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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苏维埃同志们万众一心——红色兄弟连(《逆鳞》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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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马超纵然再奋兵威,殊不知上次为曹洪战退之后,早已让开了斗大的缺口。夏侯惇穿过那两名虎将的防区,再次钻出川蜀地区闷死人的山林之时,独眼之中所看到的,已是阴平险道。
秉“围魏救赵”之意,夏侯惇的牙军反突入蜀、历经大小恶战,一度陷入兵散路迷之境。谁也想不到,茫然四顾之际,这位冲州撞府的悍将,竟然采纳了一位来自天水郡、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校——姜维——的建议,聚起身边尚存的部队,孤注一掷沿阴平小道直奔成都,将力挽狂澜的希望全砸进了这一锤子买卖之中。
“曹军杀到!”
“三万!定然不下三万!”
“独眼的,是夏侯惇!”
当强悍的曹军将士身裹厚毡、滚下最后一道险崖“摩天岭”,出现在江油一带时,却是与蜀汉守军同时各吃了一惊。蜀汉士卒被这些如同天降的悍敌吓坏,曹军却骇然发现,摩天岭下的险要之地早已立起一座御守大营。
中军帐里,赵云解开了孔明先生赠下的锦囊,帛布所书乃是:“若遇曹军偷度阴平、攻于江油,坚垒勿出、速通警报,绵竹援军三日必到。”
“速点烽火,设劲弩于两厢堑壕。”下达完这两道命令后,赵云沉默地捧起铁盔,掸指拂拭。
已经积下这么多灰了,当关张马黄在外攻伐之时,自己在这安全的腹地坐守了多久?子龙已经记不得了。子龙何尝不知道,虽然名列五虎,与四位袍泽比起来,自己的眼界帅略差得又岂是分毫?
舒展猿臂,架上银枪握在手中,仍如当初长坂突围般分量十足。
主公与军师知遇之恩,子龙枭首难报。安排我来守这无事则已、有事则必关存亡的江油大营,所倚赖的,也不过是子龙识大局、知事体。
跨上白马,步出营寨,惊慌的士卒见主将而安。
可是……固守三日以待援军,军师却太也小觑子龙了。今大敌方下险岭,立足未稳,不趁此击之,后患何穷?子龙虽乏帅略,可……毕竟是最好的长枪斗将啊!
银枪烂舞,暴雨荡碎万点梨花:“敌将休坏汉家营寨,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迎面挥来了夏侯惇的长刀:“赵子龙!当年长坂,恨我夏侯、诸曹、五子良将俱不在彼,你不过斩了五十余无名将校,枉让丞相谬赞一声‘虎将’,在博望坡时,却只见你兵交两合、佯败慌走而已!”
堑内劲弩射住曹军阵脚,银枪如白龙般奔敌将而去,闪起霜寒千山外的冽光。


IP属地:广东85楼2018-10-28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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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子龙的长枪扫过寒光之时,同样的光泽也正闪在丁奉的短刀上:“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贵正在今日!”
    刀锋所向,乃是一江寒雪上的东兴大堤,两万前来进攻孙吴之地的曹魏大军,之前还在嘲笑这莽夫只领三千人便乘船渡江前来送死,及至三千江东健儿在寒雪中卸下甲胄、赤膊短兵跳船登岸,曹兵方才惊觉,对方已经突入到了长枪大戟全然无可施展的距离。一片杀声之下,丁奉两刀剁倒“曹”字大旗,同时砍翻的还有两万强敌的傲然士气。
    与东兴郡同在一江水上,吴主孙权正金盔金甲,耀眼无比地立于濡须口大坞之上。在那双碧眼的俯瞰之下,“能止吴地小儿夜啼”的张辽,正第三次孤骑突出众多江东军队的重围。
    “将军弃我乎!?”被围在中心的曹魏士卒绝望呼号道。
    拨马转过一道刀尖般的锐痕之后,张辽又一次跃马纵过吴阵最外围的大盾,将长兵指向坞顶那闪耀的一片金光:“众军不须思退,吴主在彼,尽力擒之,大业可一鼓而定也!”
    被那身金甲晃花了眼,谋士阚泽上前劝谏道:“主公不记逍遥津之事乎?主公恃盛壮之气,轻视大敌,三军之众,莫不寒心。即使斩将搴旗,威振疆场,亦偏将之任,非主公所宜也。愿抑贲、育之勇,怀王霸之计。如今有大军敌住张辽,韩当、蒋钦二将军往合淝击敌将李典、乐进,主公如何不知保重也?”
    孙权轻轻摆了摆手,向战阵乱处指去。却见重重甲胄之间,一骑战马上一身虬结的腱子肉,乃是“虎痴”许禇在大军核内冲阵:“我曾裸衣与马超相斗,彼不过耳耳,闻汝被创七十而未曾退,当堪为吾敌手!”
    一字儿走马,与许禇两相敌住的,乃是同样卸甲赤膊的悍将周泰,老树盘根般的伤疤遍体而布,枪尖旋起曹、孙两军混转不穷的杀伐大阵。
    “许禇,曹贼之虎卫也。今禇在此,曹贼安能远乎?”孙权徐徐说道,“我立身于此,盖以诱曹家众将,好使甘兴霸暗中取事。”


