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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苏维埃同志们万众一心——红色兄弟连(《逆鳞》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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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我是‘傻瓜伊万’,呼叫兔子和狼。”伊利亚把旧电台从城郊的老树洞里挖出来,除掉外面那层防潮防蚀的油布,模仿着老电影里红军情报人员或是白军特务的样子,扭头向阴暗的夜林扫视了几眼,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讯道。
这是两年前的夏夜了,尽管战火已经在全球肆虐,但还没有烧入俄罗斯本土,至少没有烧到斯大林格勒。在有蝉鸣和星星的夜晚,人们仍然有足够闲适的心情去哼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嘀嗒嘀,‘狼’在这儿呢。我们的‘成年人伊利亚’,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讯道里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从电台里飘出来。
“怎么会。不过最好还是别让别人发现,已经上了班的工人伊利亚,还跑来叫两个孩子出门玩。”伊利亚无奈地耸耸肩。他们从小玩到大,这种情况在今年有了改变,因为一年前,“大孩子”伊利亚也仍是孩子,可过完这次生日,他就已经变成大人了。
“嘀嘀嗒,‘兔子’上线。我说,‘傻瓜伊万’,过上几年我们就和你一样大了!”第三人加入通话,这下就算齐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叛徒’不愿意再找我们俩了,今晚肯定是被什么可怕的事情吓跑出来的!”
“怎么会一样大,你们以为我没长了吗?这个待会儿再说,我们到老教堂会合吧,还是和以前一样。背上你们的电台,保持联络。”伊利亚把电台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大挎包里。


IP属地:广东22楼2018-10-22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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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呼了,我们就在这儿!”一颗松果从上面砸下来,正打中边走边调试电台的伊利亚,“傻瓜伊万,你为什么要逃出来?”
    伊利亚抬头看见沙夏坐在横枝上:“果然还是咱们的小‘兔子’最机灵。***着我去跟罗科夫家的姑娘共进晚餐,要知道他们家可是全城最富戍的‘地主老财’,‘街垒’工厂就是她爸开的。”
    巴甫洛夫则挎着一对儿便携式电台,从树后头跳了出来,仰望着高自己一个头的伊利亚:“那不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小姐了?你是怎么勾搭上这么一号人的?”
    伊利亚叫屈道:“我没见过她!都因为我爹和老罗科夫是战友……你们想想吧,伊利亚怎么能娶一个娇贵的千金小姐呢?不会洗碗做饭,天天坐在梳妆台前头吆五喝六,简直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余孽啊!”
    沙夏从松树上滑了下来,努力蹦着想拍他的肩:“我们会全力支持你对拜金主义思潮的严正反抗!今晚来我家过夜吧,躲到了明天早上,那个娇小姐准要把鼻子气歪,再也不来纠缠你了!”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们靠得住!”伊利亚展臂揽住两人,“先到老教堂去吧,半年前我从爸那儿偷的伏特加应该还藏在布道台下边,这些日子你们没背着我去偷喝吧?要知道你们还没到喝酒的年纪。”
    “没偷喝。”沙夏一脸诚实。
    巴甫洛夫补充道:“至少不太多……”
    伊利亚还没咂摸出那句后缀的含义,电台却在一阵嗞拉中又响了起来:“刚才是有人在这个讯道里呼叫‘傻瓜伊万’吗?”
    伊利亚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们这两个小叛徒,把咱们的秘密讯道告诉给别人了吗?”
    “你以为我们像‘傻瓜伊万’一样不靠谱吗?”巴甫洛夫反驳道。
    正在争执之间,一阵灌木的沙沙声逼近过来,他们仨看到一根横棱丛生的金属棍儿探出枝叶,棍头儿指向这边的电台时,便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逮住你们了!”那个姑娘收起探测天线,从灌木后头钻了出来,碎叶断枝乱蓬蓬地沾在她头发上,“好了同志们,你们当中谁叫伊利亚?”
    眼见伊利亚脸色僵住,盯着她的眼神也变了,巴甫洛夫就猜到大事不妙,他没抱什么成功希望地狠扯伊利亚的衣襟:“爱情是魔鬼啊,我的傻瓜伊万,是魔鬼!”
