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纱听到这个要求的那一瞬莫名有些不满。
明明不是个过分的要求,但是就像是从心底一丝一丝蜿蜒爬上缠绕住整个心脏的别扭。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故事。”画纱抱歉地笑笑,手上摩挲茶杯的动作一圈圈加紧,眼睛不再直视淡淡笑着的林二十看向门外阴沉的大雨。
林也不急,也转头看向了外面的雨,秋高气爽的季节难得下了一场雨,原本是应高兴的,但是看这外面沉闷压抑的黑天和恍如子弹的雨滴,恐怕不会有人有这个雨中漫步的心思。
门栏上的铃兰风铃在屋檐下躲着雨,任由狂风大作,风铃也一声不鸣。
“她还好么。”
林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谁?”画纱显然也格外迷茫。
林微笑,弯起的黑色眼睛隔着茶水弥漫而上的烟气似乎格外眼熟。
画纱出神盯着,梦呓般喃喃道:“曼姝……”
林端起茶杯吹开茶沫。
“当然是,记忆深处里藏着的那个人啊。”
“她等你很久了。”
“真正的故事讲述人,是她。”
等待与被等待,从来都是个俗套的故事。
这里,似乎有些不同。
好疼啊……
浑身的伤痕都在叫嚣着彰显存在感,大腿那里一定淤青一片吧,眼睛下面肯定肿了吧,躯干上肯定满是血痕吧。
她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自己拥抱着自己,只希望能够得到自己给予的温暖。
可惜啊。
冰冷一片。
她尚且年幼。
光明处传来窃窃私语。
“你给我带着她滚。”“凭什么,不是你的种?”“谁知道呢。”
一盆没有叶子庇护的花。
只有光秃的纤弱的茎,和小心翼翼的瘦弱不堪的小花。
刺耳的悄悄话,尖锐的破碎声。
静默的哭泣。
我……要长大。
我……要变化。
无叶的花罢了。
我来做。
她从下着雨的角落中爬起,敲响最深处的一扇门。
门漆黑,边角勾画着些银色的云纹。
“你好……可以,帮帮我么?”
门打开,是个神情淡然的女孩子。
她为她温柔地擦去眼泪,“乐意至极。”
她将她推入门中,她为她寻找光明。
一切都结束了。
她牵上了亲和的女人的手,她第一次对她笑了笑。
“等你长大了,要记得来找我啊,我想看看那时候的你有多好看。”
她对她挥挥手,欢笑着与女人一起离开。
她看着她渐行渐远,消失在遥远的未来。
最深处那里,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夜雨,而且越来越大。
她一直靠在在门口沉睡,从未敢进门歇息。
在黑暗中渐渐枯萎,但从未敢死去。
我等了你很久了。
你还记得我么?
你……是谁?
“画纱,醒醒。”
突然的敲击桌子的声音,画纱忽然惊醒,眼前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抬头看去,是林含笑的眼。
画纱揉了揉眼睛,有些懵懂:“我,睡着了?”
林笑,不语。
画纱看了看门外的天,已经放晴了。
“谢谢你啊林老板。”画纱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天晴了,我不打搅了。”道谢完便准备离去。
“稍等。”林叫住了她,对上画纱带着疑问的眼睛,林笑着指了指周围,“您可以带一盆花走。”
周围的花都十分娇美精致,普通的绿萝吊兰,少见的奥古斯都郁金香哈尔费蒂玫瑰,再到从未见过的朱丽叶玫瑰和玉葡萄,几乎每一种都有别样的魅力。
普通的花铺天盖地,昂贵的花数不胜数。
你会选择谁?
画纱指了指柜台上的那个黑色的礼物盒。
“她。”
林似乎并不意外。
“我还以为您会选择玫瑰或者郁金香呢。”林笑盈盈的将礼盒系上鲜红的丝带递给她。
画纱接过盒子,看了眼老板,微微一笑。
“你不是已经包装好了么。”
画纱打开盒子。
那是一盆红花石蒜。
一盆盛放的红花石蒜。
纤细翠绿的茎顶端盛开出艳丽的花朵,在漆黑的礼物盒的印衬下格外妖冶。
林微笑,将画纱送出门。
在铃兰风铃轻鸣时,和着铃声道出一句话。
“因为曼姝,返青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