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就想写一个暗恋的故事，一个我爱你与你无关的故事。

霜叶红于二月花
初见他那一年，我十三岁。随着父母从故乡洞庭湖畔迁至遥远的昆仑山光明顶。
我的父亲姓荀名正涵，本是一介书生，偶然结识明教光明左使杨逍，两人意气相投，遂决定加入明教。父亲万万没有料到，他的这一决定将我一生的命运都改变了。
父亲要我叫他杨叔叔，我怯怯地叫了一声。
他向我微笑点头，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荀霜叶。”
“霜叶，霜叶红于二月花，是吗？”
“是的。”
他说：“好名字。”
记得那一天，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眼神清澈而深邃。
从那以后，每次见到他我都莫名的紧张，但是心里又有种模糊的喜悦。杨逍，他是那样一个优雅而骄傲的男子。

我们一家在光明顶安顿下来，父亲在天字门做文职，母亲依然在家相夫教子。而我则用一个小孩子全部的精力和热情来感受这崭新的天地。绵延数千里的昆仑山巍峨壮丽，气象万千，宛若一条巨龙横亘在天地之间。光明顶上绿草茵茵，繁花似锦，更是美不胜收；远处的雪峰直插云霄，经年银装素裹，气势磅礴，在蓝天薄雾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宁静而庄严。
在地字门我结识了很多女孩，其中与云霏、青青、小凤最为要好，她们的家族都是世世代代的明教中人。我们四个常常结伴而行，足迹踏遍了光明顶的每一寸土地，可是仍然不甘心，总想到别的山峰去玩，大人们却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了，要想下光明顶必须和大队人马一起。谁让昆仑山上还有个讨厌的昆仑派呢？
我们在一起读书写字，跟着妈妈学刺绣。最喜欢在爹爹幽静的书房里翻腾，常常把藏书弄得乱七八糟，爹爹看到了，只是微笑不语。
我们一起大声念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我们只顾念得高兴，从不管诗中的意境，只是这样恣意地挥霍着无忧无虑的光阴。
我从不知道什么是遗憾，什么是苦难，从生下来就被温暖和慈爱紧紧包围。父亲儒雅沉静和蔼可亲，我的母亲永远是那么高贵而美丽。
清晨，母亲正对镜梳妆，年近不惑的她依然风姿绰约秀色夺人。我跑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脖子，从镜子里望着她：“妈妈，我长大了要是有你一半的美就心满意足了。”
妈妈脸上漾着微笑：“你已经够美了，在妈妈眼里霜儿总是最美的。”
日子就这样缓缓的，在甜蜜中流逝。

两年过去了，在我快乐无忧的时光里，光明顶上却颇不平静。我随父母加入明教之前阳顶天教主就已失踪多年，教内首脑矛盾日益深重，最终光明右使和四大法王风流云散，杨逍和五散人更是势同水火。
有一天我听说一个坏消息，杨逍和五散人为立教主之事大吵了一场，铁冠道人的左肩被杨逍一掌打得粉碎，五散人立下重誓，永不上光明顶，永不理明教之事。
再后来，杨逍隐居坐忘峰。
坐忘峰在光明顶以西，还有很远的山路，是我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听说那里不似光明顶的富丽繁华，却是一个清幽静谧的所在。
杨逍走了，我心情黯然怅然若失。从我见到他的第一天起我就感到这样的男人是供人仰视的，他是那样超然出众，我不由自主被他吸引，尽管那时我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两年来这样的感情与日俱增，由模糊逐渐清晰。如今他走了，连同我的心一起带走，昆仑山的美景在我眼里失了颜色。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失魂落魄，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青春的岁月不仅有甜蜜和欢笑，还伴随着苦涩和惆怅。还有，我对他一往情深，他一无所知。
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杨逍虽隐居坐忘峰，但也并非从此不来光明顶。明教近年来四分五裂，光明顶只有天地风雷四门驻守，这四门向来由光明左使直接统领，所以每隔几个月杨逍总要回光明顶来处理一些教务。我每天望眼欲穿，可是他总是出现在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时刻，每逢这个时刻，我就心如鹿撞。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