    傻瓜伊万纵身投入了魔鬼的怀抱:“我就是伊利亚!陌生的姑娘,您迷路了吗?我们对这一带最熟了!”
    姑娘把天线拆成一节一节的、收进帆布包里:“爸爸建议我去‘鲟鱼’餐馆见一个傻小子的时候,我个人倒没什么意见,真的。但如果大家知道罗科夫家的女儿,在第一天见面晚上就把对方吓跑了,整个斯大林格勒都会拿我当笑柄的,所以……马上跟我回城里,至少先把爸妈对付过去!”
    伊利亚大惊失色:“天哪,她是罗科夫家的娇小姐!”
    巴甫洛夫狠狠用肘子捅了他一下:“你非得等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吗!?快说,无耻的叛徒,你什么时候把我们的秘密讯道泄露出去的?‘人民委员会’要对你进行最严厉的审判!”
    “别为难他了,是维佳阿姨告诉了我电台的事儿,她说你们玩这个游戏总得有好几年了。(伊利亚:不!妈妈背叛了我们!)”姑娘梳理着头发上的碎叶,“作为一个回家过暑假的‘铁木辛哥防化军事学院’高材生,玩‘无线电猎狐’是非常简单的事儿,不过我还是调遍了全城讯道,才抓住了你们的信号。不过,你们的秘密讯道还是挺好玩的,能算上我一个吗?”
    巴甫洛夫气恼地别过脸去,他知道自己已经阻止不了“时代的车轮”了。沙夏倒是爽快地接受了伊利亚的“叛变”:“你得有一个专用的讯道标识音,以及属于自己的个人呼号。”
    “嗯,三个长音,‘嗒嗒嗒’,”她思索道,“呼号是‘青蛙公主’。”
    “好极了青蛙同志,既然咱们是一伙的了,你最好听我的忠告,让我们忘了那个差劲的‘鲟鱼’餐馆吧,他们家从来不卖鲟鱼的!我们有一个超级棒的秘密据点……”伊利亚不顾巴甫洛夫像狼一样幽怨的目光,开始满嘴跑火车,“就在老教堂,我在那儿藏了几瓶上好的伏特加。而且……巴甫洛夫正想玩扮演神父的游戏!”
    巴甫洛夫正要否认,却被伊利亚狠狠一掐,话到嘴边只得改口:“是……是的!”
    “你看,神父已经有了,沙夏是花僮,只缺婚礼仪式上的新人,而我们俩正好在这儿!”伊利亚笨手笨脚地设着一个新晋男朋友的陷阱,“这可是工人阶级与知识分子的模范式婚礼啊,之后我们正好可以每人来上一杯……”
    “忘了那些伏特加吧,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准得死在我前头的原因!”“青蛙公主”弹了他一记爆栗,“跟我去‘街垒’炮工厂,到我家去,我来教你们做格瓦斯,那才是真正的斯拉夫饮料。”
    巴甫洛夫和沙夏一左一右架住了伊利亚:“走吧,还能摸到新造出来的大炮呢!”“比伊利亚上班的那个傻瓜拖拉机厂强多了!”


    IP属地:广东23楼2018-10-22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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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鲟鱼”餐馆已经塌掉了半边,那块雕成鲟鱼形状的橡木大招牌断成两截埋在尘土里,伊利亚差点儿没认出它来。
      “沙夏!哦,感谢上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伊利亚努力搬开餐厅里的碎桌。沙夏已经16岁了,在最严酷的战争时期,这已经是可以入伍的最低年限了,但他竟瘦削得比两年前告别时还要显得矮小,伊利亚把他从柜台后面扶起来时,感觉自己正抱着一个纸人。
      “怎么搞成这样?家里人呢?巴甫洛夫他们呢?”伊利亚有些哽咽。
      “妈妈每天去挖工事,挣得工分才能领到更多的黑面包,但她把食物都留给我了……没完没了的炮击,这已经是我换的第三个藏身点了,城里的食物总是不够吃,士兵们在巷子里抓老鼠充饥。我上次见巴甫洛夫是一周前,他担任了突击队的队长。”伊利亚仍然带着自己的电台,但却没有力气抬动它了,裁剪过的红军军装穿在他身上,依旧显得极不合体,涂成紫色的军徽在船形帽上分外扎眼。
      “原谅我……我们这些当兵的是一帮**,我们去跟中国人自相残杀,却把你们全都抛弃给尤里了……”伊利亚强忍着呜咽,把随身带的干粮塞进沙夏嘴里,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全城军民都已经被心控了,沙夏为什么还像“自由人”一样保留着自己的情感和判断意识呢?


