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幸运之神却向他伸出了眷顾的手臂。
“那倒不必如此麻烦，我也懒得干预这些琐事。”李泽言意外地拒绝了许墨的提议，转而提出了一个极有利的建议：“既然是囚犯，那么还是交由狱方处理比较恰当。”
接触到李泽言斜睨过来的冷漠目光，监区长立即感受到了堪比暗室逢灯的欣喜，他一口便答应下来，的确没有什么比亲自带回人更为可靠的方法了。
“那还不快带着他们从我这里滚出去！”李泽言怒道。
随手叫来门外的狱警队伍，监区长后怕地领着人火速溜了回去。
盯着视线中连滚带爬逐渐消失的身影，许墨取下眼镜，烦懑地揉了揉鼻梁。
“不是我的人。”
罕有的沉默在剩余三人间无声地扩散，许久之后他再次开口：“如果这是上面安排的行动，很可惜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所以原本我只以为这是监狱单方面的改革政策而已。”
“他们既然不是这里的囚犯，那就只可能是从外界请来的打手。”李泽言沉下眼睑，并没有怀疑许墨的说法。
“看他们的身手，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白起也忍不住提出想法，仍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原本被选中的那五个人去哪了？”
回答他的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实际上这个答案极好猜想，灭口是最稳妥的做法，但此刻没有人能够坦然说出口来，这无疑太过残忍。
然而为什么又是这样，满怀着善意的想法，却是给对方带来了更大的灾难，许墨从不认为自己该去决定他人的存亡，但命运将他牢按至执掌者的交椅之上，逼迫他漠然生死睥睨众生。
“到底有没有发现呢……”监区长苦闷地自言自语，暗沉的暮色让他安不下心，他总觉得自己在某一瞬间似乎捕获到了什么，但细想之下却是什么也没有。
刚才特意留了个心眼，偷偷询问了重犯区负责看守的狱警，得知的答案是最近几日李泽言都没有来找过许墨。
而在自己不可能出错的回忆里，许墨当天的确只是随手点了几个人，没有针对，没有讨好，更没有规避，仅仅再平常不过的一举一动，完全坐实了与李泽言间相互牵制又各自为营的现状。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又是谁向李泽言走漏了消息？”

送走了许墨。回到卧房的两人更觉安静了。
白起呆坐在床沿，思绪并不在追根溯源的猜测上，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消化半天之内所发生的一切。
他的内心依然在徘徊之中挣扎，只因他讶异地发现，作为特警的自己，今天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另外两人产生任何一丝怀疑。
李泽言向他展露而出的是信任，而现在，他已然将这份信任回馈给了两人。
即便想要迫使自己保持理性，可惊人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认知才是最正确的。
但“为什么许墨的决定被篡改了，并且他毫不知情？”白起偷偷想着，不觉间就将疑惑问出了口。
他随即捂嘴尴尬地看向身侧的男人，毕竟这句话听起来还是怀疑的成分居多。
李泽言倒不在意问题的内容，他只是沉吟了片刻，坦然低语道：“傀儡是无法拥有自主操控权的。”
这一句话听似简短，却让白起呼吸一滞，这才是许墨实质上所处的地位啊！
他的不解已经得到了完全的答疑。
对于这所监狱，许墨充当着监视者的角色；之于整个B.S组织，许墨也只是枚棋子而已。
简单来说，他便是两方交流的媒介。
至于许墨个人的想法，以及B.S可能揣有的更多目的，白起暂时无从得知，那些恐怕就只有继续观望下去了。
“所以你想说，上面并不全然信任他，是吗？”回归原本的话题，白起更进一步问道。
“不，不是。”李泽言抬眼与他对望着，比起警方掌握的少量内容，他更确信自己的结论。
“我想说的是，这次的行动，应该是受到了另一方的指派，而对方的权力，也应当是不容小觑的。”
“另一方？”这是什么说法？
李泽言没有故弄玄虚，而是继续向下解释：“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对方会主动找上门来？按理说，只可能是因为明确了你的卧底身份才对。”
说到这里，白起心底猛然“咯噔”一声，这是在与李泽言摊牌时都没有出现过的紧张情绪。
“我怀疑，有人从警方那里获取了情报。”李泽言冷静地分析着，这已是目前以来最合理的猜想：“或者说，布下命令的人，就是警方的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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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
