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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枭雄:说杨康 (1)来自专栏江寒园6 人赞了文章一、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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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枭雄:说杨康 (1)
来自专栏江寒园
6 人赞了文章
一、格局:江湖 vs朝堂
《笑傲江湖》存在一个根本的结构性矛盾,金庸想把江湖武林当做政治寓言来写,那就压根别触及政治朝廷,不然这里的武林,以及它所谈的政治,遭遇真正的朝堂官府,将遭到彻底的解构。
什么是武林呢,现实地来看,就是非法结社的社会组织团体(丐帮、五岳剑派),地方豪强实力(江南七怪)[1],及或合法或非法的宗教团体(武当、少林、全真教)。但我们在看武侠小说、以及金庸在创作的时候,都有意将这一点隐瞒了、美化了、轻轻带过了。往往把这就当做整个天下。
刘正风金盆洗手这一节,就是最好的说明。嵩山派不同意,过来捣乱,但刘正风——哪怕是捐的官,也已经是朝廷命官了,代表的是朝廷,政府,军队,岂是你小小的地方帮派组织能左右得了的?[2]
人家可以说黑白两道通吃了,现在晚年洗白要进入政府了,原来的帮派组织不同意?开玩笑,同样的背景,放到香港黑帮片里就能很清楚地理解。正经的现实情况就是,嵩山派过来捣乱,被刘正风一阵怒斥,结果讪讪而退。
所谓的武林,即使你武功再高,也只是地方组织团体而已,一旦遭到真正的朝堂,也是无力的、退避的,所以说,金庸在《笑傲江湖》里,要把武林当做朝廷政治来写,那就压根别触及,一旦遭遇真正的朝廷,那武林、及其所谈的政治,只会沦为笑柄,遭到彻底的解构。
这属于金庸创作的结构性缺陷。
另一点我谈的格局,指的是个体,个体考虑问题的出发点,思维点。
武林人士不用计谋,只会觉得计谋肮脏,甚至以多打少也不干,因为更看重名声,束缚多,思考少,格局低,所以那怕武功再高,也只是为政治军事家所用,真要与之为敌,丝毫不足为惧。
在射雕这本书里,那些江湖武林人士,包括五绝宗师,很少有人跟杨康是在一个格局层次的。可与比拟的,只有小说前史的王重阳,神雕后期的郭靖,再加半个洪七公。只不过他们是正面人物,杨康是反面。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01-24 12:37回复
    三、 性格
    分析一个人物的性格,不但要看他说的话,更要看他做的事。由烟雨楼一役散开,我们看看杨康其他主要的几件事。
    1、归云庄被擒
    正面描写,是靖蓉视点。
    杨康作为金国使者出使,结果坐船被击沉,看杨康怎么行事:
    完颜康不意逃入了绝地,戟指向陆冠英骂道:“贼强盗,你们行使诡计,凿沉船只,也不怕江湖上好汉笑话?”
    陆冠英哈哈一笑,说道:“你是金国王子,跟我们绿林豪杰提甚么‘江湖’二字?”
    完颜康道:“我在北京时久闻江南豪客的大名,只道当真都是光明磊落的好男子,哼哼,今日一见,却原来……嘿嘿,可就叫作浪得虚名!”
    陆冠英怒道:“怎样?”
    完颜康道:“只不过是一批倚多为胜的小人而已!”
    陆冠英冷笑道:“要是单打独斗胜了你,那你便死而无怨?”