转年四月初八是青青的父亲四十岁生辰，她的父亲是天字门门主，性格豪爽最喜欢热闹，此番庆祝四十整寿自是要广邀亲朋大大庆贺一番了。我们一家人早就收到了请柬，四月初八晚上去赴宴。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不为别的，只为那天杨逍一定会出现。杨逍和青青的父亲私交甚笃，且最近他就在光明顶，没有不去的道理。
那一天终于到了，我和父母傍晚来到青青家。她的父亲素喜阔朗，厅堂和院落都大得出奇，此刻已是门庭若市宾客云集了。待父母坐定后，我和青青，云霏，小凤四个死党自是聚在一起。我的目光在人群里左一次寻觅，右一次寻觅，却不见杨逍的身影。
我问青青：“杨左使来了吗？”
青青摇了摇头：“前几天我爹亲自把请柬给杨左使送去了，可他还是没来，刚刚派人送了贺礼。我爹说杨左使肯定有心事，跟大病了一场似的，整个人都郁郁寡欢的。”
我的心如同冻雨般坠落瞬间降到冰点，突然有种天地化为零的感觉。但是我顾不上自怜就为他担心起来，他怎么了，有什么心事？望着偌大的厅堂里处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耳边听着宾客们的笑语喧哗，我无法给自己答案。杨逍，你为何甘愿守着寂寞？为何斯人独憔悴？

热闹的晚宴对我而言自是食不甘味的，但我又不愿别人看出我的失落，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宴席散后，我本想和父母一起回家，却被三个死党拉住不放，说非要玩个通宵不可。我本来意兴阑珊，却也答应了。很难解释当时的感觉，也许明知道回去也睡不着，不愿独自捱过漫漫长夜；也许仍然心有不甘；也许突然有某种预感。。。。。。总之是说不清的。
小凤提议说：“咱们到外面捉迷藏吧！”
青青笑着拍了她一下：“都多大了，还捉迷藏！依我说咱们每人提一盏灯笼，效仿古人秉烛夜游如何？”小凤和云霏连忙拍手叫好。
我们从未在夜间出游过，每人提一盏暗红色的灯笼，在光明顶无目的地漫游。她们三个兴高采烈说着什么，我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
忽听得一阵箫声幽咽自远处传来。我们不禁一愣，连忙循声而去。过不多时穿过一片小树林，蓦然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正伫立山巅，面朝东方，手中持着一支洞箫。
“是杨左使！”小凤一脸的兴奋。
我忙向她摆摆手让她别出声。我们躲在小树林里，生怕打扰了他，此刻似被一种特殊又神秘的气氛笼罩，都不由自主凝神静气起来。
从不知道他竟如此精通音律，箫声清丽婉转，耳畔似有珠玉跳跃，清泉淙淙，说不出的悠扬动听。一会儿又似春蚕吐丝，细雨绵绵。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箫声渐转渐急，曲调更是迂回缠绵。杨逍，你这是在为何人吹凑？为何那箫声好似一声声情话，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让人不由得心醉神驰，每一声都是铭心刻骨的倾心相恋，每一声都胜过千言万语的海誓山盟！
人说曲由心生，我想我听懂了你的心，你爱着一个人。
她是谁？她在哪里？她真是一个让人羡慕又让人嫉妒的幸运儿！
可是，为何越到后来箫声越是透着苍凉和孤寂，缠绵不尽变成了凄凉萧杀。
难道她不能和你在一起么？你失去了往日的逍遥无拘，越来越憔悴而沉默寡言，都是为了她是吗？你孤傲清绝，孑然一身，哪知用情之深竟是这般惊心动魄！
箫声渐轻，若有若无，终于消失在这苍茫的天地间。我的眼眶渐渐发热，云霏转过头来望着我，眼睛里泪光莹然，我的眼泪猝不及防，早已滚落到腮边了。。。。。
我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目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巍巍昆仑，莽莽苍苍，晚风轻拂，吹动他白色的衣衫，身后是墨蓝的夜空洒满无数璀璨的星辰。眼前的一切瑰丽苍茫，我被眩惑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如此盛大，如此繁华，天地仿佛也成了他的一部分。
今夜，我终于知道他爱着另一个人，可是，我更是前所未有地深爱着他。