“不可能！”话音刚落，便被白起在急速的否决中打断了。“我被派出的这件事，包括我在内，全警局只有三个人知道。”
此时对于李泽言开诚布公，白起已经没有了多余的顾虑。
“其中一位是我的直属长官，同时也是警局里的最高管理者，自然是不可能泄露消息的。”
李泽言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发表意见，看起来不算反对，但也没有绝对的赞同。
“而另一个是与我共事了多年的搭档，虽然那小子思维跳脱，时常不靠谱，但从高中认识以来，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很充分的，他的品性我完全可以保证。”
“哦？”这个“搭档”无疑引起了李泽言的兴趣，他禁不住提出疑问，脸上的表情古怪不已，“你就这么相信他？”
虽说韩野这家伙总会惹出一些让自己头疼不已的乱子，但怀疑他，白起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而这种全然的信任，莫名就和眼前的男人叠合在了一起。
“对于认识这么多年的朋友，这点信任还是该有的。更何况，我也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才提前向他嘱托了一些事情而已，具体的行动计划以及我们掌握的证据，他都是不清楚的。”
李泽言不置可否，倒似乎对“信任”一说意见颇深，他挑眉继续问道：“我很好奇，你对他的‘盲目’信任，究竟到了怎样的程度？”
盲目？这个用词还真是过分。白起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决定在话语中扳回一城。
“怎样的程度？我来想想……大概，是和对待你一样的程度吧！”
身边突然没了动静，白起回看过去，却在对方脸上发觉了初次出现的震惊。
“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吗？”白起不在意地笑笑，枕着手臂躺了下去。
“其实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和你推心置腹讨论着有关行动的细节，真的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李泽言从惊讶中缓过情绪，他不是没有看出白起对待自己的态度变化，但对方会用如此直白的方式表达出来，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过的。
他陡然陷入了一种陌生的怪异情绪之中，而这始作俑者则正躺在自己的身侧，甚至阖上了双目，似乎在独自进行着更深层次的思考。

李泽言甚至猜不透自己的情绪，但那其中一定包含着愉悦，他的态度持绝对肯定。
“那就…一直信任下去吧……”他低语着，缓缓俯下身去。
温热的气息在黑暗中持续靠近，白起在恍惚间睁开双眼，只是一瞬又再次回归于黑暗。
覆在眼前的是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掌，大抵是为了印证那句“信任”，他下意识没有挣脱，而是再次闭上了眼。
掌心的温度在沉寂中渐渐升高，与之同时到来的，是更进一步的触碰。
唇间厮磨柔软灼热的触感，毋庸细想便能判断出对方的意图。
空白的大脑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指令，白起紧张地抿起双唇，连呼吸都几近停滞。
然而李泽言不会给予他抗拒的余地，灵巧的舌尖轻而易举便探开了紧闭的唇瓣，在一举攻入后便开始了放肆的挞伐。
“唔……”白起用力抽出手臂，妄想逃脱这突如其来的侵占。
推出的手腕被先一步禁锢在头顶，徒劳无意的反抗只是让他在挣扎中彻底陷入了柔软的枕被间。
侵入的软肉勾缠起在躲避中被重新捕获的小舌，煽情刻画着初次造访的美妙形状。
紧密贴合的唇间逸出湿润淫靡的声响，不住交互着缠绵缱绻的浓烈爱意。
脸颊如灼烧般火烫，脉搏也仿佛骤雨般急促而杂乱。
在所有感官间簇集而出的悸动，震耳欲聋地叫嚣着沦陷与沉迷。
更换阵地的舌尖转而掠向敏感的上颚，轻舔过不住颤动的柔软。
这无疑是一场温柔而绵长的热吻，如同久酿的醇酒，令人倾倒其中，为之迷醉。
白起在断续的缺氧中放弃了一切思考的权利，他在混沌中松懈了全部的气力，任由男人愈渐肆意的攻占。
惯有的克制力几乎发挥不了分毫作用，在发了狠的一记啃啮后，李泽言终究停下了动作。
他抬眼看向对方染出绯色的眼角，那里已然开始湿润，而那副少有的柔弱姿态，更是令他心跳加速，气息不稳。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在这之后，无论如何，保有对我的盲目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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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那个荒唐谬妄的吻是如何结束的，白起已然不记得了，但在那之后男人更甚的低哑嗓音，却是深刻烙印在了记忆里。