    IP属地:广东86楼2018-10-28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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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沉覆的夜暗,当真将甘宁部下的百骑死士,遮覆得形踪难见。当他们突入曹军中坚大寨之时,在熊熊火光与杀伐血色之中来回驰骋的,唯见这一百骑兵盔上所插为号的一百根白鹅翎而已。
      百根白翎翼斩了沿路曹兵,兴起杀将煞气与豪主霸业,直拂到中军之处,才在铁车连结、围如铁桶的主帅营帐前撞散。
      甘宁亲自挥刃,砍开外围鹿角和从中军甲车内攒刺而出的戈矛,指挥众骑将柴草灯油引火之物,尽数堆在四围、竞天价放起火来。仰望着冲天火光,甘宁向远方夜色祝祷道:“凌统、凌统,慎勿误我!”
      同在一片火光之下,凌统所率投石砲营早已暗伏于野,这位年轻将领挥戈指向那束最高最亮的火柱:“甘兴霸有信来矣,急击勿失!”
      经验老道的砲手们,严格计算着收紧绞盘的圈数,无数火弹、石弹在绞力反弹作用下,映亮整片夜空、向曹军大帐陨去。
      又一次站在江陵城上,子离看到自己先前筑起的心灵塔正运转不休,而被它影响着的川蜀与江东,分别将原本土黄与青绿的旗色,统一换为深紫。从汉中到襄樊,从江夏到东兴,整个益-荆、长江全线,都响起了狂热失常的呐喊:“北伐!北伐!击破曹贼,兴复汉室!”
      子离将双臂展开,像是怀抱了千里江川:“安托区金机长,你看到了么?这就是心灵力量的威势!”
      安托区金侍立在侧,一时没有答话,他既没有适应子离给自己换上的这身古中国长袍,也还在子离的心灵信息传输下、慢慢了解有关三国的一切。
      子离却自顾用大脑感受着遍布燃烧大陆各个角落的杀伐之声:“啊,逮住了!甘宁百骑劫魏营,唤了凌统的投石砲营砸开中军甲车,马上他们就要攻入帐中,把曹操的性命取下,这将是本次心灵实验的彻底胜利!三分归一的大业,由子离凭借心灵的力量完成了!”
      石弹砸开中军甲车之时,百骑骁健齐声欢呼起来,甘宁跃马闯入火光。
      帐内那个身影,岂不就是曹操吗?他身上无比显眼的,不就是那领在西凉被马超追逼到随手弃去的著名红袍吗?甘宁挥刃驰去:“曹贼纳命来!”
      “逆贼休得妄言,‘千里驹’在此!”那红袍之人闪电般张弓,飞箭贯过了甘宁的头盔缨根,饶是这员杀星也受惊不浅。
      却见以弓马精熟而得“千里驹”之号的曹休,裹着那领红袍仗剑奔出:“尔等今中丞相之计矣!”


      IP属地:广东87楼2018-10-28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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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宁的茫然失色,分毫不差地同时刻印在子离脸上:“什么!?是个障眼法!曹操在哪儿?”
        他急忙用自己的大脑,重新搜索这片广阔土地。各处烽火前线,许都、邺城与长安的宫室,尽见谋臣智士、骄兵悍将之心影,哪有那位奸雄的行踪?
        终于捕捉到了那颗霸衡北方的大脑时,一切都晚了。子离在其中读到的,是这位功成名就的霸主,在被连年宫廷政斗、疲征苦伐消磨之后,所重新泛起的心志,那是年轻的野心、燃烧的野心、自将亲兵而遂得意之计的野心!最为可怕的是,那颗心已经近临江陵城下!
        一片石雨,比上次甘宁挥舰来攻时的声势还要宏大,将“心灵塔”砸得更加形制扭曲。位于皆被心控统属的吴、蜀腹地,江陵城外毫无重兵相守,那一大团黑压压的玄甲重骑兵,虎吼豹鸣地冲开城门、呼号而入。在火光暗旗之下,那领红袍如血般耀眼。
        子离突然明白了,曹军最优秀的主将,不是悍勇无当的夏侯惇,不是能堪大局的曹仁,而是曹操自己啊!奸雄豪主的形象太过耀眼,以至于太多人都已忘却,曹操本是骁骑校尉出身的武人,是亲自领兵召集十八路诸侯讨逆的突将,是舍一众无谋竖子而孤军追袭董卓的勇夫,是分派所有爱将各处牵制,而要亲手夺下火焚乌巢头功、亲自把强敌袁绍踹下宝座的顽倔蛮子!
        心灵塔,在虎豹骑的山呼海啸中轰然倒塌,子离也随之瘫倒在了城墙上。当然,他完全可以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上,直接对曹操实施心灵控制,但这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竭力想要证明其优越性的“心灵战略”,被一位已经死去千百年的豪雄,用属于冷兵器时代的智谋胆略给挫败了!


