公子刘琦病亡。刘备闻之,痛哭不已。孔明劝著刘备,再命关羽守襄阳。刘备忧道刘琦已死,东吴必来讨荆州。孔明笑曰若有人来,自有话对答。半月後,鲁肃果来吊丧,俱言前约定之事。刘备未及回答,孔明变色大骂鲁肃一阵。鲁肃缄口无言,半晌才说此语怕不有理,争奈於他身上不便。
        孔明暗笑,出一计道西川刘璋暗弱,刘备将图之。若图得西川,那时便还荆州。鲁肃无奈,只得听从。刘备亲笔写成文书一纸,押了字。保人孔明也押了字。鲁肃收了文书,回见周瑜。
        是夜孔明身著薄衫,步出宅邸,面对外头坐在栏杆上,靠著屋柱,眼中波动一闪而逝。
        是个无月的夜晚,黯淡无光,如同自己的心一样。
        或许,早在当时,自己已然明白,只是不断地逃避明白、否认明白。他叹了口气。
        清风起,吹乱他长长的秀发;吹乱他整齐的衣衫;吹乱他早已不复平静的心湖,涟漪阵阵。
        如果……并非身处乱世,并非各为其主,或许……。摇了摇头,苦笑一下。没用的,这种设想是没用的啊。
        孔明看了看墨缁一片的穹苍,露出不明所以的微笑。公瑾,放心吧,你不需要悲伤,更无须为难,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将你一切的伤痛留给我,我来为你承担。你安心地做吧,不用烦恼,成败对於你并不重要。因为……
        你就快要死了。
        孔明唇边漾开一抹美丽的笑容。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9楼2018-02-10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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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回首的dd|ω・)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60楼2018-02-10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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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顶楼楼吧。我也比较,无法理解亮瑜......很赞同楼楼的观点呢瑜亮吧没吧务,其实是有点乱。。不逆不拆,坚守原则。


            IP属地:内蒙古来自手机贴吧61楼2018-02-12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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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来自Android客户端62楼2018-02-14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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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8-02-14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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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老换头像啊,我都找不到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18-02-16 21:00
                  收起回复
                    dd


                    来自Android客户端65楼2018-02-17 13:31
                    回复
                      本来是见楼主文笔好才进主页点过来的XXD
                      没想到被这篇文惊艳到了,,
                      正纳闷人气怎么如此之少,,
                      才发现是转载。。。
                      (喂 你上下句根本没有联系好吧)
                      w


                      来自Android客户端66楼2018-02-22 17:06
                      收起回复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回来了了!!!!!!!!!更新!!!!!!刀子什么的寄过来就好,我自觉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67楼2018-02-22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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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
                            初见你 只是时势需要
                            再见你 不愿意
                            结果 我连你最後一面也
                            见不到
                            在我明白那莫名心痛为何 已然来不及
                            太迟了 我说
                            周瑜死了。
                          严格说起来,是被自己害死的。孔明笑了笑。当时孔明夜居荆州,观测天象,见将星坠地,轻声道周瑜死矣时,表情是愉悦的。
                          先前周瑜众曹仁毒箭,军医嘱咐不可以怒气冲激,否则金疮迸裂毒素蔓延,甚难治愈。但在收取南郡、荆襄之时,不费吹灰之力──孔明一气周瑜;周瑜假意姻亲,将孙尚香嫁与刘备再欲杀他时,又被孔明识破──孔明二气周瑜;最後刘备假意不忍取西川此流氏宗族刘璋基业而让东吴去取。周瑜下定假途灭虢之计,又被孔明算到──孔明三气周瑜。而这第三气,也是最後一气──周瑜金疮迸裂,昏绝之後长叹而亡。年仅三十有六,孔明当年三十岁。
                          孔明又笑了笑,笑容美丽得令人畏寒。
                          却说前事。曹操正欲作铜雀台诗时,忽报『东吴使华歆表奏刘备为荆州牧,孙权以妹嫁刘备,汉上九郡大半已属刘备矣』。曹操闻之大惊,手脚慌乱,投笔於地。
                          「丞相万军之中,矢石交攻之际,未尝动心;今闻刘备得了荆州,何故如此失惊?」曹操视之,乃程昱也。
                          曹操拾起笔置於案上,叹口气,慷慨激昂地说:「刘备人中之龙也,生平未尝得水。今得荆州,是困龙入大海矣。孤安得不动心哉!」语毕,搥胸顿足,不知所措。
                          「丞相知华歆来意否?」
                          「未知。」曹操扬眉。难道他晓得?