进展未免太过迅速了，他捂着脸想到。
任务陷入了困境，现在这样被动的紧张阶段，被私人情感所干扰自然是不应该的。
但如果能拥有足够的可控性，那便不是纯粹的感情了。
令人心神俱疲的风波总算是结束了，所谓的新政策也被暂时搁置，至于那五人狱方是如何处理的，这就不得而知了，事后的全狱通告也只是大致说明了发生的过程。
白起翻看着日历，发现整件事不过才历经了四天而已。
余下的时间他必须去整理这段时间以来所掌握到的讯息，为即将到来的探访做好准备，三天，足够了。
然而如果真的等到警方破获案件的那一天，许墨必然会被判处更加严重的刑罚。
他下意识看向桌前端坐的李泽言，对方正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周身散发而出的冷漠严肃气质，与监狱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到那时，这个从来只是看似冷漠的男人，会……为之感到痛苦吗？
即便专心于手中的事务上，李泽言仍然能够清晰无比地感应到从另一方向投来的灼热视线。
落完最后一款，他放下笔顺着视线的方向回看过去，意外的在那注视的目光中寻出了极度担忧的情绪。
是在为我担心吗？
他微笑着险些把这句话问出口，轰鸣作响的集合铃声却在顷刻之间令所有人都不禁警觉起来。
“什么情况？”白起摊手表示他也无从知晓，只是最近这紧急集合的次数已经频繁到了让他开始条件反射的程度了。
只怕又会是一起难以平息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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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
当最后一波犯人抵达操场时，狱警立即开始了点数。
与此同时，隔壁的重犯区竟少有的早已队列完毕，监区长正在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纪律问题，看起来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李泽言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下属便会意地跑向这方的负责人那儿询问情况去了。
不一会儿，他又奔了回来，吞吐的表情似乎是对了解到的情况感到有些莫名。
“说是上头来视察，顺道训个话，待会儿可能还要抽几个人去谈一谈。”下属挠挠头，如实汇报。
与李泽言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略有疑虑，但白起的想法倒是更多一层。
三天后就是与长官约定好的时间了，而现在如此接近的日子里，无论是哪一部门的突发巡视，都多多少少会影响到警方的计划，毕竟间隔太短，无法保证敌人不会起疑。
但或许……
在一阵惊猝的议论声中，一网之隔的吵嚷队列突然安静了几分，白起拨开人群，努力向引起骚动的重犯区楼门前看去。
因震惊而不断扩张的瞳孔中，赫然映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墨！他几乎本能地就要叫喊出声，幸好被李泽言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才避免了极有可能引起狱方关注的失态行为。
这样的反应如果放在平时，李泽言一定会冷淡地甩出一句“大惊小怪”，然而现在，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许墨的状态，很糟糕，明眼可见的糟糕。
平日里总是维持着挺直姿态的身躯，正虚弱地被一左一右的警员搀扶着。
不，这不是搀扶，根本应该是控制才对！而由纯白布料间透出的鲜红血迹，无疑从正面回答了“虚弱”的原因。
白起摇摇头，一股凛冽的寒意由脊背间陡然升起。
他急切到甚至想要冲上前去，却也只能被李泽言按在原地，这种本能太过可怕，但他已经觉察不到这些了。
“狱方不该是没有权利对囚犯进行人身伤害的吗！更何况对方还是许墨！为什么……”接下来的问题完全哽在了喉头，白起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血液凝固”这一形容的含义。
楼前跟出的中年男子，正是从自己进入警局以来，便一直尽心带领着他的前辈，同时亦是他的直属长官，更是这场卧底行动中彻底部署了计划的第二人。
难道是计划提前了吗？

比起莫名的变故，更令白起困扰的是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欣喜？还是恐惧？甚至是……怀疑？
或许哪一样都不是，又或许三者兼具。
