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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欢喜七仙缘‖【文文】贪途(主金吒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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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亦心
  • 轻舞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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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着莹蓝色灵光的蓝蝶悄然飞至,越飘越远。
  携裹着那抹俏然白影,点点散开。
金吒来到流翎湖时,黄儿已站在湖边等他。
  如今已到巳月,湖内开出一片纷纷簇簇的绿荷,随着水波涟漪摇摇落落。
  素纱黄裳的女孩亭亭站立,面映清荷,好看得晃了人的眼睛。
  流翎湖灵雾浅薄,留不住满枝的赤红,桐花转着旋儿纷纷落下,空余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树杈间。
  落花不语空辞树,流水无情自入池。
  倒是给偌大的流翎湖空添了几分萧索凄凉之意。
  片刻,便有一旋桐花落到了黄衣女子的发间,轻轻巧巧的,令她毫无所觉,仍是在桐树边无聊地踱着步子。
  金吒就这样静静遥望着她,他们之间不过四五步的距离,却让他觉得,近在咫尺,如隔天涯。
  甫一转身,黄儿便看到了他,神采奕奕的眸子满含惊喜之情,“你终于回来了。”
  金吒猝不及防迎进她的眼睛里,顿时慌不择路地垂下眼睑。
  极快地收敛了情绪,金吒抬头看向黄儿,对上她略带疑惑的面容轻轻一笑,而后快步走至她身侧,抬手在她发间摘下了那朵桐花。
  黄儿摸了摸自己的发旋,习惯性地拉住了金吒的袖口,笑吟吟地问,“怎么样,这次去凡间好玩吗?”
  “不好,”金吒牵住了她的手回答她,“外面的湖,不如这里的好看。夜晚的星星也稀稀落落的,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落入夜色中的几滴突兀的眼泪。
金吒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完,金吒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在天庭如何?”
  “就那样呗,”黄儿说罢拎起裙摆坐到了梧桐边上,“你这几日不在天庭不知道,四妹和五妹竟也偷偷溜下凡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七仙阁如今只余一心沉迷写诗的六妹和整日里在瑶池修炼的二姐,可是冷清了不少。”
  金吒顺势在她一旁坐下,握住她的手不知如何开口,又听得黄儿道,“还好你回来了。”
  金吒眼神看向她,便见她笑得开怀,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眼神中竟含了一丝悲戚,“以后,莫要再离开我了。”
  金吒陡然一愣,还未思索出黄儿为何会流露出如此神情,便见得她目光一顿,再抬眼时,眼底是熟悉的笑意,仿佛方才一切都只是错觉。
  他敛了敛些许意味不明的不安,摆出一副玩笑的口吻说道,“怕是要抗公主的旨意了,金吒来时接了王母懿旨,要去北海一界查探妖物作祟一事。”
  黄儿不疑有他,只丧气地嘟了嘟嘴,“又要走,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查探吗?”
  “如今凡间不太安稳,你在七仙阁还能有所保障,这样,”金吒顿了顿,又开口道,“我也能安心些。”
  “我知道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南天门近日把守甚严,你不好带着我违背天规,”黄儿颇有些赌气地背过身去,也不知是生金吒的气,还是生这天规的气,半晌,又听得她悠悠叹了一口气,疑惑的声音慢慢传来,“究竟,会有不再被这冰冷的天规所束缚的一天吗?”
“会的。”沉默片刻,一道坚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黄儿忍不住回身去看他。
  桐花间隙中撒下碎金般的日光,仿若全洒进了他的一双幽深的眸中,他就这样看着黄儿,声音中是不可置噱的口气,“一定会的。”
  朦胧中,耳边又想起他与岶罗的对话。
  “我愿以一己之力担这盛世下的黑暗,但我有个要求。”
  “哦?”岶罗有些好奇的声音传来,“我原以为金吒太子无欲无求,原也是有所求的。”
  “若阴蚀可除,这盛世如你所愿,我只愿,王母能修改天规,放过这三界的众多有情之人。”
  岶罗道,“我还道是什么大的要求,左不过是你想为你和那三公主求一条出路,无妨,原本王母禁止仙女下凡,便是因了那阴蚀在天牢中的禁制是用那七位公主的魂识所缚,如今阴蚀逃离天牢,公主下不下凡,倒是没什么所谓了。”
  “这么说,上神是答应了。”
  岶罗无奈地摊开了手,“我又不是管束天规的神仙,顶多是帮你在王母那儿说几句话而已。”
  “有上神这几句话,金吒且安心得多。”金吒闭了闭眼,“如此,明日……明日申时我便下凡去……”
  接下来的话不必多说,下凡后,金吒的命运,望月的命运,甚至阴蚀的命运,都要发生无法掌控的转变。
  可,无可奈何。
“金吒,金吒?”几声呼唤使金吒回了神,他轻轻抓住眼前人晃动着的手指,放置手心轻轻摩挲着问道,“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黄儿倏地凑到他脸前,一双美眸直盯着他,“你今天一直在走神,有什么心事吗?”
  金吒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眼神有些闪躲,“无事,许是刚从凡间回来,有些累了。”
  “也是,”黄儿嘟囔了两声,“母后也是,你这才刚从凡间回来便又要去北海,竟是一点也不得歇息的吗。”
  “无妨,”金吒笑了一声,话语无波无澜,“总要有人去做的。”
  “那你要快点回来,我在流翎湖等着你。”黄儿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神情专注温柔。
  金吒避无可避,迎着她的目光淡淡地答了一声,“好。”
  


  • 亦心
  • 轻舞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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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谈片刻,金吒便言时辰已到,告别了黄儿往南天门去。
  黄儿坐在桐树下抚着心口,总觉得愈发不安,她猛然站起,冲着金吒离开的方向跑去,可哪里还有金吒的影子,空落落的天庭中只余一列巡逻的天兵。
  她摇了摇头,想把不安的想法给摇散,而后又叹了口气,往七仙阁的方向去了。
一日,二日,三日……
  转瞬便过了将近半月,金吒至今未归,倒是二重天那儿传来了好消息。
  当初与邪魔一道陷入长眠的辰星上神的本体终于醒了。
  黄儿对这上神的记忆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幼时曾去过上神所守的仙山修行过,其他皆是模模糊糊,再加上金吒迟迟不归,她实在没心思随王母前去祝贺,只待在七仙阁发着呆,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岂料,黄儿未去二重天,而二重天的上神反倒是寻她来了。
  岶罗仍是一身素白烟罗纱裙,所踏之处步步生莲,纷纷簇簇的蓝色蝴蝶环绕在她周围,泛着莹蓝色的灵光。
  黄儿从塌上站起身来,施施行了一礼,“辰星上神安好。”
  岶罗只笑未答,待黄儿疑惑抬头,正欲发问时,才淡淡开口说道,“本座来此,寻回辰星殿的宝物。”
  黄儿闻言身体一震,面上仍是一派淡然之色,“上神说笑,这小小的七仙阁哪会有二重天的宝物。”
  “庄周晓梦。”
  岶罗的口气依然清淡,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在黄儿心里惹起了轩然大波,黄儿不动声色地敛了情绪,“你都知道了。”
  岶罗笑着伸出了手,“三公主既知此物,想必记忆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
  黄儿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却显得异常冰冷,“我……我现在还不能还给你,我要等金吒平安度过戌月才可以。”
  岶罗不在意的把手伸了回去,问道,“三公主,今是何月?”