                          「孙权本忌刘备,欲以兵攻之;但恐丞相乘虚而击,故令华歆为使,表荐刘备。以安备之心,以塞丞相之望耳。」
                          曹操点头道:「是也。」
                          「某有一计,使孙、刘自相吞并,丞相乘间图之,一鼓而二敌俱破。」於是便发生了之後册封刘备为荆州牧、周瑜为南郡守之事。用意莫非要两家自相残杀,使曹操坐收渔翁之利。
                          周瑜既领南郡,越思报雠,遂上书吴侯,乞令鲁肃去讨还荆州。孙权乃命鲁肃前去。鲁肃领命而走。
                          周瑜看著空盪盪的营帐,心中苦闷可想而知。他现在身体大不如前,再者孔明不知何故不断激怒他──也许是自己修养不足──使得金疮日不见好。周瑜叹了口气。
                          难道,他当真要自己死?这个猜想已在周瑜脑中浮现无数次,可信度更是一次次提高。脸沉了下来。
                          他果真如此恨我?恨到要杀了我?为什麽?为什麽?周瑜长日以来在无人夜里不断地疑问与呐喊,却毫无一丝丝回应。他除了喟叹,只能喟叹。
                          若是他这麽恨我,为何还对我付出温柔?为何任凭我对他予取予求?这个疑问一直存在他的心中,但也一直得不到解答。答案彷佛沧海一粟般虚无飘渺,在那遥远的彼方,莫可追寻。
                          他摇了摇头。如果孔明真的要他死,那他能不死吗?如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情形;只是一个是对於专制王权的无奈屈服;一个是对於倾心之人的心甘情愿。他苦笑一阵。
                          我这辈子注定要栽在他手里吧。他想。
                          纵然如此,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谁教我──他猛然摆头。周瑜,不要对他意乱情迷,他是恨你的。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锺情於他,不愿意放弃他。仍旧希望著他能在未来和自己在一起,永不分离。总是设想著,未来两人能在某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庄,一同过著清恬淡泊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像是一般百姓一样。能够看著阳光洒在他布满汗水却仍俊逸无双的脸上,这便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莫名地,有些苦涩。
                          周瑜咳了几声,迈开蹒跚的步伐往外走。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他心生慨叹。
                          或许,在初见的当时,就已然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或许,拥抱他的当时,他早已离去甚远,追之不及。
                          或许,在坦白的当时,就已然失去所有,不知奈何。
                          在当时,就已经失去,完完全全。
                          什麽也没留下,什麽也……。
                          周瑜昂首看看天空,又是喟叹。在远方的你,是否也看著这片相同的天空?如果是,代表著我俩还有那一丝微弱的交集吧。是吧。不晓得你是抱著何种心情看著天空的;像我已经是无奈到无法再无奈了。
                          苦笑一下。明知是他会害死自己,却又如此深念著他。我大概是无药可救吧。
                          孔明对他而言,就像是甜美的毒药,让人心甘情愿深陷、沉沦。
                          好想……再见你一面……。
                          孔明同刘备坐於中堂,双目紧闭,神色穆然。刘备静静看著他,似乎欲言又止。
                          忽闻外报鲁肃到,刘备问孔明鲁肃此来何意。孔明说这是曹操欲蜀吴双方自相残杀,他好从中取利之计。周瑜既受太守之职,鲁肃必来索荆州。刘备问如何应答。孔明请刘备放声大哭,他自会解劝。