      IP属地:广东24楼2018-10-22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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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是那些厄普西隆人的罪孽,他们就围在城外,日夜不停地炮击、想夺占我们的家乡,还想要打到我们苏维埃的心脏,去侵略莫斯科呢。”沙夏擦了擦自己紫色的帽徽,“我们英勇的共产主义军民,是决不会让敌人得逞的,我们用自己的生命保卫这座城市。”
        城外的厄普西隆人,在进攻红军守卫的斯大林格勒!?伊利亚陷入了极度的混乱,这与事实完全颠倒啊!他甚至开始怀疑,究竟是沙夏被心控了,还是自己被心控了,也许斯大林格勒真的掌握在红军手中,自己、中国军队、琴科夫将军的反击部队,才是被心灵力量欺骗和蒙蔽的傀儡!?
        在这种庄生梦蝶式的思维陷阱里挣扎了半天,他最终肯定,被心控的一定是城里人,真正的红军是不会把帽徽涂成紫色的。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在望远镜里看到,守城的傀儡部队那么英勇、那么疯狂地向琴科夫将军的阵地发动冲锋,因为他们并不是被锁住心智的呆滞奴隶,被心灵把戏蒙骗之后,他们发自心底地相信自己是红军战士,正在与凶残的敌人生死搏杀、保卫着伟大的斯大林格勒!他们凭着与真正的红军如出一辙的忠诚、坚毅、冷酷进行焦土作战!
        伊利亚茫然失措,他很清楚,被心灵控制的人是绝不可能被三言两语劝醒的,如果沙夏意识到自己的紫色军装只是伪装,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当作敌人大加厮杀。


        IP属地:广东25楼2018-10-22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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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装完成了。”莫合烟如释重负地深吸了一口烟杆,他很庆幸在惊心动魄的安装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伊利亚同志在哪儿?”
          孙猴子讶然:“啥?没跟你在一块吗?”
          莫合烟脸色一变,随即,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彻数个街口:“同志们,快远离气象站!为了你们的性命,快跑啊!”
          “该死,我早该知道那毛子靠不住!”莫合烟把烟蒂吐了出来,“快启动地锤!”
          三联副杆往复循环着上下震动起来,主锤柱恶狠狠地钻撞到地底深处,气象站周边的建筑,像进了烤箱的雪房子一样不断变形、坍解,提前听到警报的人们,纷纷从危房中四散奔出。也正是在第一记震动传播到四面的同时,从各个方向爆发出了可怕的呐喊,那些傀儡部队穿过废墟冲了过来。
          “保卫地锤装置,直到任务完成!”莫合烟命令道。那些始终无言的突击队员,纷纷从军大衣下抬起了单兵重机炮,一张张铁色的面孔上,闪着从眼窝里发出的红光,这是一队半机械人原型机!在莫合烟的主持下,解放军花了很大心血,才利用科研部队残存的资料和实验体复原了这项技术,也只有他们才拥有如此力量,能够背负着地锤装置的组件进行连续行军。
          凶猛的火力形成一圈爆圆,将地锤装置周边的来犯之敌通通打碎,本已破碎的废墟也被轰得更加稀烂。莫合烟流着冷汗观察战况,他很清楚,一旦敌人调动远程火力进行轰击,半机械突击队员的巷战火力将于事无补。向雕像那边进行观察时,他意外发现,伊利亚抱着一个半大孩子、将其安置在雕像后头,然后俯身向这边跑回来。
          “抬高枪口,不要击中他。”莫合烟向突击队员们命令道。
          待伊利亚跑进火力圈之后,莫合烟亲自跳过去、将他一拳揍倒:“刚才是你在广播里放的警报对不对?你想害死我们吗!?”