  “未月,”黄儿攥了攥袖口,“只要再过两月,金吒死劫一破,我就把东西还给你。”
  “那你可知,金吒如今身在何处?”
  黄儿陡然一愣,一股不安油然而生,她攥紧了袖子,开口急迫,“金吒如何?”
  “金吒与那阴蚀,自是同归于尽。”
  黄儿险些站立不住,她扶住了塌边的抚手,稳了稳心神,心中带了些怒意,“你说谎!金吒明是去北海剿灭妖物,怎又和那阴蚀牵扯了去,再说,再说明明二月之后,才是……怎会,金吒怎会死!”
  岶罗道,“当年金吒为情身死,你为了将他复活,去二重天偷‘庄周晓梦’强行推演回溯时空,但你可知,天命既是天命,饶是你推演数次,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更甚者,会因你的强行介入使事件发生得更为提前罢了。”
  黄儿坐到塌上,紧紧抓着手中的扶手,失魂落魄地答,“可是,我不想让他死,凭什么……凭什么非要他死不成。”
  “既是命中终有一劫,终是要发生的,你当年为了使这‘庄周晓梦’,被反噬自身仙识,损了记忆体,自己也险些丢了命,”岶罗叹了一口气,又缓缓伸出了手,“三公主,莫要再执迷不悟,将此物还来吧。”
  黄儿只抓着扶手,闭口不言,岶罗也不逼她,只静静地站她面前,过了半晌,才听得黄儿哑着声音问道,“金吒……如今在何处。”
  “他将那阴蚀魂魄打散,驱了阴蚀在本座本体所下禁制,才得以令本体转醒,本座自也不会不承这个情,”岶罗道,“本座已释一缕魂识集他魂魄,现在……应是在轮回之境等候投胎罢。”
  话音刚落,便见黄儿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七仙阁,岶罗无奈,随着她往北方缘机台的方向而去。
偌大的缘机台仍是一片冷清,“轮回之境”泛着森然的白光,一旁,周身环绕淡淡蓝光的岶罗魂识,将收集好的金吒的魂魄投入了“轮回之境”之中。
  黄儿只余喊了一声“金吒!”,那魂魄便已进了“轮回之境”,瞬间不见了踪影。
  黄儿颓然瘫倒在地,一只手扶着地面,另一只手捂着眼睛,轻轻的,几滴泪珠渗出指缝间,在指尖凝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而后滴落在地。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岶罗已来到她面前。
  “金吒临走前,有话让本座带给你。”岶罗说道。
  “什么话?”
  “世间八苦,三公主此生,仅尝一苦即可。”
  爱别离。
  愿你余生,无生老病死,无怨无憎,所求皆可得,五蕴皆无执。
……
若干年后,她终于见到了他。
  正值凡间一场花灯节,繁华景象如百年前别无二致,唯有摊贩换了一波又一波。
  寻寻觅觅,物是人非。
  回首间目中仅剩那一抹白衣胜雪的影子,一如昔日一般清冷孤傲,她就站在街角静静地望着他,目光穿过一众人群,穿过百年的岁月,穿过几多春秋,沧海桑田。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原来,时光真的犹如飞鸿过境,转眼,便这么过来了。
  


2025-08-24 01:3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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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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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 · 现世天庭篇 完】
在这里说明一下,《贪途》讲的其实是一篇关于三生三世的故事,<现世天庭篇>已经完结,接下来是<转世朝堂篇>和<前世修仙篇>,如有小伙伴不喜转世类的文,可以把这里当做一个结尾,看到这里就可以告辞啦。
接下来:
  <转世朝堂篇>主要写黄儿下凡寻金吒转世的故事。
  <前世修仙篇>则是交代了金吒和黄儿坠入“轮回之境”后发生的事,会交代清楚<现世天庭篇>中埋下的未解开的伏笔。
再注明一次:接下来是转世文,不喜的小伙伴请谨慎。
  【以后每周日更新,就不再说了。】


  • 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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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跑!”
  黄儿一惊,将手中咬了一半的糖葫芦抖落到了地上,甜腻的糖衣包裹着的红果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了灰褐色的泥土。
  黄儿盯着那红果惋惜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声音来源。
  一群身着官服的捕快携着长刀,直冲着她的方向而来。
  未等她想出自己曾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来,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竟直直撞了过来,看到她后一脸不耐地将她拨到一边,“滚开,别挡着大爷!”
  彼时黄儿身着利落的黄衣轻袍,三千发丝用一黄色发带简单束于脑后,落于外人眼中便是身形纤弱的翩翩俏公子。
  那络腮胡子被官兵追得走投无路,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便想撞开她逃跑。
  岂料还未踏出一步,肩膀便被身后的黄衣公子哥一把抓住。
  “往哪儿跑啊?”黄儿单手擒住他的肩膀,唇边笑得开怀,手下动作却愈发使劲。
  “找死!”络腮胡子一阵吃痛,心里不禁也激出一丝狠厉,反手就要抓住黄儿手臂。
  黄儿轻巧躲开,正想拿出腰间匕首逼他就范,倏地一阵破空声随风而来,划破两人之间的空气,使得那络腮胡子连连倒退。
  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那突如其来的长物又是“簌簌”两声,只见一道锐利软鞭缠绕到络腮胡子手腕,而后被人猛力一甩,将他摔到了一众官兵跟前。
  “好快的鞭法。”黄儿忍不住心下赞叹了一声,抬头向那软鞭所出方向望去。
  手持软鞭的白衣男子正向此处走来,黄儿只觉心口一滞,浑身血液如凝固一般令她浑身不得动弹。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宛如踏在她的心口之上。
  百年来,她曾踏过层峦叠嶂的山,涉过风雪缥缈的水,她为寻一人看遍了大好山河,可再也不会有,比眼前更好的景色。
  清晨的一缕日光轻轻浅浅撒在他的脸庞上,柔和了他周身的清冷,整个人显得宁静而温和。
  一如昨日。
“佥事。”捕快早已拿官绳缚住了络腮胡子,此时见金祁之前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金祁之淡淡地应了一声,“带回去罢。”
  “是。”
  捕快押着络腮胡子往官府而去,金祁之回头看了黄儿一眼,见她神色慌乱,以为她是被方才之事惊到,不免开口多言了一句,“贼人已被擒,这位公子……”
  谁知话音未落,眼前的黄衣公子便冲上来抓他的手臂,金祁之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你……?”