                          计会已定,接鲁肃入府毕,叙坐。鲁肃果提起荆州之事,刘备也依计掩面大哭。鲁肃不解,孔明从屏後出现解释。他说当初刘备借荆州时,许下取得西川便还。仔细想来,益州刘璋是刘备之弟,一般都是汉朝骨肉,若要兴兵去取他城池恐被外人唾骂;若要不取,还了荆州,何处安身?若不还时,於尊旧面上又不好看。事出两难,因此泪出痛肠。遂请鲁肃在刘备面上说话,请孙权多为宽限。鲁肃是个宽仁长者,见此也不好再加强求,只得应允。刘备、孔明拜谢。鲁肃返回江东,与周瑜说了前情。
                          你果真要我死吗?周瑜眉头一敛,顿足道:「子敬又中诸葛亮之计也。当初刘备依刘表时,常有并吞之意,何况是西川刘璋?似此推调,未免累及老兄。吾有一计,使诸葛亮不能出吾算中。子敬便当一行。」鲁肃颔首。周瑜靠近他低声说等等不必去见吴侯,再去荆州对刘备说:孙、刘两家既结为亲,便是一家;若刘氏不忍去取西川,东吴起兵去取;取得西川时,以作嫁资,却把荆州交还东吴。周瑜欲以取西川为名,实取荆州。更要鲁肃向刘备说,收川路过荆州时,就问他索钱粮,来乘势杀之。鲁肃言善,再往荆州。
                          周瑜看著鲁肃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怀疑自己欲夺取荆州的真实性;也许,这只是想实现与江东、孙策承诺的一种手段罢了,他根本不想履行。他为了江东奉献出所有,却无法拥有自私的一点快乐;纵然他明白国家与私事不得相提并论,但他所仅有的一点幸福在国家前提下被迫放弃,这是事实,无可抹杀的事实。
                          周瑜明白自己会死──自己的身体一定能感觉到。──而且是死在那个伊人的手上。他根本就知道孔明绝对察觉得出,即使如此,他还是让鲁肃去游说,彷佛是想要促成自己的死亡一般。
                          生与死不是他这个凡人能够左右,但死在谁的手里、怎麽死却是自已能够决定的事。
                          他咳了几声,殷红溅满捂口的手。周瑜笑了笑,抄来一张纸,用那象徵病入膏肓的鲜血写下最後一封信,给那最珍视的人。
                          书毕,小心翼翼收入信封,他复咳一阵,看著信封,又是一个微笑。
                          一个交杂著温柔、绝望、欣慰、无奈、愉悦、遗憾以及深情的微笑。
                          孔明看出鲁肃必不曾见孙权,只到柴桑和周瑜商量了甚计策来诱己方。他叮嘱刘备,但说的话,刘备只看他点头,便满口应承。计议已定,鲁肃入见,礼毕,将与周瑜商讨的事项一一说出,孔明忙点头感激孙权的好意。鲁肃暗喜,以为孔明确实中计,宴罢辞回。
                          刘备问孔明何意。孔明羽扇轻摇,笑道:「周郎死日近矣!这等计策,小儿也瞒不过!」
                          刘备不懂,又问何如。「此乃『假图灭虢』之计。虚名取川,实取荆州。等主公出城劳军,乘势挐下,攻其无备、出奇不意也。」
                          「如之奈何?」
                          「主公宽心,只顾准备窝弓以擒猛虎,安排香饵以钓鼇鱼。等周瑜到来,他便不死也九分无气。」便唤来赵云听计。赵云领命而退。
                          刘备看著孔明带著自信微笑的脸庞,莫名感到一阵凉意。他不由得轻颤。
                          「主公?」察觉刘备有异,孔明略显忧心地问。
                          「无碍无碍,军师宽心。」刘备摇摇手,笑著说。孔明投以微笑。
                          「既然无事,恕亮先行离开。」刘备颔首。孔明一揖後离去。
                          刘备看著孔明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没来由地,他觉得孔明阻挠,甚至是欲周瑜命绝的举动并非孔明本意;感觉上,反倒像是一种对於现状的无奈屈服。
                          他的微笑依旧是那麽悠邈;他的身影仍然是如此飘逸。表面看来好似什麽也没有改变,但在直觉定义上,已然有什麽被不为人知地移动过了。
                          他变了,变得更难以捉摸;变得更加深沉;变得让人不能了解他究竟在想些什麽。他变了,彻彻底底地改变,却又说不出改变。
                          他飘然离去的身影一如以往,依旧是如此遥远,充满著非人的神韵。可是──刘备也不知可是。
                          刘备摇摇头,苦笑一阵,看著以然无人的中堂,一声喟叹。或许只是错觉,但是总觉得……