“昨天狱内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斗殴事件，想必你们已经在通报中了解到了。”那边已经开始了长篇大论，熟识了多年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是生疏不已。
“监狱制定的新政策原本是为了帮助你们，重犯区与轻犯区的差别在哪里，哪边的生活更为安逸，这点我不明说，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得很。
“但如此明显的福利，偏偏有人不愿珍惜。惹事的五个人已经被移送去其他监狱了，只是根据他们的供词，有人指使了这场闹剧！”
他巡视了一圈安分不少的囚犯，视线落在一旁的许墨身上。
“虽然后续的实情有待调查，但是我奉劝每一个人都不要抱有侥幸的想法！”
重犯区已然失去了平日里嚣张的气焰，只因荷枪实弹的警员完全不同于本就相互勾结的狱警，他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杀鸡儆猴的戏码屡见不鲜，然而总是效果显著。
“不要妄想在监狱里实行阶级分化的那一套，你们是来服刑的，不是来集结组织对抗法律的！”
语气中的正气凛然几乎震慑住了场上的所有听者，就连李泽言在那一刹间都不免发怔。
只是除了白起。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位能够比他更加了解自己的长官。
这根本不是对方惯常的风格，如果只是为了所谓的“下马威”，这不是太莽撞了吗？
如此的行为势必引起B.S的注意，而对方从来就是心思缜密且极具大局观的人。
那个人，是如同基石一般的存在，稳重、可靠，永远不会出错。
转眼间许墨又被带了下去，囚犯们也在指挥下有序解散。
白起跟随着众人向牢房走去，他低头思索着越想便越诡异的情况，冷不丁被扯住手臂的力道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股力道不是来自于李泽言或是周棋洛，而是来源自狱警。
“要进行访谈，你是最近才来的新人，所以你也在人选之中。”言简意赅，计划的时间改动了，然而内容还是一如既往。
白起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的李泽言，对方的眼底却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记住你昨天的话。”李泽言没有做出什么行动，只是抛下了这句话，便独自走回了楼内。
“嗯……”白起点点头，在狱警的带领下向着相反的会见室走去。
其实他并不能够理解这句话出现的用意，但回应则是不自觉的，信任是吗？他会记住的。

到达会见室时，男人早已等候在了那里，四周没有负责看管的警员，想必也是他的安排了。
“黄长官，计划怎么突然提前了？”白起率先开口问道，很是局促的模样。
男人显然预计到了这个问题，他拍了拍白起的肩，神色凝重，“本来是不打算提前的，但是据说你昨天遭到袭击了，为了阻碍敌方的计划，我只好先一步来警告了一下。”
关心的语气确实让白起打消了之前的疑虑，可盯向对方的双眼，内里流露的情绪却又让他感到陌生。
“谈话的时间不多，你先汇报这段时间以来的发现吧。”
“我……”白起低下头，表情异常难堪。
脑中断续闪过许墨苍白虚弱的脸，虽是遭受了击打，那张脸上仍然只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甚至嘴角还隐约噙着笑意。
那不是屈从于命运的妥协，而是看破一切的无畏。
“我还没有得到任何线索……”白起羞愧地低声答道，懊恼地将脸埋在了叠起的掌心之中。
这不是什么故作深沉的演技，他只是记得，李泽言曾经说过，他的眼神说不了谎。
“很抱歉，可是我实在没有机会接近许墨……”
然而羞愧却是真的，毫无疑问，他欺骗了他的长官，他更愧对于那枚来之不易的警徽与那件象征着荣耀的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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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3
“嗯……”男人沉吟着，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坐到了白起的身侧。
待白起再抬头时，对方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和蔼温煦的笑脸。
陌生的疏离感。
心底莫名蹦出来这一形容，白起不懂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但是他到底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
“没有关系，你不必自责，”男人笑道，“我知道，这个任务十分艰巨，接近不了许墨，也是我料想之中出现过的情况。”
听到这样的安慰，白起更是坐立难安了，然而已经说出口的话，他不能也不会再去改变。