  正想开口却感觉到自己手中细细的手腕盈盈一握,呼吸轻绵,顿时放开了她的手退了几步,蹙着眉道,“女子?”
  黄儿一时控制不出情绪,竟想直接抓了他的手臂让他跟她走。百年来所积压的委屈,不安,与现下的惊喜,激动之情,一时间全回荡在心口之下,使她不由得捂紧了心口,丝毫不顾形象地蹲在了地上。
  金祁之见她举止怪异,又上前一步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黄儿抬头看他,眸中情绪汹涌而来,金祁之只觉一瞬便恍若生出了随她走过了千年之久的错觉。
  察觉到自己一直盯着姑娘家过于失礼,他极迅速地敛了情绪,再开口时已是沉稳清冷的口气,“姑娘,早些回家罢。”
  说罢便头也不回,隐入了人群之中。
捉贼之事告一段落,大街上又恢复了方才的熙熙攘攘,小摊贩们继续吆喝着叫卖摊物。
  黄儿目不转睛地看着金祁之离开,直到那一抹白衣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心口依然酸得发涩,但更多的则是狂喜充盈其中。
  她终于找到他了。
 


  • 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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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儿从荷包中摸出一粒碎银,买了身旁摊位上的一盒胭脂,有意无意的向那慈眉善目的大娘询问道,“大娘,方才那位是什么人呀?”
  那大娘接了她的银子,笑眯眯地回答她,“公子说的是金大人吧,那是京城来的锦衣卫金祁之金大人。”
  黄儿好奇,“京城锦衣卫怎会出现在此处?”
  大娘将碎银放进口袋里,颇有些神秘地回答她,“听闻是哪位大人犯了事,停职流放呢,不过其中细节,咱们老百姓就不知晓了。”
  黄儿礼貌地点点头,“大娘,不知他们现居何处?”
  “公子若是好奇,街尾往左拐便是临时下设的文侯府,几位锦衣卫大人如今与咱们温文侯大人居于此处,”顿了顿,大娘又道,“不过我看公子身形瘦小,恐怕挤不进去。”
  “挤不进去?”黄儿心下疑惑,这文侯府倒成了菜市场不成?缘何故有挤不进去一说?
  那大娘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言。
  黄儿也没放在心上,道了声谢便往街尾走。
往左拐了个弯,黄儿可算知晓方才那摊贩大娘所言的“挤不进去”是何缘故了。
  只见偌大的文侯府外门前,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尽是女子,捏着手绢,摇着羽扇不住地往文侯府内张望。
  “你说今日金大人会不会出来?”一身着蓝衣的女子摇着手中的帕子,似要驱逐这酷暑带来的烦躁。
  “你没听方才那个一早便守在这儿的姑娘说吗,金大人今日早就出门去了,”身旁一袭粉色纱裙的女子没好气地回答她,“你想看金大人,得去街巷寻了。”
  蓝衣女子抬头看了看日头,又往阴影处缩了缩,“罢了罢了,这三伏天的要寻到什么时候,我还是在这儿等着金大人回来罢。”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文侯府前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那蓝衣女子顿时直起了身子,“怎地?谁出来了?”
  片刻后无人回应,蓝衣女子回头一看,身边早已没了粉衣女子踪影,再往前一看,那粉衣女子早已把羽扇一丢,溜到了一众女子前头。
  “文侯府外不得喧哗。”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却仍是轻飘飘的,丝毫压不住众多女子的声音。
  “易大人,这是民女昨日绣的荷包……”
  “易大人,前些日子您帮奴家找回了丢失的钱袋,这是奴家的一些心意。”
  ……
  女子的声音纵使娇滴悦耳,七嘴八舌起来也不是令人好受的,那易大人很快便招架不住,连连摆着手往门后退。
  “易茗章!”门内倏地传出一声轻吼,由得在场女子皆娇躯一震,那男子却仿佛见了救星似的长舒了一口气,一把拉过来人的手臂往其身后一躲,小声地催促道,“你快管管,我受不了了。”
  来人竟是一位飒爽英姿的女子,身着简练的黑色劲装,美目微瞪,在场女子皆噤了声。
  “金祁之今日不归,云璃今日不出门,易茗章今日不收礼,都散了吧。”女子寥寥几言,竟把一众女子都给打发了,有几位不肯走的姑娘被她一瞪,也不情不愿地捏着帕子离开了。
  神侯府的大门很快就关上了,黄儿躲在长青松柏后远远观望这一切,不禁有些咋舌。
  照此看来,想要进文侯府,还真是件难事。
躲到一处无人之境,黄儿轻捏指尖,以口念诀,黄光自指尖莹莹亮起,一道魂识便传了过来,“三公主,您找到我家太子了?!”
  “找到了,”黄儿低声和魂识对话,“不过有些难办,川棣,你在何处?”
  川棣的声音很快传来,“我在东谭,三公主,我这便过去!”
  “好。”
  自从阴蚀被除,王母便修改了天规,不再约束仙家下凡,甚至不再去干涉仙凡动情之事,黄儿乐见其成,便拉了金吒在云楼宫的侍从川棣一道儿来寻他的转世。
没过一会儿,一道金光乍现,自金光中走出一少年,正是川棣无疑。
  “三公主!”
  黄儿也不和他废话,简单几句说了目前的境况,川棣蹙着眉直挠头,黄儿本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什么好主意,只得在一旁抚着额头,凝眉思索。
  “有了!”川棣叫了一声,倒是把黄儿吓得一愣,待反应过来又追问道,“有什么了?”
  “我看月老写的人间情爱画本子上,那些进大宅子的女子,都是进去当丫鬟的,不如……”
  黄儿双眸微睁,抬起手用食指指着自己问道,“你?让本公主,当丫鬟?”
  “这……这不是事态所迫吗……”川棣支吾着只想抽自己的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等着接受黄儿的毒打。
  等了良久都未等到,川棣偷偷抬眸,才发现黄儿早已陷入深思之中,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罢了,只要能接近他……”
  这次反倒是川棣目瞪口呆了,“三公主,您真要为了太子殿下以丫鬟的身份混进文侯府吗?”
  “怎么,”黄儿道,“你不想让你的太子殿下早些回来吗?”
  “我当然想!只是……”川棣咬了咬牙,没有继续说下去。片刻,才听得身边女子淡淡开口,“我与你一样,也想……早些让他,回来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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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侯府外。
  黄儿给文侯府附近摆摊的小贩塞了些银子,得知今日金祁之仍在府中,并未出门。
  她嫌弃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灰尘,又拿胳膊捅了捅一旁的川棣,“你好了没有?”
  川棣正拿着一碗鲜红色的液体往衣服上抹,闻言急忙把小碗往地上一搁,“好了好了!”
