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
——
当十七岁的我第十四次走进拉贝尔大陆中心那个装潢寒酸的小酒馆时陡然看见一些老顾客中混进去一张新面孔,那是个年轻的精灵族姑娘——或许是。在我印象中精灵族的人要么是金头发要么是银头发,总而言之就是日耳曼人*一样中高纬度地区浅色的发色。可她不一样,她的头发是一种纯粹的深紫色,紫得几乎要趋近于黑。我推门进来时她刚好在一个角落里踩着木桌子高声喊着什么,是我听不懂的语言,也许是古精灵语。围在她身边的稀稀拉拉的人群中时不时传出几阵叫好声亦或是掌声,就好像他们真的很佩服她似的。然而我又仔细看了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以为然和轻佻的笑意,很明显是在把眼前人每一句气宇轩昂的话都当做解油腻的下午茶或是饭后的玩笑甜点。那姑娘瞅见了手扶门框子神情茫然的我,然后指着我挑衅似的高声说了句什么。这回她没用“古精灵语”,纵然是操一口蹩脚外国语的我也能听得懂。
·
“嘿,瞧啊,一个东方来的小子。”
·
紧接着那一片人就开始哄笑了,笑得整个酒馆内部都热烘烘的,令人感到真不舒服。我不爽地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那片热浪持续了十多分钟后才勉勉强强消散开来。我从吧台上随手拽了杯啤酒放到桌子上,没来得及喝也不太想喝,只是盯着液体表层浮着的一层雪白泛黄的泡沫无所事事。隔壁桌有个金头发的家伙好像是没参与进那精灵姑娘集会似的活动中,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把目光移向他,却发现他那双含笑的眼睛也正津津有味地望着我。这让我有点儿浑身发毛。
·
“你好。”我说。
·
“你好。”他也如此回应,然后拿起手边的啤酒抿了一口,以一种极其优雅的、绅士一般的姿势。我清了清嗓子,决定问问这集会是怎么回事。
·
“请问,”我继续说下去,同时指了指眼前的景象,“您认识她吗?”说到这里时我刻意地用了“您”字,然而本身却并没有多把这个敬称放在心上着重强调,不过是舌尖划过牙齿接风作简单的音节草草发出罢了。他愣了一下,随即欣然接受了这个敬称,顺着我的话说了下去。
·
“噢,你说她啊…”
·
“认识倒是认识。不过我不会透露任何的,你可以自己上前去问问她。”
·
说的倒神秘。我不屑地撇了撇嘴打算放弃审问式套出他的话,下一秒那个精灵姑娘却真的挤过人群凑了过来——当然挤过人群只是我的想象,如果是她的话,人群应该宛如摩西分红海一般让出一条细碎的羊肠小道,虽然指不定宽细长短,但容纳一个年轻女性已然足矣。老实说我并不想和她牵扯过多关系,但她自己凑上来了——这可不能说是我的问题——那就来吧。
·
“嘿东方小子,”她那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是纯正的拉贝尔语发音(我有系统地学过,虽然不至于很精通,但还是能勉强地听懂),其实音色还不错,至少在我听过众多女性的声音里算是上等,“在谈论什么?…还有梵天。”梵天应该是金头发家伙的名字,因为我听到他应答了,脸上还挂着他的(或许是)招牌笑容。
·
“没什么,…只是,我身边这位或许想要认识你一下。”说罢他拍拍我的肩膀,然后猛地推了一下,我差点儿没站住脚摔个趔趄,幸好是差点儿。深紫色的精灵姑娘灵巧地跳开一大步,她的头发扬起在空中时给了我一种错觉,即便是深紫色,还是让我总觉得她像凯尔特*的某个分支(虽然凯尔特人都是红发),身上流有布赖恩·博鲁的血液,就好像是……混血人?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她用半轻佻半正经的眼神看我,然后作了个不知真假的自我介绍。——虽然开口第一句仍旧是欠打的“东方小子”。
·
“好啊,东方小子。”她说,“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桃喜。——桃喜·艾德里安,你若是在拉贝尔多转悠几个地方,最好去桃源国。肯定能看到我的名字。”
·
等等,艾德里安…?
·
我猛地搜索起我记忆中有关桃源国的一切,那是在很久以前我尚未来到拉贝尔时,在某个老图书馆里的一本旧书上所看到的,似乎是叫做《Labelle Chronicle》*。纵然时间流逝也遮盖不住它那古朴厚重的装订和金银相间的封扣,直到现在我也仍旧记得扉页上的那段话,是用普通的英语书写,尽管说得模棱两可,却莫名其妙地吸引我——又或许是因为我那时候年幼好哄骗的缘故。
·
“Flower.【花朵。】
·
Flower.【花朵。】
·
A goddess.【一位女神。】
·
Create creatures.【创造生灵。】
·
Twelve apostles.【十二位使者。】
·
Decide where the goddess belongs【决定女神的归属。】”