春光潋滟，夏花绚丽，秋叶静美，冬雪缥缈。四季的轮回更迭似命运一般笼罩着昆仑山，不经意间已是流年暗中偷换，十年过去了。
青青，小凤和云霏早已陆续出嫁，如今都已“绿叶成荫子满枝”了。只有我，依然独身自处。
我的父母为了我的终身大事不知操了多少心，可我却让他们失望了。
我把全部的感情都系在杨逍身上，他早已将我的心填得满满的，再也容纳不下第二个人。
妈妈是知道我的心事的，我不清楚她如何看出来，但也并不感到奇怪，知女莫若母，况且妈妈一向那么敏感和细致。
她曾苦口婆心地劝过我无数次：“杨逍是你父亲的好朋友，是你的长辈，你和他无论年龄还是阅历都相差太远，根本没有希望。你就听我一句劝吧，那么多人向咱们家提亲，其中喜欢你又配得上你的人不是没有，等有一天你为人妻为人母了就会明白一个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就会觉得现在的痴情太任性也太孩子气。人应该实实在在地活着，不能永远沉湎在虚无缥缈里等着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对不对？”
“妈妈，我并没有等什么。我对他早就没有非分之想，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晚辈，他都不会太注意我，可我就是忘不了他。我求您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吧，我不愿出嫁，如果嫁了不但不会幸福还会连累另一个无辜的人。不论现在还是以后，我想我最需要的就是平静。”
妈妈沉默了，只是望着我，眼睛里有深刻的悲哀。

这十年杨逍一直住在坐忘峰，对我而言依然是难得一见的。我闲来无事经常帮着父亲整理抄录文件印刷书籍。父亲不仅饱读诗书而且精通医术，自从神医胡青牛离开光明顶以后，教中人患了疾病都来找他诊治，我便帮忙抄写药方和抓药，也跟着学习医术，时候久了，我倒成了父亲身边不可或缺的助手。
除了思念杨逍，我的生活几乎如草木般清宁，这也正是我所期待的。只是多少次午夜梦回中醒来，回忆着梦境里的他，就会有种难言的孤寂和落寞齐涌心头。
我又一次和杨逍在光明顶不期而遇，令我惊奇的是他手里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我叫了一声杨叔叔，他点点头，见我正在看他身旁的孩子便对我说：“这是我女儿。”
我的心大大地震动，他从未成婚竟然有个女儿！但是我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夜晚的箫声，他既有所爱，有女儿也就没什么稀奇了。
他向那孩子说：“不悔，快叫姐姐。”
那孩子很是听话，声音清脆而娇嫩：“姐姐！”
我伸手抚着她稚弱的肩头：“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姐姐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好不好？”
“我叫杨不悔。”
我简直没办法形容当时的感觉，怎样的名字，怎样的感情，杨逍，你都经历了什么？既已“不悔”，为何你一脸的落寞和憔悴，你听起来平静的声音分明透着沉痛和无奈。虽然我很想知道其中缘由，但却无权打探你的隐私。
那孩子一双乌黑澄澈的大眼睛望着我：“姐姐，你到我们家去玩吧！”
“好啊，不过你家离这儿太远，改天吧。今天你先到姐姐家玩好不好？”
“我家离这儿不远啊，就在前面。”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杨逍一眼。
他说：“我和不悔搬回光明顶了。”
“您不回坐忘峰了？”
“坐忘峰太安静，不悔住着不习惯。”
以前我从未把杨逍和“父亲”这个角色联系在一起，他似乎生来就是无牵无绊逍遥自在的。但如今看到他当了父亲却是这样自然而然浑然天成，看着女儿的眼神充满着宠爱和怜惜。
他真是个谜一样的男人，永远有让人意想不到却又惊奇和感动的一面。
不悔正冲着我笑，我此刻心中虽然百感交集，但是看着她天真美丽的小脸，就情不自禁地向她微笑了。从此，我多了一个小朋友，一个小妹妹。