                          孔明,你已然离我远去。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68楼2018-02-22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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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明在返回宅邸的路上不住与人交谈,他兴高采烈地诉说著周瑜即将死去的残酷事实,彷佛这与自己无关一般。众人由於明白东吴是敌,周瑜是东吴军当然归类为敌人;敌人死去对他们并无害处,故附和著孔明的言语,更认为他的反应纯属正常──除了知情的人以外,赵云就是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赵云不晓得孔明委以重任是当真信任他,要他负责,还是只不过想支开他,让自己不要就这件事去找他。赵云觉得孔明看著他的眼神略带迷惘,但屈於立场他又说不出口,因此他们私下的对话常常有些尴尬。
                            孔明回到宅邸却不马上进去。他站在门前看著无垠苍穹,眼中闪过一丝费解的情绪。他垂首。
                            公瑾,你就要死了,我一点也不开心。
                            是我促成你的死亡;是我逼迫你走这步田地。我不怕你怨我,更不怕你恨我,我只怕那份情意长存在你的心中,久久不去。
                            放弃吧,公瑾。我是你的敌人,我是想置你於死地的敌人;留情在我的身上没有好处的。你晓得的。
                            为什麽你还要这麽做?为什麽你明知结果还要这麽做?
                            怨吧、恨吧、死吧。将一切罪愆转移到我的身上。我不该去江东;不该见到你;不该让你产生那种情愫;不该在那时心软。都是我的错,你就放心地死吧,我会为了你背负所有的罪过与伤痛。死吧、死吧。
                            风起。
                            清风拂乱他的长发、他的衣袂。背上的伤好似在隐隐作痛。他没有反应。
                            鲁肃一回江东便向周瑜报告这个『好消息』。周瑜笑了笑,目中夹带不为人知的复杂情绪。周瑜同鲁肃商议半晌,定案後鲁肃离去。周瑜愣楞望著空盪盪的营帐,思索著自己到底是知也不知;感觉上心里好像明白这是孔明要他死的计谋,却仍是依计执行。难道,他当真如此甘愿死在孔明手中?他茫然。
                            没有时间让他多想。周瑜当下便使甘宁为前锋,自与徐盛、丁奉为第二;凌统、吕蒙为後队。周瑜在船中时复微笑,不知为何。
                            前军至夏口,周瑜问:「荆州有人在前面接不?」人报『刘皇叔使糜筑来见都督。』
                            周瑜唤至,问劳军如何。糜筑道:「主公皆准备安排下了。」
                            「皇叔何在?」
                            「在荆州城门外相等,与都督把盏。」
                            周瑜心中暗笑。「今为汝家之事,出兵远征;劳军之礼,休得轻易。」糜筑领了言语先回。周瑜投以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战船密密排在江上,依次而进。看看至公安,并无一只军船,又无一人远接。周瑜催船速行。离荆州十馀里,只见江面上静荡荡的。哨探回报荆州城上插两面白旗,并不见一人之影。周瑜心里生疑,却也好似感应到某种变卦的发生。他教把船傍岸,亲自上岸,乘马带了甘宁、徐盛、丁奉一班军官,引亲随精兵三千人迳望荆州来。越是接近,心情越是激昂;好似即将面对一种惨烈结局,而那结局是预先知道的。他不知该将现在复杂的心情解释为紧张还是恐惧,他只明白,经过了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再像这样来到荆州。
                            周瑜一班既至城下,并不见动静。周瑜勒住马,令军士开门。城上问是谁人。吴军答是东吴周都督亲自在此。
                            言未毕,忽一声梆子响,城上军一齐竖起枪刀。敌楼上一人现出,乃赵云也。他巨声道:「都督此行,端的为何?」
                            「吾替汝主取西川,汝岂犹未知耶?」周瑜心里情绪激昂愈甚。就要来了吗?我就要死了吗?