  黄儿咳了咳嗓子,扶起川棣往文侯府走去。
  许是今日日头太过毒辣,府外围着的女子不多,看到他二人破旧的衣衫纷纷蹙着眉让开了一条道,正合黄儿的心意。
  她搀着川棣走到府门前,府前侍卫举起刀柄将她拦了下来,“你二人这是……”
  “民女有冤情,上报温文侯大人!”黄儿作势抹了一把泪,哑着嗓子抽泣道,“劳烦大人进去通报,再迟些,我哥哥就不行了……”
  那侍卫看了看川棣身上的“血渍”,与另一侍卫小声嘱咐了几句,便匆匆进了府中。
  黄儿偷偷给川棣一个眼神,又假模假样地哭诉了起来。
  未等哭诉几句,方前那侍卫就出来了,“文侯大人让你二人进去。”
  黄儿内心暗喜,表面不动声色,扶着川棣故作不稳地踏进了文侯府的大门。
那侍卫在前为他们引路,七拐八拐,便拐进了一扇门前。
  “进去罢。”侍卫撂下一句话便离开了,黄儿心有忐忑,鼓了鼓勇气,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内的人纷纷投来目光,黄儿轻扫一眼,未看到熟悉的那张面孔,不禁有些失落。
  “姑娘?”一声温柔的轻唤唤回了黄儿的意识,黄儿不禁抬头看去,一身着青白色纱衣的男子缓步走来,从她手中接过川棣的手腕,未等她反应过来,两根手指便已探至川棣脉搏。
  黄儿陡然一愣,急忙一把拽过了川棣,川棣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手腕脱离了男子的手指,那如谪仙般的男子疑惑抬头,还未发问,身后便又传出一道声音,“云璃,你好歹先让人家姑娘坐下吧。”
   声音有些熟悉,黄儿思索片刻,便知他是昨日出现在府门外的那位易茗章易大人了。
  “你可闭嘴吧!”一道女声打断了他,不用想,定是昨日那位女子了。
苍玉蓝绕到黄儿跟前,笑嘻嘻地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将川棣推给云璃,“姑娘和这位公子坐下再说。”
  黄儿还未张口,一道清冷的声音便毫不留情地传来,“何事来此?”
  黄儿只觉心口一颤,这才发觉阴影处还坐着一人,方才她只注意到了面前几人,却没发现她朝思暮想的那道身影竟一直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我……民女……与家兄家道中落,逃难来此,不料遭遇匪徒,如今无家可归,家兄也被那贼人伤了心脉……”
  那人嗤笑一声,开口毫无波澜,“昨日观姑娘处境,似乎并非如此。”
  遭了。
  黄儿不由得浑身一震,听他这话,竟是认出了她。
“金祁之,你什么毛病?”苍玉蓝开口便嚷嚷起来,“又不是让你来审犯人的,你以为你现下还在那镇抚司不成。”
  黄儿垂着眸,一时未想到说辞。苍玉蓝见状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姑娘莫怕,那个死人脸说话就这个样子。”
  不该是这样的。
  黄儿想,她的金吒,不会对她如此冷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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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记事起,黄儿便没洗过衣服。
  那赵翠玲明面上不为难她,实则却是将整个洗衣房的杂役都使唤开了,将一屋子的衣物都推给了她。
  索性当年与金吒在木屋那段时间随着那小伙计简单学了几样,黄儿把洗衣盆端出来,将衣服放置在搓衣板上,略施仙术让那衣物自己翻滚。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黄儿急忙停了仙术,假模假样地拿起衣物揉搓起来。
  “黄儿。”
  黄儿回头一看,身后是笑得一脸开怀的苍玉蓝,“玉蓝姐。”
  苍玉蓝毫不客气便坐到了黄儿对面的青石板上,黄儿思及方才的事,开口道谢,“方才多谢玉蓝姐……”
  “不必不必,”苍玉蓝摆着手凑到她面前,“我可跟那些粗心思的男人不一样,我啊,心里透亮着呢!”
  黄儿听了她的话不禁一头雾水,“玉蓝姐指什么?”
  “还瞒着你姐,”苍玉蓝拿手肘捅了捅她的胳膊,笑得一脸狡黠,“昨日在大街上,我都看到啦,怎么,你们以前是相好?他甩的你还是你甩的他?如今是余情未了?藕断丝连?”
  黄儿被她说得脸上一片绯红,心里也明白过来,原来这苍玉蓝见了昨日那幕以为她和金祁之有何纠缠不清的关系,今日得见自己又以为他二人余情未了,这才开口相助,没想到歪打正着,反倒真是帮了她。
  “你快说说呀,我就喜欢看那小子的八卦。”苍玉蓝又是捅了她的胳膊两下,满脸写着“八卦”而知。
  黄儿避开她的问题,转移话题道,“为何喜欢看他的八卦?”
  “那小子平日里一副假清高的模样,不知道气走了多少我给他介绍的姑娘,”说到这个,苍玉蓝连语气都带了几分暴躁,“顶多是皮相好了点,要不然就他那个臭脾气,哪个姑娘瞧得上他!”
  苍玉蓝说得激动,发现黄儿一直未语,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
  还没等黄儿说话,苍玉蓝又急忙补充道,“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他对喜欢的姑娘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黄儿一愣,“我吗?金大人对我,与其他人也并无差别吧。”
  “当然不一样!”苍玉蓝夸张地喊了一声,“方才在屋子里他居然伸手扶你,你可知他平日里走在街上若是看到哪家姑娘跌了,定是能离多远便离多远,免得惹他身上灰尘。”
  黄儿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苍玉蓝看她笑了,心里也舒了一口气,暗暗道金祁之可一定要记得我这帮他哄媳妇的恩情才是。
  “玉蓝姐,我的确倾慕金大人许久,不过我们二人并无关系。”黄儿隐去自己身份,和苍玉蓝半真半假地说着。
  苍玉蓝挠了挠头,本就不甚齐整的发型被她挠得又乱了几分,“真的?可是我看那金祁之对你,的确是不一般啊……”
  “真的,”黄儿丢了手中衣物,握住了苍玉蓝的手真诚地看着她,“所以玉蓝姐可不可以帮我?”