    看这一段谈话,陆冠英还是太嫩,就这么轻易入了杨康的彀中,即使陆冠英明知道他是在激将,也不得不应。实际这并不是一般的江湖比斗,凿穿杨康船只,擒获他,都是为国家利益,陆冠英完全可以拒绝,但是,论计谋深沉,他实在不是杨康的对手。
    最后实际也确实如是,整个庄子没有人能胜过他,最后还是逼得陆乘风亲自出马,陆乘风是谁,可是黄老邪的徒弟,大杨康几乎一个辈分的。
    最后可以说是虽败犹胜。
    就这一小段,就可见杨康的品质,卒然遇大事而不惊,计谋行事瞬间而定,一般人怎么具备这样的品质。
    再看归云庄第二段,是杨康被擒之后,穆念慈来救。
    穆念慈甚是焦急,道:“我去盗铁铐的钥匙。”
    完颜康道:“你别去,庄内敌人厉害,你去犯险必然失手,无济于事。”
    穆念慈道:“那么我背你出去。”
    完颜康道:“他们用铁链将我锁在柱上,背不走的。”
    穆念慈急得流下泪来,呜咽道:“那怎么办?”
    完颜康笑道:“你亲亲我罢。”
    穆念慈跺脚道:“人家急得要命,你还闹着玩。”
    完颜康悄声笑道:“谁闹着玩了?这是正经大事啊。”
    单看这一段,想到了谁?对,就是令狐冲。就这段,你把完颜康换成令狐冲也是毫无违和感的。
    令狐冲是一向洒脱,完颜康呢?
    是因为他心里有底。所以一点不慌,压根不担心。
    完颜康道:“我是大金国钦使,谅他们也不敢随便伤我。只是我给羁留在此,却要误了父王嘱咐的军国大事,这便如何是好?妹子,你帮我去做一件事。”穆念慈道:“甚么?”完颜康道:“你把我项颈里那颗金印解下来。”
    穆念慈伸手到他颈中,摸着了印,将系印的丝带解开。完颜康道:“这是大金国钦使之印,你拿了赶快到临安府去,求见宋朝的史弥远史丞相。”
    他知道,他是大金国钦使,“他们不敢随便伤我”。他还让穆念慈拿着金印,去见南宋的丞相,要他带兵过来救他。
    有这个理吗?
    南宋子民擒了金国钦使,现在要南宋丞相带兵过来救。
    完全合情合理。
    国家之间就是这样,时和时战,只要没有最终确定,无论如何不会随便伤了对方的钦使,更何况还是王子之尊,这可是外交事件。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杨康是鄙视这些武林群雄的。
    南宋,对金国,是要仰视的态度,他一个小王子,更在金字塔尖。
    而作为南宋子民的江湖武林人士,在南宋朝廷,又低了不止一层。不过升斗小民而已。
    所以他不仅在智力、计谋上鄙视这些江湖人士,根本的,在格局、层次和权力上也都如是。
    所以你要他放弃金国王子地位,降低档次到南宋底层去混社会,别说他,自问下,我们大多数人,心理上都是接受不了的。更何况,一十八年以来,都是父慈子孝,母慈子孝,一家三口非常和睦,自我认知一直以来就是金国人,母亲死后一段时间,一定是有身份认知障碍和反复的心理斗争的,正常人都要花一段时间反复思考纠结,甚至不接受的也大有人在。
    这里只是暂提一下,到后面细说。
    再回到这一段,可以看出,杨康在对阵这些江湖群豪时,就算不敌,也是不慌的,心理建设,是在他们之上的。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9-01-24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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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23: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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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杀欧阳克