日子依旧涓涓流淌而过，不悔来光明顶已经三年了。她已出落成一个亭亭少女。以前我曾无数次想象过她母亲的模样，现在似乎就看到了。不悔的性情和气质像极了杨逍，容貌并不太像，那么一定是像她母亲了。纤秀的身材，乌黑柔软的秀发，冰雪肌肤。眉端清秀如画，双眸漆黑如夜，小巧玲珑的鼻子和嘴唇。这般美丽可爱怎不让人我见犹怜。
不知杨逍看到女儿的样子作何感想，魂牵梦萦的一张脸就在眼前，却不是心爱之人而是他们已初长成的女儿。难过或是安慰？只怕两者兼而有之吧。个中滋味，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悔和我极是投缘，常常找我来玩。我的父母都怜惜她幼年丧母，自是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不悔已经长大懂事了，这几年在她父亲的教诲下读了不少书，不再是初来光明顶时的孩童模样。虽然依旧活泼开朗，却比一般同龄孩子早熟和敏感，这可能与她小小年纪遭遇巨变有关。

我的生活或忙碌或安闲。我会帮着父亲做事常常忙得不亦乐乎，闲暇下来也可以长久地凝望远处天角的云朵，或安静地蜷卧在座榻上领悟一本书。有时候充实快乐，有时候也难免睹物伤怀，黯然忧戚。快乐和烦恼似乎永远是并存的。
不知不觉间又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季节了。一个晴朗而寂寥的午后，父亲让我陪他出去散散步。
我们沿着那些被刻满了岁月侵蚀痕迹的亭台楼阁和倚坡蜿蜒的长廊缓步而行。秋天是最美妙的，高邈开阔的天空中偶尔飘过乳白色的云朵，我们一起分享着秋天的殷实，倾听者落叶的叹息，心情疏朗而恬淡。
走着走着，不觉已下了光明顶，偶尔一阵秋风吹过，两旁的树叶哗哗作响。
爹爹突然问我：“霜儿，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带着你夜游洞庭湖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二十年前，那时候我们还在家乡。爹爹带着我坐在乌篷船的船舱里，在洞庭湖上静静地随波逐流。船体轻轻摇晃，明月倒映在水面，远处亮着点点渔火。爹爹教我念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爹爹说：“一晃离开家乡都十六年了，也不知道家乡变成什么样子，我和你妈妈都老了。”
我轻声说：“爹爹，那时候虽好，可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如果我不加入明教，你的命运可能就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你知道吗？你妈妈她......这几年好多了，前几年她心里一直有些怨我。”
我大为惊诧：“为什么？”
“为了你，你妈妈她太爱你，她是怨我当初非要加入明教，结果把你的婚姻大事都耽误了。霜儿，你真的打算这样独身一辈子吗？”
我突然感到对父母说不出的歉疚，我从小就知道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相濡以沫相伴了三十几年，没想到为了我母亲竟然怨过父亲。
“爹，您叫我陪您出来散步，不会是为了劝我出嫁吧。”我知道爹爹故意不提杨逍的名字，免得我尴尬。
父亲叹了口气：“霜儿，我从来没有后悔加入明教，但是对你，我总是感到愧疚。”
“爹，您别这么说，这不关您的事！我的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我了解您，您虽然是个读书人不会一点武功，但也不愿意在蒙古人铁蹄下做贱民，这才加入明教的。”
父亲点了点头：“我和你妈妈都担心你，等有一天我们都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你终究该有一个陪在身边白头到老的人。”
“爹，这世上没有伴侣失去伴侣的人多了，就是咱们明教也不只我一个。我答应您，无论到任何时候都会好好地活着。您也看到了，我虽然没有像青青她们那样为人妻为人母，可也没有无所事事虚度光阴啊。”
“我知道，我的女儿不会让我失望的。”

