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乖乖地走进卧室,把那叠布帛一张张展开,一张是营帐分布图,一张是四海八荒地形图,说实话有些抽象,但作为一个美术生,还是能看懂的。我在脑子里勾勒着两张图的线条,构造一个立体图。
营帐另一边
折颜走进书房,敷衍地施了个礼,也不顾东华的冷眼,吊儿郎当地倚在书架上,开口道:“东华,你什么时候捡了这么个宝贝的?那枚戒指不是你拿天濯石炼的?怎的这般轻易就给了个刚收留的小辈……”
东华抬眼看向折颜,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嫌弃地说:“你来找我,是来侃闲话的?”
折颜被他那面无表情的一眼看得噤了声,讪笑答道:“当然——不是,就是……就是问问你接下来的行程,嗯,行程”折颜盘算着前几日刚打完一仗,当是班师回朝的时候了,便理直气壮地提了出来。
东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哦?你竟这般积极,明日起兵长海,你便和白泽打前锋吧”
折颜张大嘴巴,但从东华口中说出的就没有收回去的先例,他又把嘴闭上了。见此,东华满意地走了出去。东华坐到主位上,看见卧房里百无聊赖在地上翻翻滚滚的身影,吩咐道:“白墨,斟茶”这时折颜也自动自觉地在旁边盘腿坐下,听见这句话,也朝卧房里看去。
只见那身影一顿,匆匆走出来,向东华拱手一揖,向书房走去,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壶茶和一个茶杯,跪在榻前,倒了杯茶给东华就不动了。
折颜嘴角抽抽,开口道:“白墨,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眼里是不是只有你家君上?”
我微笑回头,颔首道:“那是自然,况且我想着折颜上神当是瞧不上我这等庸人斟的茶,便不费那个心力了”
东华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也不理会自顾自地看着书。
折颜眉心跳了跳,顾忌此间主人,按捺住打人的冲动,说:“我不嫌你,你斟给我”
我故作天真道:“可是,君上没有多余的茶杯,你若喝了,君上可能就要把这套茶杯都砸了,浪费可耻~”
折颜手上那把扇子颤抖着,压着火气说道:“你出来,我跟你打一架。”
我眉梢微弯 ,应道:“好啊……”年轻就是好骗,终于找到个合适的人喂招了。
东华看着旁边那个找打的书童,内心一阵无语,发话道:“折颜,打残了你治”
我听到这句话挺高兴的,但也在意料之内,紧接着听到一句“白墨,还记得本君让你干什么吗,嗯?”
我僵硬地转过头去,干笑道:“君上——我这就去拿纸笔”顶不住他颇具压力的一眼,我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就往书房里跑,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出来,我跪坐在地上,把袖子卷起来,拈着一根毛笔,突然想起还有个人没打发,偏过头对折颜试探地说:“不然,咱们等半个时辰再打?”
折颜就算再冲动,缓了这么一阵儿也明白了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又被东华暗暗警告一番,摇摇手,假惺惺地笑着说:“不必了,画你的吧,我们凤凰一族可不是如此斤斤计较之人”哼,偏不让你如愿。
我失望地哦了一声,好咯,不打就算了,反正明天就要去打仗了。
我重新沉下心神,认真地勾画着,说实话,四海八荒这个词果然不是盖的,画了半个时辰才画完,营帐分布图又另花了两刻钟,画完只觉天怎的一下就变暗了,抬头看向座首的东华,喊了一声:“君上,小的画完了”
东华没作声,反倒是旁边的折颜揉揉眼睛,凑过来,正想贬损几句,却看到一副壮美的山水图景,虽只是黑白二色,却深浅浓淡分明,折颜施了个法术,营帐里亮堂了起来,这图看上去就像真的有山有水在你面前一般。
我看着折颜那副惊呆的表情,心说我中华民族积累了上千年的画技,又岂是你那抽象到不行的地形图可以比拟的。
折颜自己看还不算,差使道:“白墨,你跟我拿上去给东华看看”
我看着他兴奋地要飞起来的情态,只能陪他拿了上去,好吧,其实我也挺期待东华的反应的。
然而……东华抬了抬眼,转了转手上的茶杯,无甚惊喜地说道:“的确不错,明日你便同白泽一起,将长海的地形图画出来”他顿了顿,许是怕我不知道画什么,补充道:“岸边有无树林,沼泽,毒物都要标明”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哥,你坑我!但接收到他不容置疑的目光后,我怂了,低下头,无奈地应了声是,瞪着折颜,都是你干的好事!