      这是杨康做得有数的好事了,但他恰恰也就死于这件好事。
      地点牛家村,黄药师刚为程瑶迦和陆冠英主完婚,随后就走了,
      欧阳克恢复过来,制服了陆冠英,正调戏程瑶迦,穆念慈刚好过来,墙壁后面还有郭靖黄蓉在疗伤,欧阳克也已经发现了黄蓉。
      现在是什么局面,一手搂着穆念慈,一手搂着程瑶迦,还让黄家妹子也一块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杨康来了。这段非常精彩,必须全文引用一下:
      欧阳克见他进来,叫道:“小王爷,你回来啦!”杨康点了点头。欧阳克见他脸色有异,出言相慰:“当年韩信也曾受胯下之辱,大丈夫能屈能伸,那算不了甚么。待我叔父回来给你出气。”杨康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望着穆念慈。欧阳克笑道:“小王爷,我这两个美人儿挺不错罢?”杨康又点了点头。当日穆念慈与杨康在中都街头比武,欧阳克并未在场,是以不知两人之间另有一段渊源。
      杨康初时并没把穆念慈放在心上,后来见她对己一往情深,不禁感动,遂结婚姻之约,这时见欧阳克将她抱在怀里,心中恨极,脸上却不动声色。
      欧阳克笑道:“昨晚这里有人结亲,厨中有酒有鸡,小王爷,劳你驾去取来,咱俩共饮几杯。我叫这两个美人儿脱去衣衫,跳舞给你下酒。”杨康笑道:“那再好没有。”
      穆念慈突然见到杨康,惊喜交集,可是他对自己竟丝毫不加理睬,心头早已十分着恼,待见他神情轻薄,要随同欧阳克戏侮自己,胸中更是一片冰凉,决意只等手足一得自由,便自刎在这负心郎之前,正好求得解脱,从此再不知人世间愁苦事。
      只见他转身到厨中取出酒菜,与欧阳克并坐饮酒。欧阳克斟了两碗酒,递到穆、程二女口边,笑道:“先饮酒浆,以助歌舞之兴。”二女虽气得几欲昏晕,但苦于穴道被点,眼见酒碗触到唇边,却是无法转头缩避,都给他灌下了半碗酒。
      杨康道:“欧阳先生,你这身功夫,我真是羡慕得紧,先敬你一杯,再观赏歌舞。”欧阳克接过杨康递过来的酒碗,一饮而尽,随手解开二女的穴道,双手却仍按住她们背心要穴,笑道:“乖乖的听我吩咐,那就不但没苦吃,还有得你们乐的呢!”对杨康道:“小王爷,你喜欢哪一个妞儿,凭你先挑!”杨康微笑道:“这可多谢了。”
      穆念慈指着门口两具棺木,凛然道:“杨康,你瞧这是谁的灵柩?”
      杨康回过头来,见第一具棺木上朱漆写着一行字:“大宋义士杨铁心灵柩”,心中一凛,脸上却是漫不在乎,说道:“欧阳先生,你紧紧抓住这两个妞儿,让我来摸摸她们的小脚儿,瞧是哪一个的脚小些,我就挑中她。”
      欧阳克笑道:“小王爷真是妙人!我瞧定是她的脚小。”说着在程瑶迦的下巴摸了一把,又道:“我生平有一门功夫,只消瞧了妞儿的脸蛋,就知她全身从上到下长得怎样。”杨康笑道:“佩服,佩服。我拜你为师,请你传了我这项绝技。”说着俯身到桌子底下。穆、程二女都打定了主意,只待他伸手来摸,对准他太阳穴要害就是一脚。
      杨康笑道:“欧阳先生,你再喝一碗酒,我就跟你说你猜得对不对。”欧阳克笑道:“好!”端起碗来。
      杨康从桌底下斜眼上望,见他正仰起了头喝酒,蓦地从怀中取出一截铁枪的枪头,劲透臂,臂达腕,牙关紧咬,向前猛送,噗的一声,直刺入欧阳克小腹之中,没入五六寸深,随即一个筋斗翻出桌底。
      这一下变起仓卒,黄蓉、穆念慈、陆冠英、程瑶迦全都吃了一惊,只知异变已生,却未见桌底下之事。
      ……
      欧阳克仰天打个哈哈,笑道:“我姓欧阳的纵横半生,想不到今**在你这小子手里,只是我心中实在不明白,小王爷,你到底为甚么要杀我?”
      杨康双足一点,身子跃起,要想逃到门外,再答他的问话,人在半空,突觉身后劲风袭体,后颈已被一只钢钩般的手抓住,再也无法向前,腾的一下,与欧阳克同时坐在棺上。欧阳克道:“你不肯说,要我死不瞑目么?”