正说到这里，突然看到杨逍迎面走来，见到他我只觉得欢喜无限，刚才的一些烦恼和怅惘一下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问爹爹：“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和霜儿出来散散步，你呢？”
“我刚刚下山送一个朋友”，杨逍笑了笑：“父女俩好兴致啊。”
我在心中感叹：他的笑容多么难得一见啊。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我们三个便结伴而归。
父亲和杨逍边走边聊一些教里的事，我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望着他的背影，只盼这回家的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总是这样，只要见到他，我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他了。

路程走了将近一半，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渐渐走近。我回头一望，见到一个身穿蓝布长衫的老者从后而来。那老者身后背着一根金鞭。
他径直走向父亲和杨逍，拦住他们的去路：“相烦两位，请问坐忘峰怎么走？”
他虽仪表堂堂却已两鬓斑白，满脸风霜之色，一看便知是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的结果。
我们都感到奇怪，坐忘峰是杨逍原来的隐居之地，连明教中人知道的也是极少，他一个外人如何得知？
杨逍问他：“阁下并非明教中人，到坐忘峰有何贵干？”
那老人答道：“我要找光明左使杨逍。”
杨逍静静望着他：“在下便是。”
那老人听到这句话，双眼登时像要喷出火来，抽出背后金鞭，劈头便砸了下来。杨逍眼明手快，轻轻向旁一闪，顺手一掌将父亲向后推出丈余。
眼前的一切实在太出人意料，我紧张得心砰砰乱跳，赶忙跑过去扶起爹爹。
那老人的金鞭犹如狂风暴雨一般，似跟杨逍有不共戴天之仇，每一招都恨不能置他于死地。
我不懂武功，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但后来也看出那老人的武功毕竟和杨逍相差太远，过不多时杨逍夺过金鞭出手如风点了他周身几处穴道，那老人再也动弹不得。
突遭意外，杨逍的声音仍是波澜不惊：“你是何人？”
那老人冷笑道：“你要杀便杀，今日老夫到了你魔教地盘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父亲在一旁问那老者：“你要杀人也该有个缘由，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滥杀好人？”
那老人突然哈哈大笑：“好人？亏你说得出口！这淫贼**不如，玷污我女儿清白还害了她性命，我今日来此就是要为我女儿报仇雪恨！只恨我自己学艺不精杀不了他！“
杨逍登时脸色大变：“您是晓芙的父亲？”
“住口！我女儿的名字是你这淫贼叫的吗？”
杨逍赶忙上前解开他穴道，退后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那老人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爹爹连忙说：“老人家，您先听我说，令爱和杨左使之事前因后果我虽不太清楚，但杨左使绝非您所说的什么淫贼。他们有一个女儿姓杨名不悔，这名字可是令爱亲自所取，等一会您见了外孙女就全明白了！”
不等爹爹吩咐，我连忙向他们说：“我去把不悔叫来！”
一路飞奔上了光明顶，见到了不悔：“快跟我下山，你外公来了，要杀你爹！”
不悔大吃一惊：“我外公？”
“是你外公，快跟我走吧！你外公误以为是你爹害****妈！”
我们三步并作两步往山下跑，不悔终于看到了她的外公，看到了他的衰老，悲凉，满身的尘土，一脸的沧桑。
那老人见到不悔，一下子愣住了，好像木雕泥塑一般。

我眼睁睁看着不悔的眼泪涌了出来。
那老人目不转睛望着眼前的女孩，声音颤抖：“你。。。。。。你怎么和晓芙小时候长得一样啊！”
杨逍对不悔说：“不悔，快叫外公。”
不悔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一个字也叫不出来，一下子扑到那老人怀里放声大哭。
杨逍仍然跪在当地，此刻我不敢看他的脸，我知道他心里在流血。
我和爹爹对望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还是避开为好。何况我也想尽快离开，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自己的眼泪，这样肝肠寸断的场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受不了。
我和父亲回到家，妈妈见我们神色有异，忙问出了什么事，爹爹便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和妈妈说了，妈妈听了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深夜，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披衣起身来到窗前。
窗外夜风习习，广漠无边的苍穹里晓月将沉，寒星寥落。今夜对于杨逍和不悔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吧。
可怜的不悔，如果你妈妈还活着该有多好。
杨逍，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望着窗外的凄迷夜色，想起了《长恨歌》里的句子：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