          “如果他们真的被夺去了意志,我是不会妄想把他们救回来的,”伊利亚喘着粗气,“但是……他们仍然是他们自己啊!”
          莫合烟没空去理会他的语无伦次,因为气象站终于在远处轰然坍作一地碎砾,再也没有重建的可能了。
          “任务完成,启动地锤自毁装置,我们撤!”莫合烟把伊利亚摔开。
          就在自毁装置红光闪耀、突击队员们开始用火力开辟撤离通道之时,莫合烟却听到伊利亚在对着电台疾呼:“嘀嘀嘀,这里是‘傻瓜伊万’!”
          莫合烟一脚揣开电台,扭住伊利亚的双肩往后拖:“**,回去再跟你算帐!”
          “呼叫‘狼’,快到巴尔马雷雕像来,沙夏需要你的帮助!”伊利亚用扭曲的声音发完了最后一通电讯。


          IP属地:广东26楼2018-10-22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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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伊利亚的指引下,他们经由捷径摆脱追击,撤到了城郊的老教堂暂时歇脚。
            孙猴子又换了那幅过年放鞭的表情,看着气象站旧址所在的位置炮火连天:“再跑晚一步,被轰碎的就是咱们了。”
            莫合烟则刚刚完成对伊利亚的审问:“好吧,我大概明白了,但这不能成为你差点害死我们的借口!”
            伊利亚倚在布道台上,把半边身子隐在曾经用来藏伏特加的暗格里:“我无法坐视他们的无畏意志被尤里窃取,最后却用于和同胞的自相残杀,我知道城里那些被蛊惑心灵的傀儡有多顽强,他们会把苏俄红军的鲜血榨干,就像我们曾经在上海的恶战一样荒唐且毫无意义。如果你们真的能够帮忙,请去毁掉那座心灵增幅器,至少把这个情况告诉苏俄红军的指战员,就像当年在上海救赎了我一样,救一救那些迷途的傀儡吧!”
            “我没有权利答应你的请求。”莫合烟冷冷地说,“我们破坏气象站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做回国准备。首长会继续尝试与苏俄方面的琴科夫同志接洽,以便让你们顺利返回苏俄红军作战序列。”
            孙猴子还在看火,伊利亚冰冷地仰视着教堂天顶,半机械突击队员们仍旧沉默地相互进行检修。莫合烟独自躲到了布道台后面,用卫星电话呼叫道:“首长,任务完成。”
            “很好,确认安全后,迅速撤回。”
            “首长,请允许我提出一个个人建议……我们真的不能参与到斯大林格勒攻坚战中去吗?要知道,现在我们主力部队潜伏的位置,是离那座心灵增幅器最近的,如果让琴科夫那个家伙自己处理的话,恐怕他要葬送掉几个师的兵力才能拿下……”
            “同志,所有部队都必须在毁掉指定的气象站后,第一时间撤回。”
            “我明白。另外,伊利亚同志向我们汇报了另一个情况,城里的心控方式,与以往所见有很大不同……”


            IP属地:广东27楼2018-10-22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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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口是一座城市的生命,而普里皮亚季已经死了。
              还很少有哪座城市,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当那座钢筋水泥铸就的沉重穹顶还高踞在四号反应机组的顶端时,它就像宝座上的明珠,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这座由进步科技与整洁市容装点起来的小城镇;而现在它却像一枚香槟酒瓶塞,即使制作工艺再精良,被起出来之后也就只能沦为废弃物,扭曲地倚斜在核电厂空地上作无声的呻吟。把它从发电机组顶部生生撕开、顶上四百米高空再重重砸坍回地面的那场爆炸,同时还喷发出了无法以量词计数的放射性粉尘,它们从炸开了穹顶的四号发电机组中喷涌而出,就像从一具无首残尸中喷溅的淤血,在上空郁积成那团铅色的硝雾,再随着雨水淋落回大地,给所有沾染上的死物或活物,笼上一层无色或荧光的致命“轻纱”。城中心那幅由钢铁铸造的巨型苏维埃国徽,已经被雨水和暗云染成了铅黑,而目力范围内的所有树叶却被染作了红色,因为叶片中的叶绿素在第一批辐射粉尘降临时便被迅速蚀尽了。