        IP属地:广东88楼2018-10-28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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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平静的长江两岸,再次燃起无尽战火。孙、刘两家政权的矛盾,被心灵力量强行压下之后,又以最大的力度狠狠反弹了回来,将子离口中那个“史上最稳固的联盟”,震得比以前还要稀碎。
          按照战前庙算,在完成这次无比犯险的突袭之后,曹操本应迅速领军撤走,但他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因为在城楼上,他看到了有意思的人物,足够让他愿意在此地多盘桓一会儿。
          在残破的城墙上摆开残案、倒起浊酒,虎豹骑的驭士们如甲墙般侍立在侧,子离不顾自己衣袍破败,仍旧风神俊逸地高举酒杯,敬向对座的曹操:“吾闻曹公在许昌之日,曾与玄德公青梅煮酒而论天下英雄,思之令人神往。今者吾虽败于曹公手下,然所著大业曾震公胆魄,心灵伟力亦必为公所忌,愿以此为资,换煮酒一席之论,效颦于曹、刘之佳话也!”
          曹公捻起酒爵,笑道:“妙哉,今夜一伸当年火烧乌巢之豪气,喜又得青梅煮酒之谈资也!”
          子离先饮一大白,将前日与静英泛舟而观孙、刘二主纵马断石的旧事,俱告与曹操:“敢问曹公,我笑孙、刘二主各怀鬼胎、甚为滑稽,是耶?非耶?”
          曹公哂笑道:“书生轻议鞍上人,鞍上笑尔书生气!
          那织履贩夫与碧眼小儿,共言要兴复汉室,固然是鬼话,可大汉前后存有四百年,已是朽烂不堪,天子怯懦无人君之威,宦竖专权无下臣之礼,此等汉室,又兴复它作甚!天下惟有力与德者居之,那少帝刘协真个有本事,便休赖于吾,自去募兵、纳将、礼贤下士,一刀一枪夺下江山,方叫真正的‘兴复汉室’。
          可这二人虽然各怀异心,如何又不是真英雄了?兴复汉室之言虽伪,各欲凭一己之力、成王霸业的雄浑志气却是真;同心戮力之誓虽伪,各保一方庶民,唯愿定鼎天下、而致万民承欢的风云意气却是真;相互瞒诈虽然虚情假意,敢凭诈计与胆识相互争衡,较出一个真正雄主来一统六合,亦是十足无伪的英雄胆魄!岂不比那些只会喊‘兴复汉室’而无半点胆略的腐儒遗老强上千万倍?即便渚上渔樵,也自知两人必不同心,可他们各自怀着‘鬼胎’,又各自秉持着相同的并吞天下之志,岂不是风云际会、并为一世之雄?我当日称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信未看错刘备;后又叹生子当如孙仲谋,亦不谬赞于孙权!”
          子离直勾勾地盯着酒案,那日江上所观,竟有了不同的两个剖面:刘备和孙权都是小人,小人同而不和,他们表面音声相同,背地里却恨不能各置对方于死地、没有半点和气可言;他们又都是伟丈夫,君子和而不同,二人明明知道对方“击破曹贼”的问卦乃是虚言,内心却各自坦荡地怀着一统天下、致安于万民的伟业,用虚言竞较着实意:“大耳奸贼,你耀武于江东,须知孙家亦不是好对付的,若是真英雄,且来一较高下!”“碧眼小儿,你既以英雄自诩,我等自当拼出一个真天子,方有胆力安定四方!”若没有小人的智计,如何能在群雄逐鹿中生存下来?若没有君子的气魄,如何能招致众贤、以成帝王之业?
          他惑然道:“纵然各有雄才大略,却又有何用?他们英雄自是英雄,最后还是落得联盟破败、让曹公渔利的下场?这就可见各怀鬼胎的恶果。‘天下一心’的理想,终究难以统合各自的私利分歧。”
          曹操昂然道:“孙-刘联盟的破灭,根本原因不在于各怀鬼胎,而在于本事不够!真正导致联盟败裂的,不是吕蒙提兵袭荆州的不义之举,乃是关羽激起孙吴怒气而又未能守住疆界的无能之策!
          我闻诸葛村夫在隆中之对时便已论定,先取荆襄后取川,天下有变则以刘备亲提劲旅出汉中、另遣一员上将出荆楚。这村夫着实可惮,至关羽攻拔樊城之时,天下大势,竟与他当年在隆中草屋之内的空谈分毫不差:我累遣满宠、于禁守于荆楚而难阻关羽,刘备不须自将兵,仅张马黄赵诸辈,便已步步吞下汉中、使我难以争衡。其时蜀汉已成天下首强,孙权沦为鼎足三分中最弱的一方,为求自保,必然要力主外战,如若关羽能挫‘白衣渡江’之计,则不外两种结果:一者孙吴终被蜀汉顺长江而吞并,刘备据南国全境而与北地抗衡,几可全胜于我;二者孙吴难夺荆州,生死存亡相逼之下,必然全力击退张辽而取我合淝,则可迫孙吴并力北攻于我。
          可知联盟之败非出于心异,乃源于技拙,如果心怀鬼胎的两方,都有足够的本事来扛住对方的不义之袭,则必能相互争衡、被对方逼迫着一致对敌,此等联盟,亦非我能以一己之力相抗也。”
          子离苦笑道:“难,太难了。饶是关羽一世英雄,最终也未能扛住盟友的暗刀子而保持联盟稳定。如此说来,我以心灵力量取代联盟之内的勾心暗斗,岂不是无上妙法?”
          曹操摆臂指向那残破的心灵塔,作了无声之嘲:“连‘天下一心’的理想,都无法统一利益与人心之分歧,你却以心灵邪术强行统之,下场便是如此。心灵之术强在效力甚广,却弱在‘罩门’聚于一处,你仅靠江陵一城就尽控蜀、吴两地,固然得来轻松,可我舍全线之战事而孤注攻下江陵,便让你失得也轻易。
          孙、吴之众被心灵之力所囚,虽然省去了内斗相攻的许多烦恼,却终有一大根本之弊:不符于人性本心。按枭雄霸主的心性,本就应该各有大志、本就应该勾心斗角、本就应该全力相敌一较高下,你的心控之力,终究是逆了天然本性,且不说一旦破灭、只会适得其反,让两家攻伐更甚,便是在奏效之时,也有颇多不便:若心控太深,则抑了那些谋臣武将的志气才能,譬如刘备这等战阵老手,被控之后狂热于北伐,竟然不顾粮草、倾两路大军并出汉中,如何不败?若为了发挥傀儡才能而心控太浅,则必有聪明之人,发现当大势与人性本心决然不同,而料出你的诡计来。”
          子离总算找到了一点儿可以自傲的面子:“话虽如此,只怕孙、刘两家,之前还没有一人发觉自己已经做了我的卒子。”
          曹操大笑起来,几乎将杯中酒尽皆喷出:“你太也小看了那些能人谋士!你可知我是如何攻及此地的?
          诸葛亮那村夫觉出事有不谐,且尽源于吕蒙攻袭江陵之后,当即猜出江陵必有玄机。他既不甘受制于人,又不敢擅遣部卒轻动、以致被你发觉,乃暗遗密信于我,言道‘宁将天下付与一家,不可为沦于邪术之囚也’,教我攻破江陵;
          绕开濡须坞与油江夹口之后,我原本预备要在长江沿线与东吴游哨恶战一番,不料沿路重兵竟全被先行撤去。我纵观孙吴出阵诸将,唯少了陆逊、徐盛、潘璋,依我猜测,那孺子陆逊竟也与诸葛亮明心暗合,猜出了江陵有祸,便有意撤去守军、助我功成,且暗伏下徐盛、潘璋二将守于孙-刘边界,以俟一旦破除心控,又可从容应对蜀寇。
          我部下那老狐狸司马懿,亦揣测江陵有古怪,正与诸葛、陆逊之策暗合。是以贾诩谋计教我亲率奇兵攻江陵,留荀文若守许昌、程昱理长安,以为万全。”
          子离看到自己的汗水一点点在案上砸开花,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整条战线杀得那么欢,诸葛亮和陆逊这两位身在顶尖的英才,竟一直沉默不鸣,原来二人早已窥破玄机,沉潜之后,他们斗转时局的一鸣,竟是不谋而合、推动三大阵营最顶尖的谋士集团联手,将自己的心灵塔砸作粉碎。一缕东风拂过发梢,这可是诸葛军师洞察天下的慧眼在云中暗观,又挥动了那可拨千钧的白鹅羽扇?
          颇感颜面无存的子离,咬着牙放出点儿狠话来:“我劝曹公莫谩狂,此次是我一时孟浪,欲为猫鼠擒纵之戏,是以让曹公有机可趁。若是我有此愿,大可将孙、曹、刘三家尽归于心控之下,其时又有谁能阻我?心控天下,教众人遵于汉室,岂非我心灵力量兴复汉室之大功哉?”
          “若果真如此,你所兴者并非汉室,唯独谋了你心灵一党的私利而已!即便你以心控之力强统天下之人,然万千百姓本心之中原本不尊于朽汉,豪杰英才原不甘屈于膏梁皇族之下,他们所尊者非是汉室,不过屈于心灵之力的淫威而已。如此逆天而行,终有败落之日。”曹操议论至此,不觉抽出自己的佩剑,在如雪月色下赏玩,“再者说,你若真有本事心控九州,大可一试,我当与天下并力共击之!”