  苍玉蓝楞楞地看着她,“帮……你,你这么好看,不帮你帮谁……”
  一边与苍玉蓝交谈一边装模作势地洗衣服,黄儿总算是缕清了文侯府的人物关系。
  金祁之与云璃、易茗章皆是镇抚司锦衣卫,在一次任务中因醉酒丢失了朝廷命犯,天子震怒,一道圣旨便把他几人远调京城,停职流放。而温文侯是金祁之义父,自请受罚,与他三人一齐来了这偏远的落星镇。
  金祁之原任镇抚司锦衣卫佥事,是锦衣卫的统领,那身着青白色衣纱,飘然若仙的男子是云璃,善医毒之术,而那个一身赤红色劲装的男子则是易茗章,在镇抚司主要做情报收集。
  “而我呢,”苍玉蓝指了指自己,“本是镇抚司司籍的女官,他们三个来此,我也就跟着来喽。”
  黄儿看苍玉蓝满不在乎地摊手,不禁好笑道,“我看,不是跟着他们三个,是跟着某一个人罢。”
  “好啊,你居然打趣我!”苍玉蓝伸手捏了一把黄儿的腰间,惹得黄儿一阵发笑。
  笑闹了好大一会儿,两个人才放开了对方。
  “怪不得金祁之会喜欢你,”苍玉蓝忽而正经起来,“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欢喜得很。”
  黄儿笑道,“承蒙玉蓝姐喜欢,不过金大人倒真是不喜欢我,玉蓝姐莫要再说这话了。”
  “那有什么,”苍玉蓝一把揽过她的肩头,“有姐姐帮你,还怕那小子不乖乖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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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
  直到亥时,金祁之与易茗章才从议事间内出来,虽然黄儿实在想不出,这小小的落星镇究竟有什么案子能让锦衣卫商讨如此之久。
  不过总归是出来了,黄儿急忙溜到金祁之回房必经的一处小亭中,手指捏诀,两只纤手泛起黄光,片刻,一双白嫩的手便变得又红又肿,指尖发白,指缝间还有细微的刮伤。
  黄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留意到一阵轻窣的步声,连忙做出一副难过的模样,倚着亭中的石柱,凝视着自己的一双手发呆。
  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黄儿似未察觉,犹自望着自己的双手出神。
  “为何在此?”清冷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夜,黄儿像是被那声音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将两只手背到身后,低着头不去看他。
  借着朦胧的月色,金祁之早已看清她双手的状况,此时看她一脸慌乱的将手藏起,不仅蹙起两道剑眉,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耐,“怎么回事?”
  黄儿闭口不言,金祁之突觉自己心口升起几分暴躁,他伸手抓住黄儿藏在身后的手腕,拉着她向云璃住所的方向而去,力气大的不容拒绝。
云璃早已歇下,金祁之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一只手去敲云璃的房门。
  未过片刻,那扇门便打开了。云璃只着一件宽松的白袍,揉了揉眉心,面带疑惑地看着他二人。
  “我来要一些治外伤的药。”金祁之道,手心忍不住又攥紧了些。
  云璃打开了门放他们进去,金祁之便拉了黄儿坐下,丝毫不客气。
  “谁受了外伤了,我来瞧瞧。”
  金祁之将黄儿的手递给云璃看,后者皱了皱眉,指着黄儿指间细微的刮伤,不甚确定地问金祁之道,“这就是你说的……外伤?”
  见金祁之沉稳地点了点头,云璃又道,“往日外出任务你被刀剑捅个血窟窿尚能一声不吭,如今深更半夜扰我清梦让我来医治这所谓的外伤?金祁之,究竟是你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
  “废话甚多,”金祁之道,“治是不治?”
  “当然治,”云璃从床前拿出一盒软膏,打开外壳,一股浓郁香气弥漫开来,“姑娘,伸过手来吧。”
  黄儿乖乖伸出了手,云璃拿手指蘸了一些软膏,往黄儿的手指间涂。软膏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黄儿蜷了蜷手指,笑道,“多谢云大人了。”
  “无妨,”云璃道,“这药膏你带回去,每日早晚两次即可,不日便可痊愈。”
  “好。”
  云璃将药膏递给黄儿,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你两只手皆受了伤,还是由旁人帮你涂抹较为妥慎,左右我平日里没旁的事,你可以……”
  没等云璃说完,那金祁之不知又犯了什么毛病,忽然抬手接了药膏,反手一掌打落了云璃的手,硬邦邦地开口道,“她自己会涂。”
  “两只手上皆有伤,你让她自己怎么涂?”云璃盯了金祁之片刻,了然地挑了挑眉,“你来涂?”
  “我来就我来。”金祁之将那软膏握在手心,拉过黄儿就走,“你且继续睡罢。”
  云璃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房门一关继续会了周公。
出了云璃的房间,金祁之才察觉自己举动不妥,讪讪放了手,对黄儿道,“你……带着这药膏回去吧。”
  却见黄儿摇了摇头,一双好看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金祁之只觉心头被轻轻勾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却并不痛,面色少见的柔和几分,“怎么了?”
  黄儿复又将手举到他面前,委屈地开口道,“今日,洗了整个洗衣房的衣服。”
  “怎会?”金祁之皱眉,“洗衣房杂役众多,为何要你一人去洗?”
  “听说,离金大人稍近些的女子都会遭殃……”黄儿犹豫着开口,心里忐忑金祁之能将她的话听懂几分。
  这可是苍玉蓝教她的,打蛇打七寸,治人,自然也要掐准了人的软肋。
  那赵翠玲平日里仗着自己的总管身份,没少欺压杂役房比她漂亮的女子,更莫要说能与金祁之说上话的,皆被她送出了府。
  一时间文侯府上下没有丫鬟敢来打扰金祁之,而他本人只以为自己落得了清净,却是万万没想到因自己的缘故那赵翠玲平日里是如何欺压丫鬟的。
  一瞬,金祁之便明白过来。
  这黄儿是他亲自送去的,他只想到赵翠玲看他的面子破例留下了她,却没想到会因此使她被加以为难。
“我倒是不知,自己还有如此命格。”再开口早已不似方才的温和,金祁之语气凉薄,冻得这萧索的夜又冷上几分。
  黄儿摸不准他的心思,犹豫着开口道,“此事本也……”
  “你明日,搬到我隔壁的房间去住,我去和赵翠玲说,要了你做近身婢女。”
  “哎?”黄儿惊疑地抬头看他,却见他勾了勾唇,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会遭殃。”


2025-08-24 01:2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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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不知什么缘故发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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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文侯府,金祁之便回了房中。
  黄儿将购置来的物件放下,实在不知这“贴身婢女”平日里要做何差事,只好去敲金祁之的门。
  “进。”
  金祁之正坐于书桌一端,手里捧着书卷看书,见黄儿在他对面坐下来,便开口问道,“何事?”
  “给你做身婢女来了。”黄儿看到他,忽的又想起街上他与那陌生女子站于一处的画面,颇有些没好气的回答他。
  金祁之被她这口气唬得陡然一愣,“这……寻常我也是不用婢女侍候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罢。”
  金祁之原意想让她在这房中寻些事情做,却不料对面这人顿时便站起身来要往外走,语气毫不客气,“那就先告辞了。”
  “回来,”金祁之揉了揉额眉,无奈道,“你今日吃了炮仗不成?”
  “你才吃炮仗!”黄儿转过身来,心有不岔地盯着他,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金祁之看得好笑,放下手中书卷说道,“这样罢,陪我看会儿书如何?”