      杨康后颈要穴被他抓住,四肢俱不能动,已知万难幸免,冷笑道:“好罢,我对你说。你知她是谁?”说着向穆念慈一指。欧阳克转过头来,见穆念慈提刀在手,要待上前救援,却又怕他伤了杨康,关切之容,竟与适才程瑶迦对陆冠英一般无异,心中立时恍然,笑道:“她……她……”忽然咳嗽起来。
      杨康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两次强加戏侮,我岂能容你?”
      杨康,是真男人。
      不说硬话,不做软事。
      有勇有谋,杀伐果断。
      猝然遇事而不慌,能沉得住气。随机应变。喜怒不形于色。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就这里,每一个品质,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具有的。
      评他一句“少年枭雄”并不为过。
      更遑论欧阳克武功比他高出不少,换位分析下我们遇到这个情况,不一定有他做得好:
      一般人看到这个景象,多是有勇无谋,压不住气,直接上前理论,结果也只会像陆冠英一样被制服被羞辱,
      更别说还有少部分人会奴颜婢膝,把女人当衣服,与欧阳克真正把酒言欢起来。
      还有就是跟欧阳克好好说清楚,让他看自己面子放了穆念慈,心里不好受,但是武功不如人,也只能默默忍了,那回头气撒在哪呢,只能撒在自己女人身上,打女人出气,**羞辱,说穆念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9-01-24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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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毒计连环,挑拨离间
        在这之后,他又做了两件事。
        其一,遇见蒙古拖雷,华筝,计上心来,编造谎话,让他们以为郭靖已死,这是挑拨离间,让蒙古和南宋为敌。
        杨康边哭边说,涕泪滂沱,断断续续的道:“我是郭靖的结义兄弟,郭大哥被人用这铁枪的枪头刺死了。那奸贼是宋朝军官,料来是受了宰相史弥远的指使。”
        同时还有更长久的打算:
        杨康心念一动:“众军士乘机打劫,我何不乘机和这蒙古王子结交?和他一同北返,途中设法刺死了他,自非难事。蒙古大汗定然当是宋人所为,那时蒙古与宋朝的盟约必败,大利金国。”
        要直接刺死蒙古王子,再行嫁祸南宋。
        完全可以评得上是,毒计连环。
        但是到这里,我们也不得不赞他一句。韬略深沉。金国麒麟儿。
        4. 冒领丐帮帮主
        因为丐帮人时刻都在一起,没办法下手,刺杀计划只好作废。
        打狗棒在牛家村偶然得到,正巧丐帮人来,一路没有漏风声痕迹,赶去丐帮大会,要冒领当帮主。
        这里也是全书比较少的,直接描写杨康心理活动的段落。
        他在丐帮数百名豪杰之士面前侃侃而言,脸不稍红,语无窒滞,明知这谎话若被揭穿,多半便被群丐当场打成肉浆,但想自来成大事者定须干冒奇险,何况洪七公已死,绿竹杖在手,郭靖、黄蓉又已擒获,所冒凶险其实也不如何重大,而一旦身为帮主,却有说不尽的“好处”,这丐帮万千帮众,正可作为他日“富贵无极”的踏脚石。
        金老写这里,不论是“好处”抑或“荣华富贵”,当然是意图贬损杨康,所谓贪图富贵,又贪图的哪门富贵,已经是金国王子之尊,本来明明可以安然在王府安然享受自己的既得利益,没事强掳民女,游戏人生,但他有没有,他何苦偏偏冒这个险?来贪图这个富贵。
        评价一个人物,要贯穿全书,以结构主义的方法论,看《射雕》在整个金庸序列的地位和情况,这本尚在金庸初期转中期的一本作品,人物脸谱化还相当严重。这其实金庸的春秋笔法了,加了作者的态度和干预性在里面。
        根底上,他做得这些事,要着眼的始终是金国的政治军事大计。后面也有写,裘千仞过来要求结交,让丐帮退出长江以北,杨康立马答应了。
        再说他的表现,甘冒奇险,当着数百名豪杰之士,侃侃而言,脸不稍红,语无窒滞。确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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