          IP属地:广东89楼2018-10-28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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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离颓然软了腰身,他不禁想到,尤里大人倒真是有这种本事,借南极冰盖藏下“巨塔”,以此俘虏全球心灵,却在行将启动之际遭盟军强攻,胜负难卜。苏军列国虽然内斗不休,却也从未停止过对厄普西隆的各种攻伐,岂不正是“天下并力共击之”?人们不愿屈从于本不属于自己的理念,这种自由意志如此强烈,以致于形成了厄普西隆帝国难以承受的强大攻势。思索至此,他向一直坐在侧席、未发一言的安托区金叹道:“安兄,当年罗曼诺夫总理借心灵部门之力,意图心控美国全境以推行共产主义,原来全然错了,且不论心灵信标屡遭盟军击毁,就算是真正成功,被心控的美国人,所信的也不是他们原本就不认同的共产主义,却是‘心灵主义’了!”
            安托区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问:“如此说来……在喝绿色伏特加的时候,该不该加冰块呢?”
            子离一时愣住:“啊!?”
            “没有马上答出来……我明白了。”安托区金平静地点点头,然后闪电般从袍襟下抽出冲锋手枪开了火,同时用左手在案台上狠狠一砸。
            左肩就像被大锤砸中了一般,随后才是鲜血的灼烫和钻心的痛。瑞兹捂着伤口痛叫起来,曹操、虎豹骑、江陵月色也尽皆化去,眼前的酒案变回了指挥台,他在剧痛之中骇然发现,安托区金那一拳砸下去的,竟是与远方备用增幅器联动的控制面板!
            “我认得这玩意,用原有的无线电通讯台改装的,两座终端以及能源系统全部联结在同一控制体系内。”安托区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也许没办法朝那台备用增幅器逆向发出指令,但可以在这里控制为它供能的发电厂最大功率运行,好让它散发出的电磁波成为最耀眼的标靶!”
            那架红色涂装的苏军运输机,一直在斯大林格勒外围的广大空域中反复游走。现在它的日子可有些不好过,因为捕捉到机体信号的厄普西隆雷达,正指引着防空武器轰击出漫天炮火。
            笨重的运输机,居然被迫作出了歼击机的规避动作,随时都可能因为超标过载而将机身折断。库可夫和雷泽诺夫从舱头滚到舱尾,感觉自己即将要像笑话中那些被关进洗衣机的人一样,活生生甩到死了:
            “这真是太疯狂了!”
            “都怪那个小柴可夫斯基,要是他能稍微聪明点儿……呕!”
            “见鬼,你别吐我身上啊!”
            所幸,运输机在他们俩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之前,降至低空改平了飞行状态,从来自驾驶舱的传讯台里,发出了飞行员剧烈的呕吐声,随后才是战报通知:“两位同志,我们收到了琴科夫将军的急令,正在向指定地域下降,请做好伞降准备。”
            “老家伙们!”琴科夫将军的声音,迫不及待地紧跟在后,“我们捕捉到了大功率电磁信号跳变,那是为备用增幅器供能的发电厂!”
            “还好,不算太晚。”雷泽诺夫勒紧了降落伞带,“在去莫斯科之前,我们俩还有时间‘参观’一下斯大林格勒的能源中心!”
            运输机下降到最低点时,两朵“蒲公英”在风雪之中飘然降下……
            瑞兹苦笑了起来——虽然忍着剧痛。
            “你别勉强自己笑了。”安托区金嘲讽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摆脱这么强力的心控,试着问了很多个无厘头的问题才成功呢。刚才在你的心灵沙盒里,我并没有全程发呆,你们的煮酒之论我都听到了,并且觉得‘曹操同志’讲得很有道理,心灵枷锁是必将被打破的。”
            “能仅凭一己之力打破心灵枷锁,确实很了不起。不过,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心控状态的吗?”瑞兹如法炮制地把自己的枪伤强扎止血,“在加夫列尔队长开始用医院广播向你们求援的时候。当我了解到医院里还有幸存者,而你们仍像蠢牛一样斗气、不肯施以援手,我觉得还是用心灵力量推动你们快去救人为好——哦,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知道的,我也自诩为一位共产主义者,所有平民都是在我的命令下撤走的,医院的残存人员只是个意外,去接他们的医疗大巴,在城镇入口处撞树上‘抛锚’了。”
            安托区金回想到当时两拨人马厮杀得正凶,不觉隐隐生出了些不安的预想。
            “你们当真以为,自己凭着无产阶级万众一心的理想,就放弃了纷争、达成了团结吗?醒醒吧,你们与中国人和解、像真正的同志一样去解救那些幸存者,并不是因为拥有了停止自相残杀的智慧,而是因为我在那时开始对你们施加心灵力量影响,让你们在潜意识中开始相互信任!”瑞兹恢复了那种意气风发,忍着伤痛坐正,“现在你是否明白,为什么那个中国技师,会如此爽快地把关于‘星蚀’战役、关于‘超脑计算机’、关于他们潜入计划的一切,通通告诉你们,而你们和拉丁人也没想要提出任何质疑就全盘相信了?因为心灵力量命令你们的潜意识相互摊牌、相互信任!为什么在危急关头,你们始终慢吞吞地坐在原地听那个技师讲故事,除了送走幸存者之外就再没有采取任何实质行动?因为当时你们已经受到了‘呆坐不动就能解决灾害’这个错误逻辑的影响,无意识地在浪费时间!”
            安托区金费解地垂下枪口,那会儿,他真感觉坐在面前的子离比自己更高大、更能掌握一切,他沉默地听着对方的斥责:“你们真以为自己是曹公所器重的那种、能够审时度势而抗击心灵枷锁的英雄豪杰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孙、曹、刘三家本质上都以一统天下为己任,所以他们懂得在力量对比发生转换时,可以及时更换盟友,所以关羽得意之际,孙权会改为与曹军结盟、南北夹击荆州;可你们这些手握现代武力的**,却连古人的智慧都不如,古代的英雄能够认清敌友,而你们苏、中两国,明知自己是绝不可能与我厄普西隆结盟的,却仍然像不谙世事的野孩子一样窝里反,拉丁人都比你们看得明白!也许我再也不能自欺说尤里大人是真正的共产主义者了,但你们却比他更加不堪,他至少拥有能够争衡天下的智慧,你们却用自己的愚蠢和无能毁掉了红色联盟!”
            自己和那些中国人,在平民们需要救助的时候,热衷于自相杀伐,最后的救援竟是由敌对的心灵能力者完成的……心灵沙盒里那些纵驭天下、谋武称雄,现实中那些收效甚微的苏中交恶、两败俱伤,在安托区金的眼前一一闪现,直到指挥台上闪烁起红色的信号,那是能源供应断裂的示警。