  黄儿不为所动,他索性绕过书桌,两手放至她的双肩微微用力,使她又坐了回去。
  书桌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兵法居多,金祁之看她没了离开的意思,又捧起了手中的书卷继续看起来。
  黄儿草草扫了一眼书录,抽出了一本《商周列国传记》,捧在手中不停地翻阅着纸张,一时间静谧的房间只余下“哗哗”的翻书声。
  金祁之被她扰的心思早已不在了书上,忍不住开口道,“你在找哪位人物?”
  “金吒。”
  “351页。”
  “351……”黄儿“哗啦”几声翻到了351页,而后又抬起头看他,“这本书你看过了啊?”
  “嗯。”金祁之平淡地应了一声。
  黄儿把书一合,一只手拍到了封面上,“那你给我讲讲呗。”
  “讲什么?”
  “就讲金吒如何?”
  金祁之看了她一眼,像背书一样侃侃而言,“金吒,陈塘关李靖长子,少时拜入阐教,为文殊广法天尊的弟子,曾下山助武王伐纣,之后飞升成仙。许多民间宝卷里,金吒在天宫中为神。”
  沉吟片刻,金祁之又道,“也有野史记载,金吒成神后曾落入凡间,得一客栈老板化解了劫难,因而那老板也得了些许仙缘,三代富贵。不过,既是野史,究其真假,就无从考证了。”
  话罢,金祁之才发现黄儿一直在对面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他忍不住轻咳一声,不自然地避开目光,却听得黄儿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金祁之道,“我自六岁便读完了这本书,若说熟悉,大抵皆是儿时的记忆了。”
  “那你觉得这金吒如何?”
  “骁勇善战,擅排兵布阵,是为一员良将。”
  “就这些?没别的了?”黄儿不死心地追问。
  金祁之奇道,“还要如何?你倒说说,他是怎样的人物?”
  “他啊,”黄儿盯着金祁之的眼睛,似要透过他,看到什么人,又或者,只是在看金祁之自己而已。
  提到金吒,她有满腹的话想说,想说他是如何固守天规,如何不留情面,又是如何抢走了她所有的视线,干涉她的心跳。
  可是话到嘴边,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道了一句,“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令人心向往之。”
  她好想他。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一袭白色战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被霞光所覆赤红似火的梧桐花,以及百年来,心头浓烈得化不开的呜咽与悲伤。
  还有,温暖月色中,他低眉浅笑的模样,和低声温柔的轻唤。
  “黄儿。”
  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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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儿。”一声熟悉的轻唤在耳畔响起,带着些许疑惑,黄儿仓皇地转过身去,用手背胡乱地拭去满脸的泪水。
  金祁之在她身后静默无言。
  身后传来响动,却是金祁之走到她身侧,递给她一方白色手帕,黄儿道了声谢,接过手帕后紧紧攥在手里,哑着嗓子开口问道,“金祁之……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罢了罢了,”黄儿只觉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正想开口掩饰过去,金祁之却抬起了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虽不知你为何如此,”低沉的嗓音划过耳膜,如春风消融寒日的冰,那人轻叹一声,一只手覆上黄儿的头顶,揉了揉她的发丝,倒是难得的温柔,“虽此举不甚妥当,但若如此能使你心里好受些,总归是好的。”
  黄儿从他怀里钻出来抬起头看他,少年眼神专注,眸中只余她一人的影子,猝不及防的,黄儿只觉那如灿星般的眸子一如往日映入她的心底,在那荒芜了百年的心田开出一朵花来。
  不管不顾,她踮起脚尖,登时便吻上了金祁之的唇,少女苍白的唇温热柔软,青涩笨拙地吻着他,阵阵酥麻冲破四肢百骸,金祁之险些站立不住,一时头昏脑涨,不知今日何时,待唇边划过一丝冰凉的泪水,他霎时头脑清明,急忙撤了环抱她的手,踉跄着后退。
  待黄儿从情绪中脱离出来,便只见金祁之冷冷地注视着她,目光隐晦不明。
  动了动嘴唇,唇边的话还是未能说出口,金祁之闭了闭眼,转身从黄儿身边走过,大步迈出了房门,不带一丝流连。
  “啪”的一声,那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只余黄儿双眸无神,盯着他仓皇远去的背影喃喃唤着,“金吒……”
房门外。
  金祁之并未走远,他盯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始终有些不放心,犹豫着向前几步,又摇了摇头后退,最后只得叹了一口气,闪身倚在房外一棵松柏树下。
  松柏长青,影影绰绰笼罩着他的影子。金祁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唇畔停留,消散不去。
  他不知黄儿为何竟吻了他,却只觉自己心跳愈发的快,仿佛要跳出胸膛,跳到他的手里去。
  似乎,每次他看到她,不是心跳加快,便是心跳有一下没一下的跳着,折磨着他,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自记事起,他的身边只有义父,义姐,后来进了镇抚司,身边多了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人生从来就是循规蹈矩,不容任何计划中的偏差,从未出现过一人,如她这般,扰他心魂,乱他心绪。
  这十余年走马观花的闪过,金祁之难得的慌乱起来,他抬手捂住自己心口,仿佛这样便能把心里萌生的一丝悸动给压下去。
  “不行,”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苦笑了一声,扶着树干落荒而逃。
  “一个把脑袋拴在剑刃上的锦衣卫,要情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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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黄儿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尽是她踮脚去吻金祁之的画面,越想越害臊,她“唰”的一声把被子拉到头顶,片刻后又脸颊通红的扯下来。
  谁人不知天庭三公主性子向来直爽,她想,总归亲也亲过了,金祁之定然明白她的心意了,等到明日直接挑明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她美滋滋地想着,也不觉得羞赧了,只要能和金吒在一起,甭管谁先表明心意呢。
  黄儿寥寥几句就把自己给说服了,这便整理好了被自己拉扯得不成样子的被褥,一夜好梦。
  次日一早。
  黄儿精神奕奕推开了金祁之的房门,今日他并未外出,正披着白色外袍斜着身子坐在书桌前看书。
  黄儿清咳几声,意料之中的那人抬起了眸子扫了她一眼,然她正想开口说话时,那人却先一步开了口,“过来,研墨。”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黄儿“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走到书桌前研起了墨。
  静默一会儿,她把墨石一丢,喊了一声,“不对,我今日来是有事要与你说的!”
  金祁之翻了一页手中书卷,漫不经心地说,“若是昨日的事,便不必说了。”
  “不必说?”黄儿思绪万千,转瞬便想了好几种可能。
  不必说,他的意思是他已知晓我的心意,答应与我在一起了?不必说,他的意思是吻了就吻了,不是甚么大事不值得一提?
  金祁之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她的神情,似是看出黄儿的纠结,他把目光落到书卷上,又开口道,“昨日我权当你昏了头,此事以后不必再提了。”
  昏了头?