              正是由于常年坐在“核子火山口”上,离四号发电机组最近的核电站中控室,总是防护得比那些位于“危险范围”之外的建筑还要严密,此时反而成为了紧挨着爆心的唯一一片净土,中控室外围的刚化弧窗抵挡住了强烈的爆炸冲击,仍然像事故发生前那样沉默地俯瞰着整座核电厂。一名心灵精英站在弧窗之后,沮丧地发现,周围几乎已经没有剩下什么活物的心灵可供他感知与消遣了,他只得改用眼睛而不是用脑子来体察下方的一切。从这个角度,他正好可以看到列宁的雕像屹立在广场上,设计师为其打造了一个昂首展臂的动作,以表现这位故去领袖对以自己命名的现代化核电站的赞扬,就好像一切用科技服务和平的伟大结晶,都随着列宁同志的双臂而徐徐展开在眼前一般。但衬上漫天阴雨和余火甫熄的四号机组的残体,心灵精英倒觉得,眼下的“列宁”更像是抬头看着苍天,伸出双臂作着疑惑无声的质问。


              IP属地:广东28楼2018-10-22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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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灵精英有些苦恼地转过身来面向室内,面向这座暂时的“安全岛”中、除自己之外的唯一一人:他的官长和同伴。
                作为“列宁”核电站的最高军事主官,瑞兹正笨拙地划着火柴,这场意外爆炸虽然没有危及中控室内部,却瘫痪了大部分的电力系统,他正试图点燃一盏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旧油灯。
                心灵精英默默叹了口气,比起“长官”来,他总觉得面前这位心灵信徒更像是个半大小子——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也许天赋异秉的强大心灵潜力,是尤里大人委他以重任的唯一理由,但这无法改变他在内心仍然像个孩子的事实。
                “瑞兹长官,有新命令需要下达吗?”
                在第五次烧到食指后,瑞兹终于成功点燃了那盏油灯,带着点儿胜利的得意,把烧痛的指尖浸到水杯里去降温:“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按照您的安排,普里皮亚季那些被心控的平民已经基本被疏散;但我们身边的人手严重不足,除去负责撤离平民和死在爆炸中的那些驻军,已经没有兵力剩下来供您调派,而且核电站里的心灵信标也严重受损,恐怕我们已经失去了对傀儡们的有效控制。与莫斯科以及其他所有战区的通讯也完全中断了,我们处于孤立无援之中。”
                瑞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窗外:“火灭了?如果我们的心灵信标已经不起作用了,那么是谁在灭火呢?”
                心灵精英判断道:“那些消防员摆脱了心灵控制之后,恐怕还是自发组织起来前去扑灭了四号反应机组的大火。他们连最基本的放射性防护措施都没有,会在接下来的一刻钟内死去。”
                “随他们去吧,虽然对这次爆炸事故而言意义不大,可毕竟在他们死前还是用自己的大脑作了一次自由选择。”瑞兹开始在油灯下整理自己的指挥台——毋宁说更像是一张书柜吧,“紧邻的三号机组还在运作,及时把火灭掉终究是一件聊胜于无的好事。”
                “另外,‘牧场’的实验品也陆续冲破了围栏,我们是不是应该抓紧时间……”心灵精英用余光扫了一眼黑暗的楼影,对于那些无法用心灵力量感知到的低智大脑,他总是会生出一股未知的寒意。
                “急什么?想赶时间的又不是我们。”瑞兹将一大本书上的灰抖掉,铺开在桌面上,“大当家的指示是什么来着?”