            IP属地:广东90楼2018-10-28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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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的构思经历过几次大改,最早设定原本只是让班长讲几句关于三国的、能装十三的话,引出对中苏联盟关系的论述,但总是没法在战斗节奏中安排好这些长篇大论,最后乱开脑洞才开出来一条“三国”暗线解决问题,并由此产生了瑞兹的人设。
              额外推荐一下动画版三国题材的《最强武将传·三国演义》。对于从原著或94版电视剧入坑三国的老粉而言,这部作品还是在剧情方面显得比较单薄,52集的篇幅很难把所有的精彩全都展现出来,而且中后期明显有些把叙述视角畸重到蜀汉政权上的倾向,孙、曹两家的几场大战都缺乏刻画。不过画面和表现效果确实很见功力,从观看评论也发现,这部作品对于很多“三国”小白来说都是印象极深、很适合入坑的“敲门砖”。
              真正震撼我的其实是《最强武将传》的音乐,个人最喜欢《川流不息》和《梦在燃烧》这两首,作为动画音乐作品,感觉完全不输经典的《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气势,真正展现出了乱世天下、群雄逐鹿的豪情霸意,当天就是靠着这两首曲子无脑循环,从中午一直肝到半夜一点多,才把三国线的高潮部分给肝完了。

              隐没了长枪大戟、远去了鼓角争鸣,战争早已被机械与信息所取代,变不了的是我们血脉记忆中对雄图霸业的向往、对英雄豪情的敬佩。


              IP属地:广东92楼2018-10-28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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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彩,我的机长同志,精彩极了!”瑞兹无力地拍着手,“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喝绿色伏特加的时候到底要不要加冰块’?”
                安托区金放下话筒,笑了一下:“告诉你也无妨,我还准备了很多这样的问题来预防心灵控制——当然不要加,因为‘绿色伏特加’指的是洗发水,谁会喝那玩意啊!”
                瑞兹愣了一下,然后有气无力地大笑起来:“太逗了!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那座‘超脑计算机’确实就在这儿,我们管它叫‘原脑’。但仅凭一颗巨型的变异大脑,还不足以完成那些对精细度要求极高的运算,还需要一个额外的CPU来统摄这一切。”
                “那个CPU在哪儿呢?”安托区金不解地问道,他不明白,瑞兹为什么要把这些重要信息暴露出来。
                “我,我就是那个活体CPU。”瑞兹平静地说。


                IP属地:广东94楼2018-10-28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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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解读出这句石破天惊的话里究竟有多少信息量,整座中控大楼突然像有了生命一样颤抖起来,地面在脚下裂成无数碎片、承受不住体重而开始下陷,安托区金踩在那些一践即跨地死亡踏板上,向窗外奔去,他再也没功夫去管顾瑞兹了。在踩空了最后一块碎石之后,他终于凌空攀住了“河马”直升机的舱门边沿,回头看到那些水泥构件,像被沸水烫开的皮肤一样从中控大楼上层层褪下。
                  巨楼坍毁的冲击感,将安托区金震在半空中、一时不敢动弹。他原以为自己会眼看着这混凝土的巨物在哀号中夷作平地,却委实未曾想到,就在坍塌到二楼时,一些异样的颜色开始出现在刷塌的碎石之间。那是陈苍的肉色,深深的回沟密集又弯曲,胡桃样的表皮轮廓不断涨开大楼残体膨伸到露天之中:一颗正在从楼体里爆发出来的巨形大脑!上苍啊,厄普西隆的疯子们,造了怎样的一个怪物啊!?
                  摔在畸形的脑组织上受到缓冲,沿顺黏糊着组织液的巨脑回沟一直滑到平地上,瑞兹始终死死抓着已经休克的心灵专家。重重摔在碎石堆中、差点震断骨头,他艰难地往自己那张被放射线严重烧蚀的脸上,扣上了防毒面罩,并用脑电波联络道:“该死的工程师,你总算把实验数据收集完了吧?快来中控室接我……”
                  话还没说完,他感觉一股巨力从地底下传来,将自己顶翻到一边,高速绞切的钻头破开满地碎石透了出来,那辆钻地运输车的细长轮廓在自己面前放平了。他看到裹在防化服里的工程师踹开舱门,吃力地把自己和心灵精英一一拖进去:“瑞兹长官,一切都搞定了,尤里大人会为我们骄傲的!”
                  “别以为躲在地底下就安全了,如果堆芯完全熔化,那些高温熔融物会烧穿地表、把钻地运输车化为铁水!离开这鬼地方,越快越好,我已经解除了‘原脑’的生长限制,就让它陪布尔什维克们玩游戏吧。”瑞兹浑身伤痛地靠在车舱座椅上,听到坚厚的土层在车舱之外被不断旋开。