                            「孔明军师已知都督假图灭虢之计,故留赵云在此。吾主公有言:『孤与刘璋皆汉室宗亲,安忍背义而取西川?若汝东吴端的取蜀,吾当披发入山,不失信於天下也。』」周瑜发现赵云述及那个名字时脸色有异。他的眼中饱含著疼惜、无奈、遗憾以及深深的迷惘。周瑜盯著他半晌,一语不发。
                            周瑜勒马便回,只见一人打著令字旗於马前说探得四路军马一齐杀到:关某从江陵杀来;张飞从秭归杀来;黄忠从公安杀来;魏延从彝陵小路杀来。四路上下不知多少军马。喊声远近震动百馀里,皆言要捉周瑜。
                            周瑜呆愣半晌,蓦然仰天狂笑。笑声中存在著只要他才了解的苦涩与无奈。大叫一声,箭疮迸裂,坠於马下。
                            果真被你看出来了。
                            果真是你要杀死我的。
                            果真是你无私毅然的决定。
                            果真是你全心牺牲奉献给蜀汉的证明。
                            果真告诉了我,我给予的情意在社稷江山面前是邈若云烟。
                            果真告诉了我,在你无情的比较下,我是如此微不足道。
                            纵然如此,我还是……好想……再见你一面……。
                            『孔明,我对你──』
                            是日,众人知周瑜再无可救,遂请他吩咐後事。气氛沉重凝滞,重重压在心头上,难以呼吸。
                            事项交代完毕,众人离开周瑜营帐;离开之前个个回首看了下周瑜,叹了口气才离去。周瑜勉强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著依旧空盪盪的营帐,未曾有过的空虚与失落浮上心头。他苦涩地笑了。
                            一人缓缓步入营帐。昏暗的灯光令他敛眉。他看了看病卧榻上的周瑜,露出一抹难解的神色。
                            「子敬啊,别露出那种表情嘛。」来者即是在东吴与周瑜相交甚笃的鲁肃。周瑜带著微笑道,那微笑看来有些无力。鲁肃不语。周瑜见状失笑出声。
                            「帮我把这个……」周瑜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上头没有写收件者。鲁肃接过。「给──」
                            「给孔明先生是吧?我知道了。」虽是个问句,答案却是肯定的。鲁肃淡淡地说。周瑜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瑜转回看向帐顶。目光无神空洞,彷佛所有思绪情感皆被掏乾了一般。鲁肃看著如此的他,心里一声长叹。
                            他不明白,如此在乎孔明的周瑜,及如此在乎周瑜的孔明为何会闹至这般处境;既然彼此在乎、倾慕,为何还要彼此伤害、远离、故做无情毫不在乎?纵然鲁肃猜不到孔明蓄意害死周瑜的理由,但他大约猜测得到──他是迫於无奈才这麽做的吧。
                            只是,现实容许他这麽想吗?社会、道德、伦理规范准许他这麽想吗?他不知道。
                            「子敬。」周瑜温和低沉的声音将鲁肃从思绪中拉回。「在想什麽?」真是难得看见子敬沉思的表情,以後也没机会看见了吧。
                            鲁肃摇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没什麽。」周瑜微笑了下。或许是鲁肃的错觉,但他觉得此时周瑜的微笑比任何时候都温柔、无奈,夹带满怀的遗憾及说不出口的苦痛。
                            周瑜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失去焦点的望著远方,那个有他存在的远方。真的,什麽事也不能做了。好遗憾哪。
                            好遗……憾……哪……。
                            床前小几边的灯火摇晃一下後熄灭。周瑜顿觉黑暗笼罩他整个世界,却再也无法询问为什麽。
                            风起了。
                            让我在最後叫你一声……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69楼2018-02-22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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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完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70楼2018-02-24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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