                “尤里大人命令我们,最紧要的任务应该是将四号堆芯的一切模拟实验结果记录下来,并完整地带回莫斯科。对核电站的处置可以酌情选择……”
                瑞兹摆了摆手:“这件事已经让总工程师去做了,我们只要等他把实验数据整理完成就好。于情于理也确实应该由他跑腿,要不是那家伙错估了反应炉内部的压力,也不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也许不能全怪在工程师身上,”心灵精英开解道,“毕竟在模拟实验开始之前,谁也不知道堆芯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反应。我们谁都不了解这次紧急的研究任务,它本身就是危险的,如果不是尤里大人不惜一切代价的催促,这次实验根本就不会开始。”
                “不要净说些扫兴的话,比起唉声叹气来,我还有更实在的事情要干。过来帮我看看上回读到哪一页了?”瑞兹把脸从书页间抬了起来,心灵精英看到的是一双永远闪动着好奇的眼睛,与所有心灵信徒的深沉目光决然不同的眼睛,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把瑞兹长官真正当作同类。如果是那位异教大人,或是其他任何一位别的指挥官来接管“列宁”核电站,广场上的那座列宁像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内被换成尤里雕塑,普里皮亚季的那座苏维埃国徽钢雕也肯定不可能存在了,但瑞兹却把它们全保留了下来,理由仅仅是“想体味一下正宗的苏维埃情节”。而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心灵精英感到心理失衡的一点差异在于……瑞兹是有头发的。


                IP属地:广东29楼2018-10-22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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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p~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8-10-22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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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无论如何,面前的毕竟是长官,而长官的要求是不能违背的。心灵精英靠近到油灯之下,在光晕中显出了一张亚洲人的面孔——在克什米尔激战后,厄普西隆军队从被俘虏的中国人之中挑选了一批大脑先天条件优异的个体,训练成为新一批的心灵能力者,而这位心灵精英便是其中之一。也许他的国籍,也正是被瑞兹挑选为亲信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盏青灯旁的黄卷,乃是一部绣像本的《三国演义》。
                    “对我来说,以这部书为蓝本营造一个心灵沙盒并不是难事,但恐怕只有本国人才能真正读懂它,所以我离不开你的帮助。别磨蹭,我想从上次断开的地方开始读起。”由于不识汉字,瑞兹完全凭着绣像插画才找到了之前读到的位置。
                    “您确定要选在这种时候吗?”心灵精英窘迫地问道,他见过无数心灵能力者使用自己的能力,做出过无数神奇的事情,而瑞兹所做的绝对是其中最不务正业的一件。
                    “嘿,虽然你话不多,但是你脑子里真的很啰嗦!”瑞兹不满道,同为心灵能力者,他并没有错过心灵精英在脑子思索过的每一句抱怨,“看书怎么了?我又没有叫上一帮心灵专家来‘联脑’开游戏‘网吧’。不是你说的吗,现在根本没有人手可供我调派,那我还对外面的事情操什么心呢?多读些书、多学些东西总是有用的,读到工程师完成数据整理为止,然后咱们带着那些宝贝回莫斯科就好了。”
                    “是,我的长官。但《三国演义》并不全是真正的历史,你确定能从演义小说里学到什么东西?”
                    “少废话,至少它比那些中国史书有意思些。”
                    “明白了,长官……”


                    IP属地:广东32楼2018-10-23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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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并不是世界上最大的河流,但在经史子集的“天下”里,她的气魄之恢宏浩大无可比拟。她东去,浪卷了天下英雄豪杰;她逝水,淘尽了千古风流人物。在那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之间,江入大荒的是范蠡载西子而隐的泛五湖之舟,浪花淘尽的是西楚霸王别姬失马的盖世之气。她卷起的不止是千堆雪,还有子胥在昭关下一夜染霜的鬓发,孔明鹅扇上的白羽和周郎绾巾上的青丝。就在不久前,曹操那号称八十万的舳舻千里、旌旗蔽空,也曾顺流而东至此,可在酾酒临江、横槊赋诗之后,一样被卷得没了踪影。
                      但长江也是平和的,纵使淘卷了千百载的英雄豪女、才子佳人,她却从未淘去那蹈涛如平地的一叶扁舟,舟尾那腰挂一壶浊酒的白发渔翁,在洪波滚雪之间闲庭信步,不知又看惯了几度秋月春风。
                      舟艏的那名渔夫,却没什么好气度,他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褐布短结的渔家行头,然后迫不及待地摸了摸头上发髻,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终于如愿长回了一头浓密的黑发,虽然是在虚幻的心灵沙盒之中,可也算是聊慰顶秃之苦。
                      站在他身边的青年则向江而立,白色的长襟深衣随风浩荡。可知“临江仙”之语并非妄言,临于江上而见气象万千,靡不神思油然而气韵若仙。但他的仙风道骨很快就给砸锅了,因为这小子脚一软便攀到渔夫肩上,含混道:“静英兄……吾晕船,想吐……”
                      静英无奈道:“早劝你寻个踏实的地方落脚,你偏要来船上看什么大江东去,古代的小船又岂是好耍子的……喂,子离,快坐好,岸上来人了!”