                  IP属地:广东95楼2018-10-28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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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科夫看了一眼自己的卫星连线屏幕,代表各国红军部队的大片红影,正从四面八方向那颗被标为“普里皮亚季”的不起眼小黑点涌去。他叹了口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转向通讯屏幕:“各位‘战时委员会’的领袖们,请再次考虑我的建议吧。中国人主动暴露位置、并参与了‘切尔诺贝利’的救援,不论他们的意图是什么,至少这不是敌意。允许他们从西侧发动助攻吧,根据之前摧毁的几座供电站的位置来分析,那里将是最接近备用增幅器所在位置的进攻方向。”
                    屏幕上是一道印着苏俄国徽的大长桌,五位“战时委员会”成员的面庞列在桌后,高高在上地隐在会议室阴影之中。最中间的那名委员平静、但不容辩驳地说:“我们不能忘记中国人背信弃义的天然习性,委员会对你的相关请求予以驳回。”
                    “我承认,我只是个不入流的音乐家!”琴科夫激动地喊道,“你们不能指望靠一个音乐家拿下斯大林格勒!让我用自己的方法去寻求更多支援,否则我和我的战士们只能死在街垒炮工厂了!”
                    “驳回!”审判锤一样的重击,“要做默默无名的白骨,还是成为第二个将军同志,选择权在你。”
                    琴科夫嘴角抽搐着,正在酝酿接下来的力谏,参谋们却在背后惊呼了起来:“看哪!”“瞧,他们来了!”
                    琴科夫转过身来,看到两片红潮,分从不同的两个方向围向斯大林格勒:一道来自西方,那是解放军潜入部队主力所在的位置;一道来自北方,顺伏尔加河而下,那是阿尔卡扎将军指挥的拉丁远征军部队,他们原本被要求驻守原地、对中国人进行警戒和震慑。
                    他不得不关掉与西伯利亚战时委员会的通讯,向阿尔卡扎的指挥部怒吼道:“阿尔卡扎同志,你这个老无赖在搞什么鬼?还没有得到最高委员会的许可,谁让你把中国人放过来的!?”
                    在西班牙语中,“阿尔卡扎”是要塞之意,那个以要塞为名的南美人接通了来讯,语气里满是无辜:“什么中国人?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琴科夫老兄,从西边过来的,都是纯种的俄国人哪,他们只是使用着从中国缴获的武器装备而已。”
                    琴科夫仔细看着侦察机传回的实时画面,见鬼,除了那支自称由战俘组建的“熊兵团”还勉强称得上是俄国军队,西边起码还有三个师的解放军兵力,那可都是黑发黑眼的纯种中国人,他像计较牲口血统的贩子一样怒道:“阿尔卡扎,你把我当猴耍!?”
                    “琴科夫同志,我向来不怎么灵光,”阿尔卡扎讳莫如深地说,“我只知道,中国人是苏维埃阵营的叛徒啊,他们怎么可能来支援斯大林格勒的伟大战役呢?所以从西边过来的,必须、绝对、一定不可能是中国人,而是使用中国军备的苏俄红军。”
                    “老油条!我他奶奶……”琴科夫刚骂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大愚若智和阿尔卡扎的大智若愚,“哦,我的柴可夫斯基啊……啊哈,阿尔卡扎老兄,我明白了,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共产主义者!”
                    “我只是个蠢人。”阿尔卡扎含笑答道。


                    IP属地:广东100楼2018-10-29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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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向来是最公平公正的自然造物,不分高低贵贱地焚烧着一切投入其中的灵魂,不论它们是勇敢的还是卑弱的。由祖先遗留下来、在血脉中传承了不知多少个亿年的、对火焰的本能恐惧,终于压倒了苏维埃主义者们的勇气——不论是那些把控着自己心智的红军,还是被心灵力量蛊惑了的傀儡。正因为此,“街垒”炮工厂外围大堑壕中的流火,热烈而又淡漠地制止了那些血腥搏杀,成为了双方沉默对峙的最前沿。
                      耀眼的火墙,将两侧的一切都反衬得更加阴暗不清,只有那些涂成紫色的帽徽,成百成千地分散在斯大林格勒内城一侧的工事中,反射着隐隐微光。尚不知自己正陷于心灵之彀的傀儡守兵们,用坚毅的双眼盯着那道火的死幕,谁也说不清,那些奕奕的目光究竟是被内心勇气、还是被面前的火墙所映亮。在漫长的坚守中,他们猜不透火墙那一边的对手们正在做什么。
                      一团团暗色的巨影,缓缓在火幕中隐现,模糊可疑得就像隐埋在浑水中的鱼影。就在傀儡守兵们暗自猜测,那也许是来回游走于火幕之后的敌方坦克时,那些轮廓开始像骤然冲出湖面、发起致命捕食的深水掠食者一样,迅速清晰、变大,最终化作实实在在的钢铁造物冲破了火幕!
                      示警的呐喊声,像病毒一样扩散在城防阵地上,身披紫色战袍的士兵们汇聚到前沿,命令进攻的手臂和听从号令的枪管,在赤浪之下招展成一片向死而进的波涛;带着热浪迎面冲来的,却是横亘在火壕上的野牛气垫船,红军动员兵们从大开的船艏舱口流作遍地赤红,坦克前端的楔形装甲如铁兽的尖颚般冲出烈火。那道火壕再也不是沉寂的停战分界线了,咆哮之声再次盖过了火风虎虎,那是两群同样坚忍的灵魂爆发出的殊死碰撞!