  “啪”的一声巨响,黄儿一掌拍向木桌,震得那砚台都翻了个,“金祁之,你此话何意?你难道不知我对你……”
  “不知,亦不想知。”金祁之衣袖翻转,避开了飞溅而出的墨汁,“我于你而言并非良人。况且……”
  凌厉的双眸如寒冽的冰刃一般划过黄儿的脸颊,他缓缓开口,“你喜欢的,就真的是我吗,而不是……某个与我相似的人。”
  黄儿心尖一颤,没料到金祁之的洞察力竟如此敏锐,但转世这种事,又要如何与一介凡人说,短短片刻,黄儿只觉百口莫辩,却又有苦难言。
  金祁之见她不语,心头闪过一瞬失落,亦捧起书卷掩饰自己的情绪,“罢了,你且下去吧。”
  黄儿待在他房中这几日,还从未被下过逐客令,闻此她有些焦急,开口道,“一直都是你,没有别人。”
  捧着书卷的手不着痕迹地颤了颤,金祁之道,“下去罢。”
  “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任何……”
  “没有。”
  黄儿气极反笑,拍着手道,“好,金祁之,你好样的。果真无论什么时候,我在你心里都不会是第一位。”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的心中有天规道义,有家国情仇,总归不会有她。
黄儿脚步不稳的往门外跑,打开房门后,云璃正站在外面,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依旧是如沐春风般的浅笑,没有一丝偷听到旁人说话的尴尬,黄儿客气地冲他点了点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云璃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踏了进去。
“为何拒绝她?”
  金祁之眼底也不抬,径直翻过一页书纸,语气清冷淡漠,“不要忘了我们来此的任务。”
  云璃也不计较他的态度,随手翻阅着他书桌上的书卷,“任务和儿女情长似乎无甚冲突。”
  “啪嗒”一声,金祁之将手中书卷丢到木桌上,面色带了些愠怒,“云璃,你是在这落星镇过几日闲适日子过得不知朝堂深浅了吗?”
  “若我并非戳中你的心事,你又何必动怒,”云璃依然风轻云淡地笑着,仿佛任何事都不能使他动容,“说甚么为了任务,不过是你不敢罢了。”
“不过是你不敢罢了。”
  一句话出口,房门霎时沉静片刻,静的好似连心跳都停止了。
  云璃不顾他低沉下来的脸色,继续说道,“你怕心里一旦有了牵挂,便不敢死了。”
  金祁之张了张嘴,却迟迟想不出反驳他的话,最后只得闷闷地说了一句,“是又如何。”
  “我又能如何,”云璃摊了摊手,一脸无可奈何,“我总不能将你的心挖了去交给人家,只能送你一句话: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还有,”云璃道,“纵使你如今尚不怕死,也要为我昂贵的药草考虑,接下来的任务小心一些,我怕却季那个老贼倒戈,对你下死手。”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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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
  天穹尚且弥漫着大片大片的黑雾,雾中断断续续渗出些许光泽。
  金祁之一袭灿金色缎袍,于晨光熹微中出门,碎金光芒铺在他的袍子上,好似绣了一层璀璨的金边。
  身后,黄儿放缓了步子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昨日她实在是气急,恨不得直接回天算了,在落星镇转了一圈又一圈,直转悠到暮霭沉沉,天色皆暗,天际破晓一片鱼肚白,却又舍不得了,那是她的金吒啊,她怎能轻易便放弃呢。
  “金祁之,我看在你不记前尘的份儿上,我忍你。”黄儿嘟囔一声,跺了跺脚又跑回了文侯府。
  彼时天将晗光,她听得金祁之的房门“吱呀”一声,连忙躲进了长青松柏后,直到金祁之渐行渐远,才悄声跟了上去。
  她倒要看看,这金祁之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尾随至一处湖泊,金祁之停了下来,黄儿忙藏身于一棵古树后,偷偷探出了头。
  可……
  那金祁之竟单手抬起随身宝剑,挽了一个剑花,舞起了剑,那剑通体泛着寒光,在他手中如行云流水般游走。
  黄儿怎么也想不透,金祁之一大早来这空无一人的湖畔,只是为了舞剑?
  半刻钟后,黄儿已困乏地站立不稳,倏地,远处的草丛传出一阵响动,那丛丛杂草中,竟走出一个女子,粉罗纱裙,面若桃花,笑吟吟的往金祁之所处的方向走。
  好啊!大清早的,原来是来这儿会情人来了。
  黄儿只觉满腔怒火,转而心口便传来一阵钝痛,原来你不接受我,竟是为了她么?
变故发生在一瞬,那杂草丛中不知何时竟掩藏了一众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纵身一跃,袭向金祁之。
  那粉衣女子尖叫一声,往金祁之的身后躲。
  眼看着金祁之以一敌多,黄儿再顾不得自己是跟踪而来,幻出黄色宝剑便上前与他一齐对峙。
  看到她轻轻落落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金祁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目前的境况并不允许他思考太多,他立即便转到黄儿身后,与她背抵着背,持剑抵抗这群黑衣人。
  眼看着寡不敌众,黄儿心下焦虑,起了动用仙术的心思。
  王母当年修改天规,允许仙者自由往返仙凡两界,同时却也立了一道规矩,令仙家不得在凡人面前动用法术,否则仙灵外泄,与当年私下凡间一样的下场。
  黄儿内心犹豫,这仙术究竟用是不用,一旦施出仙术,天界仙兵立马就能感知到,到时,定会下凡来捉自己回天庭。
  可若是不用……
  “唔……”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黄儿回头一看,金祁之腹部中了那黑衣人一剑,鲜血顿时肆虐蔓开,染得灿金衣袍一片绯红。
  顾不得那么多了。
  黄儿收了手中的剑,衣袖翻转便要使出仙术,纤细的手腕却在这时被人一把抓住,是金祁之。
  他持剑格挡开袭向黄儿的剑刃,可那锋利的剑气还是划过了黄儿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金祁之盯着那道血痕,霎时眉头紧紧皱起,握着手中的剑反手狠厉刺了过去,血花喷涌间,黄儿看到金祁之轻轻地冲她摇了摇头,道,“不要。”
  黄儿心里猛然一震,还未思索出什么,金祁之竟调转了方向,一手抓着她,一手紧握着剑,似不要命一般挥剑乱砍,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她向前奔去。
  刹那间,黄儿思绪纷飞,她遥遥望了一眼远处的粉衣女子,艰涩地开口道,“那个女子还未脱险……”
  “不必管她,”金祁之声音中似乎带了些薄怒,“她不会有事的。”
  金祁之虽腹部受了伤,却似乎丝毫未影响他的速度,黄儿善武,跟着他的脚步亦不是问题,一会儿功夫,他二人竟将那黑衣人越甩越远,但身后之人依旧穷追不舍,直将他们逼近一处山洞。
  “进。”金祁之未带犹豫,拉着黄儿手腕便进了山洞,只见他在洞口边捡了五块石块,以指画诀,竟在短短时间内组成一处阵法,封印在了山洞的石门之上。