                      IP属地:广东33楼2018-10-23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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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离只得忍了胃里的翻江倒海,坐到踏板上远望江岸。这会儿正是涨潮的时候,长江伸出无数水的臂膀,将惊涛骇浪高卷、抛掷,拍在江岸内外,砸作无数的碎玉琼浆。一队驭者正沿江而驰,可行到崖江相夹的险地之时,那些风神骏逸的马儿们却纷纷失了色,停在原地刨蹄子、喷响鼻。尽管身上挂着象征仪仗的华丽辔饰,可它们原本都是战马,在浪涛的怒吼之中,这些忠实的生灵听出了仿佛从沙场上才经历过的金戈杀伐之声,记忆中的恐惧压倒了驰骋的本性,任凭骑手们如何驱打,它们在巨浪面前仍然瑟缩得与一群土驴无异。
                        在踯躅的群骑之中,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嘶鸣一声,像离群之箭一样冲到了离江水最近的岬口,大浪拍打濡湿了它的四蹄和肚腹,可鞍上那位经年驱驭的主人,却用特有的纵横捭阖之气安抚了它。同样被浪打了衣襟绑腿的驭者,用那双一次次搏驭过天下大势的长臂勒住缰绳,他的声音顺风东去,如同洪钟一样响亮:“果然天下第一江山!‘南人驾船,北人乘马’,信有之也!”
                        又一阵蹄声踏破浪吼,那骑青骢马翻飞着踏雪的四蹄,驰到白马身边并辔而立,马背上一张碧眼紫髯的面孔,凝聚的是江东六郡八十一州的虎虎生气:“玄德公此言差矣!南人不能乘马乎?”
                        马鞭在半空中扬作横截大江南北的气魄,将青骢马直驱上险岗。那位年轻的吴主在山道上纵跃、回马,激昂得像是校场上一耀武艺的大将。刘皇叔的白马自不甘落于人后,奋缰直追。青光玉影一直交相翻腾到顶峰才停了下来,一道寒光在山巅的大青石上闪过,却是刘备掣出了随自己英雄入世、虎跃龙腾的那对双锋剑:“备年近五旬,功业未成,耻也!愿问天买卦,若能破曹兴汉,必断此石!”
                        面对铿然之声和一挥两断的青石,一柄青锋随即掣在了孙权手中:“吾亦问天买卦,破曹兴汉,亦断此石!”
                        那块东临大江的碣石,从被刻上了一横一纵的十字断纹,孙刘并辔立马、齐声而笑,站在尽收江山大观的岳麓之上,睥睨着长江天险。终有一日,他们也会像无数前辈英雄一样被淘湮于脚下的一江东水,但至少在现下,在属于孙氏与刘氏的时代,他们正像力扼惊马一样扼驭着长江。


                        IP属地:广东34楼2018-10-23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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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尾的老渔翁灌下一口浊酒,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正言还是醉话:“端的好男子!我主与皇叔挥鞭断浪、立马临江,真一世之雄也!然大江东流,不知斗转星移后,二位英主又安在哉焉?可叹可叹!”
                          而船艏的子离,嗤笑的却是另一番光景。渚上渔樵看到的是英雄相惜、彼此恨晚,子离却能从两位豪杰的内心之中看到更多:“静英兄,他们二人可不好笑么?玄德与仲谋看似戮力同心,可这会儿孙权正思量着借嫁妹子的机会、剁翻了那个跟他抢荆州的大耳贼,刘备想的是如何让碧眼小儿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赞此地为天下第一江山,不过是渴望将江东吞入囊中而已。他们断石问卦,口口声声言道要‘击破曹贼、兴复汉室’,可刘备心里问的那卦其实是‘安坐荆州,成王霸业,必断此石’,孙权问的则是‘夺回荆州、兴旺东吴’。我若动用心灵之力,让他二人互知所思所想,不知又是何等滑稽光景?”