                      IP属地:广东101楼2018-10-29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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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幕背后、位于“街垒”炮工厂内的一侧,一队红军动员兵正像群雕一样屹立于高地,沉默地看着众多战友消失在火墙那一边、化作血嘶火叹的呐喊。军装布襟模糊了他们的身界,头盔铁沿阴暗了他们的面庞,他们是战场上神秘而又令人畏惧的苏军督战队。
                        被火焰遮挡的喊杀声,并不像以往那样持久得令人窒息,它几乎是刚刚攀上最高峰、便陡然像山崩一样坍溃回来,随之溃入视野的,却是前锋战友们早已失去进攻队形的群影:他们却抵抗不住对面那切实存在的庞大反击压力,而像潮水一样溃败回来,攀过架在火沟上的野牛气垫船跳回此岸,甚至避无可避地直接被“浇”上浑身烈火,惨嚎着狂舞起一身火襟奔回出发阵地、或是就此消失在沟底再不曾爬上人间。紧贴着他们的那道紫色大潮,则不失时机地步步进逼、杀减着与自己当面相贴的一线红军士兵,终于逾越了那几乎不可逾越的火障,踏上了“街垒”炮工厂的领土。
                        山坡上的“群像”中,一道孤单的身影向前跨了一步,离开队列而完成了从整体到自身个体的回归,他是督战队长,在盟军阵营那些信誓旦旦、教人没法不相信的宣传内容中,他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给所谓“不会向敌人开枪、只会向逃兵开火”的政委留下的,可讽刺的是,那位“本应双手沾满了自己人鲜血”的苏军政委,这会儿正挥舞着手枪带头激战呢。
                        随着督战队长机械地一挥手,趴在他脚边的机枪通通然吼了起来,子弹直奔溃兵而去,毫不停滞地在败逃队伍头顶炸作一片空响。被跌落的灼热弹壳烧开皮肤,那名战斗在最前沿、却仍旧止不住败势的苏军政委,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向督战队们怒目而视。
                        而督战长报以冰冷若霜的目光,并再次挥手指示了一次齐射,这回贴着溃兵们的脚后跟打在了焦土之上。两面受死的绝境,终于让崩溃的洪潮瞬间凝固在了原地,几乎是贴合着刚刚稳住的阵脚,督战长亲自端起了自己的冲锋枪,这是“自由开火”的指令,督战队员们将那些精良的自动武器调至最高射速,弹雨如瀑布一般,紧贴着战友们的头顶、准确泼进了进逼不休的敌军阵列。
                        “乌拉!”那是督战长从始至终发出过的唯一一个声音,它是如此地恰到好处,既撇净了不自信的滥喊做作,又避免了姗姗来迟的马后炮之效,ypa,这三个已经刻进了红色基因的西里尔字母,强劲驱动着红军战士们爆发出那声震碎冰河的共鸣,借着督战队提供的强大火力支援、大踏步将战线重新推了回去,由此导致了双方将士又一次惨遭火的洗礼。
                        紧跟在那场一鼓作气的“乌拉”大潮背后,督战长领着自己沉默的同行们衔住阵脚、尾随着加入了总攻。在主观情感刺激下而疯狂分泌的激素,使督战长在眩晕之中看不清身边的一切,踏在脚下的“气垫船桥”、燃烧在两侧战壕内的大火,都像梦境一样不真切。他唯一看得清晰无比的,是对面那一张张敌人的面庞,那是他必须要用子弹、枪托、甚至牙齿去撕碎的目标!
                        时间就在这极度亢奋的眩晕之中飞逝,比时间消逝得更快的,则是无数的生命。督战长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些杀伐不休的身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寥落起来。他只知道,眼前剩下的最后一片动影,乃是被刺刀刺穿了喉咙的政委同志倒进焦土、与一层又一层烈士遗身化作一体时所划出的残红。那个杀死了政委的壮实敌兵向这边冲来,直到督战长把右臂屈到背后再狠狠甩出,飞出的工兵铲打着旋儿,劈开了对手额头当间的紫色帽徽。猝然发现自己成为了火墙之下站着的最后一人,督战长感觉自己体内奔流的激素突然干涸了,恐惧、悲愤、无助紧随着消逝的勇气淹没上来,他崩溃地跪倒在满地亡兵之间,再也看不清那些镰锤星星的帽徽是紫是红:“上帝啊……我都杀了些什么人啊!?”
                        在埋头于臂弯的一片黑暗之中,他听到隆隆的履带沉响,碾压着无尽遗骨,借由他和战友们所辟出的前进通道而从身边驶过,琴科夫将军的声音若远若近地回响在指挥讯道中:“战术导弹纵队向前推进。西侧友军缺乏有效的远程支援火力,我们必须尽快填补这块火力空白!”


                        IP属地:广东102楼2018-10-29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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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东侧的苏俄红军,背靠着熊熊大火而向前方推进之时,斯大林格勒的西侧,却早已辨不清哪里才是“前方”了。
                          伊利亚把头脸埋进弹坑硝土之中,他根本看不见那些为城守敌军提供火力支援的“安塔瑞斯”炮台阵地究竟在什么地方,只能看到由那种奇形武器发射的热熔弹道,一刻不停歇地在这片刚刚打做瓦砾的街道上交穿不息,解放军先头部队的麒麟坦克,被热熔炮拦腰贯过车身后瘫倒或炸开,步兵们一旦被击中则直接被整个儿吞进了热熔火焰内、化作焦碎残灰遗落出来。
                          当“安塔瑞斯”炮台的攒击终于停歇之时,伊利亚把脸抬了起来,这条街道,这条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刚刚拿下的街道,已经被交轰而成一片瓦砾、将原本就难辨的道路拥堵得更加混乱,之前还集结在此的一支解放军进攻集群,已经只剩下些少不敢起身的步兵了。他转动着目光,看到莫合烟和孙猴子趴在不远处“洗土澡”,一道半尺见方的闪光在他们身周晃过、刺痛了双眼,那是由对面那些仍然完好的民宅之中射出的、辅助进行炮兵测距的观测灯光。所有幸存着的中国士兵,都用血红的双眼仰望那栋已经改装成坚固街垒的大楼,目光中却掩饰不住对它的恐惧。闪烁着那点炮兵测距灯光,它就像噬血巨兽一样横亘在眼前、不可逾越。一想到前方的每一栋建筑,都可能隐藏着足以填塞街道的强大火力和幽灵一般的炮兵观测点,他们便没法不感到心惊胆颤。