“我们的任务，要进行变动了。”男人突转话题，语气异常严肃。
“我得知了一件对于任务具有极大助益的情报，李泽言与许墨私下交好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白起猛地一愣，僵在了椅子上。
男人似乎对如此的反应不以为意，“这么震惊吗？的确，我第一次听说时也是你这副表情。”
“所以……”
“所以我认为，你可以从李泽言下手。”
事情的进展兜了一圈，最终却还是绕到了自己千方百计想要逃避的问题上。
“我从狱长那里得知，你的牢房恰好与李泽言安排在了同一间，你们之间的相处怎么样？”
于桌面上交握而起的指节泛出用力按压后的苍白，白起迅速低下头，神情略有恍惚。
“他……对我始终怀有戒备，我本也想顺便帮助刑警队调查李泽言的公司问题，结果也是毫无头绪，他的警觉性实在是太高了。”
谎话这回事还真是越说越顺口了，白起愈渐流畅地应答着，心中却是苦笑不已。
“这样啊……”男人再次笑开，作用于缓解他人紧张情绪的微笑，此刻在白起看来更是如坐针毡了。
“这些我都提前预料到了，所以这次我过来，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帮助你。”
这番言论极其明显，计划的变动已经不仅仅是时间的提前而已了。

“你知道的，这个案子不能拖太久，警队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交由你去处理。”
白起忽的一愣，眼神迷惘而复杂。
“虽然我知道，对于B.S的案情，一直以来你都非常感兴趣，但如果任由它拖住时间，也不是长久之计。”男人垂头叹了口气，对于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似乎仍然很无奈。
这一句不知算是催促还是多为担心的言辞，倒是正中了白起的内心想法。
他清楚的明白，一场进度停滞的调查给警队带来的影响会有多大，即便真正参与其中的仅有自己一人。
然而偏偏他的职位是特警队长，他需要对整个警队负责，更何况他还是以秘密卧底的身份独自行动的。
因此对于毫不知情的其余警员来说，少了他这个特警队长，警队便少了一份安定。
在他们眼中看来，连最忠诚的人都能够忘却誓言背叛信仰，那么其他人呢？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更是绝不可能的事。
尽管白起不得不承认，在这场行动中，自己已经掺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与私心进去，但他的目标始终都没有变过——
在B.S组织持续崛起之前，将它彻底的连根拔起。
无论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有着怎样的目的，无论一次暗杀失败的行动之后还会有多少种不同的计划，他都将坚持下去，能够成为救赎的，从来就只有自己。
如此坚定地想着，再回过神时，眼前原本空荡的桌面上骤然多出了一把崭新的黑色匕首。
FK-1？标准配置的特警警用匕首，白起自然熟悉的很，只是……
他掂了掂落在手心的重量，明显与自己原本所用的那把有所差距。
投向男人的犹疑目光被对方的视线落角拉了回去，白起摸向后柄，果然那里在与刀体的连接处略有松动的痕迹。
刀柄在几次旋扭之后完全脱离，掉出了内里隐藏的物件。
一管略有混浊的淡色液体，以及一块硬塑质地的黑色长块。
黑色长块同样也是工作中白起时常打交道的玩意，它的正体则是装置了无线电发射机的拾音器。
作为警队专用的窃听设备，对应的接收机想必也是放置在队中了。
但那瓶玻璃管制的不明液体，却是让他猜测不出了。
“吐真剂。”在白起不解的神情中，男人短促地开口。
白起忽的慌乱起来，拿捏管体的手掌蓦地一抖，吐真剂的存在，他并不感到惊讶，但这种被视为迫不得已的逼供手段，警队从来都没有人用过。
这一药剂的存在感低至甚至都没有人了解它的模样，而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着他自己。

“匕首留给你防身，至于那两样东西……好好利用，既然你接近不了许墨，那就努力撬开李泽言的嘴，他的可用价值已经不止一星半点了。”
无视白起愈加难堪的表情，男人回看紧闭的铁门，压低了嗓音：“接收机在警局，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进行监听。”
“那我的行动计划不就向警局公开了？”白起掐住手心稳下情绪，尝试用其他借口劝退这个危险的计划改动。
“没关系，如果这个方法仍然不可行，就只能让你归队了，毕竟谁也预知不了敌人的动向。”男人凝神思索着，语气很是为难。
“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计划不周，而让你这个特警队长再次经历那样的死里逃生。”
决定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白起深吸了一口气，直视向对方的双眼里，目光执着而坚定：“我认为，不该从李泽言下手。”