                          静英盘了盘自己的头巾:“子离兄所言不差。观书至此,不知有何悟想?”
                          子离伸手去接空中飞腾的浪点:“这孙刘联盟,岂不像是我们面对的中苏盟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苏维埃俄罗斯,这两个巨人口口声声说着要实现共产主义、让赤旗飘满全球,可还不一样是心怀鬼胎,各自思量着如何一超独霸。他们在新加坡的和会,在我看来就像孙刘二人断石问卦一样虚伪可笑。尤里大人告诉我说,唯有靠心灵力量才能真正实现共产主义,现在看来果然不错,只有控制所有人的心灵、让他们同念同心,才不会尔虞我诈、横生枝节。”


                          IP属地:广东35楼2018-10-23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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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谈至此,子离自以为得道。仰看高天,萧然无云,一点红光在无尽天青之间闪烁,天外隐隐似有风雷声动:“警告!发现不明武装人员!”
                            “什么!?”瑞兹连忙顾盼四周,看到油灯和那本《三国演义》好好地摆在面前指挥桌上,中控室的防辐射外墙仍然密不透风地围定在侧,哪有什么长江之无穷?隔着桌台,心灵精英也已不再是刚才那副渔夫装束,他下意识地摸摸脑门,懊恼地发现自己仍是个秃子。
                            “子离兄……啊不,瑞兹长官……”心灵精英还没从虚幻与现实的跳变之中回过神来,长官的真名和那个调换读音顺序而成的隐名也给混淆了,“有人闯进核电站了,爆炸事故的动静虽然不像核弹头打击那样大,但泄漏出去的放射性粉尘导致大片区域辐射急升,很可能会引起苏俄人的注意。”
                            瑞兹望向那点打破了自己“心灵沙盒”的红光,原来是天顶上的监控报警器在闪烁,有线控制方式和应急电源供应,使它成为了现下少数还能正常运转的电子仪器之一。
                            “到底是谁这么有闲心,闯到辐射区来作死?”瑞兹不满地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好增大心灵脑电波的辐射功率。穿透了头发的拦阻后,那些无形的脑波以前额为“天线”,向外界辐射开去。无处不在的放射性物质,多少给心灵波探测造成了一些干扰,瑞兹不断转动着脑袋甚或身子,以便寻找更好的探测方向。在广大而黑暗的地域中,接近百分之九十的部分是无生命、无思想的死物,心灵波就像平原上的狂风一样快速扫过了它们;之后,他开始感知到一些成群潜行在阴暗角落里的原始心灵信号,并且难以读懂那些只有兽性水平的想法;最后,他终于在普里皮亚季边缘地带读取到了那些属于正常人类的脑波讯号:
                            “该死,我就知道厄普西隆**们什么都办不好,能把这么好一座核电站玩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彼什卡,用灯光指示加夫列尔的拉丁小队搜索前进,把坦克也放下去。”
                            ……
                            “班长,真的要进去吗?说真的,这座核电站和我们、和中国又有什么关系呢?”
                            ……
                            “我的卡斯特罗啊,我为什么会把自己搞到一座失事的乌克兰核电站里来?我真想回哈瓦那的小酒馆里去再跳一次《小伙伴》。”
                            ……
                            “俄国人、中国人、拉丁人,三家都到齐了!?我们有收到通知说今晚要在这儿开苏维埃党员代表大会吗?”瑞兹的惊讶之中,又带着些意外收到礼物般的兴奋,“我有个主意,去把三号‘牧场’的围栏打开。”
                            心灵精英跟不上他的思路:“为什么?”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要是把刘备和孙权各自的鬼胎挑明了,他们会怎么办呢?也许我们能在俄国人和中国人身上找答案。”瑞兹搓着手,“现在这对冤家还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而三号牧场的大门正对着他们所在的区域,我要让‘牲口’们把他们赶到一块,看看中、俄两帮军人在这种情况下碰面会作何反应。”


                            IP属地:广东36楼2018-10-23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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