                          IP属地:广东103楼2018-10-29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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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呼叫炮兵阵地,打得好同志们,我们又一次打乱了城西之敌的集结布署。”沙夏在电台里呼叫道,临时充任了突击队的电讯员后,他仍然使用自己最常用的外号,作为这座炮兵观察哨的电台呼号。
                            “沙夏,多亏有你在,我们的电报员昨天刚刚被流弹打死。”巴甫洛夫从顶楼走了下来,小伙子正是身体疯长的年纪,短短两年间,他已经是一个成熟强壮的战士,可以担任大楼里这支突击队的队长了,“我一直想不通,既然伊利亚救了你,又呼叫了我,为什么他要跑呢?”
                            “也许就像当年他躲着‘青蛙公主’一样,又摊上什么蠢事了吧。知道他回家了,还活得好好的,这就足够了。”沙夏说着,不安地向窗外望去偷眼观察着已经被埋在废墟下的解放军先头部队。他并不知道,伊利亚的眼睛就在下面打量着这边,“我们还能在这样的攻势下坚持多久呢?”
                            “‘兔子’,等着瞧吧,我们不会让那些侵略者好过的。在战斗间隙放松一下,有助于缓解你的恐惧。”巴甫洛夫从身后摸出来一张黑胶唱片,“他们说你找到了屋里的留声机,我刚才进行观测的时候,正好在碗柜底下发现了唱片。放一曲吧沙夏,让同志们放松一下。”
                            悠扬的旋律穿过破败的木石围墙,缥缈到楼下时,正在架设核熔炮、准备进行下一轮攻击的孙猴子愣住了,连一向不形颜色的莫合烟,也从弹坑里露出半个脑袋来,像坐在音乐厅里的听众一样,近乎虔诚地听着那段在战火间隙美妙到残酷的旋律。跃动的音符震动巴尔马雷雕像边的泉水时,前来打水的老妇人已经闭着眼倚在了水瓮上,没有人知道她是正在小憩还是已经死去;它拂开鲟鱼餐馆破招牌上的灰尘时,已经被夷为平地的餐厅废墟,似乎还努力地想应和以往昔的欢声笑语;它颤动城郊百年的老松树时,旧教堂里已经再没有婚纱和藏好的伏特加……
                            在焦土和弹片中挣命的中国军人们,被一种来自北国风雪最深处的浓重忧郁包围着,每个人都在心底里发现,伊利亚之前讲解的那种“新型心控方法”并非虚言。他们害怕承认、却又无法不承认:对面大楼里坚守着的并不仅仅是无意识的傀儡,而是一颗颗和他们一样的灵魂。
                            只有伊利亚仍然躁动,他疯狂地从一名死去的傀儡敌兵身上,翻捡到了附近数条街道的城防地图,看到当面的街垒被红笔圈起、标注着“巴甫洛夫大楼电台呼号‘兔子’”的字样时,他知道再无法自欺了:巴甫洛夫和沙夏都在这栋大楼里!


                            IP属地:广东104楼2018-10-29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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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旋律再也没有完整地演奏到尾声,一阵尖锐的战机呼啸声,在切碎了夜空的同时,也将留声机里的音乐生生切断了。孙猴子抬头望见回力镖形状的翼影,从群楼相夹形成的窄小空域中掠过,那是一架“尘旋风”式强击机,烟雾弹脱离机翼挂架、在街道中炸作浓重黑雾,将原本近在咫尺的“巴甫洛夫”大楼,吞没在了阴影之后。
                              孙猴子正在盘算如何利用这个宝贵时机发动进攻,却看到眼前的细小瓦砾,正此起彼伏地躁动成死亡音符,站起来、循着那震动了大地的沉响望向身后,他看见一管粗重的原子加农炮从浓雾间探了出来,随后是钝壮的前装甲和两条履带,从这辆“女娲”自走炮的车舱中探出来的,是一张比钢铁与原子本身还要骇人的脸,一道狭长的褐红色血痂,倾斜着划过并湮没了那只左眼,孙猴子不知道那究竟是从额头伤口流下的残血,还是另一种更可怕的可能——整条血痂都是伤痕、已经将眼睛都劈瞎了呢?更多零碎的伤口和凝固的血痕,毫无规律地围绕着那道大血痕杂乱分布着,将整张脸残刻得有如一张斑驳狰狞的青铜面具,只有仍然阴沉的右眼,显示着此人还活着。
                              从那张“青铜面具”右侧,短促有力地摆出一支右手,闪着红光的发烟棒穿透烟雾、在手掌间分外显眼,这无疑是进攻的命令,因为随即有另外两辆“女娲”核子炮从侧面并列开出,向烟雾深出发出主炮的齐鸣,只见两发核子弹头划过烟尘、在昏暗的深处化作两轮微型太阳,微微照亮了被击残顶层的巴甫洛夫大楼、然后迅速熄灭。更多“女娲”加农炮的沉重身影,在首车背后的尘雾中堆积成一片黯烈。
                              一道人影从身边越过,孙猴子看到伊利亚大步冲向了那辆首车。孙猴子想像着这个斯拉夫人可能的动作,为了保护他那些站在敌对阵线的同胞和朋友,伊利亚会做出什么蠢事呢?趴在首车前装甲上、声泪俱下地请求停止进攻吗?
                              伊利亚像木桩一样杵到车前,使劲伸手点着脚下的土地,用战俘营里学来的生硬汉语,一句一顿地大喊道:“前一支想要这样做的坦克纵队,已经连同两座大楼,一同被炮台轰成了我们脚下的瓦砾!你们用重炮强轰,只会轰碎街垒、给自己造成更大的前进障碍,而敌人还有成百上千座同样的街垒,可以继续引导炮台攻击!”
                              “让开,斯拉夫人。在下是这支装甲纵队的突击长,奉命把这些街垒推平。”突击长把死鱼样的右眼放低,“敌人精准的炮火,已经严重迟滞了先头部队的攻势,以及主力部队在马马耶夫岗方向的集结!”
                              说话间,突击长再次作出了进攻首势,又是两辆新的“女娲”轮换上来、进行了例行式的开火,但这回却没有那么顺利,“巴甫洛夫”大楼的守卫者们,显然通过炮口火光辨出了方向,成打的反坦克火箭弹,杂乱地扭曲着弹道、齐炸在附近土地上,将其中一辆“女娲”的履带炸断了。
                              伊利亚伸手止住想把自己扯开的孙猴子,用一种混杂着自信、威胁与坚忍的邪性笑容,对抗着突击长的“青铜脸”:“醒醒吧,也许重装甲确实是这个机械化时代的主角,但被打碎的斯大林格勒,是我们步兵的天下!一味蛮推是没有效果的,每推平一栋楼,暴露出来的瓦砾和空地都将使你们成为远程炮火的最好靶子!必须像对面那些家伙一样,依靠精锐的步兵突击队,一次一楼地把街垒完整夺下来!完整的大楼才能为我们提供掩护支撑,而且可以留出街道供战车通行!”
                              突击长扫视了一下孙猴子,以及趴在他背后的半机械人突击兵们,终于将红色发烟棒一横,示意邻车向后退:“试验一下你们的步兵突击战术,我们会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IP属地:广东105楼2018-10-29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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