对方皱着眉向椅背靠去，却是维持着缄默不语的态度。
“以我目前对他的了解，我充分相信他与B.S组织没有任何关系，许墨是许墨，李泽言是李泽言，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就算拥有朋友的关系，也不代表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或者说，信息是共享的。”
几乎是在看向对方的一瞬间，白起脑中便无端冒出了一段辩解苍白的长篇大论。
他的眼底依然是一片纯澈洁净，无论在谁看来都不会起疑。
因为这一次，他没有使用任何一分谎言来掩盖自己的真心，只是这份信任的程度，已经让他感受到了讶异。
“他是个很可靠的人，他有自己的底限，更有自己的考量。刚开始我拿着‘好人不会入狱’的信条搪塞自己，但细想之后却觉得，他的入狱明明就该是警方的问题……”
男人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但并不是愤怒，“既然他投资了许墨的实验室，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同时投资B.S？”
“我……”白起终是无言以对了，是啊，谁又能保证呢？
“总而言之，你先试一试向他套话，我们会认真监听并分析。”
白起咬着唇点了点头，在分别的刹那他听见了对方最后的嘱托：“你自己小心，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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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4
白起颓然地靠在床头，下意识把玩着在会见中获取的匕首。
他本想去看望许墨，却被李泽言堵回了房间。
“既然敌人有所行动，那么我们就更加不能轻举妄动。”这是来自于对方的原话。
这个说法让他无从辩驳，只是没有了可做的事，注意力便不免又回到了手中沉甸的重量上。
“这把匕首……从哪来的？”李泽言侧头看向另一张床上的身影，那人心不在焉的恍惚神情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啊？这个，这个从，刚入狱的时候就带着了，只不过藏起来了而已！”白起忙将匕首放至一旁的矮柜上，心虚地低头解释。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穿，他也只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话说棋洛呢？我好像一直都没见到他。”
“不知道，上午训话结束他好像就偷偷溜走了。”李泽言言简意赅地答道，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柜上的匕首。
正午的烈日异常刺目，饶是在高处负责看守的岗哨也懒得细心观察犯人们的动向。
可能是特警队的那记下马威效果太过显著，直至对方已经全部离开，牢房里的囚犯们也都安分得不像话。
如此想着，他干脆拖过一旁的椅子，眯着眼打起了盹。
“反正还有监控……”他闭着眼自言自语道。
一道行动迅速的身影由轻犯区楼层的后方角落陡然窜出，无视了耸立在眼前的高压电网，却是直接攀爬了上去！
如果岗哨清醒着，他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说不出话，只因整个翻越的过程中，电网居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那道身影就这样快速翻进了重犯区，继而再次消失在被建筑遮蔽的后方区域。
许墨趴伏在实验台边，安静地闭目养神，伤口已经做过了简单的处理，相较于疼痛而言，更多的却是麻木。
窗台下方隐约摩擦着异常的响动，并且引发响动的声源在逐渐逼近。
有人试图攀爬楼层！许墨立即想到。
落进屋内的阳光被阻隔在大开的窗外，许墨适应着变暗的光线，看向突然造访的闯入者。
“棋洛？”久违的第一句话，便是抛除了姓氏的亲昵称呼，周棋洛凝眉看向实验台边，暗地里却不由捏紧了拳头。

“你到底怎样才愿意收手？我真的不明白，明明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还是不愿停止？”
对方的面色仍是伤痛过后的苍白，他向前靠近了几步，眼神则是不忍地飘向了别处。
许墨起身虚浮地踏出两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啊……”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了对付白起哥，准备上演苦肉计了吗？”周棋洛厉声质问着，却莫名不足底气。
“苦肉计？”许墨愣了数秒，随即迅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笑着摇摇头，语气无奈不已，“无论你相不相信，这次的事件，我没有任何头绪。”