  手指垂下,金祁之再支撑不住,捂着腹部缓缓跌在地上,黄儿急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方才的奔跑牵动原本便深入腹中的伤口,汩汩鲜血顺着衣袍纹路流下来,在灰黄的土地上留下一簇又一簇妖冶的花形。
  黄儿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捂他的伤口,岂料那鲜血却越来越多,从她的指缝间流出,点点滴滴渗入泥土。
  金祁之握住她捂在自己腹上的手,安抚地说道,“不必惊慌,”说罢,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云璃这个……乌鸦嘴。”
  黄儿不知他此话何意,学着在医馆看到的那般撕下自己的衣裙,想给金祁之把伤口包扎起来,金祁之却冲她摆了摆手,指着山洞深处说道,“这阵法……坚持不了多久,你往山洞深处跑,定会有出口的。”
  黄儿拼命摇头,眼泪不知何时一颗一颗掉落下来,她胡乱地擦着脸颊,原本便染了金祁之鲜血的手擦了脸上尽是血渍,“要走一起走,要被抓,我们一起被抓。”
  金祁之轻叹一声,抬手轻柔地拂过她的面颊,将她弄得脏兮兮的一张小脸擦拭干净,“听话,那老贼现在不会要我的命。”
  黄儿只顾着摇头,丝毫不理他的话,金祁之无法,听着阵法中传来破裂声,只好妥协道,“那便劳烦你扶我一把了,莫要嫌我拖了你的后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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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步履不稳地向山洞深处跑,身后破裂声愈来愈大。
  来不及了,金祁之想。他摸索着石壁,黢黑的壁石冰冷刚硬,坚不可摧,倏地,指尖传来一阵温热,似洞外另有一番天地。
  就是这儿。
  金祁之凝神贯注一身内力,豁然抬掌向那处岩石击去,“轰隆”一声巨响,那石洞竟赫然破开一道窟窿,金祁之一把拉过黄儿踏出了山洞,而后又是一掌,掌风所及之处岩石纷纷落下,一时阻挡了黑衣人的路。
  岂料未走几步,金祁之才发现这山洞外竟是一处断崖,他忍不住苦笑一声,问黄儿道,“会水吗?”
  “啊?”黄儿一愣,诚实答道,“不会。”
  “无妨。”说罢,金祁之手中使力,将她拉入怀中,而后身体一旋,抱着她跳下断崖,掀起衣袍猎猎翻飞。
“扑通”一声,身体坠入冰冷刺骨的水中,黄儿才知晓方才金祁之那句话是何意,而眼下早已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她不会水,窒息感随之而来,她忍不住挥着手臂,找寻生机。
  倏地,手臂被人一把握住,神色恍惚之中,那人的手心还残留着一丝温度,是她在这冷冽的冰水中唯一的一抹温热。
  下一秒,一个柔软的唇贴至她的唇畔,缓缓为她渡着气,黄儿恢复了一丝清明,下意识地大口去吸那人渡进来的一口气,倒引得那人一阵轻咳,双唇相离,黄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中却瞬间被灌进了一大口水,转瞬又晕了过去。
  金色的阳光慵懒地铺在窗前,躺在床榻上昏睡的女子一双长而浓密的轻睫扇了扇,缓缓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陈设,熟悉的冷香,竟是金祁之的房间。
  她顿时坐直了身子,手肘处却传来一阵酸麻,想来是入那湖水时被冷蚀了身子。
  “别动。”一人端着碗走了进来,身后万缕霞光跳跃着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渡了一层金光,宛如神祇。
  是金祁之。
  他端着一碗清粥坐到床侧,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浅浅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唇边。
  黄儿不顾得去吃那清粥,盯着金祁之腹部的纱布,急急地开口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无事,这点小伤,还死不了。”金祁之淡淡的开口,好似满不在乎,勺子又往上举了举,示意黄儿张口。
  黄儿乖乖吃下一口粥,只觉腹中温热,顿时身子便暖和了,她又开口道,“明明是你有伤在身,怎么反而成了你照顾我。”
  金祁之听了这话竟浅浅笑出声来,黄儿自入文府起,便从未见过金祁之有笑得开怀的时候,此刻只觉被这人的笑容晃了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不好么,”金祁之道,“非要受伤才好?”
  “也不是……”黄儿又吃了他递来的一勺粥,支吾着开口,“总归是有些奇怪的……”
  “哪里奇怪?那人没有这样喂过你吗?”
  黄儿顿时便愣住了,金祁之手中的勺子还递在唇边,她却没了吃下去那口粥的心情,“你……都知晓些什么?”
  “你是指什么?”金祁之将勺子放入碗中,收回了眼底的笑意,周身莫名泛起一阵凛冽,“你的身份?你的目的?还是,你爱的人?”
  黄儿心口一阵发麻,只觉方才吃下去的清甜的粥如今只剩余间的苦涩,她动了动指尖,想去触碰金祁之的袖口。
  金祁之下意识侧身想躲开,目光触及她眸中的悲戚却又觉浑身皆动弹不得,只能由着她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金祁之,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前只是猜测,今日才得以证实,”金祁之道,“你不是凡人,亦无妖魔身上的邪气,是天上的仙人吧。”
  “所以与黑衣人缠斗时,你知晓我想要施出仙术,”黄儿问道,“可你为何要阻了我呢?”
  “你这脾性,若是能使仙术,定是一早就使出来了,绝不会等到那时,再者你面色犹豫不决,我想,定然是有不能使仙术的理由罢,”金祁之想到与他一起浴血奋战的女子,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让我猜猜,莫非你是从天上逃下来的,只要一施仙术便会被那传闻中的天兵天将抓回天庭?”
  黄儿感叹于他的观察力,亦知没了隐瞒的必要,便开口道,“有一半你说对了,我的确有不能施仙术的缘由,但我不是逃下来的,我是……”
  “找人?”金祁之虽是询问,口气却甚是笃定,“因此装作被匪人所害,混进了文侯府,后又略施伎俩,成了我的贴身婢女。”
  黄儿的心思全被戳破,忍不住便低下头去,拉过被子捂住自己的脸问道,“你……你怎知我那日手上的伤是装的?”
  金祁之扯下她蒙着脸的被子,从袖间掏出一盒药膏,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蘸了一些药膏涂在她被剑气刮伤的脸颊上,“原本是不知的,只是今日得见你脸上黄色的血液,因此才……”
  黄儿瞬间了然,她竟忘了这等细节。忍不住懊恼地揪着手中的被子,闷声道,“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瞒……”
  金祁之轻柔的给她上好了药,把手指缩回了袖间,沉默片刻,轻声道,“和我有关么?”
  “什么?”
  “你要找的人,”顿了顿,金祁之道,“和我有关么?”
  


2025-08-24 01: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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