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下吧,跟着朕不好么!”连廊下,嬴政能地转身,挡在韩非身前,将两个身躯间的距离削不盈尺。
韩非轻闭双睛,噎回眼角的泪珠,后退两步避开咄咄逼人的气息。轻撩袍襟,头渐渐低垂下去,膝盖弯曲的角度越来越大,直到最后,长跪膝下。“臣不能及时觐与大王恪守礼义之言,臣非有罪。”
嬴政紧咬牙关,拳头握得指节发白,绷着全身的力量抬到半空,“你!”拳头停在半空,颤抖着,愤怒着……
胸腔里发出一声咆哮,猛然转过身,一拳打在身边的石柱上。闷响过后,伴随着窸窣的撕裂声,裂纹好像活了一般,以骨节滴血的地方为中心,带着血丝漫延到四面八方。
“韩非,你莫不知好歹!”指尖正对着韩非的鼻尖,殷红的珍珠从端点坠下,重重摔碎在地上,爆出一朵血红的花。
韩非跪在地上拱了拱手,没有任何表情。“臣非得遇明主,实乃三生之幸,定会尽心为国以报大王知遇之恩。可是至于臣的私事,大王若执意不放,则有损国体,有害王威。”
嬴政闭上眼,长长吸了一口气,又带着胸中闷气尽数吐出,弯腰双手扶起膝下之人。“韩卿请起,朕自然相信韩卿会尽心为国。今日朝堂上的事,请韩卿多加谅解,相国也是为了秦国之益。朕知你二人同门之谊,从今往后当以和为贵。左膀与右臂,能少得了哪个?正如左传中云‘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切莫暗流相涌,尸位素餐。今朕授你中大夫,望你能恪尽职守,为国出力。”
韩非没有说话,只是低眉跟在嬴政身后,若有所思。
雨过天晴,空气中本来应该是泥土之香,可现在却令人胆寒。蜷缩在床脚,张良的身上瑟瑟颤抖,右手死压住断裂的裂缝,左臂无力垂在一侧。
他的伤口,每逢阴雨天气,就会疼痛难消。现在淋了雨,便更难过了。他不知为什么要去保护那两只雨中的蝴蝶——可能,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夜深时,郊外一间不起眼的驿站中,停泊着四个大人物。一个是韩国公主,一个是大将军,至于另两个——从明天日出起,他们就是全国通缉的重犯了。
卫庄躺在床上,头枕在手边,目渐朦胧,眼前流光忽明忽暗。
窗外桃花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突然一阵疾风掠过,霎时间支离破碎。
“大将军,你若束手就擒,红莲便不用联秦。”
起初是一阵缄默。
而后一阵杂乱脚步和青铜相碰的锒铛声响,便又是死一般的沉寂,了无声息。
偌大宫殿,唯有怒插地下崩裂金砖的鲨齿孤独伫立,剑柄的宝石再寻不着那长着薄茧的书庇护,对着昏暗的灯火,闪闪泛着泪滴……
眼睛“刷”的睁开,表情依旧是那不变的模样,胸膛却在上下起伏。
翻身坐起,蹬上鞋子,只穿着一件单衣便出了门。卫庄刻意使自己的脚步放得缓一些,他自己都能感受到,今天脚下的频率明显加快几分。
来到隔壁透过房门,强大的内力感受到了门后平稳的呼吸,卫庄感觉心中亮了几分。
“你究竟为何这样拼了命的救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刚落,便从不远处的黑暗中闪出一人。其实两人之间没有遮挡,但是黑暗,恰恰是他们最好的护盾。
“你不也是么。”卫庄的话中充斥着不屑,至少在他自己觉得是充斥着不屑的。
“我是在问你。”墨鸦向前跨了半步,侧眼打量着卫庄——半夜三更寒夜无人亦不安寝;身受重伤更深露重却只着单衣,今日的卫庄,着实可疑。
“因为她是公主,我是大将军。”
“这可不是你说话的语气。”
“现在是了。”寒风阴冷,吹起衣裳,若桅头之帆。
“红莲是王上下诏联姻,大将军不应该服从王命么?”
“她去了也是死,这种没有意义的命令,为什么要遵从?”卫庄说过这句话,脚尖碾着砂土转了半圈指向自己的房间,向前挪了一步,“嘭”地用屋门隔开了墨鸦的审视。
转瞬闪逝的飞影带走一声叹息,院子重归静寂。
(我就想知道我写的这段话里系统为什么说有敏感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