折颜眉毛上挑,能者多劳,干我何事?然后折颜腆着一张笑脸望向东华,请求道:“东华,你看,这张图不过是小墨的练手之作,就赠与我,如何?”
我听见“小墨”二字,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为什么我听着这个称呼从折颜口中说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东华没接他的话茬,若无其事地吩咐道:“不打了?那便传膳吧,白墨,送客”
我听到东华华丽丽的忽视,扬起一张笑脸,温柔地抢过他手中的图,摊开放在地上,俯身抱拳,眉开眼笑地说:“请吧”
折颜没法,瞪了我一眼,随我出去了。
到了营帐外头,我正想去给东华拿吃的,却被一柄折扇挡住了去路,便停下来,压低声音抱怨道:“你干嘛,君上还等着用膳呢!”折颜蹲下来,直视我的眼睛,说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对东华如此恭敬,对我却如此随便?”
我扯起笑脸,说道:“你真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好了,因为眼缘”简单来说,弟弟我是个颜控。
折颜显然是个聪明人,一把抓住我的手,威胁道:“你是说我长得没那石头好看?”
我……这不明摆着么?但嘴上不能这么说,还有正事要做,于是给他鞠躬90度,装着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小的哪敢,我的意思是,您看着比较友善,适合交朋友……”
他眯起眼睛盯着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眼神真挚地看着他,他不置可否,微斜嘴角,看见我打了个冷颤,心情愉悦地走了。
我撇撇嘴,直起腰去干自己的事。傲娇小孩,其实我也很好奇,你和白真到底谁上谁下?!
我帮东华摆好饭菜之后,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视觉嗅觉刺激,便站到阶下,低头敛眉,眼不见心不烦。东华看了他一眼,大发慈悲地没有理会,任他去了。
这时,白泽闪了进来,跟君上问了安之后跑到我旁边,附到我耳边说:“你今日跟君上处得如何?”
我是绝不能在东华面前说他坏话的,便捡了些好事跟他聊,比如重霖和他娘子在卿卿我我被我撞破的事。
他一脸震惊,攥紧我的手,说道:“你居然没被灭口?真是奇了怪了,重霖这家伙可板正的很……”
我对他晃晃手上的戒指,压低声音说道:“他看了这个就知道我是谁的人了,这玩意儿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白泽扫了一眼那枚戒指,定住了,似是怕看错了,又拿手摸了一下,确定无疑后,拍拍我的肩膀,耳语道:“你入了咱家君上的眼了,这可是君上用世上极珍贵的天濯石炼成的,只有三枚,连我都没给”话里泛着一股浓浓的醋味。
我……这样的吗?为什么我觉着他只是顺手?!我无辜地眨眨眼睛,微笑不语。
他看着我不以为意的样子,稍稍提高音量,说道:“这里面可是连戒指主人都能进去的,人间一日,里头一月!”
我的关注点不在它能延长时间上——“那逃避追杀不是很方便?!”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我皮糙肉厚没反应,仍是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然而——“只能元神进入,肉身还是在外头的”
东华看着下面那两人“眉目传情”,窃窃私语,倒也有意思的很,竟比平日多吃了几口。
吃饱喝足之后,东华说道:“白泽,撤了吧”
他走向卧室,朝我看了一眼,我只能自觉地跟上,大概是嘱咐画地形图的事??可刚刚不是嘱咐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