周棋洛转头看向许墨，抿着唇说不出些什么。
“至于你说的‘对付’，很抱歉，实际上我对他从未怀有过恶意。”
“你以为你的欺骗手段很高明吗？”周棋洛冷笑着开口：“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那天白起哥被抱回去的状态显然就是被催眠了！”
“这样啊……”原来被猜测的缘故居然是起因于那件事，许墨不禁哑然失笑。
“唔，催眠这件事，我承认，不过恐怕与你想象的情况出入甚大。”
预见之中对方严肃的表情果然有了一丝松动，许墨又向前走近了几步，缓缓道：“要知道，一百个疑点决不能构成一件证据。既然没有证据，又怎么能够信誓旦旦地将我定罪呢？”
“我……”周棋洛欲言又止，只是仍然执着于自己的观点，“证据不足并不能成为你的挡箭牌，请你记住，今天我是以一个警告者的身份来提醒你的，你最好趁早收手，否则反噬的后果是你想象不到的严重！”
空气倏忽之间变得静默起来，许墨犹疑着抬起手臂，眼神复杂。
“棋洛，看着我……” 黯淡了几分的眸间不再是原本的波澜不惊，而是细微荡出起伏的涟漪，“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周棋洛怔怔地对上那双掺杂了过多情感的双眼，忽的猛力挥开即将搭上肩部的手掌，“不要试图催眠我！”
他近乎崩溃地抱住头，神色异常痛苦，“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在那段最为黑暗的时光里，你成为了我的救赎，让我重拾了光明，这一点，我很感激。”周棋洛松开手再次抬起头来，眼底隐约噙着点滴水光。
“你知道吗，直到现在，孤儿院的孩子们仍然将你视为他们眼里的上帝，心中的神灵，然而就是这样的你，却始终在助纣为虐，协助B.S做着这些可怕的事。”
孤儿院……想到那些患有自闭症的孩子们，许墨苦笑着闭上双眼，全然陷入一种极为疲惫的状态之中。
那是一片由数百颗孤独的星星，聚集汇成的浩瀚银河，身处其中，他不过只能成为微不足道的尘埃而已。
“所谓上帝，所谓神灵，不过只是虚妄的幻想，我无法改变他们的认知，所以我只会继续自己的决定。”
“你不该是这样的……”周棋洛背身迎向窗外正盛的艳阳，眼眶刺痛不已。
“棋洛，我需要告诉你一句话——‘黑天鹅’的逻辑是：你不知道的事比你知道的事更有意义。”
“什么意思？”周棋洛低声问道，此刻他没有任何的心思去仔细琢磨对方的每一句话语。
“意思就是……”许墨再次抬起手臂，而这一次，并不是安慰，却是一记手刀击向了对方的后颈。
搂住因突兀的袭击而毫无防备晕倒在怀中的身体，他的眼底则更是莫名染上了几分哀切的情绪。
“这些怎么能够算作可怕的事呢？棋洛……真正可怕的是，明知救世主是不可能存在于世的，我却仍然妄图成为他……
“但这就是我的选择。那么你呢？你来到这里的理由又是什么？夜空中的星星，既然冲破了黑暗，又怎该再原路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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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5
“嘶……”捂住依旧神经疼痛的后颈，周棋洛从黑暗中逐渐转醒。
昏迷前的记忆十分清晰，那家伙……用不了催眠的方法就干脆直接动手了吗？
他四下观察一番，对于自己所处的场所有些迷惑。
这是一间不小的建筑，堆积的纸箱杂物散乱分散在各处的地面上，皆是蒙上了一层后尘。
透过被纸箱遮挡了大半的窗缝向外看去，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画面——轻犯区的操场与远处耸立的哨岗。
这是……一楼的废弃仓库！
周棋洛愕然得出了这个结论，他扶着墙站起身来，却在摸索到墙壁边缘的瞬间险些抓了个空。
“这是怎么回事？”墙壁居然从角落断开了？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仔细地察看着，这才发现自己醒来时所倚靠的墙边赫然出现了一段看似不短的通道。
被意外发现的秘密彻底勾起了兴趣，周棋洛大着胆子向通道另一侧探去，思索着先前由窗外得出的大致方位，他几乎能够断定通道的另一侧应该就是重犯区没错。
只是不知道抵达的终点会是哪里。
直至摸上了三面全部围住的墙壁，周棋洛意识到，通道走到底了。
丝缕的光线落在头顶正上方，他探手向上摸去，触感告诉他这是一块活动的木板，四周有松动的余地。
应该可以打开……倚靠着一侧墙壁上钉入墙体的金属把手，周棋洛向上撑起，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头顶的木板。
一间敞亮的小屋成为了抵达的终点，然而小屋的门是由外部锁上的。
视线终归落在了唯一可能行进的楼梯间，周棋洛犹豫着放轻脚步，悄悄拐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